丹凤朝阳-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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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进了屋,红豆端茶上来,小顺接过茶,很客气地说了句:“多谢姐姐。”
红豆看他一眼,忙一缩手,红红着脸儿低头出去了。
呃……红豆这小丫头够害羞的。 好吧,可是小顺并不是普通的男子,她害羞全无必要
话是这么说,潮生刚进宫的时候,也对宦官这一点很不习惯。
尤其是那时候大家都年幼,小宦官看起来也就和普通男孩子没有大分别但是等到渐渐长大,宦官和一般人的分别就慢慢凸显出来了。
潮生过了好长时间,才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李姑姑已经和许婆婆搭上话了。
“听婆婆口音,不象京城人氏啊?”
许婆婆一笑:“老身原藉是秦阳,在京城住了些年,又回老家去了,这才又回京城来。”
其实许婆婆的口音并不算重,说得一口地道的京城官话。李姑姑耳朵还真灵,这都能听出来。
“潮生从到东宫就一直跟着我,我心里拿她当女儿待。她这么一走,我心里又高兴,又舍不…”
许婆婆很善解人意,劝了李姑姑两句,又谢过她对潮生的照应和教导。 潮生顺势说:“姑姑到我屋里坐坐吧,我正收拾屋子呢。”
李姑姑笑着站起身来:“这个我可不懂行,也就帮你瞧瞧吧。”
屋里东西并不多,但是四处都干干净净的没一丝儿灰尘。床是日的,床上的被褥却是崭新的,李姑姑摸一把,是上好的新布新棉。
“看来你家里人待你很上心。”李姑姑拉着潮生的手在床沿坐下来:“这我就放心了。”
潮生忍不住,头靠在李姑姑肩上,小声说:“嗯,姑姑不用担心我。我还想说等两天就给你送信儿去,没想到你先来了。”
“小顺撺掇着我来。”李姑姑说:“正好他以前来过,也知道地方。不过隔了些日子不来,这一带着点儿变样了,刚才差点拐进另一条巷子里去了。”
李姑姑从袖里摸出个小包来:“这是舍薰给你的,说是当今念想。让你不用挂心她,好好保重。若是方便,就给她捎个信儿去。”
潮生鼻子微微发酸,点了下头。
她缓缓打开布包,里面是个绣得十分精致的荷包。
潮生认得舍薰的针线,这个显见是用了大心思的,莲花秀雅,花上头还停着一只蜻蜓,小小的一只虫儿,翅子须子都纤毫毕现。
潮生留在李姑姑那里,请她有机会转交给含薰的也是一技簿子,是赤金的,份量十足。
这个不能怪潮生俗气。
而是她觉得含薰的处境未必能一直如意,如果遇到什么烦难的事情,需要银钱周转,又一时手紧,这个可以折变换钱,以解燃眉之急。
她的这个意思,想必舍薰也能明白。
若是一直用不上,只是当今念想,那当然更好。
但万一真的有事,这个总能起点作用。
李姑姑又说:“王妃昨晚上和王爷呕气了。” “为什么啊?”
四皇子那人难得会和旁人呕气。潮生再了解不过了,这么些年都没见他和谁红过脸。
四皇子这个人远比他的同龄人来得沉稳。也许是宫中的环境把人逼得不成不少年老成。
二皇子无礼,三皇子傲慢,下头五皇子七皇子的不友善,他都压根儿不放在心上。
“不清楚“当时小顺也没在院子里,王爷昨晚本来要歇在王妃那儿的,可是饭才用了半就甩手走了,王妃哭了好一会儿,再打发人去书房,王爷只说已经歇下了。王妃今儿早就说病了,也不知道是真病还是假病。照我看,八成是不好意思见人,要躲两天。”
对温氏,潮生心情是很复杂的。
以前只当她是王妃,是个主子,对她敬而远之,怕自己碍了她的眼,被她找理由收拾了。
可是现在却知道,原来温家和她还能拐弯抹角的扯上关系。而那位表小姐何姑娘,居然还是自己的堂姐妹
世事真是变幻莫刻“。
李姑姑也有疑惑:“那位许婆婆,是你什么人?看她的作派,可不是小家子出来的。”
“是我母亲身边的人,一直跟着她到出嫁。”
李姑姑心说,这就是了。
潮生一看就不象小户人家的女孩子,生得又好,又自有一股气度。看来她的家世应该不坏,可能后来败落了。
但是看眼下,日子应该很过得去,穿得起丝产,用得起使女
李姑姑没有多待,说子话就要告辞回去。潮生满心的不舍,央告她:“姑姑吃了饭再回去吧?咱们再多说会儿话。”
李姑姑一皱眉头:“别这么婆婆妈妈的,看你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我倒想赖着不走,齐管事那里可只给了半天假。行啦,别又要哭鼻子。你要想我了,往府里去找我好了。”
“嗯。”
话虽这样说,可是潮生也知道,以后想见面肯定不容易。
潮生一直送到门口,看李姑姑上了车,小顺跳上车辕,朝潮生挥挥手:“进屋去吧。”
“嗯,路上当心,别赶得太急了。”
“知道。”
车快驶出巷子,李姑姑撩开车帘往回看了一眼,潮生还站在门前。
李姑姑眼眶一阵酸热,手一缩,车帘儿落了下来。 走了一段路,小顺听着李姑姑一直不出声,怕她心里郁闷,隔着帘子引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潮生倒是运气好的。看着家里过得不错。以前她得伺候人,现在还有人伺候她呢。”
李姑姑在车里嗯了一声。
“这下姑姑可放心了吧?我知道你一直把潮生当女儿似的。她出去了,能过上好日子,姑姑也该替她高兴。”
“要你多话。你哪儿看出我不替她高兴了?”
小顺嘿嘿一笑:“姑姑要替她高兴,就别哭鼻子抹眼泪了。您手绢子够使不?不够我这儿还有一块儿借您。”
李姑姑笑着呸了一声:“猴崽子,好生看着路吧。”
小顺腿搭在那儿一晃一晃的,忽然说:“咦?前面那车……好象是温家的人?”
李姑姑有点儿纳闷:“你没看错?”
“没错。”小顺说:“那跟车的婆子我见过。”
“人家走人家的,和咱们没什么干系。”
小顺说:“我知道,就是刚好瞧见了顺口说。说不定是往咱们府里去的。”
“你又胡说了,温府在顺义坊,往咱们那儿去,怎么会绕圈子绕到这儿来。”
小顺说着没关系,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车正好已经停下来。
小顺目光向上移,看到那大门上悬着匾。
姚府。
第130章 闻讯
经过潮生力争之后,许婆婆终于松口,让她进灶房了,不过不许动火,不许动火。
潮生于是只能做点心了。这个可以不动刀,蒸的时候由红豆来看火。
家里的材料并不象王府那么齐全,但是做出来的糕许婆婆还是啧啧称赞。
潮生觉得许婆婆这评价里面水份很大,一多半估计都是人情分。只要是潮生做的,恐怕就是端出去一碗白水许婆婆也会觉得特别甜。
不过红豆和何勇也都说好吃。
红豆是个很害羞的小姑娘,说话细声细气的,她手脚很麻利,力气也不小,提着一大捅水走起路来也不打晃。
几天下来,红豆也看出来,潮生是个好脾气的人,渐渐也敢说话了。她也说得一口官话,想必是许婆婆教的,不过话里也带着奉阳的乡音。
“再过几日就是姑娘的生辰”许婆婆笑眯眯地说:“姑娘也是及弃之年了……日子过得可真快。”
及并是大事。
在这个时候,女子及等,就代表可以嫁人了。
说实话,潮生并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是哪天。
上辈子的她当然知道,这辈子的她可不知道。进宫这么长时间,名册上只写了她是哪年生人,可没具体到几月几日。
“到时候,哥哥也来吧?”
“那是自然的。”许婆婆说:“就是现在不好操办,也热闹不起来,要委屈姑娘了。”
“不委屈,我高兴得很。有哥哥,有婆婆,还有勇叔陪我一块儿。”潮生说:“婆婆给我做碗长寿面吃就成了,用不着那些虚热闹。”
红豆小声插一句:“以前到了我生日,婆婆也给我煮过面”。
许婆婆笑起来:“你就记得吃。行,到那天也给你一碗面吃,你也沾沾姑娘的福气。”
红豆抿着嘴笑,看看潮生手里的活计,问:“姑娘这做的什么?”
“哦,天气眼看要热了,我想做件儿汗衫儿。”
许婆婆一看这尺寸花色就知道不是潮生自己穿的。
“这…”
抖开来一比量,哟,潮生这样的体格能装下俩。
“给哥哥做的。”潮生不太好意思:“我也没量过他的尺寸,那天也没细看。估量着差不多。”
许婆婆细看了针脚儿,十分欣慰:“姑娘这手针线可真好,比小姐当年要强。小姐那会儿喜欢读书弹琴什么的,老夫人不催逼她才不拿针拈线呢。”
潮生也笑了:“在宫里头练出来的。”
许婆婆对红豆说:“你去外头看一看,要是豆腐刘还没收摊子,就买两块儿细豆腐回来。”
红豆应了一声。
许婆婆又问:“有钱么?”
“有。”
等红豆出去了,许婆婆才拉着潮生在床边坐下。
看架式是有什么正经话要说,潮生放下针线,端坐着等许婆婆开口。
“姑娘以前吃了不少苦……”
“没事儿,也没怎么受罪。到了东宫以后,都不用做粗重活计。”潮生把手伸出来给许婆婆看。
以前在浣衣巷时曾经冻得烂紫肿伤的一双手,现在看起来白皙粉嫩。
许婆婆握着她的手,又松开来。
“我听勇子说,姑娘是在诚王爷身边儿伺候的?”
“嗯,我在书房当差。”
许婆婆下面的话有点儿不大好问。
以她的眼光,当然能看得出来潮生眉锁腰直,显然是守身知礼,和那位据说年轻俊雅的诚王爷并无什么暧昧情私。
“王爷那人怎样?”
潮生想了想:“王爷待人很宽厚。我伺候了他这么几年,也没挨过重话、更没打骂。这次我出来,叔叔说是要赎人,王爷放我出来,也没要什么身价。”
许婆婆听潮生活说得泛泛,细看她的神情,潮生也没有什么扭捏羞涩。
许婆婆心放下一大半儿。
虽然姑娘和那王爷曾经朝夕相处,可是看来是真没有什么。
“对了,其实我在王府时,曾经见过哥哥一面。”
“咦?”许婆婆的注意力顿时都被这话吸引了过去:“韬哥儿去过王府?”
“嗯。那会儿我不可知道他是我哥哥啊。”潮生笑着说:“还是过年那会儿,王爷王妃请人赏梅花,哥哥也在宾客之中。他在府里迷了方向,正好遇着我,我给他指了道儿人生还真是奇妙,谁知道当时擦肩而过的人,就是自己的亲人呢。”
许婆婆也念了声佛:“这是老天保佑,让哥儿和姑娘又碰上面了。咦,那晚上没听你们说起。”
“没顾得上。”潮生小声说:“哥哥那天好象还是王妃邀去的。”
许婆婆皱起眉头:“真的?”
“嗯,我听王府的人说,是王妃的亲威。”
总算温氏现在是王妃,许婆婆对她倒不好明指。但是脸色仍然不好看:“现在念着是亲威,当年干什么去了?就算救不得人,哥儿要流放的时候,给件厚衣裳,给几两银子打发那押送的人,也给不了么?一家子全缩着头,没一个吱声的。现在看哥儿有前程了,又腆着脸出来认亲威。”
“婆婆也别太较真了。哥哥现在虽然看着有前程,但是温家势大,哥哥多少总得应酬来往。”
“道理我明白。”
红豆去得挺快,已经把豆腐买回来了,进来问是拌了吃还是煎了吃。还顺口说起:“对了,西面那个杂货铺子给封啦,人好象也给官差抓去了,那里围了一圈儿看热闹,把路都堵了。”
潮生咬断线头,抬起头来问:“哪一家?,!
红豆说:“巷子口往西第二家。”
哎?潮生洗惚记得,那是钱婶儿家的铺子。钱家这个铺子开了几十年了,附近的人买个酱醋油盐儿的都去那儿。
“听说是什么事儿了吗?”
“听说了一句,好象是他们卖的盐来路不正。”
许婆婆把手里的竹筐一放,笑着说:“该,这叫恶有恶报。”
潮生低下头去又缝了几针。
这时候盐可不象现代的到处都有得卖还特别便宜。咸是百味之首,人是离不了盐的。这时代盐与铁都是官府把持的,当然,私盐是屡禁不绝的。哪个铺子里没点儿私货呢?只进官盐,一来少,二来贵一般人吃不起啊。
但是这种事,几乎是人人心知肚明的。民不告,官不纠。
可怎么钱家就出了事儿呢?
有人和钱家过不去?
潮生看了许婆婆一眼,许婆婆知道她在想什么,摇头说:“不是我,我还没腾出手儿去呢。不过他们家这么一闹,肯定伤筋动骨的,倒省了我一把力气了。”
许婆婆当然不会在这事儿上骗她。
那就是钱家得罪了别人了?
这事儿也不奇怪。
钱婶儿那个脾气,从来不肯吃一点亏的,人做事总不能挣得太满了一点儿余地不给旁人留,岂不结怨?
但是平时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不至于让人恨到去衙门告他家
“抓走的是谁知道吗?”
红豆诚实地摇头:“这个不知道。反正铺子是封了。婆婆,那咱们再买盐得去东边儿买了,要多走半里地呢。”
“懒丫头,多走半里地称就嫌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