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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师父有病,得治!-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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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仁甲讪笑:“时音姑娘,教主在鹄松谷训话呢。”
鹄松谷训话,天珩教所有弟子都必须到场,甚至包括我这个编外人员。
不过通常能让师父大清早出现在鹄松谷,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师父要!发!飙!
我心底生出一股恶寒。
“哦,知道了。”我说着点点头,极为自然的朝外走去:“你们先去,我洗洗就去。”
然后我就被几名教众挡了前路。
我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瞧我这记性,回房应该往那边走!”
我极为迅速的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于是又被拦了去路。
我板起脸:“这是怎么个意思?”
陆仁甲重复了一遍:“时音姑娘,教主在鹄松谷训话呢。”
我两手抱在胸前,声色俱厉道:“我有说不去吗?你们一个个也都看见了我这才睡醒,容不得我洗把脸啊!”
我袖子一撸,无论如何都要冲出去。
拼就拼了!说什么都不能跟着他们走,否则我这条小命八成会折在鹄松谷里!
半盏茶后,我被这四个人举起来抬走了。
走在鹄松谷路上的时候,陆仁甲忍不住小声安慰道:“姑娘别太紧张,说不定教主是因为别的事儿训话呢。”
我冷哼一声,从容就义视死如归道:“呵呵,我有紧张?碗掉下来天大的疤,多大点事儿!”
陆仁甲弱弱道:“可是姑娘您胳膊腿儿抖的太厉害,咱握着实在太累。”
我:“……闭嘴!”
到了鹄松谷的入口处,他们把我放了下来。
逼仄的山道处风势极大,天上的云全被大风推到了一边,抬头看去倒是蓝的晃眼。
“有点儿冷哈。”我搓了搓手。
陆仁甲看了看大太阳,不解道:“是啊,这日头不错啊,咋就这么冷呢。”
我没听他说完,低着头进了谷。
谷内百丈阔地,四周尽是悬崖峭壁,唯一的入口似遭斧劈,岩壁上青藤横生,看上去碧幽幽一片,风过时还会带起哗哗的声响。
就像现在,偌大的山谷里站满了天珩教的弟子,却静寂的只剩下树叶的抖动声。
我从西南而入,看着师父遥遥坐在东面巨大的石砌高台上,正在漫不经心的剥着丹荔。
我又抖了一下,继而拽紧了衣领。
其实天气真的不冷,只不过是师父生气了而已。
我搓了搓手,低下了那张写着“大祸临头”的脸,缩起脖子挤进众人当中。

第二十二章


我悄无声息的挤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试图躲在几名高大的教徒身后。
前面几人似乎感觉到了背后的异动,纷纷转过头来。
我抬眼看着前面几人逆着光的脸,竟然是昨夜偷摸爬上斗焰峰听我吹笛的那几位!
“哎?时音姑娘!”
“哟,时音姑娘!”
“嘿,时音姑娘!”
我欲哭无泪:“……怎么哪儿都有你们呢。”
陆仁甲跟过来挤在我旁边,低声道:“时音姑娘,昨儿晚上你吹……”
“吹什么?!”我打断他,然后狠狠踩了他一脚,道:“嘴巴给我严一点!不然少不了你好看!”
陆仁甲慌忙点头,嘴里却悄悄道:“咱只是好奇吹了……那个啥会咋样?”
前方数人也纷纷回头应和:“是啊,会咋样?”
我低头拢了拢袖子,笑的莫测高深:“呵呵呵呵,谁吹谁知道。”
……妈的,这群人的好奇心怎么比葱苗还茂密。
话说完半天,那几个舌头比裹脚布还长的男人竟然没一个人接口的,四下里每个人都不说话,沉寂的让人不安。
我微微一怔,悄然抬眼朝前看去。
师父不知何时已丢开了手里的荔枝核,身子微微前倾,沉默的看着台下数百低头不语的教众,似是要说些什么。
他高坐在巨大石台上的玉砌宽背椅上,如雪的白衣隐没于暗影深处,暖软的阳光在他身前三寸处落尽。
过了一会儿,师父又靠了回去,意态闲适的嗑起了瓜子。
我扯着袖口暗自擦了把汗。
真不知道触犯了禁令,我是横着死一死还是竖着死一死。
“白石。”师父毫无征兆的喊了声左护法白石的名字。
白石三两步走上前,抱手躬身:“属下在。”
师父丢开瓜子,喝了口水,然后两手一抱,舒舒服服的靠在青白色的玉石椅背上,面带调笑道:“白石啊,最近身子有不爽利吗?”
白石道:“不曾。”
师父点点头:“那就好,你的那把‘银月’,没生锈吧?”
白石道:“不曾。”
师父欣慰道:“很好很好……诶?那脑袋呢?”
白石愣了一下:“属下不解。”
师父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玉石扶手,慢悠悠道:“笨,我是说你的脑袋有没有生锈。”
白石垂首:“不曾。”
“哈哈,好好!”师父大笑,忽然猛的一拍把手霍然站起,声音陡然间冷厉如霜:“那你告诉本座,何原叛变,左护法你为何如此后知后觉!”
白石立时单膝跪地:“属下知罪!”
“知罪?”师父一步步踱出树荫,平地忽起阵阵汹涌暗风,充满了他一尘不染的白袍,张烈似翼若垂天的苍鹭。
那边剑拔弩张,我这里却是浑身一轻——原来皓松谷训话是因为何原的叛变,跟吹笛一事毫无关系。
师父慢慢走至白石身前,面容严峻道:“何原是你的直隶下属,他投了赏猎你却毫不知情!”
白石沉默。
“死了多少人?”师父问。
白石道:“二十七人。”
师父不动声色的垂下眼,脸上带着如寒风雕刻出来的凛冽。
疾驰的山风在湛蓝空旷的苍穹下肆意来回,谷中除了鬼咽般的回响,半天无一人开口。
许久,白石沉声:“是属下之错,请教主重重责罚。”
师父薄唇微抿,缓缓负手道:“你自己看着办。”
白石稍稍沉默了片刻,蓦地拔出身后的巨镰,晃眼的银光撕裂了山风,直直劈向自己的手臂。
“等一下!!”
刀刃在堪堪触及衣袖时硬生生止住。
所有人回过头来看着我。
我怒气冲冲的挤了出去,指着白石气道:“你个面瘫怎么就不知道解释?叫你自罚你就断手?你还真是惜字不惜命!”
白石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垂首平静道:“有罪就该受罚。”
说完他再次举起了巨镰。
我惊怒交集,抬脚就朝白石的手腕踹去。
眨眼后,我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我在半空中扭头,看见师父冷漠的卷起宽大的衣袖,缓缓收起手不再看我,他的头发在风中飞扬起伏,严肃冷峭的表情苍凉了满山的阳光。
快摔落的时候,我感到腰部一紧,然后被一根长鞭大力卷向一边,稳稳落地。
“谢谢。”千春缓缓收着鞭子,声音微不可闻。
她没有看我,就像往常那样当我是个透明人。
“不客气。”我说。
我没有说客套话。因为我是真的不需要她的感谢。
喊完那句“等一下”我就立刻后悔了,后悔的抠腔抓肺!后悔的昏天黑地!
本应该默默的等待这一场风波过去,然后我就可以趁机逃离,结果我却触怒了师父,一会儿少不得要被他“请”过去喝茶谈人生聊理想!
没事儿我充什么好人啊喂!
挠头时,我不由朝白石看去,见他眉头紧锁脸色苍白,断指处鲜血直流,他却只是单膝跪在师父脚下,一眼也未去看伤口。
到底师父还是出了手,在巨镰砍下之时伸指弹偏了刀刃,仅仅齐根断了白石三根手指。
师父背手转身,在高高的石台上缓缓踱着步,沉郁的脸色如玄武岩般冰冷。
噤声,还是噤声。
数百黑袍弟子个个缄口结舌,甚至喘气声都唯恐被师父听到。
皓松谷如被冰封千年的雪色山巅,静寂的只剩下师父清冷缓慢的脚步声。
嗒,嗒,嗒,嗒。
师父走了一阵,蓦然驻足。
我悄悄抬眼看他。逆光下,他墨色的双眼中浮起迷蒙的光,看不真切,无端端的,我就觉得他的眼里在下一场纷扬的大雪。
片刻后,师父冷冷道:“赏猎和玉临关的鹰翼军是怎么回事。”
白石道:“恐有勾结,属下已派十名影侍前去打探,不日会有消息。”
玉临关的鹰翼军?
无意识的我就攥紧了拳,蹙眉朝师父看去。
同一时间,师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忽然转首望向我,沉沉的目光乌云般压到了我的头顶上。
没来由的我就酸软了腿脚,顺手攥住身旁一名教众的衣袖,却发现他比我抖的还厉害,浑身打摆子似的。
“我说你抖个什么劲儿?”我站直了身,声音从牙缝儿里窜出,丝毫不敢噏动嘴唇。
那人磕巴道:“教,教主往这儿看呢,能,能不抖么!!”
师父收了目光,细碎的阳光落在他墨色的瞳仁中,如星辰坠入茫茫黑夜。
末了,他沉声道:“通明堂弟子。”
余音未落,百来名黑袍弟子已齐齐屈膝伏地,高声道:“属下誓死听从教主号令!绝无二心!”
我斜眼看这群人:“啧啧,这忠心表的,这马匹拍的,快赶上我了。”
“有没有二心,本座看的出来。”师父淡漠的扫了眼匍匐的弟子,伫立睥睨道:“听着,本座不追究,不牵连,做好自己的本分,否则就是这椅子的下场。”
师父说着摘下一枚荔枝,轻轻扬手,提子划出道嫣红弧线后掉落在玉石椅座上。
轰然,玉石尽碎。
我这才想起师父适才起身时猛的拍了一下扶手。
寒……我缩起脖子。
丢完荔枝后,师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原本稍现霁色的脸,登时又变得端肃俨然,所有弟子头压的更低了。
我心中亦是咯噔一下。
我以为师父回忆起了昨晚我触犯吹横笛禁令一事,连忙把身子挪到前面教徒的背后,大气也不敢喘。
沉默这种事真是讨厌。
师父紧皱的眉头让所有人都感到无比压抑,尤其像我这种做贼心虚的,更是紧张的不得了。
没过多久,我终于听到了师父冷漠不悦的声音——
“阿秦,核儿这么大的丹荔以后就不要送来了。”
采购司的阿秦整个人伏在地上快抖成了筛子:“是……是是……是是是是……”
我眼角抽了抽。
师父负手侧身,白袍幡然,他一步步走至高台边,居高临下的看着白石,朗声遽色道:“左护法,本座再给你一次机会,即日起龙池山防卫部署重新排布,剩下的事要怎么做,你自己想想清楚。”
“谢教主开恩。”白石屈膝躬身,然后一言不发的退了下去。
我直起身,用一种劫后余生的眼神看着前面趴了一地的教众,轻松的差点笑出声来。
真是虚惊一场!
鹄松谷训话和我完全没有关系嘛啊哈哈哈哈……
我对着师父转身离开的背影摆了摆手,心说再见啊师父,回去我就收拾好包袱走人喽。
快走下高台的时候,师父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他转过头道:“噢对了,昨晚的笛子是谁吹的?”
毫不犹豫的,十来名弟子整齐划一高声答道:“时—音—姑—娘。”
……临阵倒戈!你们这群渣渣!
我怒不可遏的看着那几名昨晚还发誓绝不出卖我的弟子,那几个人却一个个都仰起头朝天上看去。
“嗯,知道了。”师父点点头,接着走下了高台。
我偷偷瞟着师父,见他并没有看我,于是我一点点往后退着伺机逃跑。
接着一颗荔枝核破空袭来,闷声击中我的穴道,我僵立当场。
师父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声音却遥遥传来,带着磨刀霍霍的味道:“阿音,在为师回来之前,你就乖乖在这里呆着,不许离开。”
众教徒离去的时候,都朝我投来了注目礼,那眼神像在瞻仰一位不畏强权的精神领袖。
可惜精神领袖的下场多数都是惨烈的。
所有人都离开了,空旷的鹄松谷只剩下我一个人。
呆立间,心中万马奔腾而过——师父你不是清醒后通常会不记得犯病时发生的事吗?为什么现在却记得昨夜有人吹笛?你该不会是装的吧?!哪个精神病人犯个病都像你这般高深莫测琢磨不透啊!
我闭上眼,心情从杂乱一点点变成了沉郁。
偌大的空谷里只有我一个伫立的身影,寂寥的等候师父的到来。
师父一直都没有再出现。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依靠思考问题来打发时间,到后来我什么心思都没了,只求师父赶紧出现,哪怕是再把我踹飞都行。
站着不能动的滋味着实难受,更何况不知道师父点的什么穴,日头都从脑袋顶上滑到肩侧了,半点穴道解开的迹象都没有。
我就这么等了很久,久到连风声听到我耳里都好像已腐朽了千年。
身上每一分每一寸都酸痛不堪,沉重的像灌满了铅水。
穴道在什么时候解开的我已经记不清了,总之临近傍晚的时候,风势愈发的大了起来,吹得我头重脚轻的栽倒在地。
我伏在地上,手脚能动,却无力再动。
昏昏沉沉的时候,师父终于出现了。
他身上如花开般的清浅气息由远及近,我缓缓睁眼,看到了他纤尘未染的袍角。
我叹了口气,说师父,你终于来了。
师父俯下身,半蹲在我身侧,伸手温柔的掠了掠我耳畔的乱发。
许久,他说,阿音,你让我很失望。

23章

傍晚时分;师父终于来了。
他俯下身,半蹲在我身侧,伸手温柔的掠了掠我耳畔的乱发。
阿音,你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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