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步惊龙-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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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褂老人道:“他身中奇毒虽解,还需三天才能复原,爷爷方才看薄士禄的眼锋,以已看出房中有人,爷爷不拿出他们聘书来,能唬得住他么?”
花衣姑娘咭的笑道:“看他对你老人家那么副畏惧模样,一定不敢再来了。”
蓝褂老人道:“这很难说,至少他已有顾忌,唉,只是咱们也无法在这里耽下去了。”
天色渐渐吐露鱼白。
花格子窗上,开始有了熹微晨光。
君箫忽然睁开眼来,发觉自己平稳的躺在一张木床上,还低垂着蓝花布帐子。
他怀疑自己并不是躺在客店床上,客店里的木床,没有挂布帐。
一时不觉大奇,自己不在客店,那么在那里呢?
心念一动,要待翻身坐起,那知上身一抬,陡觉左肩骨疼欲裂,一条左臂,几乎动弹不得,口中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他轻哼方起,布帐帐门,已被五根修长似玉的纤指轻轻掀开,挂上铜钩。
一个身穿花布衣衫的少女,睁大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略现腼腼,低声说道:“你醒过来了。”
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双颊就骤然红了起来。
君箫蔗讶的问道:“姑娘是谁?在下……这是什么地方?”
话声出口,他发现床前放着一张木凳,花衣姑娘敢情就坐在这里,守着自己,他自然更觉得无限惊异!
花衣姑娘脸上娇红未褪,嫣然一笑道:“爷爷说,你针伤及骨,在伤势未愈之前,不可挣动,等你醒过来,就该服药了。”
说完,很快转过身去,从几上拿起茶盅,和一粒朱红的药丸,走近床前,说道:“你只管躺着,我喂你……”
说到“我喂你”,她一张粉脸,羞得快像红缎子一样,但她两个纤纤玉指,指尖拿着朱红药丸,已经送到了君箫咀边,含羞道:“这是爷爷炼制的补骨丹,你快张嘴吞下去,中了七花娘的‘花须透骨针’,针伤肩骨,如果不用补骨丹,以后肩骨时常会痠痛,就再也无法用力了。”
她说得又娇又快,也很认真。
两人距离极近,若箫隐隐可以闻到她吐气如兰的幽香,俊脸一红,嗫嚅说道:“在下怎好……”
花衣姑娘道:“别说话了,爷爷说,你一醒就得服药,快把药丸吞下去了。”
君箫看她拿着药丸,已经送到面前,只得张开口来。
花衣姑娘很快把药丸投入君箫口中,一手把茶盅凑近他嘴唇,低低的道:“再喝一口水。”
君箫昂起头,喝了一口,把药丸吞下,才道:“多谢姑娘。”
花衣姑娘低头一笑道:“不用谢。”
君箫自然想起来了!
昨晚自己和李如流动手,一箫点中对方肩头,后来有一位身穿银红衫子的姑娘,打了自己一针!
她叫七花娘,那一缕银光,叫做“花须透骨针”,无怪地出手毒辣,光听名称,就是歹毒无比之物。
他望望花衣姑娘,问道:“是姑娘救了我?”
花衣姑娘道:“是爷爷把你救回来的。”
君箫问道:“姑娘令祖呢?”
花衣姑娘道:“快回来了,爷爷是到山前采药去的,爷爷说,你服了药,需要休息一回。”
她每一句话,都要带上爷爷。
君箫道:“不要紧,在下除了肩骨有些疼,别无感觉。”
一面望着花衣姑娘问道:“令祖医道高明,一定是个名医了。”
“你猜对了!”
花衣姑娘喂他服药之后,就好像和他熟悉多了,甜甜一笑道:“你自然也是武林中人,一定听说过神手华佗吧?我爷爷就叫神手华佗。”
“神手华佗!”
君箫初出江湖,那裹听说过神手华佗?
但他看花衣姑娘笑得很得意,想来神手华佗一定是一位大大有名的人,只好点点头道:“是的,在下好像听家师说起过令祖。”
花衣姑娘笑得更甜,睁大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口中低“哦”一声,问道:“是了,我听爷爷说,你身边有一支铜箫,是很有名的,你师傅是谁?”
君箫道:“家师是全真道士,姓王,道号白山。”
花衣姑娘低低的念着,心中不禁有些奇怪。
爷爷没事的时候,也和自己说些武林中的掌故,和当代有名的人物,可从没听说过“王白山”这么一个人;但爷爷昨晚说到他身边的铜箫时,似乎对铜箫的主人,十分推崇!
她想着,想着,不觉偏头道:“你呢?你叫什么……”
话问出口,她忽然脸红了,觉得有些碍口,就没再往下说。
君箫道:“在下姓君,单名一个箫字。”
花衣姑娘咭的笑道:“所以你身边带着一支铜箫。”
君箫道:“那不是铜的,是一支竹箫。”
花衣姑娘不信道:“明明是铜的,怎会是竹箫?”
君箫道:“在下听家师说,这是铜竹,产在慈母山,三百年以上的铜竹,看去就和铜一样了。”
“原来是竹的。”
花衣姑娘心中暗自忖道:“这就是了,他师父叫做王白山,从来也没听人说过,大概不是很有名气的人,只怕是爷爷看错了,把竹箫看作了铜箫,那么铜箫铁剑,一定另有其人。”
君箫望着她,问道:“在下还没请教……”
花衣姑娘粉脸一热,低垂着头,赧然道:“我叫巧儿。”
君箫道:“在下是请教姑娘贵姓?”
花衣姑娘忽然抬起头来,嗔怪的白了他一眼,才道:“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我爷爷叫神手华佗;你还不知道我们姓什么吗?”
她这一眼娇嗔之中,憨态横生,也含蕴着无限情意。
君箫俊脸一红,嗫嚅的道:“在下只听家师说过神手华佗,医道极精,却不知道令祖的姓氏名讳。”
花衣姑娘道:“告诉你,我们姓万,爷爷的名讳,上遇下春,爷爷说,只要遇上他老人家,无不着手回春!”
她长年跟着爷爷,听到的,就是爷爷的话,因此说起话来也经常带着“爷爷”,“爷爷说”了。
就在她话声方落,只听门口传来一个苍老声音,呵呵笑道:“巧儿,你又在背后编排爷爷了。”
万巧儿喜道:“爷爷回来了。”
一阵风似的迎了出去,说道:“爷爷,君相公醒过来了。”
神手华佗把采来的一把草药,往外面桌上一放,笑道:“这些草药,你拿去熬汁,伤口要洗几次,才能痊好。”
神手华佗看了他孙女一眼,脸上不禁绽出微笑,缓步朝房中走来。
君箫昂起头,感激的道:“在下多蒙老前辈赐救,大恩不敢言谢……”
“不用客气。”
神手华佗摇手道:“你老弟伤在肩头,动不得,快躺下来。”
君箫依言躺下,问道:“老前辈,在下伤势……”
“不碍事了。”
神手华佗含笑道:“老弟安心养息,大概三天就可复原。”
“三天!”
君箫听得心头不由一急!
自己包裹还留在客店里,昨晚这一无故失踪,留在客店里的包裹,会不会被人动过?
当然,包裹里,除了银两,只有随身衣衫,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磨刀老人的那件蓝布大褂,没有它,就是找到了磨刀老人,他也不会当面承认的。
孝女庵瞎眼佛婆,曾一再叮嘱自己,路上千万不能遗失……
神手华佗当然不知道他的心事,只当年轻人嫌三天太长了,这就莞尔一笑道:“老弟性急也没用,中了七花娘的‘花须透骨针’,伤毒入骨,三天能够复原,已经最快的了,老弟还算幸运,如果过了六个时辰,再遇上老汉,纵能保住性命,这条左臂,只怕也报废了。”
君箫凛然道:“这针竟有如此歹毒!”
神手华佗深深的看了君箫一眼,觉得这年轻人品貌端正,有如光风霁月,心中更觉喜欢,问道:“老弟姓君?”
君箫道:“是的,在下君箫。”
神手华佗取起君箫手腕,三个指头搭在他脉腕上,一面问道:“君老弟令师如何称呼?”
万巧儿适时跨了进来,接口道:“君相公的师傅是全真道士,姓王,道号白山。”
“王白山……”
神手华佗把三个字在心里念了一遍,忽然笑了!
终南碧眼真人,号称武林第一高手,铜箫铁剑,九伤一死,三十年前,就名震江湖,无人能躲得过他九箫一剑。
自己果然没有料销,这少年人名师出高徒,“王白山”三个字拼起来,岂非是个“碧”字?
放下君箫手腕,点点头道:“君老弟原来是王真人门下,名师出高徒。唔,你体内真力充沛,练的是玄门护身真气,可惜只有二成功力,若是练到七成以上,七花娘的‘花须透骨针’,就伤不了你了,哈哈,老汉方才还说要三天休养,但以你老弟的内功修为,大概明天就可以复原了。”
万巧儿喜道:“爷爷,君相公武功很高么?”
神手华佗道:“君相公秉赋极高,练的又是玄门护身真气,再有三年勤修,拳掌暗器,都很难伤得了他了。”
万巧儿睁大一双美目,喜孜孜的望着君箫,说道:“真的!”
君箫俊脸一红,说道:“这是老前辈过奖!”
神手华佗看的微微一笑,捋髯问道:“君老弟怎么会惹上七花娘的?”
君箫道:“在下根本不认识七花娘。”
万巧儿道:“那她怎么会拿‘花须透骨针’打你的?”
君箫道:“事情是这样……”
当下就把李如流如何下书约自己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万巧儿道:“那是李如流的妹子。”
神手华佗点点头道:“这就是了,无怪风云庄总管在搜索老弟了。”
说到这里,忽然回头道:“咦,巧儿,你药汁熬好了么?”
“还没有。”
万巧儿脸上一红,两条乌黑的大辫子一丢,转身奔了出去。
过不一回,双手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瓦罐走入,说道:“好了,药汁已经开了。”
神手华佗命她把瓦罐放到几上,一面伸手掀开薄被,替君箫褪下肩头衣衫,但见他雪白的肌肉上,出现了巴掌大一片乌黑!
万巧儿吃惊道:“爷爷,昨晚君相公肩头,一点伤也看不出来,怎么现在变成这大一片乌云黑了?”
神手华佗微微一笑道:“七花娘的透骨毒针,中人之后,剧毒深入骨髓,外面自然看不出来,服药之后,内毒已消,这是针孔沾到的馀毒,留在皮肉间尚未尽驱。”
说话之间,用布团蘸着滚汤的药汁,用口吹了吹,含笑道:“老弟忍着些!”
轻轻朝他伤口敷去。
他随蘸随敷,滚汤药汁,在伤口不住按摩,君箫肩头巴掌大一片乌黑,先前肌肉本已麻木,倒也不觉得如何,经过一阵按摩之后,乌黑渐渐褪去,就开始有炽热之感,额上也隐隐现出汗水。
这样约莫按摩了一顿饭的工夫,君箫肩头乌黑伤毒,已经完全消散,变成了一片红色,。整个人也汗出如渖,衣衫尽湿。
神手华佗缓缓吁了口气,停下手来。
万巧儿赶紧拿着一个瓷瓶,送到爷爷面前。
神手华佗接过瓷瓶,打开瓶塞,用指甲挑着粉红色的药末,轻轻撒在君箫肩头之上,含笑问道:“君老弟,你现在感觉如何?”
君箫道:“在下肩头本来像火烫一般,老前辈撒下药粉,已觉得一片清凉。”
神手华佗点点头道:“你举手试试,是否已可伸缩自如,还有没有痛楚?”
君箫闻言,左手活动了一下,果然已可伸缩自如,痛楚若失,不觉喜道:“老前辈果然着手成春,在下已经完全好了。”
神手华佗含笑道:“这是老弟本身秉赋好,馀毒拔尽,就已恢复了手臂的功能,但至少也需休养一天,才能真正复原,现在你可以坐起来,运功调息了。”
说完,回头朝万巧儿道:“咱们出去,别打扰君老弟。”
转身往室外行去。
万巧见含情脉脉的看了君箫一眼,才跟着爷爷身后走去,随手替他带上了房门。
君箫伤毒切愈,这一运功,但觉物我两忘,浑然进入空灵境界,等到醒来之时,已是傍晚时光。
举足跨下木床,但觉神气清明,左臂伤痛,已经完全恢复,正待开出门去。
只听门上有人轻轻叩了两下,接着响起万巧儿的声音,低声问道:“君相公醒来了么?”
君箫急忙开出门去,应道:“在下起来了。”
房门启处,只见万巧儿俏生生的站在门口,四目相投,他不觉眼睛一亮!
姑娘家敢情经过一番梳洗,乌油油的秀发。梳得一根跳丝也没有,身上也换了一套窄腰身天青衣裤,看去还是八成新的。
姑娘家虽然没有什么打扮,但分明经过一番刻意修饰,清新得如同出水芙蓉一般,亭亭玉立,不带丝毫人间烟火!
尤其一张宜喜宜嗔的脸上,白里透红,还含着浅浅的笑容,这时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含情脉脉,望着自己。
君箫不禁看得一呆!
万巧儿也被他看的纷脸一红,低声道:“君相公醒来了,你足足坐息了快一天了,连中午饭都没吃,爷爷要我来看了几次,你都没醒,爷爷说,不可叫醒你,现在快吃晚饭了,爷爷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