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月下by子木言寺-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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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继续往下看,笑容却蓦然僵在脸上。
“有件事不得不告诉你,洛婉失忆了,过去的人和事统统都不记得。她现在对兄妹之间的禁忌恋很抵触,更何况之前楚晨轼还立她为后,她更是无法接受。我怕她会对你反感,所以没敢把你们的过去告诉她。等你见了她,再自己决定怎么办吧。”
信上的话语通顺利落,可天晓得司晓花了多长时间,才组织出这几句又能说明真相、又不显得太过伤人的话。
信纸从晨轩手中蝙跹滑落。
失……忆?抵……触?反……感?
他几乎是跌坐在椅子上。猛地咳了一声,喉间竟有些腥甜的味道。
从未想过,他们之间还会重新回到那个时候,回到一切开始之前,那些顾及着、猜忌着、躲避着、烦躁着、羞耻着、害怕着、绝望着的日子。他以为,迈过了那道坎,就是康庄大道,就再也不会有任何事物可以横在他们之间了。
他知道早晚有一天她也许会失去记忆,可是曾经他笃定地想,没关系,等她醒来,他们可以从头再来。只是他从未想过,从头再来就意味着要把所有再经历一遍,他也没想到,新生后的她,竟会对此心生厌恶。
他该怎么办?
是进,是退?是强求,是放任?
缜密如他,其实一瞬间就有了对所有人都是最好的打算,可是……
他握紧拳头,眼中尽是痛苦的神巴。
自从有星系暗人跟随,我和司晓的日子好过了许多,每晚都可以睡个好觉,不用担心会被梦中偷袭。
在邺城那么一闹,朝廷的人和江湖上的人,应该都已经知道了我们易容前后的面貌各是怎样,所以我们也无需再费心思遮掩,毕竟,戴着那人皮面具也是不怎么舒服的。
不过,走了好几天了,再没见有什么麻烦人麻烦事儿,日子安稳得跟之前在青州时大相径庭,好像我们不是在亡命,而是在游山玩水似的。倒也是稀奇。
司晓告诉我,其实是暗人们默默挡掉了许多不成形的阻截。我听后既感激又欣慰,然而风色叫我不要掉以轻心,说他和星穹都觉得近日的小打小闹似乎只是什么人的试探。真正的暴风雨,还在后头。
我十分想笑话他杞人忱天,可不想,竟当真被他言中。
这一日,我们刚到官渡,打算在路边小摊坐着歇一会儿。小二很快上了茶,我用杯盖拨一拨茶水,闻闻扑鼻而来的香气,觉得风尘仆仆的路上能喝到这样好的茶,实属难得。
然而风色却忽然“砰”地放下自己的茶盏,伸手夺过我的杯子,放在鼻下一闻,眉头瞬间皱起。他把杯子往地上一砸,随即拨剑出鞘!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候地站起来,碰翻了身后长凳。
“茶水中有毒。”
风色话音未落,只见店里原本送茶端水的小二们纷纷扔了手中的杂活儿,从怀中掏出小刀,向我们逼来。路人抱头鼠窜。
我们警惕地慢慢向外退去,却发现身后的空地上,站了有近百人,个个手中握着大刀,皆面露杀气。他们来势汹汹,且既然他们能骗过暗人近我们的身,恐怕有几斤几两。
司晓扬声道:“星穹!”
一声令下,隐在暗处的百余名星系暗人腾空而出,在圈子的最外面,将包围我们的人包围。
“动手!带回碧落剑,其他人杀无赦!”
不知谁喊了一声,刹那间风云变色!
空地变作战场,两方几百人厮杀在一起!
随处都是撕心裂肺声、刀剑相接声,满眼都是血肉模糊、寒光闪闪。
我硬是从风色手中把剑拿来,冲入人群中,大开杀戒!
我惧怕血的味道,可我明白,倘若我再计较这些、再手下留情,死的就会是司晓、风色、星穹、星絮,还有数以百计的暗人。在古狼村我的一念之差已铸成大错,祸延至今。所以,我不能再重蹈覆辙,绝不能!
挥舞着手中的剑,使出仿佛是熟悉得不能再熟的剑法,渐渐地,竟有种杀得眼红的疯狂!
然而周边的敌人似乎越来越多,能见到的暗人却越来越少。我暗暗开始担心,出什么事了?怎会有连星系暗人们也对付不了的角色?
我一面与两人缠斗,一面观察境地,猛然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被引到了远离主战场的角落,身边只有零星几个暗人跟随。
中计了!
原来是声东击西,最终的目的,是要将我与我的人分离!这样他们便可以数十人围攻我一个,还怕夺不到我的剑?
明白过来后,我想杀出一条路往回跑,可偏偏总有人挡在我的路上拖延时间。远远地,我看见有十几个敌人在往我这里增援。
怎么办?怎么办?
我汗如雨下,侧身躲过一人的剑,却没能闪得及时,让剑锋划开衣袖,剑上扬时割断了我扬起的几缕头发。
我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觉得自己就要仰面跌倒。心中不甘地想我怎可以倒下?倘若倒下了,那一切就都结束了。
可我控制不住自己身体。
闭上眼。
但是。
后背并没有触到地面,天地亦没有颠倒。
我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第十盏 风声
那人将我扶直,却不置一言,径直走到我身前。我这才看见,他穿着黑色的拨风,头戴斗篷,黑纱覆面,不知是什么人。
他自手中祭出一把上好的剑,脚下似是步步生莲,只几下简单的移动,便将十几个围攻我的人砍了个干干净净,那些人从生到死,站在原地动也未动, 可能都不知自己是怎么个死法。
我从没见过那么快的身法、那么诡异的剑术,连风色都望尘莫及。
他的剑刃上滴下汩汩的血,站在一干尸首中,身影令人肃然。
我正想上前致谢,却只见他极速往主战场那儿奔去,接着又是一番血而腥风,残留下来的不多敌手也全都被消灭。
看得我目瞪口呆。
下一刻,更让我惊讶的事情发生了,所有的星系暗人,甚至包括星穹、星絮、风色,都面朝黑衣人,单膝下跪。
此时我已走到主战场边上,弄不懂这情形。
而黑衣人随意地抬抬手,让暗人们都起来,然后面向我,一甩披风,竟也单膝跪下!
可他就算跪在身前,身上依旧散发出一股令人无法直视的傲气,仿佛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一般。
我顿时受宠若惊,不知所措地想要拉他起来,却听他沉声唤道:“主子”,声音略有些沙哑。
什、什么?他、他叫我什么?
我呆愣半晌,看看风色,尴尬地问:“这位是……?”
风色垂首回答:“他是风系第一将军,风声。”
竟是风系的将军!
我又是欣慰又是激动,立马对风声道:“将军快请起。”他也不客气,丝毫不拘泥于虚礼。面对他似乎是与生俱来、浑然天成的霸气,我不由自主地恭敬起来:“承蒙将军搭救。敢问将军为何会在此处?”
斗篷下的他定是凉凉地瞥了我一眼,觉得我的问题费时又毫无意义。因为他顿了顿,然后吝啬地吐出两个字:“路经。”
就好像是他不屑于搭理我这个“主子”,但因为落天阁的规矩又不得不答。
见他摆明了是在敷衍我,我连同他搭话的勇气也没了。虽然他蒙着面,但我确信他是个冰块脸,是个比风色还冰块的冰块脸!暗人真是个奇怪的族群……
我吐了吐舌头,又道了声“多谢”,就借口去看看司晓,遁了。
司晓正坐在一块大石边上,上身虚弱地靠着。我见她脸色不霁,慌忙在她身边蹲下,担心地问:“姐,你怎么了?”
她摆摆手,说:“没事。”然而额头上却已密密麻麻爬满了汗珠。
“怎么没事?”我急道,“是受伤了?还是生病了?”
她倔强道:“我说了没事……”
我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在她的左臂上发现了渗透衣服的深色血迹,而衣服并没有破,说明并不是今天受的新伤。
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她却还想遮遮掩掩,被我一把摁住。随后我腾出一只手来撕开她的袖管,惊见她胳膊包扎着的纱布上,弥漫着降红色的血!
我大惊:“这伤、这伤可是在邺城受的那一个?”
司晓见隐瞒不住了,只能点头承认。
“这伤口……”我的胸口剧烈起伏起来,不敢把话说完——按照流出来的血的颜色,当初刺伤她的那把剑上,十有八九是带毒的!而我们离开邺城已经那么久,毒都没有清除干净,恐怕已经深入肺腑……无力回天……
不会的,不会的!
我绝不接受!
我连忙转头叫来风色。风色查看了一番,眉头也同我一般皱起。我心里一沉,什么都不敢想,什么都不敢推测。不会的,司晓那么好,老天怎会不善待她?
“你们都别这样,”司晓看看我们与风色,没事人一样地说,“我不是还好好的吗。”
“难怪你最近一直都穿深色的衣服,”我带着些许哭腔责骂她,“藏着不说算什么事儿?我们可以带你去找大夫啊!”
“大夫顶什么用,我跟着爹学医这么多年,自己最清楚这个伤如何,这个毒如何。告诉了你,我晓得你是非得带我去看大夫的。拖慢了行程,我们三个人都会死。不说给你们听,只死我一个,况且靠草药还能撑些日子。何必要说呢?”
听到那个“死”字,我再也忍不住了,强忍着眼泪,“别胡说!我们在荒郊野岭,能找得到什么好药材?这里离洛阳不远,你且去那里看大夫,洛阳是大城,名医术士汇聚,一定会有办法的!”
她淡然地笑笑:“不必了,已经来不及了。”
“我要你去找大夫!”拉着她的手,我的眼泪顿时汹涌而出。失忆之后,我不知道楚晨轩是谁,慕容云扬是谁,魏长虞是谁,我只知道司晓与风色在身边,我可以无条件地信赖他们。一路上颠沛流离,患难与共,趟过无数风雨。
说好要与我一起到益州的,姐姐你不能……不能半途离开……我接受不了的……你与风色是我离宫后唯一亲密、唯一认识的人啊……我早就、早就将你当成了比亲姐姐还亲的姐妹。
“哭什么,傻不傻。我不能去看大夫,”她语重心长地说,“还要送你到益州呢,至少要到荆州,把你交到晨轩手里我才放心。”
我红着眼晴,拼了命逼回眼泪,说:“那这样,你去洛阳看病,我继续向南,好不好?姐,我已经退了一步了,你不要再拒绝我。”
她无奈地看了看风色,又看了看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的风声,最后点了点头。
我吸吸鼻子,回头对风声道:“可否劳烦将军送师姐……”
话没说完,被风色打断:“我来吧。”
“嗯?”我疑惑地看向他。
“风声将军的武功远在我之上,由他来保护你,更合适。”
我看了看风声隐在斗篷下的冰块脸,知道此时由不得我使性子挑桃拣拣,遂应了一声:“那好。你记得捎信给我。”
“嗯。”
风色不再多言,背起司晓,向西面去了。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眨了眨眼,两行眼泪就毫不留情地落下。这会不会……会不会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司晓?如果她最后还是没能活下来,那我连她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可若我不这么做,她便不会放心;不放心,便不会去看大夫。虽然她说大夫没用,可我想,至少要试一试,不然,我不死心。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我才收回目光,回头看到幸村的暗人们在清理这片地方,星穹则在同风声说着什么。我走过去听,星穹也没有避讳我,继续道:“……还有七十九个暗人没有受大伤,可以跟随。”
风声沙哑的声音从面纱下传出:“让剩下的回阁里养伤。星系从今天开始跟着楚洛婉,由风系玉符调配。”
“是。”星穹应下,又对我道:“主子,现在可以出发吗?”
我的心情依然很是阴霾,点点头,小声道:“出发吧。我……我想快点到荆州。”快点到荆州,不要再让任何人在半途中为我受伤、为我送命了。
启程前,风声丢给我一个新制的人皮面具。我吃了一惊,他方才说他是“路经”此处,但是,若真的是路经,什么人会随身带着一张女人的人皮面具……?我偷偷瞥了他一眼,忽然觉得这个人并不是表面上的那样孤傲,他只是不屑于邀功而已,甚至都不屑于告诉你他会为你做什么,觉得啰嗦。可他会把一切都做得滴水不漏。有这样的人在身边,不知不觉就让人感到心安。
倘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去荆州的路上,与冰块脸为伍,也不会特别尴尬了吧。
我将面具戴上,在司晓留下的包袱里找出一面小小的铜镜瞧了瞧,我现在的模样是个柔弱温婉的江南女子。不由得赞了一句:“这面具是你做的?比师姐做的好看多了……”
可这声马屁赞美显然拍的不是地方,风声僵硬地回答说:“去南方,自然长得要像一点。”
“……”在心里损了他一千遍是个没情调的呆木头,然后我们再次上路。
梦中月下 第十一盏 重逢(一)
风声不爱说话,是个沉默得让人心中无限唏嘘、且无限伤感的同伴。你瞧他,冷冰冰地走在我身后,冷冰冰地坐在边上吃饭,冷冰冰地睡在客栈房外间的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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