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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悲戈之城-第2章

小说: 悲戈之城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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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上。“老黄,你为何要救我?”狙击手被扔在前座。

迂难营长嘿声笑道:“老子爱救谁就救谁……妈的!”背后飞来一排劲矢,尖锐气鸣在耳边炸开。迂难营长一扯缰绳,堪堪将这一轮箭雨避过。狙击手还要说话,迂难营长一把将他按下:“小子,给我坐好了。”控制着黄骠马左闪右避,将一轮又一轮的羽威追杀避开。

这更激起草原人好战天性,骏马扬蹄,逆风呼啸,疑似流星。在夜鹰的指挥下,他们轮流放箭。这一间隔开,老黄一个疏漏,伤了右肩。

身下的狙击手突觉几滴殷热的液体落在脸上,低声问道:“老黄,你还挺得住吗?”老黄抽了口冷气:“挺个屁!老子要和你这小兔崽子一起殉国了。”那狙击手也扬高声音:“老子死自己的,谁要你多管闲事!”老黄还要再骂,痛嘶一声,又被一支箭射中了。黄骠马已彻底陷落到包围中。羽威勇士大为笃定,夜鹰就要下令,进行最后一轮绝杀。

空中突然传来巨大声响,仿佛黑厚的云层撞击,闪出霹雳。羽威一起仰头,黑压压的石块从天而降,从他们头顶陨坠。一瞬间,战马悲鸣,骑士惶乱,只以为天威突降。尘埃落定,夜鹰看到羽威瞬间殁了四骑。人马倒成一片,被陨石压得血肉模糊。

“看,投石车!”一个羽威艰声喝道。迂难营辕门口,一具高大的投石车已展开。肱臂高高扬起,六个兵士用儿臂粗的麻绳拖拽着向后拉。另有两个兵士用畚箕装满碎石往弹囊中倾倒。

这么笨拙的家伙竟然能攻击骑队?羽威一时皆惧,草原要塞久历征伐,萨满团常派人协助,他们也见识过方仙者神鬼莫测之能。但机械之力能如此灵活运用,方仙者也要黯然失色!

夜鹰高声喝道:“他们凑巧击中而已。鹰神庇佑的勇士,迂难营长的头颅就要被割下,城主将捧着美酒迎接我们入城。”

荣誉和功劳战胜了怯弱,羽威再度策马向猎物奔去。

城头观战的红石大公却惊呼出声——迂难营辕门口,庞大的投石机再次忙碌。长及三丈、重逾百斤的肱臂竟通过轮盘开始转动。

拖拽麻绳的兵士不停校正肱臂高度,指挥他们的却是一个长袍人。迂难营是清蒙帝国敢死队,由重刑将决的死囚组成,穿着褴褛的皮衣又或破烂的盔甲。这个长袍人分外显眼。

红石大公霎时间脸色青白:“鸣金,让夜鹰他们立即撤回!”急促锣声才响,隔过数里,却见长袍人将手一挥,蓄势待发的肱臂断然弹出。密集的碎石块越过三百步,像冰雹一般砸落。

十数骑羽威伤亡殆尽,只有夜鹰闪避得快,侥幸躲过。他孤零零地立在血肉模糊的伙伴中间,望着黄骠马奔远,眼中闪动的只是仓皇。

红石大公转过头去,问道:“那个长袍人是谁?”

负责军情的校尉战战兢兢上前:“这是迂难营中最有名的匠师叶护。迂难营的攻城利器都由他设计。”

“叶护、叶护……”红石大公不住喃喃,猛然拔出长刀,向身前的城墙劈下。刀锋与青石急遽撞出火花,他的声音传出:“灭我羽威,毁我城郭。毁我城郭,灭我羽威……”

黄骠马旋风般冲进辕门,迂难营一片欢呼。老黄身中两箭,衣甲殷红,脸上仍是彪悍神色。他一圈臂,将狙击手扔到地上。那小子吃痛,挺身从地上跃起,骂道:“老黄你吃多了,不能好好下马?”

老黄嘿声笑道:“老子救你中了两箭,血就白流了,总叫你摔些回来。”那狙击手脸上油彩叫汗水冲刷,沟壑斑驳,很是滑稽,眼中却满是怒火:“老子又没要你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老黄眼睛一眨,侃道:“难道指望你那上不了马、提不了刀的窝囊废爹去救。真是个小兔崽子,不知好歹。”他自顾大笑,旁人却现尴尬。迂难营中虽戏谑无忌,此时却像遭了忌讳,一个个沉默以对。

那狙击手正欲暴跳,眼珠一转,道:“营长真是了不得!没有那两轮投弹,你个老王八,自己也要被射成刺猬吧。”

老黄笑容一僵,火冒三丈,身形一掠,就去捉他衣领。他躯体庞然,本应身法笨拙,但一动之间,疾若流星。那狙击手滴溜溜一转,如陀螺一般疾旋,众人眼睛一花,他已到了丈许开外。老黄大手僵滞空中,问道:“好小子,从哪里学来的?”那狙击手得意洋洋:“老黄你真识不出来,还是不肯承认?”老黄迟疑片刻,涩声问道:“是她教你的?”

“当然是雪姨。这一式鹤雪身法,灵动飘逸,除了黎族谁能使出?这是正宗的方仙术。老黄,你就别自欺欺人了,雪姨早答应要做我后娘了。”这小子当地一站,不知好歹地疯叫。

老黄哧哧喘气,突然笑道:“你小子一张嘴没遮拦,老子如果信了,就是头蠢猪。”不动声色地逼前两步,只作要袖手离开。那小子察觉之时,却已晚了,衣领顿被拎住,吊在半空,他双脚扑腾直踢,不服骂道:“老黄你这个王八羔子,竟暗算老子,有种再来比试。”

老黄浑不理会,把他按倒在地,挥起蒲扇大的巴掌,冲他屁股来了两记。“小兔崽子,老子就教教你怎么做人!”手上不停,啪啪又是两记。

那小子拼命挣扎,根本不能动弹,转头狠狠盯视,似要冒出火来:“士可杀不可辱,老黄你欺人太甚。”老黄骂道:“屁大一小孩儿,还敢自称士呢!老子当官那会儿,最他妈讨厌的就是酸秀才。”

那小子没法可施,扯破喉咙大喊:“老爹,老爹,老黄这王八羔子在骂你呢!”旁人哄然大笑。这小子在迂难营中年纪最小,平常最是捣蛋,以前看他老子脸面,不作计较,现在这狼狈样子,却分外让人解恨。

老黄抡着巴掌,嘴里骂咧咧的。这时,一个声音传来:“黄兄大人大量,不必再与犬子计较了吧!”众人笑声齐歇,中开甬道,让长衫中年人过去。赫然是早前操纵投石机的叶护。

老黄咧嘴一笑:“这小子就是欠管教,平常滑溜得像个龟孙子,逃跑起来像个兔崽子,老子是让他长点记性。”旁边人噤若寒蝉,这可是再明白不过的挑衅,两人都是迂难营的大佬,谁也不好得罪。

偏那小子装糊涂,叫道:“老爹,他骂你是兔子和乌龟呢,娘的跟他拼了。”叶护不作理会,只是拿眼瞧着老黄。

老黄嘿嘿笑道:“没错,你老爹就是头乌龟,哪次不是躲在战场后面!”那小子拼命扬头,一口唾沫啐去:“你才是头王八,雪姨都跟我老爹睡了。”老黄偏头躲过,眼中闪过寒光,运劲于掌,却是朝狙击手后心拍去。众人惊喊道:“不要!”营长今天是疯了,对一个半大小子也下重手,一掌下去,和叶护之间的梁子就揭不开了。

唯有叶护喝了声“小心”,同时一扬袖子,一块黑乎乎的物事直奔老黄脖颈。这一刻,只有他看清了儿子动作。那小子一手正摸向腰间,悄无声息一按,三道毫光闪电射出。这是他的护身利器,一管梨花针,且淬了剧毒,如此近的距离,老黄根本无法闪躲。

夺夺夺三声,梨花针俱射在叶护掷出的物事上,却是一块小棋盘。

老黄被棋盘击中,只是轻微疼痛,冷汗却涔涔而下。狙击手一跃而起,一边埋怨:“救他作甚!这狗娘养的,早该射死他。”

叶护转身冷冷盯他,忽然抡开巴掌,重重打在儿子脸上。

那狙击手脸上油彩原已浸湿,一巴掌下去,现出五根清晰指痕。那小子暴跳:“老爹,你疯了!”叶护冷看他一眼:“叶浩,我给你这针筒时怎么说的?”叶浩捂着脸,恨恨道:“谁叫他骂你,还打老子屁股!”

叶护不再理他,扫了老黄一眼,就要离去。老黄半天期期艾艾,蓦地喊道:“姓叶的,你救了我,这个情我会记住!可咱们俩没完。”

叶护也不回头,道:“我们之间有什么事?根本就没事。”老黄涨红了脸,道:“你给老子离开她,否则就没完。”叶护转过头,咧嘴一笑,龇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是她自己要来跟我的!你跟她讲去。”

老黄虎吼一声,立直巨兽般身躯,似要择人而噬:“给你两条路,一是滚得远远的,一是现在就去死。”叶护冷笑一声:“这可是你说的。”

“去死吧!”老黄拔出巨剑,不用任何花巧招式,直接冲了上去,似一下就能把文弱的叶护劈成两爿。

众人俱未担心,叶护虽不谙武功,刺配到迂难营前,却是清蒙帝国最有名的巧匠,一身都是暗器机弩,老黄是猪油蒙了心,敢找他动手。叶浩更是兴奋得大喊:“老爹射死他!射死这狗娘养的。”

果不其然,三支弩箭横亘空中,呈“品”字射向老黄双腿和左手。老黄猛一加速,差之毫厘避了开去。此时他距叶护只有十步,瞬息可到,又有五支弩箭射来,仍是照着手脚而去,他一锉钢牙,脚下连错,最后一根无法闪躲,任其穿透右臂,仍是旋风般奔袭。

叶护神色一变,剑风已劈到脸面,再也无法淡定,猛将袖子一抖,一大蓬针雨朝老黄面门射去,同时身躯陀螺般疾旋,掠向丈许开外。嘶的一声,他的长袍还是被劈下一片,连带着皮肉落地。

老黄也不好受,虽劈出一道掌风,但针雨密集,仍有不少穿透,右肩上钉了数十根。他放声大笑,意兴畅快:“姓叶的,你竟靠娘们儿的武功,还要不要脸。”

叶护脸色铁青,也不顾伤口流血,道:“看来你真铁了心,叶某就成全你!”他抖了抖长袍,目光森冷,注视着老黄。老黄不敢大意,劈手夺过一面藤盾,全神防御:“少练嘴皮功夫,今天咱俩只能一个人站着离开。”两人无声对峙,眼光在空中碰撞,一个森冷,一个悍勇,谁也不错开片刻。就像两头负伤的狮子,舐着带血的爪牙,不死不休。

就在这时,一团黑影旋风般掠入场中,隔到两人中间。却是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女子,眉目清秀,有着岁月雕琢的风韵。她冷笑道:“你们长本事了,竟窝里斗起来!是汉子就比比明天谁杀敌更多!”

那老黄立时软下来,道:“阿雪,是这样的……”七尺昂扬身躯,一点头哈腰,像个陪侍的小厮一般。话头却被叶浩截住:“雪姨,是老黄先挑衅的。这老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跟老爹吃味呢!”

黑衣女子瞪他一眼:“你就爱挑拨是非。”转头对老黄喝道,“快四十的人呢,没一点长进,像个营长的样么?”老黄被骂,却觉浑身舒泰,道:“阿雪,你别听这小子胡说……”他正想找几句话茬,黑衣女子却转对叶护,犹豫片刻,道:“你也是的,就真打起来了。”

叶护冷哼一声,不作理会,转身就走开。黑衣女子待要招呼,见他转瞬走远,头也不回,不由一跺脚,嗔骂一声:“这死人……”

叶浩笑嘻嘻地跑过来:“老爹也吃醋呢。”黑衣女子给他个暴栗子,道:“就你话多!”见围观众人还不散,吼道,“热闹看完了,还不快滚!”

众人嘻嘻哈哈,回头就散了。迂难营中最受爱戴的不是营长,也不是匠师叶护,而是眼前这黑衣女子。刺配徙边之人大多孤苦,迂难营又是敢死攻城的队伍,伤亡甚众,这黑衣女子医术高明,活人不知凡几,是故众人都以雪姨呼之,对其甚是尊敬。

营中帐篷一般大小,都住两人,老黄也不例外。雪姨却是唯一的女子,单独拥有一间,虽在戎旅之中,布置也不省心,地上铺了青蓝毡毯,粗制的家具也用碎花布蒙着,中间更拉了一道帘子,隔成卧房和厅子。

叶浩掀开帐篷,一脚蹬了靴子,叫唤道:“好香!有红烧肉。”耳朵却被揪住,整个人给拧出来,雪姨嫌恶地道:“身上那么脏,快去洗干净。你老爹挺齐整一个人,怎么生出你这怪胎。”叶浩满不在乎道:“老爹那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还把自己作当官的看。”

话虽如此,还是提了桶水,将脸上油彩抹净。桌上早摆了饭菜,香气扑鼻,他抓起筷子,瞄准了油汪汪的红烧肉。正待夹去,却被雪姨拍开,叶浩烦恼地道:“又怎么了?还让不让人吃饭呀。”

雪姨道:“等等你老爹。这死鬼不知跑哪去了。”叶浩眼珠转动,道:“准是到邓麻子那里灌黄汤去了,咱们不候他。”

雪姨一犹豫,担忧道:“他会不会生我气,不愿来呢?”叶浩心思全放在红烧肉上,随口道:“老爹那么欢喜你,怎么会呢。”

雪姨叹口气,道:“你先吃吧。”叶浩如闻仙音,片刻间腮帮鼓涨,含了一嘴肥油,边含糊道:“真他妈的好吃。”

一番扫荡,盘子里只剩汤汁,这小子拍着肚皮:“雪姨,你怎么不吃?老爹不会来了。”雪姨又好气又好笑:“吃饱了吧,小祖宗。”

叶浩道:“雪姨,老爹还是很在乎你的,否则今天就不会跟老黄打起来。”雪姨似触到心结,强笑道:“小孩子懂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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