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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豪门游龙-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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羹尧不禁又大骇道:“你好好又有什么大难?只要不犯我规律,不悖国法人情天理,我必相助,这不是哭的事,还望赶快说明才好做主。”

说着,连忙扶起,一面道:“你且坐下来,慢慢的说。”

桂香站了起来,又哭道:“我自从蒙您开恩,治好伤,又不究既往,不次提拔,焉有敢犯您的规律之理,不过,我过去本来也是好人家的儿女,只因误嫁匪人,才染上一身恶习,有许多事,实在不在天理人情之中,因此曾被那位铁笔书生胡大侠拿住,当初虽未深责,却曾说过,从那次以后,便须回乡好好自寻生理,不许再在江湖露面,并须痛加悔改,才容活命,如果不安本份,只要在我家乡之外遇上,决加诛戮,我上次回去开店,实在便因此事,不想因为两位小叔一来,又被云小姐指明要到北京城内投案,现在虽蒙您开恩饶了我,可是这位胡大侠向来嫉恶如仇,说一不二,只一得讯,决难饶恕,还望再开恩救我一次才好。”

羹尧听罢不禁一怔道:“既有此事,那位胡大侠过去我并无认识,现在他已被王爷延为文案,你为什么不去求王爷倒来求我呢?”

桂香一面掏出一方罗巾,拭着眼泪,一面道:“总领队,你已交尽江湖知名人物,难道连这点过节全不明白吗?他目前虽在王府任事,我如托王爷求他,便有以势相压之意,他这种人物焉能答应?那只有死得更快了,因为我知道,您虽然是一位少年公子,对于江湖人物,却全是以礼相待,所以才来求您,只要您对他把话说明,或可无害,否则我只有拼着一死,去向他自行投到了。”

说罢,又睁大眼睛看着羹尧,满脸希冀之色,羹尧又看了她一眼道:“那你当初为了什么事才犯在他手里咧?”

桂香不由满面通红,把头一低道:“左右是见不得人的事,您何必多问得?您只向他一说,他自然会告诉您,此时我却说不出口咧!”

羹尧心知其中必有难言之隐,但因她既不肯说,尚知有羞恶之心,廉耻未全丧,不由道:“此事我必尽力向那胡大侠去说,告以你来北京经过,并说明你现正为王爷立功,如你决无不可恕之道,或许可以挽救一二,亦未可知,但你所犯之过,如果竟在不赦,便我也无能为力咧。”

桂香闻言,不由愁戚之容顿敛,把头一抬,又拜了下去道:”如果得您一言,胡大侠决无不肯见恕之理,您连这一次,算已救了我两次性命,我虽过去是一个江湖下三滥的女人,但也心知好歹,将来只要有用我之处,决定拼命图报。”

说罢,更不待羹尧来扶,自己一跃而起又笑道:“我已把话说完,也该走咧,现在还求您答应我,明夜再容我来听一回信,便更感恩不尽咧。”

羹尧忙道:“你无须再来,事如有济,我必着人去告诉你便了。”

桂香慌道:“您千万别那么着办,须知这是我见不得人的事,您如着人去说,那我便再无法在这里待下去咧。”

说着又福了两福道:“我求求您,还是让我自己来一趟的好。”

羹尧只得把头一点,桂香才回眸一笑,谢了又谢,仍从窗中,飞纵出去,羹尧等她走后,这才想起,周再兴自在楼下一直迄未进来,不知是何道理,正待呼唤,忽见外面人影一闪,周再兴也穿窗而入,微笑道:“这就是那有名的玉面仙狐张桂香吗?今夜我算是开了眼咧。”

羹尧也笑道:“你这人真正岂有此理,方才为何不进来,到上房去从旁窃听,直到此刻才来。”

周再兴一吐舌道:“这是你总领队交代部下的时候,我不奉命能进来吗?至于藏身房上,事诚有之,窃听则未也,那恐怕再有人跟踪而来,以免意外,您为什么反这样说咧?不过话我的确是听见了,并不抵赖,此妇虽然品德俱差,但却有一身好功夫,更机智过人,您现在正在收罗人才养望之时,倒不妨以恩结之,他日也许有用亦未可知,闻得她已和令亲有一手,她不去找他而来找你,正是她的聪明狡黠之处,也还懂得江湖过节,较之她那宝贝丈夫小叔高明多了,您却不可辜负她今夜来这么一趟咧。”

羹尧道:“你怎么知道得这样详细?据她方才的话,不但雍王而已,恐怕连十四王爷也搭上了。”

周再兴笑道:“我不早说过吗?这里的事,我们大半全知道,您又何必问咧。至于她又搭上十四王爷这一层,也是必然之事,您派她去,不也就利用她这一点吗?那又何必稀奇咧?这些骚鞑子,只有娘儿们肯俯就,还不是一例笑纳,又何足怪。”

羹尧又踌躇道:“只不过胡兄为人如何,我尚初交,不知她当初所犯何事,肯不肯饶她咧?”

周再兴大笑道:“您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起来,她如果真的罪大恶极,胡兄当初也肯容她回去吗?再说投鼠忌器,处今日之时,胡兄也未必肯因小失大,你乐得这个现成人情,为什么不做咧?”

羹尧也不禁把头连点,又自上床安睡,第二天上过衙门,便向雍邸而来,不向秘阁视事,却先来前厅看望胡震,将昨晚之事悄悄的说了,胡震笑道:“此妇真是狡黠万分,她竟托你来和我说,其实当初,她也不过将一富商之子掠去纵欲而已,其他并无大恶,也只算是李氏弟兄采花的一个报应,我当日本欲诛李氏弟兄为民除害,才深入虎穴,公然叫阵,不想,他弟兄三人命不该死,一个也不在家,却只这妇人出来答话,我因她素有玉面仙狐之名,又适掠有美男在室,才将她制住,略询情由,命其回乡改过自新,并非真要杀她,否则怎能逃出我手?既如此说,这人情不妨全送你身上便了。”

说着又道:“倒是那允禵简放领神机营大臣一事,却不可不留意,贤弟不妨先和此间居停说明,看他的意思如何,再做决定,如须和我商榷,少时再去,最好彼此仍作不知才好。”

羹尧点头,这才向西花厅秘阁走去,雍王一见面便笑道:“二哥昨天有偏我得阅妙文呢,幸而那位胡君替你挡灾,否则那怪物这笔帐岂不全赖在你身上?那便要纠缠好半会咧!”

羹尧也笑道:“原来王爷全知道了,不过这其中还藏着一件大事,所以我特来呈明候示咧。”

雍王把头一偏道:“还藏着什么事?昨日胡君回来怎么并末提及咧?”

羹尧笑道:“这是他走后,直到半夜才得的消息,他怎么会知道?”说着把桂香所言,除有关胡震一事未提而外,全都说了。

雍王大笑道:“我当什么大事,原来是十四阿哥得了领神机营大臣,这神机营,虽然是前明旧制,非亲贵莫属,可是只是一个管火器的队伍,而且到了现在已经萎靡不堪,里面的执事兵丁,无一不是挂名而已,还有什么了不起?老实说,步兵统领在舅舅隆多科手里,还怕他做什么?你且等他干上两天,再看动静不好吗?”

羹尧道:“不过此缺如果外放便得专征,也不可不防咧!”

雍王略一沉吟道:“那是将来的事,以十四阿哥那种将略,即使统上一支劲旅又有什么用处?我的意思,我们在这一方面放松一步,不如暂时由他,静观其变再说,二哥以为如何?”

羹尧道:“如依鄙意,我们自不便出面阻挠,不过如果听其坐大也不好,何不暗中设法乘这圣旨未下之前,传知各王爷,再看看他们的意思如何,岂不是一个驱虎食狼的好机会。”

雍王略一沉思道:“这倒是一个办法,那位胡老夫子,便也早为我决定合纵之策,既如此说,不妨再请他来商量商量。”

说着便着人去请来胡震,告知此事,胡震笑道:“这是王爷的洪福,天赐良机,晚生决当设法游说,令其相互争逐,王爷既然志不在此,不妨作为帮助十四王爷,以促其成,如果诸王之力无法阻止,固然见得王爷独结好于十四王爷,即使不成,则十四王爷与诸王必成水火,绝不相容,恭喜王爷便更易进取咧。”

雍王不由又大笑道:“胡老夫子真我之子房也,只是事在急促,这话怎么能马上传过去咧?”

胡震笑道:“这个晚生自有道理,如等我对诸王一一识荆之后,再为煽动又不足奇了,王爷但请放心,我既能在您面前,把事承当下来,少不得只在这两三天之中,各位王爷必能完全知道,老实说,就此一行,我便打算将这一队血滴子编成咧。”

羹尧故作愕然道:“胡兄难道各王府均有熟人在内吗?这却大意不得,不是靠得住的人,千万不可泄漏咧。”

胡震大笑道:“总领队但请放心,胡某做事,绝无轻举妄动之理,如能见信,还望勿疑,小弟自信,还不至泄漏机密。”

说着又笑道:“小弟向来浪迹江湖,官场素无往来,各王府哪来熟人?不过事在人为,这是诸王的切身利害,各王府材官门客,只要一得信,自必奔走相告各人主子,要传播出去,并不太难,如果必待熟人而转告,倒又着乎痕迹了。”

雍王猛然拊掌道:“胡老夫子之言极是,各阿哥府中人多与宗人府有往来,如今只须着载泽有意无意把话传到宗人府去,便不难全知道咧!”

胡震摇头道:“如命载总管把话传出去反不妥咧,须知此语一出,各方必定穷追来源,如系由此间说出,岂不使十四王爷又生疑忌?如依鄙见,还是由晚生设法比较妥当。”

正说着,忽然门上有人进来道:“回胡师爷的话,现有十四王府程师爷来拜,见与不见,还请示下。”

雍王大笑道:“那怪物来咧,胡老夫子快去敷衍一下,他如要来见我,可推已经出去,不必招惹,免又纠缠不清咧。”

胡震含笑答应,立刻告辞出去,雍王等他走后,又向羹尧道:“昨日所谈,二哥曾与胡君说过没有?他有无认识咧?”

羹尧道:“此事我已提过,他说一时未便作答,要稍停一两天才能决定,但语气之间,一二人或不难致。”

雍王又目视羹尧笑道:“如何?我早就料到他既频年浪迹江湖,又以书画金石游学,必与这些山林隐逸,草莽豪客略有往来无疑,只要能在他身上,邀来几位知名人物,便行咧。”

羹尧又摇头道:“王爷且慢拿稳,要依我看来,皇上圣虑所在,必是一般非常人物,此人诚恐未易罗致,如系寻常江湖豪客,那不必一定要他荐引了。”

雍王微笑道:“二哥不信,不妨姑妄试之,好在此事系出上意,即使不成,弄来几个二三等角色,也不妨权且留在府中,我却不怕人说,养士招贤图谋不轨咧。”

说罢又道:“此事二哥不必担心,稍停一二日,可再催他从速进行,现在我尚须去舅舅处一行,看看十四阿哥神机营的事究竟虚实如何,同时母妃为了云小姐的那份妆奁,还须商量,也不容不去。”

说罢哈哈大笑道:“屈指佳期不远,只不过数月工夫,事也刻不容缓咧。”

说着一路笑将出去,羹尧本拟抽空一访中凤,因此一语转觉不好意思,略微料理公事之后,便出府回到私宅,暗想,现据各方暗中提示,均有令云师妹嫁我之意,似无大碍,只屈为妾媵不便向各位师长启齿而已,但望马天雄此去能遇恩师代为做主便行了。否则万一事急,也只有托周再兴或胡震转求周路两师叔,也许不至回绝,正在独坐深思,忽见周再兴走来,悄悄的道:“那沙老前辈来了,他约您就在这胡同外面极小一家羊肉馆一叙,您愿意去吗?”

羹尧正色道:“既是老前辈邀约,焉有不去之理?”

周再兴笑道:“那馆子小得很,又全是下等人,您不嫌脏吗?”

羹尧道:“岂有此理,沙老前辈既然赏脸邀约,岂能不去?即使再脏些,我也非去不可。”

说着又道:“他人在前面吗?你快去请他稍坐,我这就来咧。”

周再兴道:“他只在前面门上寻我,悄悄的一说便走了,说在那羊肉馆里等您咧,不过您要是这样去却有不妥,不嫌太刺目吗?最好该将衣服换一换才好。”

羹尧摇头道:“这却不必,这宅子附近谁不认得我?只换上一身衣服也遮掩不住,还是本来面目的好。如果一改装,倒反不是对老前辈之道,转有些作伪了。”

周再兴笑道:“那也好,不过就是外人看了有点刺目而已。”

羹尧一看自己只穿了一件铁灰湖绉长衫,元色实地纱马褂,头上一顶瓜皮小帽,足下一双缎靴,并无十分显眼之处,便不再说什么,竟自从书房向宅外而来,出了胡同一看,却不见有什么馆子,正在张望着,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老弟别张望咧,我在这儿,请进来吧。”

羹尧掉头一看,哪里是什么馆子,却是一间一个小小门面的教门饭铺,门口贴着一张红纸招牌,写着羊肉馆三个大字,上面又平写清真两个小字,还画着一个葫芦,只因日久被烟薰雨打已成了灰白色,所以不易看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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