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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金玉满唐(完结)-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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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衣物被除的一干二净,可以看见,杨判司肩宽腰窄,胸口肌肉隆起,腹部被尸气充斥,微微隆起,但隐隐能看见六块肌肉。

三十余岁,正是男人的黄金时段,一夜之间猝死,实在是可惜。

冉颜看了桑辰一眼,见他躲在一个衙役身侧,手里握着笔,已经准备就绪,回过头便开始从死者头部检验,通过观察牙齿咬合、磨损,以及各个方面的状况,判断道,“死者年三十岁到三十五岁,身高六尺七寸,面上及脑部没有明显伤痕,身体胸腹、腿部、后背均无外伤,尸斑呈暗红色,集中在枕部、顶部、背部、腰部、臀部两侧和四肢的后侧,有部分转绿迹象,判断死亡时间为六月二十七日亥时。”

整体检查过后,并未发现什么外伤,也没有中毒情况。冉颜把重点放在了死者的头颈和人体几个比较容易受创伤的部位。

刘品让对冉颜越来越好奇,见她仅露在外面的眼眸中幽深且平静,带着严谨肃然的神情,细致的检查可怖的尸体,不放过一寸一毫,甚至连脚趾、手指的指甲缝、发丝都仔细检查。

冉颜目光停留在他左手的食指上,食指的指肚上沾染了一块黄豆大小的黑色痕迹,指甲中也有少许。她转身从工具箱中取出酽醋,用碎棉布沾上少许,然后轻轻擦拭,轻易的便将指肚上的黑色擦去,她抬头询问道,“杨判司的死亡地点是书房?”

“正是,当时他伏在几上,面前摆着近些日要处理的公文。”刘品让答道。

“几上是什么状况?”冉颜道。

“几上?”刘品让一经提醒,立刻道,“我所说的疑点就在此处,杨判司手中握着笔,几面上染了一些墨迹,然而公文却无签名,几上所有的公文也未签名,好像刚刚准备处理时,便疾病突发,但所有仵作都判断他的死亡时间是亥时到子时这段时间,而且据他夫人王氏说,杨判司晚膳过后便进了书房,并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这么长一段时间,为何会一篇公文也未批阅?”

杨判司的左手无名指节处和食指上的茧子尤为明显,而右手没有,能磨到这两处的姿势,必然是握着毛笔,而且他左臂比右臂稍微壮实一些,可见是个左撇子。

“死者左手无名指和食指茧子明显,左臂稍粗,推测平时习惯使用左手。左手食指指肚和指甲缝中上沾有少许墨迹。”冉颜一边说着,心里排除了“性兴奋死”这个可能性。

所谓性兴奋死又叫性兴奋猝死,是指交欢过程中,达到刺激顶点,心跳骤然停止。一般容易发生在老年人身上,或者服食催情、兴奋药物之人也会偶尔有这种状况发生。

杨判司眼结膜上没有血点,也可以排机械性窒息,那么,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当真是急性心肌梗塞?还是脑血管破裂?或者是某处暗藏的肿瘤破裂?抑或被人用某种隐秘的方法谋杀?

冉颜再次仔细检查,争取不放过丝毫地方,最终翻过杨判司的男根,在他的阴囊上看见了有一处小小的裂伤和片状的皮下出血。为了能够更仔细的看清楚,冉颜叫过一个拿着火把的衙役,自己则俯身到棺内,凑近想要看清楚。

刘品让惊讶的长大嘴巴,口中的姜片险些掉了出来,一张老脸有些充血。

“我想,杨判司的确有可能是死于他杀。”冉颜直起身来,下了一个结论。

“哦?你找到死因了?”刘品让连忙收起面上的尴尬,正色问道。

“死因倒是没找到。”冉颜看着刘品让有些疑惑的目光,指着那处小小的伤痕,继续道,“不过却证实了杨判司生前曾被人施暴,而且是一记断子绝孙的撩阴腿。如不仔细认真地寻找,这处伤痕很难被发现。”

“咳咳。”刘品让极力使自己忽略现在是与一个年轻娘子谈论男人的隐秘处,保持相对淡定的心态,“若是撩阴腿,怎么会只有这一点伤?”

“这里对于痛疼刺激极其敏感,如果力度不是极大,或者施暴者控制好力度,不会留下过大的伤痕,却会令受力者疼痛难忍,严重时还有可能晕厥。”冉颜解释道。中招撩阴腿而晕厥,这在法医学上称之为疼痛性休克或神经反射性休克,她只综合用了一个古人能听懂的措辞。

而这些冉颜仅仅是靠经验判断,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但要想冉颜百分百的肯定结果,她肯定会切开阴囊看个究竟,可古代人极为迷信,解剖尚且难以接受,更何况要破坏男人最重要的地方?

冉颜对于验尸向来严谨、谨慎,她实在忍不住,便小声建议道,“如果切开,可以更直观的判断这个结果……”

话未说完,立刻被刘品让驳回,“不可!”

明知道结果,所以冉颜也没有强求,继续道,“我暂时只能检验出这么多,如果想知道更详细的情况,可以进行解剖检验,必然能查出死因。”

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死亡,只要有死亡原因,一定就会在尸体上表现出来,这是定律。

卷一 江南篇 第三十八章 密林围杀

“剖尸?!”刘品让再也不能淡定,声音陡然拔高。

就在冉颜以为会遭到严词拒绝之时,他竟然略略沉吟一下,缓缓道,“此事再议。”

冉颜微微一怔,难道杨判司的死亡原因对他来说就这么重要?这个杨判司表面上就是隐疾突发,五六个仵作检验结果均是如此,哪怕他真的判了这个结果,也没有人怀疑什么?而他却已经着急到连她这样一个娘子都请了来。冉颜不相信刘品让是一个刚正不阿的官,官场上,真正刚正不阿、清正廉明,却又没有丝毫背景之人,根本走不长远,更别提当上四品刺史了!

冉颜明白刘品让的意思后,便将尸体的衣物整理好,收拾妥当之后,一行人迅速的出了停尸馆。

对于刘品让来说,能确定杨判司生前确实被实施暴力,已经是个很大的突破。

“唉!自从长孙皇后过世后,一切都不同了!”一路沉默的刘品让忽然莫名其妙的叹息了一声,而后给了冉颜一个“你懂的”眼神。

冉颜嘴角一抽,不得不坦白,她半点也不懂,这个“一切”又包括哪些?究竟又有何不同?原主关于时政的记忆几乎为零,只知道现在是贞观十一年,除此之外完全不懂得什么大局政事,幸而冉颜本身历史学得还不赖,知道长孙皇后是贞观十年六月病逝。

对于这个千古一后,冉颜十分敬仰,她虽然没有觉得自己能有幸见到居于深宫的帝后,但听到长孙皇后的死讯,心中还是不免有些遗憾。

刘品让也再未说些什么,一行人走小道绕至西城门时,月色渐渐被一片乌云笼罩,城门四周有火把照出微弱的光芒。

“我一队人马护送你们回庄,大可放心。”刘品让见天色不好,遂出言安慰冉颜和桑辰。

刘品让下车吩咐好一切之后,站在车下撩开帘子道,“老夫接任苏州刺史不久,许多人还不能完全信任,只有城西门确保安全,从这里往城南是远了些,你们辛苦一二吧。”

顿了一下,对冉颜道,“你的这个人情,老夫很快就会给你报酬,就此别过。”

“多谢刘刺史。”冉颜微微顿首。

偏门吱呀一声打开,刘品让放下车帘,马车便缓缓行了起来。

车厢中只剩下桑辰和冉颜两人,桑辰脸色青白,尚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冉颜对桑辰今天的表现还算满意,虽然一样很怂,但至少没有晕倒,已经是不错的进步了,“你今天还不错。”

冉颜也不会吝惜赞美的言辞。

桑辰眼睛一亮,顿时豪气倍增,脸色也转瞬间恢复了许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在下已经不是当日的在下!”

冉颜手指一抖,立刻别过头去,不再看他。这种事情,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微弱柔和的橘黄灯光下,冉颜玲珑秀美的侧面染上了些许温暖,不似平时的生人勿近,修长的脖颈延伸至月白色的衣领之中,纤细的锁骨若隐若现。

桑辰瞧见这样的风景,心忽然突突的跳了起来,内心挣扎了半晌,才弱弱的道,“娘子,在下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那就想好再说。”冉颜不咸不淡的道。

桑辰噎了一下,张嘴欲言又止。不一会儿弄得旁边的冉颜都有些喘气不顺,不由有些恼怒,“说!”

桑辰心中一喜,正欲说话时,马车猛的顿住,车帘倏地一掀,一袭黑衣宛如一阵风般卷携着一股冷冽气息闪身进来。来人黑巾遮面,目光如电的扫视一眼,喘息之间,冉颜和桑辰还未及做出任何反应,一把泛着寒光的剑已然架在她的脖子上。

桑辰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惊骇的望着来人。

“冉娘子!”外面的府兵声音急切。

“不想她死的话就继续走!”声音冰冷而有磁性,弥漫着嗜血的味道。

外面的府兵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带头的队正心底也是一寒,这个人,能在他们一队人马的眼皮底下宛若无人的冲进马车中,选择攻打,绝对不会有好结果。

冉颜也同样这么想,唐朝实行府兵编制,一队有五十人之多,此人能毫不费力的进来,那他躲避的又是什么人?这些念头一闪而过,旋即声音平平的道,“继续走。”

她的声音虽也是冷,却与黑衣人的冷冽杀气不同,反而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外面的府兵听见冉颜的吩咐,稍稍迟疑了一下,随后在队正的带领下继续前行。

黑衣人却未有丝毫松懈,手中的长剑依旧恰到好处的抵在冉颜脖颈上,剑锋看起来明明吹毫断发,却不曾割破她皮肤,可见此人对自己的控制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

“你受伤了。”冉颜敏感的嗅到淡淡的血腥味,眸光微微一转,落在他胸口一片被浸湿的地方,“伤到心脉了。”

“安静。”黑衣人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脾气并不算暴躁。

“你,你不要乱来啊!”桑辰堪堪回过神来,抖着嗓子劝道,“子曰……”

“闭嘴!”

“闭嘴!”

冉颜和黑衣人异口同声的压低声音斥道。

冉颜暗暗翻个白眼,黑衣人都已经要求安静,这个二货居然在这个时候往剑锋上撞。万一激怒了他,杀了这该死的兔子倒也罢了,若是他把自己也给杀了,岂不是很冤?

黑衣人似乎觉得冉颜还算识相,或者怕她耍诡计,便凑近她耳边道,“不要耍心思,即便我现在受了重伤,杀光区区一队人马还不在话下,你若配合点,待过了这个林子我便离开,绝不会伤你们毫发。”

相距咫尺,冉颜能感受到他吐息的温热,还有略重的喘息声,一时间,情形有些暧昧。

桑辰见状,有些红了眼,“君子不能事情凌弱、趁人之危,你不可轻薄娘子!”

嗖!寒光一闪,冉颜条件反射的失声惊呼,但声音还未出口,却被黑衣人一把捂住嘴。

桑辰呆住,看着自己插在自己肩膀上的匕首,以及汩汩流出的鲜血在灰色袍服上迅速的殷开一大片赤红,脸色渐渐变白,身体哆嗦越发厉害,最终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冉颜松了口气,匕首没有伤到要害,他恐怕只是晕血。

冉颜的吐息喷洒到黑衣人的手心,犹如电流一般流窜全身,让人浑身发麻。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在自己手掌下的柔嫩触感,旋即麻麻酥酥的感觉直击心底。

黑衣人飞快的收回手,冉颜恰也收回目光,看向他。

四目相对,冉颜蓦然发现那人幽黑的眼眸中隐隐泛着一点暗蓝,冷冽深邃,犹如永不见日光的地狱,鼻梁高挺,长眉入鬓。记忆中,只有一个人拥有这样的眉眼。

苏药师,苏伏。冉颜心中默念。

“诸位!可曾见到一名黑衣人经过此处?”马车外忽而有人问道。

苏伏浑身陡然绷紧,抵住冉颜的长剑也紧了几分。

冉颜看了他一眼,出声道,“队正,发生何事?”

幽幽冷冷的声音从马车中淡淡飘散,融入夏夜温热湿润的风中,带来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正在询问的壮汉微微一怔,不由得看向马车。

队正知道可能是冉十七娘受到威胁,才会出声提醒,立刻拱手道,“夜漏更深,我们急着赶路,不曾看见有人经过。”

“不知马车里坐的何人?”壮汉不死心的问,他觉得那人肯定就在附近,别的地方寻不见,很有可能在马车上。

“抱歉,府衙公干,不能向壮士透露。”队正出示令牌。

“白义。撤退。”停在树林一侧的华丽马车中一名男子唤道。那声音低哑、慵懒,带着上位者的气势铺天盖地的袭来,明明只是一句平常的话,从这人口中说出来却显得无比……性感。

声音隔着约莫七八丈的距离,依旧能够清晰的传入冉颜耳中,仿佛羽毛在人心底轻轻骚动一般,忍不住想看他的模样。

那名叫白义的壮汉收到命令,满脸不甘的退回那马车附近,翻身上马。

听见马车咕噜噜的声音越来越远,苏伏冷冷的低声道,“走。”

冉颜开口向队正传达意思,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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