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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碧血洗银枪-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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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跑,越跑越诀,已在数丈外。马如龙用尽全力,施展出“天马行空”的绝顶轻功。这
种轻功身法最耗力,可是等他气力将衰时,他已追上了他的马。这匹万中选一的快马,
现在身子已跑热了,速度已到达巅峰。马如龙一惊上马,马长嘶,行如龙,人是纯白
的,马也是纯白的,大地一片银白。
  冯超凡和彭天霸也展动身形追过来。手星拿着马加龙交给他们的金叶子和狐裘。等
到他们发党自己的愚蠢时;这一人一马已消失在一片银白中。冯超凡跺了跺脚,将手里
一叠金叶子用力摔在地上:“我真是个猪。”
  天色更暗,风更冷。冷风刀一般迎面刮过来,马如龙脸中却像有一团火,怒火!因
为他自己知道自己绝不是凶手,绝对没有在酒里下毒。
  只可惜除了他自己,谁都不会相信他是清白无辜的。他看出这一点。他只有走!
  死,他并不在乎,能够和那些认定他是凶手的人决一死战,本是件快事,但是他若
死在他们手里,这冤枉就永远再也没法子去洗清了。他要死,也要死得清白,死得光明
磊落。他发誓,等到这件事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他一定还要找他们决一死
战。
  真正的凶手是谁:是谁在酒里下的毒?是谁买通了那天杀的刺客?
  他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无论这个人是谁,都一定是个极阴沉毒狠的人。这计划之周密,实在是无懈可击。
他是不是能揭穿这阴谋,找出真凶;现在他是连一点把握都没有,现在他根本还不知道
应该住哪里下手?他只知道,在真凶还没有找出来的时候,他就是别人眼中的凶手。
  如果冯超凡、彭夭霸和少林绝大师都说出一个人是凶手,江湖中绝没有人还会怀
疑,不管他走到哪里,都一定有人要将他置之死地,他更不能把这麻烦带回去。一个千
夫所指的凶手,本来就是无处可去、无路可走的。
  如果是别人,在他这种情况下,说不定会被活活气死、急死,可是他不在乎。他相
信天地之大,总有他可以去的地方,他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一天他能把真凶
找出来的,他对自己有信心。他对自己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充满信心,他的手比别人更
有力,他的思想比别人更灵活,他的耳和他的眼也比别人更灵敏。
  就在这时候,他已听见一点别人很可能听不见的声音。仿佛是呼喊,却又微弱得像
是呻吟。然后他就看见了一束头发。天色虽然已暗了,可是漆黑的头发在恨白的雪地
上,看来还是很显眼。
  如果别人经过这里,很可能也会看见这束头发的,却一定看不见这个人。这个人全
身都已被埋在冰雪里,只露出了半边苍白的脸。这半边脸在他眼前一闪,快马就已飞驰
而过。他没有停下来。他在亡命。
  情绝人更绝的绝大师,绝不会放过他的,现在很可能已追上来。这次他们如果追上
他,是绝下会再让他有机会逃走的,他绝下会为一个已经快冻死的陌生人停下来。
  ——但是那个人一定还没有死,他还有什么值得为自己骄做的?马如龙是个骄做的
人,非常骄做。
  连漆黑的头发都结了冰,苍白的脸上更已完全没有血色。这个人居然奇迹般的活
着,——一个人如果被埋在冰雪里,要过多人才会被冻死?
  据说女人忍受饥寒痛苦的力量,要比男人强些。这个人是女人,很年轻,却不美,
事实上,这个女人不但丑,简直丑得很可怕。她的鼻子下是一张肥厚如猪的嘴,再加上
一双老鼠般的眼睛,全部长在一张全无血色的圆脸上。这个女人看来就像是个手工拙劣
的瓷人,入窑时就已烧坏了。
  现在她虽然还没有死,要活下去也已很难。如果有一杯烧酒,一碗热汤,一个医道
很好的大夫,也许还能保住她的命。可惜现在什么都没有。
  马如龙自己身上的衣服已不足御寒,自己的命也未必能保住。他已经尽了心,现在
应该抛下这个其丑无比的陌生女人赶快走的。但是他却将自己身上唯一一件可以保暖的
干燥衣服脱下来,裹在她身上,把她的身子紧紧包住,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男人最大的悲哀是“愚蠢”,女人最大的悲哀是“丑陋”。一个丑陋的女人,
通常都是个可怜的女人。马如龙非但没有因为她的丑陋而抛下她,反而对她更同情。只
要他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看着她像野狗般冻死。但是他并不知道把她带到哪里去,现
在他自己也已一无所有,无处可去。
  这时天已黑了。寒冬的夜晚不但总是来得特别早,而且总是特别长。

第四章 长 夜
  漫长的寒夜刚开始。马如龙拾了些枯枝,在这残破的废庙里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生
起了一堆火。
  火光很可能会烟敌人引来,任何人都知道,逃亡中绝对不能生火的,就算冷死也不
能生火。但是这个女人实在需要一堆火,他可以被冷死,却不能让这个陌生的女人因为
他畏惧敌人的追踪而被冷死。他宁死也不做这种可耻的事。
  火堆生得很旺。他将这女人移到最暖和、最干燥的地方,他自己也同样需要休息。
他刚闭起眼睛没多久,忽然听见有个人尖声问,“你是什么人?”
  这个女人居然醒了。她不但丑得可怕,声音也同样尖锐可怕。马如龙没有回答她的
活。现在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一个亡命的人。
  既没有未来,也没有过去。他慢慢的站起来,想过来看看这女人的情况。
  是不是能走能动,能不能再活下去。谁知这女人却忽然从火堆旁抄起一根枯枝,大
声嚷道:“你敢过来,我就打死你!”他冒险救了他的命,这个奇丑无比的女人却好像
认为他要来强奸她。马如龙一旬话都没有说。
  又坐下。
  这女人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根枯枝,用一双老鼠般的眼睛狠狠盯着他。马如龙又闭上
了眼睛,他实在懒得去看她,这女人却又在尖声问:“我怎么会到这里来的?”马如龙
也懒得回答。
  这女人总算想起了自己的遭遇,所以才问道:“我刚才好像已经被埋在雪堆里,是
不是你救了我?”
  马如龙道:“是的。”
  想不到这女人又叫了起来:“你既然救了我,为什么不把我送到城里找个大夫?为
什么要把我带到这破庙来?”
  她的声音更尖锐:“你这种人我看得多了,我知道你一定没有存好心。”
  马如龙本来已几乎忍不住要说:“你放心,我下会强奸你的,像你长得这副尊容,
我还没兴趣。”但是他没有说出来。这女人的脸在火光下看来更丑,他不忍再去伤她的
心。所以他只有缓缓地叹了口气道:“我没有送你去找大夫,只因为我已囊空如洗。”
  这女人冷笑道:“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混成这种样子,穷得连一文都没有,一定是
因为你好吃懒做,不务正业。”马如龙又懒得理她了。这女人却还不肯放过他,还在唠
唠叨叨地骂他不长进,没出息。
  马如龙忽然站起来,冷冷道:“这里的枝柴,足够你烧一夜,等到天亮,一定会有
人找到这里的。”他实在受不了,只好走。
  这女人却尖声嚷叫起来:“你干什么?你想走?难道你想把我一个孤苦伶仃的弱女
子,抛在这里不管了,你还算什么男人?”她这样子实在不能算是个“弱女子”,可惜
她确实是个女人。
  这女人冷笑道:“你是不是怕我的对头追来,所以想赶快溜之大吉?”
  马如龙忍不住了,他问道:“你有对头?”
  这女人道:“我没有时头;难道是我自己把我自己埋在雪堆里的,难道我有毛
病?”
  马如龙又慢慢地坐了下去。他并没有问她,对头是谁?为什么要来追你?他只知道
现在绝不能走了。一个弱女子,被人埋在冰雪里被人追杀,一个男于汉以既然遇见了这
种事,就绝不能不管。
  这女人又问道:“现在你不走了?”
  马如龙道:“我不走了。”
  这女人居然道:“你为什么不走,是不是又想打什么坏生意?。乌如龙居然笑了。
他实在忍不住要笑,像这样的女人实在少见得很,想不到他居然在无意间遇到一个。他
不笑又能怎么样,难道去痛哭一场?难道去一头撞死?
  这女人又尖叫道:“你一个人偷偷的笑什么?你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说!”
  马如龙什么都没有说,因为破庙外已经有人在说道:“他不会说的,这位马公子心
里在打什么主意,从来都不会说出来的。”火光闪动中,一个人慢慢地走了进来,赫然
竟是彭夭霸。
  彭天霸手里还拎着那件银狐皮裘,用左手拎着。他的右手里提着的是把刀,一把已
经出了鞘的刀,五虎断门刀。可惜这女人既不认得他这个人,也不认得这把刀。她一双
老鼠般的眼睛立刻又瞪了起来,大声道:“你是谁?”
  彭天霸道:“我是条猪。”
  这女人道,“你虽然长得胖了些,比猪好像还瘦一点。”
  彭天霸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我比猪还笨一点,所以才会接下他这件银狐裘。”
  这女人显然很意外,问道:“这是他的?”
  彭天霸道:“是。”
  这女人道:“他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东西给你?”
  彭天霸道:“因为他要用这件皮裘拿住我的手。”
  这女人道:“是你用手拿住这皮裘,还是这皮裘拿住你的手?”
  彭天霸道:“都是一样的。”
  这女人道:“怎么会一样?”
  彭天霸道:“不管是这皮裘拿住了我的手,还是我的手拿住这皮裘。
  反正我这双手上已经有了东西,既不能拔刀,也不能发镖了。”他的飞虎追魂镖,
也和他的五虎断门刀同样可怕。
  这女人却不懂:“他为什么不让你拔刀,又不让你发镖?”
  彭天霸道,“因为他要逃走。”
  这女人道:“他为什么要逃走?是不是因为你欺负他,你为什么要欺负人?”
  彭天霸只有苦笑。他终于发现自己跟这女人说话,实在不是件明智之举。他立刻沉
下了脸,冷冷道:“马公子,这次用不着再逃了,这次我们三个人分成了三路,现在只
有我一个,你不妨把我也杀了灭口。”
  马如龙没有开口,这女人却抢着道:“他不会杀你的,他是个好人。”
  彭大霸道:“他是个好人?”
  这女人道:“他当然是个好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这么好的人,你敢碰他,我就
打死你。”
  彭天霸笑了,冷笑,想不到这女人忽然扑了过来,抱住了他的膀子,大声道:“我
替你挡住他,你快走。”
  马如龙没有走,她也挡不住彭天霸,彭夭霸的臂一振,她就倒在地上。
  彭天霸道:“你说的话大多了,一定累得很,还是躺一躺的好。”他轻轻一脚踢
出,踢住了他的睡穴,把手里的狐裘盖在她身上。
  马如龙眼睛盯着他子里的刀,等着他出手,想不到彭天霸反而把刀插入腰畔的刀
鞘,伸出一双手来烤火。他知道马如龙逃不了的,在出于之前,先使双手的血脉畅通,
这老江湖的镇定与沉青,让人不能不佩服。
  马如龙居然也很沉得住气,既没有显得焦躁不安,也没有抢先出手。
  火势已弱。彭天霸又加了几根柴木在火堆里,才缓经他说道:“你可知道我跟你三
叔是朋友?”
  马如龙道:“嗯。”
  彭天霸道:“他生前是不是曾经在你面前说起我的事?”
  马如龙道:“嗯。”
  彭天霸道:“他有没有说起过,我跟他是怎么交上朋友的?”
  马如龙道:“没有。”
  彭天霸道:“我们是不打不相识。”他笑了笑,又接着过:“你三叔是个极骄做的
人,当然不会在你面前提起这件事。”
  马如龙道:“为什么?”
  彭天霸道:“因为我的聪明才智虽然比不上他,可惜他的兴趣太广了,琴棋书画,
什么他都要去学一学,练剑的时间当然就不会有太多。”
  这一点马如龙也听说过,他的三叔不仅是位极负盛名的剑客,也是位极有名的花花
公子。
  彭天霸道:“所以他虽然样样比我强,武功却不如我,我跟他曾经交手三次,每一
次都是在一百招之内将他击败的。”他不让马如龙开口,忽然又问道,“你的剑法比起
你的三叔如何?”
  彭夭霸道:“我也相信你的剑法绝对不如他,所以你手里纵然有剑。
  我也可以在一百招之内,取你的性命。”他淡淡的接着道,“现在你是空着手的,
最多只能接我六十招。”
  马如龙没有开口,彭天霸又道:“我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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