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假闺秀 作者:湛露-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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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贤楼距离这里很近,走着穿过两条街也就到了。曲醉云一直跟在方少良身后,不远不近,从不和他比肩。
方少良走着走着忽然停住,回头看他,「你的脚下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吗?走得这么慢?我有要客在酒楼里等我,像你这样的走法,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
有要客你不早出门去见客人,跑到圣音堂去闲晃什么?曲醉云在心中骂他,却不忘再把脚步加快了一些。
两人终于来到汇贤楼。这里并不是一般的酒楼,它是方家的产业。
见大少爷亲自到了,掌拒的急忙迎出来,躬身说道:「大少爷,胡老板己在包厢等候了。」
「嗯。」方少良应声,「将我上次着人送未的那坛酒拿上来。」
来到二楼的包厢,推开门,只见一个曲醉云并不认识的中年男子坐在里头。看到他们进来,那男子起身拱手微笑,「这位就是方府大少爷吧?久闻大名!在下胡冲。」
曲醉云悄悄打量着这人一一大约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并不像一般中年男人那样留须,整张脸干净清瘦,看上去就让人很有好感。但这人到底是谁呢?
心中还存着疑问,方少良便主动介绍,「这是天府最大的酒商胡老板,也是咱们家日后要仰仗合作的伙伴。云弟,你可不能怠慢了这位贵客哦!」
曲醉云这才明白胡冲的身分。方家一向在商贸上有许多发展,不过酒业还是第一次触及,没想到竟然能找上这么厉害的人物。连忙躬身行礼,「在下曲醉云,幸会胡老板,我对酒事一窍不通,还请您多多指教。」
胡冲上下打量了他一阵,忽而笑道:「一窍不通也没什么,胡某像你这般年纪时便早早的把肠胃都喝坏了,可见酒乃水中之毒,你懂得越多,就越是自伤啊。」
曲醉云一愣,问:「那胡老板的身体岂不是很不好?」
胡冲见他当真,就又笑道:「二十岁左右我就戒酒了,现在只是偶尔喝几杯,无妨的。」
「那今日喝几杯也无妨吧?」方少良示意几人坐下,将掌柜亲自送来的酒坛放在桌上,「这是前几年圣上赏赐给我们方家的『万年春』,请胡老板品监一番。」
他受宠若惊地说:「贵国陛下赐的酒?那胡某真是有福了。」
酒坛的泥封首次开启,一股情冽的酒香从坛中飘出,连曲醉云这种不怎么喝酒的人都不禁轻轻赞叹一句,「好香啊。」
同时,胡冲的眼睛也亮起来了,「这酒和我们天府的梅花露闻起来有几分相似,看来都是不以醇厚夺人口舌。」
同酒坛一并送来的,还有一对烧制精美的需红釉小酒盅。胡冲看到那酒盅时腔上更是神采飞扬。「方大少爷果然是个懂酒的人,有这酒具搭配,就更加相得益彰了。」
方少良微微一笑,亲自捧起酒坛为两人各斟了一杯,那酒掖是碧绿色的,盛在内侧白外侧宝石红的酒盅内,看上去格外的颜色喜人。
两人举杯示意后各自饮下。胡冲在饮酒之前,先仔细地看了看酒掖的颜色,再轻轻嗅了嗅,这才一点点的品尝着。
看着胡冲的动作,方少良并不急于询问,只是对曲醉云说道:「云弟啊,你也敬胡老板一杯吧,咱们方家日后的买卖要仰仗胡老板的地方可多着呢。」
曲醉云一直不知道方少良为何带自己到这里来,但既然他这么说,他也只好从旁边拿了一只昔通杯子,倒了酒,向胡冲敬了一杯。
胡冲笑道:「这酒初品清新,入口浓烈,后劲悠长,可不敢多饮。不过既然是曲少爷敬酒,胡某自不能推辞。多谢二位少爷招特胡某,无论生意如何,两位朋友我是交定了。日后二位若是有到天府去,一定要告知胡某,也好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曲醉云对「万年春」的确也很好奇,于是轻吸了一口,像是有一股淡淡花香,又说不出是什么花,然后又喝了第二口,还是觉得这花香既熟悉又陌生,就这样一不小心把一小杯都喝完了。而特酒香沉浸胃里之后,从咽喉到胃一下子烧成一串火苗,暖暖的,热热的,残留口齿之问的酒香也发生变化,比起刚才变得浓郁许多。
「这酒……好奇怪。」低声说了一句。
方少良看他一眼,「这是圣上最喜欢的国酒,当然并非一般酒可以比得。今天咱们托胡老板的福,能喝上一杯就算是万分幸运了。」随即话锋一转,「胡老板,依你之见,这酒……有没有可能仿制?」
曲醉云一惊。仿制?仿制万年春吗?
胡冲放下杯子,很认真地想了想,说:「若是仿制得像其形,并不算难,但若像其神,可就不易了。酿酒的工序本就很多,错了哪一步,最后的昧道都不一样。我觉得方大少爷与其费尽心力来仿造这种国酒,结果画虎不成惹人笑话,不如另创一昧,做你们方家的招牌不是更好?」
方少良沉吟道:「酿酒这事方家以前并未涉猎,所以必须慎重。天下的酒这么多,纵然我想另创,又岂是说有就有的?云疆这几年酒市散乱,没有章法,若是胡老板有意在此开建酒厂的话,方家倒是愿意当您的合伙人。」
这句话正好戳中胡冲的心事,让他情不自禁地脱口问:「当真?」他本来就想在云疆开建酒厂,但毕竟不是云疆人,其中牵扯的官府批文及运输贩售等问题太过复杂,必须找个本地人来引路。方少良找到他时,他以为他是想自己开厂做酒,没想到方少良竟然会提出合伙之事,岂有不答应的?
方少良见他这样忘形,便笑道:「此事家父早有意向,只是苦于没有一个精明能干、经验老道的商界伙伴。您知道我们方家在朝中多少还是有些朋友的,但赚钱这种事方家不能太出头,以免被人侧目嚼舌头。所以……还有好多细节有特和您商榷。今日咱们只是交个朋友,交换意见,他日若是合作定下,还要再签一份契约才行。」
「那是自然的。在商言商,我们既然要合作,自然是要分工明确,不过胡某可以保证,方家的投资在三年之内必然回本无虑,盈利有余。」
胡老板信心满满,方少良谦逊郑重,两人相谈甚欢了一个多时辰才散。
曲醉云跟着方少良送客出门时,胡冲忽然回头看着曲醉云,说道:「曲少爷,日后胡某若真的建酒厂,自己却不能常过来打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先跟着胡某到天府去做一阵子学徒?」
曲醉云一愣,本能地看了眼方少良,发现他的脸色沉了下去,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有种得意想笑的感觉,便说道:「好啊,我会是个好学的弟子。」
「云弟虽然好学,可是无奈我姑妈只有他这么个独子,不会轻易放他远行的。胡老板要想找个好弟子,我可以另派他人。」方少良淡淡的开口,替他「婉拒」了这件事。
曲醉云不理他,继续说着,「我娘一直希望我能成材,但并不愿意我走仕途,我看经商也不错,何况难得胡老板这么厉害的人物愿意收我,等我回去问问我娘,她若答允……」
「姑妈不可能答应的。」方少良的语气己经冷了,「你大概是忘了,姑妈这几年身休并不好,你不在身边照料她,还让她为千里之外的你担心,这算是孝子之道吗?」
见状,胡冲笑道:「既然如此,那胡某也不勉强。曲少爷可以先回去和令堂商议一下,我还会在此地多停留几日。若曲少爷果真不行,那就请方少爷再另委他人好了。」
胡冲走后,方少良压低声音问:「就那么想逃离方家?」
曲醉云淡淡地说:「只是要离你远一点。」
「你以为你走得掉吗?」他冷冷哼笑,「我不放人,你能跑到哪里去?」
「你以为你管得住我?」曲醉云学他的口气,「早晚我也是要走的,我姓曲,不姓方,不会一直在你们方家吃白饭的。」
「那……等你先还清了欠方家的饭钱再说。」方少良坏坏地斜晚着他笑,「连本带利,你若能算情楚了,还干净了,我可以考虑放你走。」
曲醉云咬了咬牙,「好,你等着。」
第三章
倚云苑中,曲醉云轻轻拨着面前的古琴,这是母亲出嫁前的旧物,并非什么了不起的名琴,加上母亲不大喜欢弹琴,自然不怎么爱护,使这张琴显得更旧了。
曲醉云自从结识了圣藏影之后,对弹琴有了兴趣,故而将这张琴从母亲那讨要过来,偶尔拨弄一番,聊以抒怀。
但今天弹得很漫不经心,坐在这里半个多时辰,也没有弹出什么完整的曲调,满心都是白天的事情。
还没有和母亲说胡冲邀自己去天府的事,不知道母亲会不会应允,大概……不会吧?可是自己又是如此迫切地揭望脱离这个深宅大院,去外面的广阔天地走走看看。该如何说,才能让母亲同意放自己离开呢?
说自己想外出游学?不,这一招对母亲没用,她是宁可把自己关在家中读书。
那……结果说方少良骚扰自己呢?
从两年前起,方少良就开始在旁人不知的情祝下,一点一点地试探自己,直到去年年关,方府全家人外出至月麓山赏月看花灯,方少良竟然在月麓禅院的门后将自己推压在墙角,轻薄强吻。那一次,方少良彻底露出了他那恶的本性,让原本对他有些懵懵懂懂且敬畏着的自己,开始对他产生恐惧。
这人是个妖魔!他要什么,只要决定了,绝不放手!无论自已怎样躲避逃离,但终究是在一府之中,哪里躲得开?
只有逃出方府,才能完全脱离方少良的掌控和枉桔。以前,自己不敢将此事告诉母亲,是怕母亲知道后会愤怒责骂,但现在,自己有逃离的去处和方法,母亲若知道了,只能选择俏然送自己离开才能避免此事变大。
曲醉云越想越觉得心情激动,越想越觉得此事有可能成功。终于,推开面前的古琴,拉开房门,直奔向母亲的厢房。
此时,却有人在敲着小院的大门,于是站住脚,看了眼坐在院子石桌旁,正在噎瓜子的两个小丫鬓,那两个女孩完全没有起身去开门的意思,于是自己笑了笑,亲自走到院门口
天己黑了,院门上了门门,当曲醉云抽开门门,拉开门的那一刹那,不禁倒退了几步一一
月色下,那穿着一袭银色长袍如月夜魅影又似是地狱修罗的男子,俊美的五官一边轮廓清晰,一边藏在暗影中,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你果然还没睡。」方少良提着一个食盒款款地踏进门来,院内原本还在说笑的两个小丫鬟一见是他,惊得将瓜子掉了一地,连忙奔过来。
一人抢着接过他手中的食盒,一人陪笑道:「大少爷怎么会到这里来?红莺姊姊和绿墨姊姊都没跟过来吗?」
方少良看向她们时,乌黑如墨的眼瞳中闪烁寒光,「你们这丫鬓是怎么当的?竟然让表少爷来开门?大晚上的也不见你们值守,倒悠悠哉哉地坐在那里噎瓜子?明日和西府管事说一声,你们就不用来这里祠候了。我自会派两个懂事能干的丫头过来,省得我云弟和姑妈被你们给气死,我还被蒙在鼓里。」
他以前几乎不到西府来的,两个丫鬓哪想得到他会在半夜三更突然出现,骤然被他看到她们偷懒己经吓得魂儿都没了,而他这番重责,明显是要将她们赶出府,对于她们这种世世代代都在方家为奴为婢的小丫鬓来说,这无疑是要她们的命,因此,都吓得掩面哭了起来,连声哀求大少爷饶过她们这一次。
曲醉云盯着方少良,压下心里的烦躁,为两个丫鬟求情,「是我看她们忙了一天太辛苦,才要她们坐在这里,由我来开门的。没想到我这么多事倒害了她们,表哥若是要撵人,不如把我也撵出去好了。」
方少良走过他身边时,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你想得美。」然后踢了踢跪得最近的那个丫鬓,「表少爷为你们求了情,我就饶你们这一回,去通报我姑妈,就说我过来探望她。倘若姑妈己睡下,就不要叫起了。」
这时的方怡蓝还没有睡,听说侄子突然造访,她也很是奇怪,换了件外衫便出门迎接。
「少良,这么晚了你怎么会过来?是老太太那边有事?」她最怕的就是母亲出事,因为母亲是她留在这府中免受委屈的唯一支柱。但少良那笑盈盈的脸看上去风平很静,似是并无大事。
「姑妈别紧张,我知道是我来得鲁莽。因为今天晚上我和老太太吃饭时,说起姑妈也爱吃酒酿小圆子,恰逢今晚桌上有这道菜,老太太便说让厨房多做一份,给姑妈送来。这么晚了,我又怕下面的人办事不稳妥,所习就亲自过来一趟。
「再说,我也有一个月没见姑妈了,听说姑妈前一阵子身体不舒服,不知道怎么样了?请过大夫看了吗?吃的什么药?咱们府里的库房中还有些人纂鹿茸,可又怕药不对症,所以没敢擅自给姑妈送来。姑妈想吃什么尽管差人和我说,若下人服侍得不周到,姑妈也和我说,我自有办法调教她们!」
只见方少良温文尔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