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霸-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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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云如数家珍般道:“你叫燕铁衣,是北六省的绿林盟主,‘青龙社’的大魁首,有
‘枭霸’之称,在普天之下的黑道上,你是数一数二的权势人物,尤其是,你乃剑中之英,
对于剑术的浸淫,你已经到达化境;长剑‘太阿’短剑‘照日’交相映辉,千变万化,神鬼
莫测,是为万人之敌!”
拱拱手,燕铁衣道:“过誉了。”
秋云道:“那里,这全是实情。”
燕铁衣道:“如果你知道这全是实情,还敢照样来找挑衅,我就不明白,你到底是疯狂
呢,抑或愚蠢了。”
秋云道:“都不是。”
燕铁衣道:“那么,你凭借的是什么?”
秋云一本正经的道:“我的武功造诣。”
忍不住想笑,燕铁衣道:“你的武功造诣?秋云,你这个年纪——就算从出娘胎就开始
练功,恐怕也不见得强上了天。有如灰沙里的蚱蜢,还能蹦跳多高?”
吃吃一笑,秋云道:“武艺之术,千奇百怪,武家之道,错综复杂,其中因禀赋,遇
合,天分体能,以及门派的内涵与传授方式,种种原因,造成了各人修为上的深浅差异,燕
铁衣,莫非你不明白这些道理?”
燕铁衣道:“我非常明白,但先天的体能与师承,仍须倚靠后天的苦练才能精益求精,
秋云,你是这样有耐心及肯下功夫的女人么?”
秋云傲然道:“对你而言,很不幸,因为我是。”
燕铁衣并不太过顾虑的道:“别人都称呼你什么?”
秋云笑道:“小白蛇。”
燕铁衣点头道:“很恰当,非常非常恰当。”
秋云又道:“我也知道,你不喜欢蛇,尤其不喜欢白色的小蛇!”
燕铁衣承认:“不错,我是不喜欢蛇,更不喜欢白色的蛇……”
秋云表情变幻不定的道:“多年以前,在‘北冈山’,你曾差点送命在一条‘白娘娘’
的蛇毒齿下,是不是?”
燕铁衣苦笑道:“你倒知道得很清楚。”
秋云缓缓的道:“当然,我要来对付你,就必须先了解你……燕铁衣,在白色的蛇之
前,你的运气总是不佳,所以,这次我来,信心十足!”
不知怎的,燕铁衣内心裹竟起了一阵不安的感应,他有点怔忡,难道说,当真如此么?
他遇不得白色的蛇,或白蛇似的人?
秋云诡异的笑了:“燕铁衣,你的必胜意志有些摇动了,呣?”
在杯中注满了酒,燕铁衣浅啜一日,道:“不要想得太脱离现实,我曾吃过一次小白蛇
的亏,但我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人有了一次疏忽是无心,再犯第二次,便是愚蠢,秋云,
我并不愚蠢。”
秋云笑得又甜又艳又佻挞:“为了我,你就再犯一次吧。”
豁然笑了,燕铁衣道:“怕我无法从命——纵然在某些地方上,你是值得的!”
秋云道:“你真要叫我见识一下你的剑术?”
燕铁衣道:“假若你想见识的话。”
秋云的双眼裹浮起一种火热的光晕、明亮、鲜艳、熊熊跳动,带着挑逗的意味:“我很
希望尝试一下,燕铁衣。”
燕铁衣道:“我的剑很快,很锋利,你知道?”
秋云兴奋的道:“我知道。”
迷惘的看着她,燕铁衣道:“你好象很高兴?”
秋云渴切的道:“是的,我很高兴,燕铁衣,当你明白我已经有多少年没有遇见比我更
快的对手,没有碰上真正的劲敌时,你就会了解我现在为什么如此高兴了;我奇怪,以前那
些躺在我眼皮下的人,为什么老是动作那么缓气,等待他们惊恐的收回错误的招式,这样比
划,实在提不起劲头来……如今好了,我终于遇见了你,遇见了一个值得一拚的对手,燕铁
衣,我想你不会和那些人一样稀松吧?”
燕铁衣啼笑皆非的道:“秋云,但愿你的本事有你说得那般高明才好!”
秋云嫣然一笑:“我们彼此都会过瘾的,燕铁衣,我保证!”
‘过瘾’两个字,出自女人口裹,尤其出自像秋云这样妖媚诱惑的女人口裹,不免容易
使人意会到另一个地方去,甚至在此时此景的燕铁衣,也不由直觉的朝那另一方面附会了一
下。
秋云又轻声道:“辰光不早了,我们走吧?”
款款细语,谈风风生,这等情调,那似彼此将要厮杀火并的前夕?甭说局外人匪夷所
思,就连那胖老板也半点端倪不出来!
燕铁衣笑吟吟的道:“地方挑好了?”
秋云柔腻腻的道:“不用你操心。”
嘘了口气,燕铁衣道:“很周到。”
秋云笑道:“我多少费了点心思,你到时可别叫我失望呀。”
燕铁衣笑笑,举起杯来:“我敬你——同是江湖飘零人。”
斟满了杯子,秋云一干而尽,照照空杯:“你很会讽刺。”
站起身来,燕铁衣大声招呼:“掌柜的,会帐——这位小姐的一起算。”
秋云也跟着站起,眼波如水的瞄了瞄:“谢了。”
胖老板匆匆赶了过来,三分好奇,七分巴结的道:“二位倒认识得快哩,呃,这就走
啦?一路好走,一路好走……”
付过超出本帐好几倍的赏赐,燕铁衣在胖老板的千恩万谢中,冲着秋云一笑:“请带路
吧。”
点点头秋云站在门口,伸出玉葱似的纤纤手指,朝来路一点:“很近,就在那边。”
柳残阳《枭霸》
第五十章 强中手 惊涛乍现
离着这片陋店百多步外,有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荒地和道路中间,不知为什么筑着一
条高低不匀的残剥土堤,堤顶上还错落栽植着树木,而那些枝叶并不茂密的树林,看上去也
高矮不一,枯黄瑟缩,不带生气,但是,这堤和堤顶的树,却堪可掩遮那片荒地。
引着燕铁衣自土堤的颓陷处绕进荒地,秋云回眸一笑:“怎么样?这里风水不错吧?”
燕铁衣松松握着僵绳的手,任由马儿自顾自的一边徜徉,他左右盼视,并不怎么带劲的
道:“办这种事那里都行,地方如何,并非重要问题。”
走到荒地中间站定,云秋双手一拍:“现在吗?”
燕铁衣平静的道:“且慢。”
格格一笑,秋云道:“你有点含糊,还是有点紧张?”
燕铁衣卓立如山也似的道:“别把你自己捧得那么高,以你而言,还不至于使我有这样
的反应。”
秋云道:“那么,为什么叫‘且慢’?”
燕铁衣道:“有件事,我还不明白。”
秋云柔柔,的道:“问吧,但有所知,无不奉告。”
燕铁衣低沉的道:“你是如何追上我,找到我的?”
长长‘哦’了一声,秋云道:“问得好,这也算是个小小的秘密,但我无妨告诉你,因
为,你泄漏出去的可能性并不大了——记得麻三这个人?”
燕铁衣道:“‘老娃子’?”
秋云笑道:“他是个畸形的株儒,所谓‘矮子矮,一肚子怪’,他之所以生成那副德
性,据我想,主要因为他是长心眼不长个头,才落得一辈子三寸丁;在‘大龙石’他在递交
那株芝草给你的时候,曾出其不意的向你扑袭,可对?”
燕铁衣道:“不错。”
秋云道:“但他却未能用他的‘黑鹰爪’伤着你,更被你的快剑割裂了衣襟一角是么?”
笑笑,燕铁衣道:“似是如此。”
秋云狡诘的道:“不过,他虽然未能达到主要目的,却已完成了次要计划,表面上,他
闹了个灰头土脸,但另一方面,他已暗里将一种名叫‘百里香’的特制粉末洒到你的头巾及
衣衫上……”
微微一怔,燕铁衣道:“‘百里香’?”
秋云笑吃吃的道:“是的,‘百里香’,那是一种细如灰粉的末子,浅黑色,而且根本
没有重量,这玩意附着性极强,一经沾洒于物,很快便会渗化浸融,以人的嗅觉来说,它是
毫无味道的,然而,对于训练有素的‘金毛犬’,这股气味却浓得宛似凝形了;‘百里香’
沾上任何人物体,都可以保持其异味三天不散,所以,你溜得够快,我们的‘金毛犬’却循
着你身上散发出来的‘百里香’味道,引着我们一路找到了你,准确有效的很,而且,毫不
费事。”
燕铁衣恍然大悟,却火大了,他悻然道:“逭主意可是麻三那武大郎出的?”
秋云笑道:“不但主意是他出的,‘百里香’与‘金毛犬’也是他自备的属件!”
咬咬牙,燕铁衣恨声道:“好个老小子……”
秋云道:“此事内情,你已经知道了,还有其它什么要问的吗?”
燕铁衣摇头道:“暂时没有了。”
踏前一步,秋云的语气同神态突然转为阴狠——有如一个施术之前女巫的变形,变得恁
般怖厉又狞狞了:“既然没有要问的了,燕铁衣,你还等什么?”
燕铁衣视若不见,大马金刀的道:“等你出手呀!”
秋云冷锐的道:“你防着了,燕铁衣,我很快。”
双臂环胸,燕铁衣安详的道:“我亦不慢,所以,最好你也多少留神。”
站在那里,秋云的左手朝腰间微按,‘铮’声轻响——轻响才入人耳,一倏白虹,已闪
电也似弹向燕铁衣的小腹!
燕铁衣身形微挪,秋云已到了他的头顶,蓝汪汪约三角形锥影布凝成宛若千百条钻动的
毒蛇头,呼啸罩下。
贴在地暴掠,燕铁衣在掠飞的过程中,长剑蓬射四扬,晶莹的光芒,参差为一个随着他
动作而旋舞的光轮,连串的金铁交击传出,秋云俏生生的站定在五步之外。
燕铁衣注视着对面的这条‘小白蛇’,‘太阿剑’拄地,一泓秋水也似的锋刃,幻映出
森森寒意,也衬托得他那张天真的孩儿脸益加深沉了。
秋云笑道:“确实不错,你果然有几下子!”
燕铁衣淡淡的道:“待你赢了我,再批评不迟。”
秋云的右手上,握着的是她原来围扎在小弯腰上的白色锦带,但是,这条锦带如今在她
手上,并非软塌塌的垂向地面,而是强性极强的微颤着成一个斜度在抖动,显然,那倏长约
五尺,宽上两指的削薄锦带之内,另包缝蓍什么极具轫性的金属条片;她的左右上,是一只
尺许长短约三角形锥牙,蓝汪汪的矛面棱脊,衬陷出三条可怖的血糟,这件家伙,一看就知
道是专门设计来要人命的!
展露出那口特具缺陷美的牙齿,秋云道:“我们再试试。”
燕铁衣道:“这次,你要更加小心。”
嘘了口气,秋云道:“别小看了我……”
‘我’字刚刚才形成音韵,那条白色锦带已幻化成漫天的雨,一下子卷住了燕铁衣的周
围。
突然间,燕铁衣身影偏斜,随着对方暴泄的锦带急速起伏上下——宛若是那种强劲的风
力把他扯得飘浮了,‘太阿剑’毫光如烈日贯云,一指而出!
吃吃笑着,秋云鬼魅般滑动,左手锥矛业已不可测的剌向燕铁衣背脊——来势之快,似
是它早已静止在那个角度一样!
燕铁衣蓦而侧回,快不可言的顺着锥矛的斜面倒滑,长剑穿自左臂之傍,彷佛冷焰流
光,倒洒向敌!
白色锦带猝颤如曲虹,将百次斩劈融为一个形像,兜头卷落,削薄的带沿割裂空气,发
出尖锐的泣号,迫使燕铁衣退避。于是——
燕铁衣的长剑暴翻,纵横的,交炽成形影色色的光之图案在剎那间变化出千奇百怪的映
像,绞截击撞着白色锦带。
蓝芒一束,就在这时指向燕铁衣眉心。
燕铁衣没有躲,同样的,他的‘照日短剑’也以电掣般的芒彩闪射向‘小白蛇’秋云。
彼此之间,在这一招上没有技巧可言,纯系比快!
蓝色的,白色的光华从两个相反的方向穿射,肉眼看去,几乎速度一样,但是,陡然
间,秋云六个空心觔斗翻山了三丈之外。
三丈的距离中,点点滴滴洒印着迤逦的血迹,湿漓漓的,殷红的,而且,新鲜得刚从人
的身体里流出。
秋云的右肩上,业已是腥赤一片!白衣浸红,越见艳丽!
好整以暇的,燕铁衣正在以他的拇指与食指拭短剑的锋刃——不知何时,他的长剑早已
归鞘了。
摇摇头,秋云显得极为泄气的沙蓍声道:“还是你赢了……”
燕铁衣微微一笑,道:“并不值得奇怪。”
秋云瞪蓍眼问:“为什么?”
冷冷一哼,秋云道:“你很狂!”
燕铁衣和颜悦色的道:“秋云,你以为我的江山,我的名声,我的威望都是如何得来
的?靠吹嘘么?渲染么?夸大与自我沉醉么?抑是向人苦苦哀求方始有成?当然都不是,我
是靠我的真才实学加上辛苦奋斗,经过了多少年的努力与无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