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曲-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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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辈子从未像医生一样动手救过人──顶多是过马路时拉一下身边的人，或是在实验室帮人擦擦伤口、又或是在玻璃爆裂与药品喷溅时，帮人家一把。来到这里，平时就是些小伤口，坦白说、医跟没医是一样的！而烈柏修那次，更是恰好碰对了运气！
医书毒药她看过不少──慕容莲妆奁里放的不是金钗玉翠，多得是各式各样的书籍；再加之这几年从墨夜书房里抄录下来的──她倒能算得上是对於理论相当的权威！
只可惜关於实战经验，目前她却是醒目而刺眼的零！
墨丹循着记忆，努力地将墨夜的礀势从躺卧改成了盘膝而坐──整个人面向里面，而後脑勺与毫无防备的背部就这麽敞露在墨丹与伽逻的面前。墨丹用了好几个大迎枕将墨夜虚软的身子撑住，再将她凭时特制的小木桌搬上床──彻彻底底地将墨夜固定在床上──以妨一个不小心，在她施针的过程中，酿成不可收拾的悲剧。
伽逻自始至终，从未出手相帮什麽。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墨丹的举动，苍色的眼眸半眯、似乎有一蹴火焰快速地自其中闪过……
墨丹伸出白嫩的手，一只默默地通过墨夜两耳角直上连线中点；另一只则以墨夜那两道眉头中间，蜿蜒着向上一横指起，直到後发际正中点──直到两只手对到了同一个点，墨丹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因为是在头部，所以她需要格外的斟酌与小心。
墨丹拾起一根早已进泡过高度数酒水的银针，屏住了气，缓缓降银针刺入墨夜的百会穴里。
百会穴。百，数量词，具多之意；而会，交会也。百会穴名意指手足三阳经及督脉的阳气在此交会。此穴由於其处於人之头顶，在人的最高处，因此人体各经上传的阳气都交会於此，故名百会──人伸上的气血皆会於此，故由此作适当的导引，她能更快找到为墨夜解毒的办法。
“气通百会，昇阳举陷，益气固脱……寒则补之灸之，热则泻针出气……”墨丹紧张地拈着那银针，喃喃地覆颂着书本上的句子。
面对至亲的人，她再怎麽冷静，也无法轻易地放下胸口盈满的情感……她对自己冷酷、对敌人残忍──却何尝不是强压抑着自己？
不论前世今生，她都只想简简单单地过日子……
只是，这是绝不可能的奢想！
除非她蓄积了足够的实力与权利，否则绝对是连自己都保不了──更别提要保护其他的人了！
所以，她要从这次开始，证明自己的力量、蓄积自己的实力──她绝对是做得到的──墨丹那差点黯淡下来的眸子、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墨丹，用你的内力去引导！”伽逻的声音插了进来，让墨丹一阵激灵。
伽逻蹙眉，面对墨丹略为的走神感到不满。
“我说用你的内力去引导墨夜的气息！”
“你的不是比较强大吗？”墨丹照着伽逻的话，一面慢慢地、轻柔地将自己的内力导入，一面疑惑地问道。
论实力，她这方起步没几年的新手，又怎麽比得起有十几快二十年底蕴的伽逻等人？那麽，伽逻不出手，难道又只是一个考验她的方式吗？
“因为你很乾净。”伽逻如是说道。
墨丹正努力捋顺墨夜体内紊乱的气息，闻言，不禁恍然。
所谓的乾净，恐怕指得是……
“因为，只有我没有杀过人吧……”墨丹苦笑。
伽逻神色平静，并未因此而流露出什麽不满或焦躁。
“这并非你的错！只是对於他来说，最为纯静的内力，於他的体利来说是最为温的。我们的内力或许对於剥离毒素有着显着的功效，但对墨夜来说，他便需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脏腑会损耗，也就必须要花更多的时间来疗伤，并且将会有好一阵子，身体都虚弱得下不了床。同样的，剥除并不代表完全的治疗；要是我出手，却无法在剥离毒素的同时将之疗癒──墨夜便只能撑着虚弱的身体，等到堪以负荷各种治疗後，才能动手以药物或施针的方法做处理。”
“所以，唯有手尚未染红、又具有一定内力的你，才能在不会伤到他的情况下，悄悄剥离毒素，并引导出来……”伽逻蹙眉，看着墨丹手上的银针慢慢地绕出了轻浅的黑丝。
“出来了！”墨丹注视着那轻浅地如雾状般的黑丝，等到黑丝不再溢出，她迅速地照着伽逻的指示，手抽过一旁的玻璃试管，快速地将那黑丝引导至其中、并用力地盖上磨砂完整的玻璃塞、再用羊皮细细地捆住……
毒素是剥离出来了，但她还需要研究这些毒素确切的成分，才能完整地对症下药。
和悦与醉无望已经融合，产生成另一种毒素──那试管里满满的黑丝、便是最好的证明！
但至少，墨夜暂时不会再痛苦难耐！她留在他体内的内力，至少已经理顺了泰半胡乱冲撞的内力；现下两股内力应该会在墨夜体内合为一体，合力压制住那暴乱的虫母……在她找到如何完整解除墨夜体内余毒的问题前，应该都不会再发作了！
“你去调息吧！”伽逻看了墨丹一眼，伸手接过她手上的东西，便将她推到一旁；自己打点起墨夜，头也不回地说道。
墨丹这才发现，方才还相当有力气的身体，此刻竟然有些脱力……
“我……”
“你用内力蘀墨夜引渡，本来就会消耗相当大的内力。加之你武功尚不高、内力底蕴太浅，才会让你没一会儿便这麽疲惫！总之，这是正常现象；你现在首要的工作不是蘀你爹担心、而是赶快去调息──破而後立，对你也有帮助！”
墨丹眨眨眼，那自体内涌出的晕眩感……伽逻的声音忽然便得有些遥远，她的四肢有些无力──这让她一度必须要扶着桌子才能稳住身形。
“伽逻……我这样子……会持续多久？”
她明天，就得正式面对那些自宫里养成精的女师们了！任何一点的破绽，都会让人乘虚而入──她可决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伽逻看着她这个样子，端起了表情，整个人顿时便得冷冽了起来……
“咦？你别生气阿……”墨丹晃了晃晕眩的脑袋，看着塌毫不客气地让墨夜碰地一声！倒回床上，再挽起袖子朝她走来，忍不住出声说道。
她费尽心思才救的人阿……那声音是如此脆响，可是千万别把墨夜的脑袋给撞坏了……
只不过，她一句话都还没说全，便顿失了意识。整个人软软地仰倒，跌进了伽逻的怀中……
“爱逞强！”
早在毒素开始溢出後，墨丹便没有在输入内力的必要；只是墨夜的身子过於虚弱、再加上墨丹只要一有体力便会开始胡思乱想──所以他乾脆就不阻止墨丹多输了一些内力！
只是没想到，墨丹的意志力惊人──居然在脱力的状况下还能撑这麽久──而不是马上昏倒！
所以他乾脆好人做到底，直接一掌劈晕了她──还她一个好眠！
斑驳的月光自窗棂散落满地，伽逻将墨丹抱至躺椅上、细心地为她盖上被子。冰凉的手只划过她那略为紧蹙的眉宇，他细细地抚平了那小小的皱褶，低声说道，
“这样，也算是小成了……”
伽逻直起身子，难得发起了善心、为这对父女两人略为收拾了一下，便唤了守在门外的缥，让她记得叫墨丹起床，人便一晃地消失在那银白的月色中……
只留下一阵风一般的呢喃：似是叮嘱、又似祝福……
“祝你有个好梦……”
这是缥在最後，唯一还记得的、那冰冷如雪一般地语调，却是说着这麽温柔的话……
☆、第三十章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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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夜似乎有种错觉，自己彷佛早已在梦中、得到了解脱……全身不再痉挛，不再颤抖──似乎就连那莽撞的虫母、也都安静了下来……
“语儿……”梦中的人影彷佛与自己挚爱的妻子叠合。阿！要是这是真的，那该有多好？
有种温热的感觉凝聚在墨夜的眼角……那无声的泪，滑落……
迷糊间，似乎有人在他附近叮嘱着什麽？
“……人还没醒，你们一会儿就别再进来打扰了──尤其是两个小家伙！让外头爷爷的人回去递个消息，再帮爹爹向宫里告个假，并说是人找着了、情况也稳定下来了就好。等晚一点，我再给爹爹诊一诊──若是他的身体好些了，再让白总管将他移回洛竹斋去……”
一个清亮好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伴着屋内的松香与鸟鸣啁啾……墨夜眨了眨眼──这是与记忆中不相符的帐顶！
“是！”伴随那青亮的嗓音落下，是另一道低沉柔雅的嗓音应合。
墨夜半抬起身，打量了这他目前所处的房间。
不论是桌椅、几具，还是各种用品皆井然有序地摆放在应有的位置上。书桌上是被折叠整齐的纸张、以及各式被翻得有些陈旧的书籍，而一排有着各种大小尺寸的毛笔错落地吊着，端正的方砚上有着一条快用完的墨条──往旁边看去，那一大张被人描绘得极其精细的大周舆图就这麽地悬在墙上……
若不是不远处的屏风上、挂着一件别致的玫瑰红的斗篷──光凭这满屋的用色、气息、书本以及刀剑，墨夜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哪位将臣之後的屋里！
“对了，爹爹现在身体仍是虚弱，若是他饿了，麻烦嬷嬷煮些稀粥，再顿碗去了油水的鸡汤、佐一些参须，千万不能放多，少少的一些即可，否则会有反效果！”
“是，奴婢省得了！姑娘，还有什麽是需要吩咐的呢？”苏嬷嬷恭敬地问道。
面对这两日墨丹所展现的强势，原本她还担心到底是什麽原因，造成了墨丹如此突兀地转变。而方才经过墨丹简略地说明，原本就只把重心放在姊弟三人身上的苏嬷嬷，在知道现下正在墨丹房内休息的人是墨夜後。遂也不再做任何的催促，只是细细地将墨丹的嘱咐一一记下。
墨丹沉默了一会儿，
“小家伙们对爹爹的印象不深，在我还没回来前，就先不要让他们冒失地进房了──这样既会打扰到爹爹的静养；更会让小家伙们有不好的印象！等晚些我回来後，再好好介绍也不迟……而若是等一下有人奉命将人移走，除非有爷爷的亲监，否则一个都不能放行！您直接让苍或缥来找我……或是找伽逻也行！他们都能够应付得了的，只是，别让小家伙们太冲动；还有，不能让那家伙也跟着出来凑热闹！”说道後来，墨丹的眉头是越皱越紧了……秋叶说得对，他们竹院似乎有愈发地往收容所发展的趋势……
偏偏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是，奴婢定会尽力守护这个院子。但是关於少爷们，这点……”
墨夜和慕蓉莲处事都极富手段与圆滑，墨丹对此似乎颇受影响、再加上两世为人，也就很少有这方面的问题。
但墨阳和墨昕可就不同了！两个人自小到大没见过几个外人，墨丹再怎麽教，竹院的几个嬷嬷丫鬟还是尽量让着他们……每每被墨丹发现他们顽皮，两个小家伙总是少不了一阵叨念──但终归是自己的弟弟，就算是打，墨丹也从不过分用力。
因此，要他们面对几乎未曾谋面的父亲……墨丹直觉地，两个暴炭似的小家伙，恐怕绝不会乖乖地、甚至是欣喜地接那墨夜……
“不论如何，我回来前，决不允许他们进门！若是爹爹要出来，也麻烦嬷嬷委婉地向爹爹解释我的考量。”
“是！奴婢知道该怎麽做了！”
墨丹眨了眨酸涩的眼、有揉了揉有些僵直的脖颈。苏嬷嬷看了，遍关心地问道，
“姑娘，您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奴婢为您揉揉？”
“没关系，怕是昨晚没睡
好罢了！您别担心，我这会儿该去了！”墨丹温和地一笑，婉拒了苏嬷嬷的好意。
看样子，这身体年纪还小、再加上锻链又不能操之过急，恐怕她还有好一阵子不能随便乱熬夜了！
眼睛酸涩的确是熬夜的後遗症；但墨丹恐怕想都没想到，这脖颈的僵直──却是来自伽逻的那一掌、而非自己睡在躺椅上的缘故。
缥悄悄觑了自家主子一眼，确定她什麽也没发现後，便又回到原本的岗位，继续盯起梢来。在她看来，墨丹不知道也是好的；总归那是伽逻的好意──只是手段稍嫌暴力了一点！
墨丹带着夏雨，再看过两张依旧呼呼大睡的可爱小脸後，便照着云彩卿的指示，重新来到了桐清院。
她到的时间恰好是不早也不晚，除了早已等在厅里的墨翠外，她几乎是与墨紫同时到了桐清院──至於墨绦和墨橙，恐怕也只是掐等着墨紫到後，才会现身了吧？
“墨翠见过大姊、二姊，两位姊姊早安！”
柔嫩的声音、似是怯怯地语调自耳边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