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歌-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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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儿那么善良,我怎么忍心将你送上他的祭台。大婚前,我去寻他两次,第二次,他醉了酒,指着满屋的酒坛问我,世上怎会那么笨的妖怪?他将那些酒放在一个密室之中,告诉我,那些是他最害怕,却又最珍贵的东西。那日他知你躲在密室之中却没有揭穿,也没有解释,他问我,是不是真的伤了你。他问我,你是否不愿偷他的酒了。”
“那时我就知道,他手中,永远不会有真正的曦皇神剑。”
难得听白渊说这么多话,初离竟听着有些失笑,忽然张口,“他明白,我有两条性命。”
“若我告诉你他有不死之身,即便是不得已,你可舍得伤他一毫?而如今,你也只剩一条命了。”
初离闭上眼,别过头,白渊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待白渊的脚步声远了,初离睁开双眼,淡淡道:“我都知道,我等你。”她的手中,仅仅的握着一束白梨花,那是白渊带来,帝曦送她最后的礼物。
罗隐窟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白渊沐雨而立,衣衫尽湿。浅黄布伞从身旁撑起,遮住了这彻骨的寒雨,白渊一挥手,将伞打了出去。身边的女子淡淡一笑,并未生气,只是转过身,“我们认识那么久,你都未对我撒过火。”
白渊侧过身子,“若非你在凌霄殿上……”
“那也更改不了他们的命运,从你放她离开的那一刻,你就该知道会如此。”
黄衫女子转身,几乎贴上白渊的脸颊,狠狠地说:“命运这种东西,你我该比谁都懂。你要怪,便怪你没能力与天斗!”
雨水顺着二人的脸颊流下,不知对视了多久,女子放低了声音,略显无奈,“我们和帝曦不一样,他的死亡,不过是让世上少了一个神将而已。而我们要活着,必须要守护的,是万千族人的生路……这还是你教我的。”
白渊动容,一把拥起女子,半饷,轻声道:“音音,这样的白渊,此生,是最后一次。”
女子浅笑,回应他的拥抱,却不再言语,只是这样的白渊,又未尝不是曾经的音音呢。
这一次大战后,妖魔两界元气大伤,协议中的血魔并未参与大战,妖王失了音信,妖魔两界隔阂由此而生,妖界更是宣言同魔界神界势不两立。仙界与神界更是为此战获胜大肆庆祝,少有人记起那请愿堕入轮回道的帝曦与没了踪迹的冥夜,甚至连“七初离”这个名字,也在众神脑海中渐渐淡忘。
总之,随着时间的推移,总有些事会被淡忘的,就像未发生过一样。
唯有白渊,每日观着满园的梨花纷飞,自斟自饮。
他并不爱这细细碎碎的花儿,看了数千年,更早是厌烦了。
终有一日,他差人砍了这些令他心乱的树木,换上一地茉莉,又令人将帝曦留得那些酒换了新装,全数献于天帝浚夷,天帝大悦,升了龙族神阶,赐予白渊龙神之号。
“初儿,你想不想取个名字?”
“嗯?”
“七初只不过是你的排名。”
“不要。”
“为何?”
“帝曦从不同我讲话,若你们都喊了我名字,他却不喊,我会难过的,所以,还是叫我小狐狸吧。”
“……”
龙神宫中,物非,人亦非。
☆、两世,我叫七初离
天上方一日,人间已千年。
虽狐妖七初离悔婚,龙族依旧守着信约庇护九尾狐族,这才使得妖界大败之后万狐山有如此清闲的日子。只是碍于龙族颜面,龙王白炽令初离销了姓名,从此天地间,再无七初离,唯有最初的那只小狐狸。
狐族的传统,族中之狐修作人形后便要取一正式的姓名。如今初离被废了名讳,自然也无心思再取,便让他人称自己作“曦”。
她说,因为想记得某人。
七初之称并无什么来历,家中的姊妹都是按出生的先后换做阿大、阿二之类,唯独她和妹妹遗传了父亲双尾狐的的特性,名字便特殊了些,不过再特殊,不过一个唤作七初,一个唤作十三灵。
初离每天都会登上万狐山山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也不知在等些什么。
山上的小狐狸皆知她爱独处,极少打扰,唯有那呼作“紫竹”的小狐,整日尾随初离,也不多言,只是默默地跟着。
紫竹本是凡人,化而成妖,或是因为半人半妖的血统,被人类和妖类共同唾弃。那日她流落万狐山,山上的猴儿都欺负她,只初离道了句“莫再为难了”,便再无妖再敢动她。
紫竹性子烈,对于那些曾瞧不起她的妖不加理睬,只安心每日跟着初离,雨天为她撑伞,晴了为她遮阳,起风便送来衣衫,二人从不对话,她也不期待能说上些什么。
只是陪伴初离守着,她看不明白初离眼中的那分带着失落的期待。
终有一天,她问,“你在做什么。”
本以为初离会一如往常不置一词,哪知她笑了笑说:“在等一个人。”
“坐在这里就能等到吗?”
紫竹脱口而出,见初离没有反应,继续道:“你等了那么久,为什么不去找他?”
于是那日,初离随紫竹出了万狐山,化了人形来到一家药铺,看着大夫们研究讲解各种药材,初离竟听出了神,她觉着喜欢,便以学徒的身份留了下来,紫竹自是乐意,陪她一同留下。
之后的日子,初离不仅笑容多了,更是热衷于去分辨那些奇奇怪怪的药材,整日就像个孩子般问这问那。
初离虽修为高过自己太多,可为人之道紫竹更是在行,反而成了初离的老师,教她凡界的礼仪;再者,妖类无需饮食,紫竹却坚持初离习惯一日三餐与作息时间,久而久之,做“人”对于初离而言,竟成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可是每至深夜,初离依旧会选择一个人爬上屋顶,静静地看着月亮,直到太阳升起。
很多事,不过是不愿记起,而非忘记。
七月初七,人界的乞巧节。
紫竹说,凡界的女孩们会在这一晚,对着明月祈祷,乞求天上的仙女赋予她们聪慧的心灵和灵巧的双手,更是乞求爱情婚姻的美满。
初离听了,觉得可笑,天上的神、仙,又怎会满足区区人类的愿望。
虽是这般说,但她还是向药铺老板告了假,与紫竹一同前往市集。
她们到时,天已全黑,不过满大街的灯火将天空照得通亮,如同白昼,初离不过出了会儿神,人群中便没了紫竹的踪影。
举目望去,袂云汗雨,街上各种稀奇古怪的玩件,初离看着都是极喜欢,左手提着只红艳艳的云状灯笼,右手也闲不下,一会儿挑一挑台子上的纸鸢画筝,还有被高高挂起的未点燃的孔明灯,她总要踮着脚才能触到。
她朝着孔明灯多瞧了两眼,低下头来仔细把玩着小贩的货物。不知不觉,喧闹的人群渐渐散去,她并未意识到街道上已剩下不多仍同她这般兴趣盎然的行人。
她四下看了看,撞见的都是陌生的面孔,也不知紫竹去了哪里。她提着发着微光的灯笼,走过了半条街,才见着停留在一个小摊前的紫竹。
紫竹手里正紧紧攒着什么,远远看像是绣囊之类,初离不急着扰她,便慢悠悠地踱了过去。
初离走得极慢,并未注意两侧,这便使得她被撞到的时候反应不及,生生给摔了下去。
“走路看着点!”
来人嚷着急忙,跑得也是急忙,初离一愣,本不想在凡界动用法术,可这人未免也做过了些。她心里想着稍稍将他教训一番,转眼便一跃而起,顺手抓住那男子的手臂,稍稍用力,就将他反摔在地上。
“你说什么?”
初离淡淡道,地上的人却已经痛得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又有一男一女跑了过来,女子上来便拉住初离一阵道谢,初离没有细听,只是深深地看着地上那只被打落的灯笼,点点的火星也将它燃了起来,那姑娘方说了几句话,灯笼已燃作灰烬,初离想的是若没有眼前这些人,她倒是可以施法救一救的,省得白费了这么好看的东西。
初离摇摇头,推开女子的手就走。
街上已经暗了下来,虽依然有形容匆匆走过,但已不是早些时候的那种悠然,初离走了几步,总是想着那只烧去的灯笼——整个晚上,那是她看着最喜欢的东西。
路边一黑,眼前便有些不清,恍惚间又亮了起来,她扭过了脖子。
初离心中一惊,面前的男子一袭蓝衣,提着另一只灯笼,红鱼的形状也是不错。只是那双眼睛,她绝对不会认错,是帝曦。
她口中念了两声,男子却没有认出她,而是将灯笼递了过来,“方才多谢姑娘了,这灯笼算作赔礼。”
初离呆呆地接过,再仔细看先前拉住她的女子,手中提着一只粉色钱袋。初离指了指她,问道:“她是?”
这女子穿着粉色小衫,盈盈而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好不温婉可人。她小步走了过来,挽住男子的手臂道:“楚平,我们回去吧。”
楚平微微笑着,手指点了点女子的额头,“叫你再不小心。”
二人相视一笑,回过神来时,初离已不见了踪迹。
楚平突然觉着有些不适,想了想又径自摇了摇头,牵着女子离去。
不远处,紫竹将一切尽收眼底。
次日,初离便回了万狐山。
紫竹什么也没问,只是见她每日提着一只已没了光火的灯笼发呆,不由又是叹息。
一过就是三年,初离听闻近几日总有人类跑来万狐山,小狐狸们无聊着便去戏弄。那日恰巧她碰上,将那些闹腾的小家伙们散去,又觉得那人类十分熟悉,待仔细看清,才明白过来——是那个叫楚平的男人。
初离遁了形,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后。
她慢慢靠近,看清他胸口死死护着的,只是几株快被捻烂了的花锄草。
花锄草是万狐山特有的一种植物,用以保存尸体,为何他会来寻这些?
初离按捺着好奇,跟在他身后,一路驱散了不少打他主意的妖怪。
黑夜将至,她随他来到一座小丘,比起万狐山倒是幽静了许多,林子里立着一座茅屋,沿溪而筑,屋前种了几棵梨树,正是盛产之季,满枝的梨子看得她有些茫然——天上看到的梨树是不结果的,年复一年的都是飘落不尽的白色梨花,没想到那细碎的花儿能结出如此大只的果子来。
恍惚间,楚平已背着满筐的花锄草入了屋子。
她踌躇一番,跟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具铺满花锄草的黑色棺木,躺在其中的人儿却是半月前还活蹦乱跳的女子——她面色苍白,明显早已没了气息,满身伤痕的楚平温柔得扶起棺木中的女子,轻轻地摆下一层层的花锄草,笑道:“萱儿,我回来了。等急了吧?”
她叫萱儿,真是好听的名字。
初离咬着嘴唇,背过身去,却又听楚平道:“你说你想看完梨花再离开,等过了丰收的季节,熬过一冬,便能看着了。”
不愿再听,初离正要离开,右手一紧,竟是被人拉住。
“帮帮我。”
轻柔的声音耳边响起,理智告诉自己不要过问,可她依旧是停住了脚步,却生生甩开拉住她的手——萱儿的魂魄若隐若现,泪眼婆娑地望着自己,初离有些不安,低下眸子不去看她,“生死是定数,你若执着着留在这里,只会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我又怎么帮。”
当初又有谁能帮我。
“七月初七那日,看到你望着我丈夫的眼神,我知道你会帮我。”萱儿撑着虚晃的身子,看向眼窗外,浅浅一笑,“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女子。”
初离顺着萱儿的目光看去,除了那几株结了果的梨树,什么都没有。
她深深吸了口气,看了眼萱儿,又看了眼楚平,踟蹰一番还是走了过去,将双手抚上楚平的脸,眨眼间,她的身体便化为虚无。
楚平眉头一皱,抬手摸了摸侧脸,刚刚好像有什么蹭了自己,却其实什么也没有。
疑惑间,他扶着萱儿的手突然觉得有些温热,低头一看,“沉睡”许久的人儿竟睁开了双目!
“萱儿”红着眼,猛地将他抱住,楚平惊过于喜,双手一直间不知如何安置,呆在那里,任由“萱儿”那快令人窒息的拥抱。
那拥抱持续了许久,楚平才缓缓将双手饶于“萱儿”身后,“你、你回来了。”
门外,紫竹侧着身子,看着屋内发生的一切,轻声一笑,不知是喜是悲。
“楚平,这是什么?”
“恩?那是我们成亲时绣给我的鸳鸯,忘了?”
“嗯……不记得了。”
“萱儿”复活之后,忘记了生前许多,像一个小孩一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问。楚平总是笑着说她变笨了,摸摸她的脑袋,却也耐心地告诉她她想知道的一切,他从不问为何她死而复生,也不介意她判若两人的性格,只是一味地待她好,做一切能让她开心的事情。
那段日子过得极其美好,以至于“萱儿”忘记自己其实,不过是只狐狸,唯有到午夜梦魇惊醒时,听着身旁的男人亲昵地叫着“萱儿”,她才意识到,这些只是她自己在编织的一个梦,她不是萱儿,她是七初离。
真正的萱儿只每日蹲在角落,看着他们,每当初离看向她,她都会投来憔悴而温馨的笑容,因此,初离努力不去看她,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