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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别离歌-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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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容沼。
花容沼为雾韶山一大奇景,终年滚沸,按理说是最不适合生物生存之地。令人惊奇的便是,花容沼方圆数里的花草树木尤为繁茂,连以沼中之水为生的动物寿命大大延长,堪比神兽。无数年来,也有不少门派为此一勺之水屡犯玄门,但皆失败而归。
如今能亲眼见识这神奇之地,怕是无人不觉得惊喜异常。
正当各路英雄窃窃私语之时,沼泽之上悬起一只金色巨鸟。与其说是鸟,仔细一看,却是由无数金器铸成的凤凰!阳光之下耀人双目,比起蜀山辛澶所做木鸟,一个气势如王,一个则显得太过于小家子气。
惊诧之余,人们又看见金凤之上盘坐一中年男子,银冠金袍,好不贵气。
此人便是圣武庄掌门,武川朽。 
“此次逐盟会由老夫以及各派掌门主持,参加者必须是各门各派后起之秀,目标非常简单,便是潜入这花容沼中,取出老夫昨夜置于最底处神物:解语花。此物乃数千年前圣武庄先人偶然所得,执此神物便可与飞鸟走兽对话,甚至可以轻易驾驭!大会开始后,各位尽其所能,最先将解语花取回者获胜。”
与动物对话?驾驭?人群中一时炸开了锅,立于一侧的兰染枝听罢身躯一震——这不是玄门的秘传之法么?若得此一物便可轻易驾驭鸟兽,玄门还有何存在的意义!
“竟想借逐盟会击垮玄门,果真老奸巨猾。只可惜老家伙是不是忘了花容沼乃是玄门的地盘。”
兰染枝在身侧的兰池雪耳边说了一番,后者点了点头,悄然退去。
花容沼的另一处,流孤望着沼泽出神,也未在意武川朽说的话,直到钟敏捅了捅他,才神不守舍道:“怎么?”
钟敏无奈地摇头,身旁的绿衫女子柔声一笑,“寻找神物,倒和我招亲之时差不多的题目。”
她有意无意地瞧了瞧流孤,见他不出所料地陷入沉思,又提声道:“哥哥,这次,你也一定要赢。”
流孤应了一声看向她,她却已将目光再次转移到那只金色巨鸟身上。
自从与尘儿重逢,她好似变了个人一般。如果说曾经的她娇弱得总是令人忍不住去保护,如今的她却独立得令人不安。他回想起那日被钟敏所救,因伤势严重晕了过去,醒来时便已到了落焱花冢。月夫人对自己的态度也是猛然改变,不但安排他与尘儿见面,还亲自为他疗伤。
对这个曾经女孩,他越发觉得陌生,曾经时时刻刻粘着他的小丫头好似一夜之间长大,变得少言寡语,相较而言,一旦有什么事,她反而乐于同钟敏长聊。
或许是师父的事,她还是无法接受罢。
说到钟敏,流孤后来才知她也是月夫人的弟子,前来相救也是受月夫人所托——月夫人不知怎晓他与初离之事,告诉他只要毁去此次大会现出的神物,便可破解诅咒。他不懂月夫人为什么要帮他,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他可毁了那件神物,只是即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去试,或者说,他已经迫不及待。
在此之前,一切只有忍耐。
思绪回到现在,流孤看向那冒着热气的绿色沼泽,眼神中透出从未有过的狠狞,身后的三把仙剑也开始颤动。
众人已是跃跃欲试,武川朽便挥手示意,各派掌门纷纷将灵力注入沼泽之中。只见以金凤下方为轴,花容沼中的蒸汽渐渐消失,展开一条通向深处的圆形通道。
眨眼间,已有几人跃入通道之中。
武儿混在人群之后,悠哉地看着,心里却有些疑惑:才来雾韶山的时候就感觉到这水下有什么,可这气息却同我的五灵息相克,还真是有趣。
一旁,流孤与钟敏也飞身前往,然而当他们到了通道上方之时,远处传来女子的喊声,“不要进去!”
还未进入通道之人循声看去,白衣女子凌空而立,焦急的神色溢于言表,只是她距离较远,并不能仔细分辨她的容貌。
可是流孤却能立即认出她。
初儿!
大多数人以为那是误了时辰,怕来不及进入沼泽才呼了那么一句,不以为意,接二连三地继续进入。
初离喊完不久,通道四周平缓的沼泽翻腾而起,如同倒悬的青色瀑布涌入天际,才飞到一半的一些修仙者都被震了回去,伤势不轻。先前向沼中注入灵力的掌门一齐喷出鲜血,皆是面色惨白,武川朽也不明白发生何事,驾起金凤便往高空冲去。
就在此时,空中绿沼开始向中间合拢,形成花苞的形状。流孤意识到危险,一掌将钟敏推向上空,自己却因反作用力向下坠落。
钟敏正巧在绿沼完全闭合之时飞了出去,而同一时刻,一白一黑两道光影与她擦肩而过,冲入绿沼之中。
“钟姐姐!大哥!”
“老爹!”
岸上的轻尘扶起昏迷不醒的钟敏,不远处的武儿也是担心地朝着逃离的金凤呼喊着。可是花苞状的绿色沼泽缓缓合拢,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不消片刻,花苞整个便沉了下去,花容沼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家一边为伤者治疗,一边猜测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武川朽驾着金凤试图再次冲入花容沼中,几次都以失败告终。一筹莫展之际,众人脚下开始猛烈晃动,不知是谁先叫了起来,人群中又传来接二连三的尖叫声。
个个都吓傻了吗?武儿想着,抬起头……
“啊啊啊……”
武儿一屁股做到地上,他从没见过如此巨大的怪物:百人高的身子,长着一张狰狞的脸,半分像人半分像兽;两只尖锐的牙齿从口中露出,粘稠的白色液体顺着黄色的牙齿流入沼泽,“倏”得几声,黑烟四起;莫看那笨重的身子,它红色的虎足踏于沼泽之上来回移动,如履平地;一条粗长的尾巴如同长鞭上下抽打,所经之处死伤惨重。
几个胆大的修仙者试图阻拦怪物的行动,但法术似乎对其起不到一点作用,它只是摇了摇说硕大的脑袋,一抬脚,又踩死数人。
负伤的几位掌门现今根本无力阻挡怪物,由于逐盟会的规则,剩下的多是些门派中的年轻弟子。有人提议急中灵力施法对付那巨兽,谁知此次虽然好似起了作用,巨兽却开始不耐烦起来,仰天长吼,抬起两只前足向人群踩去。
燃眉之际,空中产生蓝、黑、棕三道光芒,众人眼前一闪,才发现三个人影正围绕施展法术:蓝袍男子化身流水将巨兽踏出的双足束缚;棕衣女子身骑木质飞马,双手一挥,便有数不尽的木鸟将巨兽包围;待到木鸟将挣扎着的巨兽拖向空中,黑袍男子将手中金算盘扔于高空,双手闭合,口中所言竟变作一个个金色符文贴于巨兽之身,金算盘也趁势变作金色牢笼将其紧锁。
三人便是青墨、辛澶与常让。
制服巨兽之后,观看之人已膛目结舌,险些死于巨兽脚下的修仙者也是吓出一身冷汗,青墨与常让接连落于地面,辛澶却不与他们同行,俯身飞到武川朽跟前,讥笑他,“武老鬼把这麻雀造的这么好看,到头来不还是派不上用场?”
“这是凤凰!”
武儿急说出口,武川朽回首给他瞪了一眼,他便连忙闭了嘴;辛澶微笑,也不计较,又侧身飞回两位师兄身边。
眼看当前貌似已经安全,人群中又炸开了锅:那巨兽是什么怪物?又是怎么出现的?蜀山弟子又怎么及时到达?先前被吞了人已经丢了性命吗?知道众人所想,常让看了眼空中囚笼中挣扎的巨兽,大声道:“各位,听常让一言。”
他方一喊,便被人群的声音盖了过去,听见的人倒是停下了讨论,却开始四下寻找着是谁喊了那么一声。
“他大爷的,都怪师父给起的这个名字,一点也不霸气。”
常让心里嘀咕着,见青墨掩嘴偷笑,踹了他一脚,提了提嗓子,声音又高了几分,“吾乃蜀山弟子。”
哦,原来和青墨辛澶二位前辈一同前来的黑脸也是蜀山弟子啊。
这么一说,四下却是又安静了几分。
“此兽名为梼杌,乃四大凶兽之一。当年四凶为凡界帝舜流放,数日前,我掌门师叔游历梼杌囚禁之处,发觉凶兽封印之纹破碎,便猜测有人欲借助复活凶兽作乱。只是凶兽复活必须借助异常巨大的能量,师叔便猜想是否与逐盟会有关,本想亲自前来,却不想前几日蜀山有变,才指派我三人,幸是赶上了。”
青墨补充,“我等猜想有心人便是将梼杌之体藏入花容沼,借助诸位输入池中的灵力使其复苏。好在如今此凶兽只是雏形,如果不继续吞食灵力,便会一直持续这样的状态。”
“那刚刚潜入沼泽的人呢?”
有人问到,这也是大家所关心的事,毕竟那下面有的是他们的师兄弟,甚至是亲人。
“他们实是为凶兽所吞,只要再次封印梼杌,便可获救。”辛澶淡淡道,但大家还没高兴多久,她又打破众人的希望,“可是我等根本无法将其封印,就算师叔在,怕也是无能为力。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方才被吞下的那些人中,有谁能够从内部破坏梼杌的身体。也就是说,是生是死,在他们自己。”
“……”
“……”
接下来便是死一般的沉默,想要破坏凶兽的身体,又谈何容易。

正当大家都苦恼如何营救之时,先前离去的兰池雪回到兰染枝身边,附在耳旁私语一番,之间兰染枝脸色大变,怒火中烧,低着嗓子狠狠道,“果然如此。”

梼杌之腹犹如深幽之谷,巨大无比,墨绿色的汁液散发着浓烈的恶臭,落入其中的人大多已没了知觉,唯有几个修为稍精之人还保持着清醒。
只是无论躺着的还是站着的人中,并找不着初离与流孤的身影。




☆、自述,另一个世界

初离

这是哪里?
睁开眼的时候,我看见的是一片空白,眼睛疼的厉害,想要再闭上,却没了气力。
不知道谁的手捂了过来——嗯,不管是谁,这样舒服了好多。
好几次试着运转灵力,可真是奇怪,身体里好像从来没存在过那种东西一样,一用力,就感到浑身的酸疼。
当然,这也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躺着歇了会儿,我拉开那只手,暖暖的,好舒服。他的脸就这样出现在我眼前。
我想这肯定是梦,因为所有的感觉都好陌生,除了眼前这张熟悉的要死的脸。
伸出手,又是揉又是捏,他却没有半点反应,任我折腾。
果然是梦啊,他才不会这么乖,不过好开心。
突然有了个打算,想着我就托起他的脸,抬起一半的身子,在他的额头啃了一口。
一万年,我从没敢真的这样对过他。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捂着他脸的双手开始觉得烫,而他看着我的神情,好像也开始不太一样。
好像,好像这些感觉都太真实了些。
我猛地将他推开,跳了起来;他也是吓了一大跳,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我。
手中的余温,脚下的土地,所有真实的感觉都告诉我这不是梦境。
忽地想起自己刚才的动作,连忙捂上嘴,见我如此,他竟然开始大笑。
啊啊啊,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怎么觉得脸上好烫,也不是,好像浑身都觉得烫。
我捂着脸,看着他在笑,视线里陆陆续续又出现好多好多笑着的他,真好。
好像听谁叫了我的名字,之后便没了知觉。
“初儿!”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还算整洁的小竹屋里,身体僵硬得动不了,只能稍微扭过脖子。
还好,他在。
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着,不过也许这也是错觉,现在的我浑身都麻麻的,被谁打过似的。
我努力想再使出劲儿,啊,又失败。
“发烧了,别乱动。”
发烧?开什么玩笑,一万岁的老狐狸还会发烧,说出去还不被笑死。
不过如果是真的,发烧的感觉可真不好。
这次,我没敢再睡去,虽然视线有些模糊,却还是盯着他,真的怕一不小心,他就不见了。
我张开嘴,感觉话就在舌尖,可恶,怎么说不出来!
我想说你别走,我想说多陪陪我。
我想说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我想说这个永远我等了好久……
他的面孔突然在眼前放大,一时间嘴唇觉着凉凉的,好舒服。
“我会陪着你的。”
唔,他是懂我的。

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少日子,他都一直在我身旁守着。
等我脑子也差不多清醒过来的时候,也确定了我现在只是一个凡人的事实:会生病,会难受,会觉得困。
懒得追究什么原因,这好像就像是一剂安神药,也不晓得心里为什么会认为,只要我一直无法恢复修为,就不会再和他分开。
那就这样好了,做个平平凡凡的,人。
也许是出于私心,我的眼中看到的只有他,然而在这个我不知道地方生活的,其实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倒霉鬼,他和我一样修为尽失,性格倒是没怎么变化,整天都冷着一张脸,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欠了他。
不过他倒是自觉,只有吃饭睡觉会回来,其他时间,也不知道跑哪儿去晃了。
其实我很想说他没良心,明明我都救过他两次,可是在我病了的日子里,他连看都不愿意来看一眼,生怕我会传染他一般。
小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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