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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白首若相离 作者:游小离-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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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的案犯之一,事后却突然发了急症被送出宫,后来又陆续有人发了急症被送出去,臣妾料到这其中必有情弊,所以就命人一直暗中调查,也算不负有心人,终于让臣妾揪出了那狐狸的尾巴。”
听到这嬴政脸色骤起,厉声喝问:“狗奴才,到底是谁指使你的,还不如实招来。”声音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吓得他一激灵,忙磕了个头,断断续续道:“是……是……宁主子。”嬴政目光狠狠盯在他身上,仿佛一把极利的尖刀凌迟掉他身上寸寸肌肤,忽然道:“来人,传宁妃去朕的御书房。”说罢起身在一大群宫人的簇拥下出了延庆宫。
夜深风凉,月影清辉,整座皇城仿佛拢着一层薄薄的轻纱。嬴政疾步往御书房的方向,随后方宁也被内官引至御书房,款步上前行礼如仪:“臣妾叩见皇上。”嬴政神色本就不豫,瞧见她穿着大红喜袍却是一怔,虽不是进贡的布料,但样式却极是新颖,极艳的霞帔上,华丽的流苏一直迤逦裙裾,时风一过,只听得衣袂窸窣作响——她曾经幻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穿上它,原来不过一场梦。如果她没有进宫,如果她没有被封为妃,那么结局,也一定会圆满罢——她会遇到一个良人,从此相携一生,白首不离。
殿中寂静如斯,唯闻深处案上搁置的铜漏滴落有序,听得久了,倒像是外头雨滴声,一滴、两滴、三滴……嬴政道:“朕没想到你竟如此心狠手辣,离儿视你为亲姐姐,你倒下的去手。”方宁嘴角露出一抹讥笑:“亲姐姐——她若真当臣妾是亲姐姐,为何又对臣妾的孩子下毒手,胡亥公子不过是个孩子,这样的心计,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后教唆,他又怎么会懂得这些?”嬴政没料到她会如此说,神色稍稍解颐,方宁道:“皇上难道忘了是谁将臣妾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自从臣妾答应了皇上的条件后,臣妾就已经没有心了。臣妾只是不甘心,凭什么离儿就可以得到皇上全部的爱,而臣妾就只能是皇上手中的一枚棋子?
“臣妾入主锦绣宫以来,皇上就不曾主动去看过臣妾,可是臣妾还是夜以继日的等着皇上,臣妾告诉自己,如果哪一天皇上来看臣妾了,那臣妾愿意放下所有的仇恨。可是没有,皇上从未来过,因为皇上的眼里心里只有离儿,哪怕她的心里没有皇上,哪怕她从未爱过皇上——
“如果她从此消失了,那皇上是否会把对她的爱分给臣妾一点,哪怕与那些妃子共享,起码皇上的心里还是有臣妾的,所以臣妾派人在洛府放了那把火,目的就是要她消失,只是奈何她命大,让她躲过了那一劫。难道皇上就以为只有臣妾心狠,试想想,又有哪一个妃子眼里能容得下她?皇上之所以不册封离儿,怕也是这个原因,皇上担心她被人算计,到底是素性善良,没想到有一天也会去算计别人。臣妾肚子里的孩子也是皇上的骨肉,难道皇上真的相信那只是个意外?还是皇上不敢去查,怕查出的结果和心里想的一样,所以最后皇上选择了保护她。”说到这儿,眸底的泪水早已淌了下来,仿佛一颗颗饱满圆润的珠子砸到呈亮如镜的金砖上。
嬴政恨恨道:“所以你就报复她,也让她的孩子胎死腹中。”方宁一怔,嬴政道:“怀孕期间忌碰麝香,如果只在那些糕点上动手脚自然会引起旁人怀疑,于是你就想到了在食盒上动手脚,如此一来,那些太医也只会在她的吃食上下功夫,却不会查到那些已经被你带走销毁的食盒身上,只可惜你百密仍有一疏,问题就出在那些麝香身上。”方宁花颜顿失,嬴政继续道:“因为私藏麝香是死罪,所以他们自然不会有那东西,你只能吩咐那些奴才们出宫寻找,但你却忘了问那些奴才们寻来的具体出处。其实就算你问了,也不会察觉出有任何不妥,不过也正因如此,朕才会轻而易举查出来。”
方宁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极力站稳身子,声音却暗哑生涩,问:“是谁?究竟是谁?”嬴政一字一句道:“端妃的哥哥,端靖荣。”
端妃——原来是她。
她突然大笑起来,声音更是前所未有的放松:“臣妾计算了这么久,到底还是败给了她。古人有云‘成王败寇’,臣妾但凭皇上处置。”嬴政恨到极点,冷冷道:“你放心,朕自会给你留个全尸。”说罢转身对赵德道:“来人,赐她鸩酒。”


☆、八十五章:唯愁吹作别离声(一)

锦离到底来晚了,方宁半跪半坐在地上,腥红的血从她的嘴角汩汩流出,如一朵嫣红开在她极艳的大红喜袍上,旋即隐了去,只觉得体内仿佛有一把火,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身体却忍不住发抖——原来最后一刻,他还在保护她。
锦离木讷的站在原地,方才蒙毅告诉她方宁就是凶手,她仿佛失了魂般跑来,想要质问,没想到却是看到奄奄一息的方宁痛苦的挣扎着,仿佛被一条绳索勒住了脖颈,她拼命的想要呼吸,也只是徒劳。方宁也看到了她,声音竟似温柔:“离儿,你终于来了,可惜来晚了一步,他已经替你报仇了。”
锦离只是摇着头,脚下如坠千斤石头,迈不开步子。她问:“为什么,你竟如此恨我,甚至不惜赔上整个洛府?”方宁道:“我确实恨你,恨你不该与皇上相识,更恨你不该答应留下来。”忽然仰天大笑,又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她声音更似哀凉:“因果报应,一切都是因果报应,只怪我当初鬼迷心窍才答应了皇上,如果你没有进宫,我也不用辛苦的布局,一切都是因果报应。”
锦离疑惑的看着她,方宁道:“我只所以提着这一口气就是要和你做个了断,当年皇上酒醉后要了我,可是等他醒来后只是叫人送我回去,是我不甘心,因为他梦中喊得是你的名字,所以我就将你的情况全部告诉了他,他说如果我将你留在宫中,那么他就答应晋我位分。离儿,你跟了他这么久,虽然还没有位分,可他到底待你真心,我和你不同,我若不主动,那我就永远不会有希望,所以我答应了他。”
因为药力的作用,最后她断断续续道:“我召你进宫,如果当初……你没有留下,我也许就会向……皇上请罪……可惜你答应留下来,所以……所以……”本就皙白如脂的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锦离忽觉得耳边嗡嗡声响,仿佛有几百几千只蚊蝇飞过,方宁还在自顾自的说着,她却听得嘈嘈切切。
下半夜里更见寒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子照在地上,仿佛水银铺就一般,她只觉得眼前一面模糊,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终于平复如初,随即缓缓的,慢慢的倒了下去,嘴角上扬,仿佛是在笑。临了只一句:“离儿,下辈子,只希望我们从未相识。”
终于解脱了。


☆、八十六章:唯愁吹作别离声(二)

入宫不过几年,连丧四位妃子,宫中一时猜测如流,终于将矛头对准到锦离身上,更有好事者翻出那些沉渣乱滓——诱惑皇帝出宫,遭遇刺杀,甚至被公然称为妖孽。淳于越也多次上折陈奏,折子上均是将她比作前朝的褒姒、苏妲己等红颜祸水,冒死谏,请旨处死锦离。嬴政看后勃然大怒,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临了还将淳于越传到长信宫仔细骂了一顿。
淳于越刚退去,赵德便走进来道:“皇上,锦离姑娘跪在殿外已有两个时辰了。”嬴政神色稍有倦怠,问:“她要做甚么?”赵德如实答:“回皇上的话,锦离姑娘说那日未能保护好皇上,理应受到处罚,皇上素性仁厚慈爱,才一直未治她的罪,如今又屡屡触怒天威,所以自请搬去万佛堂自省,也替皇上祈祷圣体安康。”
话音刚落,嬴政已将手上的折子掷到地上,脸上更是气结:“朕极力压下去,她倒又提起来,好,既然她原意跪就让她跪着,朕倒要看看她能坚持多久。”
锦离请旨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那些大臣耳中,淳于越自然没想到,于是私下里发了话:“若皇上答应了那宫娥的请求,我也不会再步步紧逼。”话虽如此,嬴政却迟迟不肯下旨,锦离也就一直在长信宫殿外跪着。
此事一传,扶苏与蝴蝶先后行至长信宫,见他们向嬴政行礼请安,嬴政叫起后,回头又命人赐座。到底年轻不藏事,扶苏谢恩后,道:“父皇,儿臣前来是为了锦离姑娘的事。”嬴政眉心一皱,扶苏道:“儿臣肯请父皇下旨,答应了姑娘的请求。”嬴政大怒:“嬴扶苏,你可知你在说甚么?”扶苏打了个寒噤,起身跪到他面前道:“父皇,儿臣知道那些传言实在荒诞,可悠悠之口,委实难挡。既然淳于先生已经退了一步,那些大臣自然也没的紧逼,如此一来,也算将这件事压了下去,等过些时日,父皇再下旨让锦离姑娘搬回日月宫也不迟。”
蝴蝶也跪在嬴政面前道:“是啊父皇,况且宁妃的死对姑娘打击不小,谁能想到自己的姐妹到头来都是在利用自己,若此事发生在蝶儿身上,只怕比姑娘更伤心。父皇,姑娘只是想找个地方静上一静,等她想开了,自然会搬出来。”
听到他们如此说,嬴政直直盯着不远处那高几上搁置的那疏疏几支兰花,仿佛瞧得不是花,而是那个足以牵动他全部心绪的女子。因那壁炉内早就生了火,一团热气拂过脸庞,越发得暖融融。嬴政只是定定的望着,好半晌,道:“既然她吃罪,朕就遂了她的愿。”又吩咐赵德:“传朕旨意,御前宫娥洛锦离因护驾不力,即日起幽闭万佛堂,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宫门一步。”声音里透出一阵威寒。
赵德答应了去,传了旨后,锦离磕了个头:“奴婢谢主隆恩。”欲站起来,只因跪了一天,双膝早已经失去了知觉,她手撑着地吃力的站起来,脚下一个不稳,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幸好赵德眼尖,扶了她一把,低声道:“让奴才送姑娘过去。”锦离道了声谢,便由赵德搀扶着朝万佛堂的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又被身后的人喊住:“锦离姑娘。”锦离停下来,回过头见是蝴蝶,于是又向她行礼:“奴婢给九公主请安。”方才走了几步,额角早已被濡湿,煞白如纸的脸上微微出现一丝洇红。蝴蝶点点头,只问:“你恨父皇?”
锦离不明所以的看着她,道:“奴婢不敢。”蝴蝶定定的瞧着她,那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带着一股倔强,却又觉得熟悉。锦离臻首垂眉,蝴蝶道:“罢了,恨与不恨终究是你和父皇之间的事。”话锋一转,道:“再有三两个月师父他们也该回来了,到时候宫中定会热闹上一阵,父皇怕是也无暇顾及,姑娘自己可要万分小心才是,我也会替姑娘向父皇求情。”锦离点一点头,淡然道:“是,奴婢谢九公主照拂。”


☆、八十七章:唯愁吹作别离声(三)

赶着年下,紫甫率大军班师回朝,嬴政大喜,下旨于十里坡外设宴犒赏将士,又在当晚大摆筵席,宣那些有功的将士进宫封赏。待一切繁文缛节走下来已经是戌末时分,众臣子离席跪送嬴政,这才步出宫门。
黄昏时分下起了雪珠子,远远望去,那天地间皆是白茫茫一片,好似琼楼玉宇。紫甫出了宫门便直接去了蒙府,小星子挑了灯笼出来将他引到书房,打起帘子,道:“侯爷,将军在里面等着您呢。”
他径直走进去,见蒙毅负手立于窗前,眺望远处那片雪景,于是走上前道:“如此良辰美景,怎能不小酌几杯?大哥,咱俩可有日子没痛快饮酒了,不如今晚就借了这冷月映雪的由头痛快的饮上几杯才是。”蒙毅转过身来,笑道:“我打发人寻你来便正有此意,不过这由头倒也不只是良辰美景。”紫甫眸光一闪,蒙毅道:“我知道你性子恬淡,一直不喜欢这宫廷生活,刚好这次歪打正着,得了个文信侯这般清闲的职衔。虽说汉中离着咸阳还有很长一段路程,好在也不必急着赶过去,正好利用这段时间把你和初若的事给办了。”
其实各郡都设有县令,各司其职,至于文信侯一职也不过是担了个虚名。紫甫倒也乐见其成,便哈哈一笑,道:“既然大哥如此用心,我只有以酒谢过了。”蒙毅便命人预备了酒宴,原本蒙毅还打发了人去寻紫骞,但今晚他值上半夜,回头却又叫人送来了两坛上好的桂花陈酿。蒙毅亲自执壶,与紫甫满斟一杯,道:“原想是咱哥三儿畅饮通宵,不想骞弟还有差事,那我也只好借花献佛与甫弟满饮这杯。”
紫甫素来随性,喝了数杯后,脸上微微有了醉意。下人轻步上前添了菜肴,不远处还有下人添着炭火,只听得哔剥声响。蒙毅又为他斟上一杯,道:“放眼望去,哪个意气风发的男儿不想着一日建功立业,入朝为仕,也只有你过得了闲云野鹤的生活,我啊,还真真羡慕你呢。”紫甫突然想起了战场上那一幕幕,哀鸿遍野,血流成河,不觉微皱起眉,道:“月初一战,那匈奴人最后被逼急了眼,连夜偷袭了我军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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