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西畔 作者:青徵-第1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继而是疼。
风过处蹭出一痕疼,她手不自觉往脸上凑。
“别动。”花离愁眉皱的深,情绪藏在眼瞳深处,她看不透。
她疼的咧嘴,忍不住在心中嗟叹,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
她还未动,便见花离愁从衣衫处刺啦扯了一大片布帛,一贯的风扑在面上,她大半个脸被兜住,只余了两只漆黑的瞳,甚哀怨甚凄楚的将他望着。
人群定格在惊呼与呆怔之间,大抵还未想好是哪种。流光停驻了似的,连台上一初始还曳曳风度的白家公子,亦是半阖了口,要哭要笑的看着树上的人。
倒有人还存了半分心智,鞭声呼啸扫过来,直取花离愁手中那颗漂亮的珠子。
花离愁手腕一转,手中不知何时折了一截树枝,顺势绞住了那鞭梢,微一使力,那截鞭子就扯着那紫衫的女子从马上跌下来。好在女子见机松了手,坠在地上的模样不至身份狼狈。
花别枝看着这一连串的发难,明白了七八分。
紫衫子女挣扎着站起来,那匹马很是忠诚,往后退了一步想给女子留出一方落脚的地方。此时女子正欲扶在马身上借力。马一动,她便摸了空,不甘心的又跌在地上,望天。
众人的闷笑被震耳的锣鸣压过去,先前那素衣男子板着脸道,“树上那位姑娘解开我白家的玲珑盏,我家公子的夫人自然便是姑娘了。”
人群齐刷刷看过来。
花别枝转着脑袋也从善如流的往身后看。
钉着蛾子的梅花钉工艺极为精湛,她试图看看那个姑娘。
脖颈扭得有些抽筋,她等的头晕目眩未曾看到,忍不住扭过头来。众人一脸期待将她望着,一双双目光好似潜在素云山林的狼瞳,她打个哆嗦。
素衣男子道,“姑娘,恭喜。
花离愁把她往怀里带了带,道,“走罢。”
她攥了一把冷汗,很是狗腿的点头。
“且慢!”那白家公子回过神,脸上笑意灼灼,“娘子,我们回府成亲罢。”
花别枝被他一声娘子唤得心肠发酸,她声音隔着布帛,虚声道,“误闯此地,勿怪勿怪,告辞。”
她不敢抬头去看花离愁的神色,只是埋着头,干巴巴一句,“离哥哥,我们,走罢。”
这一句似乎有几分受用。花离愁道,“白公子,抱歉的很,我家娘子不在闺阁。”
花别枝同花离愁腾身而起,越过扎起的高高台柱,塌得一街斑驳烛色,恍如梦途。
花离愁这一句娘子喊得她云里雾里,她心突突的跳,若不是花离愁挽住她,她几乎一脚踏空跌到屋檐下去。
她还未将这滋味尝透,又闻人道,“公子,你家娘子被利器所伤,须得我白家的药治好。”
花离愁不去理,早已掠出极远。
那一声声的追嚷再听不见。
花别枝甫一进了客栈,不顾说话,心急火燎一头扎进房间。
花离愁跟过去,见她像是跳蚤上身,满屋里东翻西找。
“你找什么?”
她头也不抬,“找笔墨纸砚。”
花离愁难得耐心,“窗前桌上有,你面前便是。”
花别枝停住,原地一拍额头,急火火抓过砚台纸笔,啪的一声搁在花离愁面前。
花离愁淡淡看她。
“写。”
花离愁微微皱眉。
“你方才也说,我是你家,那个,娘子。”她支支吾吾道,“我怕你赖账,你还是写纸婚书罢。”
“方才不过是——”
“不必了。”她窘然道,“我是说笑罢了,方才我不过是找左商叔叔给的药,你莫当真。”
此时束着她脸颊的那块布帛被她攥在手里,脸上的伤痕不算深,只隐隐的一抹极浅的血痕。
花离愁望着被砚台里溅出的墨痕打湿的纸卷,尝了满怀的苦涩。
花别枝仰头吞了一颗药丸,灌了几口冷茶,道,“我困得很也累得很,离哥哥也去睡罢。”
门被关死的那一刹那,花别枝揉着一张苦得不能打叠的脸,背抵着门板渐渐矮下身去,将脸埋在掌心里。一角清凉的月色在窗前的地上洒了道皎白的痕迹,她苦痛的咬紧了牙,早已忘了说困乏的那个人是谁。
【祝大家中秋快乐,阖家喜乐。还有,国庆节也快乐。唔,国庆节见。】
、第二十九章 公子白
满耳哗啦雨声不知何时来的,连招呼不打一个。
天涯来敲门的时候,花别枝望见透过窗纸晦涩的光景,以为天未亮。
披了衣裳开门,迎头是天涯愁苦兮兮的脸。
“三姑娘,你又惹麻烦了,可对?”
花别枝叫她问得一愣,眨了眨困意未退的眼,道,“什么麻烦?”
天涯将水盆在架上搁好,转过身,叹口气,“一个白衣公子在楼下等了许久,说要见你。”天涯说完暗暗觑了花别枝一眼,见她一脸茫然,挑着的那颗心稍稍稳住。
天涯醒得早,无事推门去井边汲水,甫一下楼便在门口撞见一翩翩白衣的公子。公子抱着柱子原本酣梦正沉,闻声醒来见了她,原本还半阖的眼登时光华流转,一双手热络的攀住她的肩膀。
天涯骇了下,往后蹿了半步,还未等发火,便听那白衣公子戚戚然开口,道,“把我家娘子还于我——”
天涯愣了愣,直到雨水落下来,叮的砸在鼻尖上。
下雨了。她想。然后原本停滞的思绪在这一刻转动,将那句话咀嚼良久,想到这楼中除了她一个女孩子,剩下的那个,就是正主了。
白衣公子爽然落泪,扑通一声跪下,“姑娘行行好,把我家娘子还于我罢——”
天涯欲哭无泪,几乎刹那软了腿,心内一声长叹,三姑娘哎,你究竟是招惹了哪家公子啊?
天涯背负着白衣公子殷切的渴盼,一步步挪上楼,心比黄连苦。
“那离哥哥可在?”花别枝道。
“楼主他不在房里,十四也不在。”
花别枝胡乱漱洗了番,道,“福祸难知,总之先去看看。”
天涯拽住她的衣袖,摇了摇头道,“三姑娘,不如我去将他打发了?”
花别枝笑嘻嘻道,“总有人嫌我嫁不出去,不妨去看看,说不准就捡个好夫婿。”
天涯陡然一脊的冷汗,千呼万唤间,花别枝早步履轻快的跑下楼去。
距那白衣公子不过数十步,花别枝停脚已来不及,苦叹一声遮着额角,假装路过。
“娘子——”白衣公子三两步奔过来,一双宽绰的袖子兜了风,凉凉的水汽扑杀过来。
花别枝撞见他一双蓝盈盈的眼,一时恍惚,竟忘了躲。
白衣公子泫然,欲要拥抱的姿势却停在了一步之外。
花别枝晃过神来,就见白衣公子极其不耐的扭过脸去,抱怨道,“小帛,放手!”
一只手将白衣公子的衣领提住,循着织着暗纹的玄色衣袖看,一张寡淡的,过目即忘的脸。
却一双晴空碧湖般的瞳仁,不闪不避淡淡看过来。
“我家公子多有叨扰,望姑娘宽谅。”那人道。
“小帛,就是她就是她,昨夜翡珏选中的人便是她好看不我没有骗你——”白衣公子挣扎不休。
“你——”花别枝望着那人,又疑惑看了眼白衣公子,“你们的眼睛——”
声音戛然而止。
意识到可能问了什么避讳的话,花别枝愧疚的不知所以然。
却见白衣公子终是挣脱开,整了整衣襟,躬身揖礼道,“在下岭上白家白寒却,祖上伊国,这位是我的——侍从,那个,小帛。”白衣公子抹了把脸上的泪,踯躅半晌,咬咬牙道,“你解开了我的玲珑局,你不能不要我。”
花别枝只觉得整颗心在胸口飘来荡去,望着白寒却一张也白也沮然的脸,忽觉得自己好似犯了大罪,一时找不出拒绝的话来。
白寒却张了张口,未曾言语,泪水脱了线的珠帘,噼噼啪啪砸下来。
一口气梗在喉中下不去,花别枝手忙脚乱,从衣袖中摸索半天没寻到手绢,她何曾见过一个男子在她面前哭成泪人。心中骤然通透,这蠢蠢欲动的不忍,莫不就是公子们惯常的惜玉怜香之情罢。
此情不知所起,惶惶然下不了手。
“哭够了没?”
“没——咦?”白寒却抬头去看。
雨水细密缠绵,将四周尽数罩了水雾,花离愁一手握了伞,眉目冷寂,袍角衣袖被雨水打湿,业已走至近处。
花别枝如蒙大赦,愁苦的看着他。
花离愁不再理睬那两人,将伞收好,几步走近,握住她冰凉的手,“天冷,怎的不添衣便出来。”
“离——”
“十四买了包子,我们去楼上。”
“我——”
“站住!”白寒却气势如虹的拿手指住了花离愁。
花别枝忍不住去看,花离愁不动声色道,“你先去,不用等我。”
她应了声,小步小步往楼上蹭。
花离愁转过身去,道,“有事?”
白寒却叫他清凛的语气一震,手指哆嗦了下,但输人不输阵,况且他身后还有人撑腰。便扬了扬下巴,道,“我要娶她。”
花离愁垂眸,不语。
“我说的话你可是听明白?”白寒却等的心焦,不免偷偷扯了扯那人的衣袖,低声道,“小帛,你倒是帮我说句话。”
那人似笑非笑,花离愁乍然抬眸,不偏不倚看着他。那人极恳切的道,“公子,我们还是回府罢。”
“她是我娘子,阁下莫要寄错心。”花离愁道。
花别枝蹲在半途不动,听闻这一句,蹲不稳。
“我不管,翡珏珠在她手里,她便是我娘子。”
“你说的可是这个?”花离愁展开指掌,一枚圆润的鹌鹑蛋大小的珠子躺在掌心里,隐隐泛着碧色的幽光。
白寒却惊愕的瞪大眼,讷讷道,“小帛,原来我的这个比大哥的好看,我爹真疼我。”
那人不忍的别过脸去,望雨天。
“它在我手里。”花离愁淡淡道。
花别枝叹口气,那白公子娶的定然是拥有那颗怪珠子的人,何况当时慌乱,指不准那个玲珑盏早在砸过来之前便解开了。
倏忽一束极冷的寒气缓慢从背上攀过,花别枝只觉得腿蹲的麻。
白寒却纠结许久,终于满面悲恸,绝望的哀怨的不忍的闭上了双眼,手掌缓缓攥紧了衣袖。
花别枝暗自叹了声,奈何落花流水,世上事总不见得如愿。她又望着花离愁一袭清姿,颇有些感触。
“也罢。”白寒却摇头顿足,似是看得开。
心道这人总算回头是岸,而她的岸不知又在何处。花别枝摇摇晃晃直起身,只待腿脚不那么麻痛了便往楼上走。
“既然佳人已有所属,那我不妨委屈一下,我便娶了你,可好?”白寒却满脸通红,颇为豪迈对花离愁道。
花别枝这下真是扶不稳,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楼上依势,很是圆润的滚下来。
鼻青脸肿之余,她不忘想,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固然可喜,更为可喜的是,后生的如此坦荡壮烈,也着实难得。
天旋地转,她迷迷糊糊在半途停下,抱住花离愁的一双腿。
【唔,所谓不靠谱的我,遇见不着调的公子白,甚欢喜。】
、第三十章 夜行
四目阒静,偶有夜出的枭鸟几声古怪鸣叫,拽着周围擦身而过的鬼魅树影,疏疏往身后跑去。
花别枝睡眼惺忪,挣扎问了句,“离哥哥,你确定小白会上当么?”
“不确定。”
睡意顿消,她沮丧道,“早知就不该不听你的话,若是不去那灯市,也不会惹上麻烦。只愿天涯有多快跑多快,能拖住一时便是一时。”
花离愁淡淡看她一眼,摇摇头道,“天涯拖不了多久,你——”
欲言又止。
那日白寒却信誓旦旦立意改娶花离愁,被十四扔出门去。孰料竟不死心,往后几日便狗皮膏药上身,一刻不肯脱离花别枝他们一行。最后只好叫天涯假扮花别枝折途改走别路,她和花离愁连夜赶路。
马车疾行,甚为颠簸,花别枝东倒西歪,声音漂浮不定,怨气却是足够,等花离愁未曾说完的话。
花离愁捏着掌心里那颗惹祸的珠子,盈盈光泽便将车厢映出一方清凉的光。花别枝亦随之去看,却见花离愁将翡珏珠递到眼前。
“收好。”
“离哥哥?”
花离愁语意平淡,神色被珠光映得更为冷寂。
一时间,她想起白寒却说过的话,手指哆嗦了下,垂下眼睫,将珠子接过来。
眼睫扑簌展拓,一双眸光粼粼而动。她笑了声,道,“好。”
白寒却道,他要娶解了玲珑局的人,其实她此后反复将那一幕念及,心底豁然。无意解了玲珑局的那人便是她自己,仓促间她只顾随花离愁离开,无暇顾及其余。花离愁今日将这翡珏珠给她,明明白白是拒绝的姿态。
他不愿她稀里糊涂嫁了人,自然也不会被她一厢情愿打动。说好的信约,大抵不过是,他将她从身边推开的理由。
她垂眸细细将那珠子端详,指腹摩挲过一阵温润的暖意。她安分片刻,一本正经道,“离哥哥,以后你若是缺钱来用,我就当了它换钱给你。”
花离愁不去看她,便幸好看不见她勉强笑着却快要落下泪来的神色。
他撩开车帘望着一处月色,缓声道,“他来了。”
翡珏珠叮当落进她腰间绣工精湛的锦囊里,她挤过去看,望见不远处盈盈两盏灯火,颓然捧住额头,良久面上浮出破釜沉舟的豪迈来。
“十四,停车。”花离愁道。
“是。”
十四大概对花离愁的信任到了巅峰造极的地步,一切惟花离愁为准,扎实将一名暗卫的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