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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天下绝艳-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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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了解长河。”聪明又疑心重的人,太难取信,何况,“你为我做过事,她更不会相信你。”还要在短时间内获取信任,根本不可能。
“哥哥认为,就算使出苦肉计,她也会怀疑我是另有目的。”
“对。”
细薄的唇线微扬,勾出个透着邪气的笑,“那就坐实她的怀疑。天朝的兵法不是有一计欲擒故纵么?”
“什么意思?”
他没解答,只微微笑道:“哥哥只需配合我就行。运筹帷幄是您的强项,若论到玩弄人心,大哥也要对我甘拜下风吧。”
看他自信满满的神色,风邪不由笑了下,心头又有些无奈。
他自然明了他的手段,从圣女宫到凤起,能将那么多人的心牢牢攥在手中,远远不是绝色的容貌就能做到。
他有手段他当然乐见,但也免不了担心:“等办完这件事,你就回来我身边,不必再隐瞒真实身份。” 现下不是以前,他手中握有实权了,凤起的暗桩全部布好,引来长河就可以收线。到时候整个凤起都握在他掌心,再加上藏宝图,不需要他的弟弟继续冲锋陷阵。玩弄人心这种事,还是该适可而止,与人相处时时算计,总有一天会迷失本心。
风邪了解自己的弟弟,也了解长河,虽然那时云曼似是成竹在胸,但他并不像他那般乐观,所以现下见到他拿着两份藏宝图回来,也不惊讶。
“有两份藏宝图不错了,好歹我们比长河快一步。”
“长河拓印过,也知道我回来送图。我跟她说,办完这最后的任务,我与蛊族再无关系。”
风邪微怔了下,半晌才明白过来意思,眸色渐转深:“你成功了?”
云曼点了下头:“拿到宝藏,只是时间问题。” 
难以置信!以长河的个性,怎么可能……风邪知道这问题没意义,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那美艳男子淡道:“不难,是哥哥将人想得太强。”这世上只有心如铁石的才没有破绽,其他人都无可避免。孩子一样的小姑娘,再强也是色厉内荏,从太傅府门口的那一迟疑,就注定她输了。
不光是她,“长河有破绽,哥哥有,我也有。” 
风邪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对面那人眉间却隐有哀色,沉默一刻道:“我对长河的承诺,并非骗她。拿到宝藏之后,蛊族的一切与我再无关系。”以长河的个性,知道受骗之后绝不会回头,所以等到得手,他会终身隐瞒自己的身份,族民与大哥都必须舍弃。
花园中一阵死样的沉寂,过了不知多久,风邪开口打破沉默,他语调听来平稳,额头爆出的青筋却泄露出强压的愤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是不是昏了头了,在这里胡言乱语,这出戏是他要去演的,演到现下算是什么!“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从你出生开始——”
云曼淡淡接口:“从我出生开始,就注定是蛊族的王子,要承担照顾蛊族族民的责任,爹娘惨死,我身上还背负着血海深仇,终有一日要让天朝的皇帝血债血偿。”这些话他从小就会说,听了多少遍,“可是大哥,爹娘已经死了二十年了,他们不会再活过来了。与其纠结于回不来的过去,为何不把握触手可及的现在?我只想跟在乎的人在一起,不想夜夜在不同的床上醒来,不想天天戴着假面具勾心斗角,不想再为了两个死人不得安宁!” 
“住口!”风邪急火攻心,盛怒之下扬手——响亮的耳光声,云曼脸颊上现出五个鲜红的指印。
“你是不是疯了!他们是你的亲生爹娘!你小时候,娘有多疼你!天朝人屠村的时候,是谁不要命地将你死死护在身下!” 
良久,“是,我是疯了。”那人偏着头,一直维持着被打的姿势,“可我不想再疯下去。从今往后,我只为自己而活,谁也无法阻止我,包括大哥你。” 
云曼走开一步,被风邪一把抓住胳膊。
他未挣扎,垂着眼,平静问道:“大哥还希望我做什么?十二岁第一次上朝廷官员的床,那位左御史大人,年逾花甲双鬓斑白,当我祖辈都绰绰有余,十三岁陪了休达将军三个月,将军不仅战场上威猛过人,床上也是皮鞭不离手,喜好凌&辱虐打取乐;不出三个月玩腻,将我送至护国公主府,公主也真稀奇,放着美貌男子不享受,偏偏喜欢看男人互相……”“住口!”风邪厉声吼断,被他握着胳膊那人抬眼,细长的凤眸中满是讥诮,“大哥不爱听这些,我从来不提。可是大哥告诉我,还希望我留下来做什么?是不是我为族人,为大哥,为爹娘做的还不够?” 
风邪握着他胳膊的手渐渐松开,垂下。
云曼掸了掸袖子,似要掸去过往的所有污秽。
朝出口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一声呼喊:“曼儿!”
“对不起。”是他这个哥哥不好,明明答应过爹娘要好好照顾他,却只知道要求他铭记身份,为族民牺牲付出。
云曼看着那人眼中的深深愧疚,初时的忿恨与不甘早已消逝,只余更深的悲凉之感。从爹娘死后,兄弟二人相依为命,他是过得不好,大哥又何尝有一天舒心过,何尝为自己活过一天。
他是蛊族的王,族人的天神,身上所背负的太沉重。
“对不起。”该道歉的是他,以后不能再陪伴身侧,替他分担。
凤起的实权已握在他手中,等替他拿到宝藏,以后的路应该会好走很多。这也是自己能为族民与大哥做的最后一件事。
就算担负着有可能被长河知晓,有可能彻底失去她的风险,他也在所不惜。
风邪道:“你身上的千冢蛊,我替你取出来。”尚未长成的幼虫不危险,等到成年后很难控制,极易反噬。
一轮明月挂在当空,月凉河畔欢声笑语阵阵,少男少女身着亮丽衣衫,围着篝火翩翩起舞。
凌思广嘴里塞满了烤肉,鼓掌鼓得手都肿了。
长河坐在他身旁,随手打着拍子,视线却没落在载载歌舞的男女身上,反是盯着篝火出神。
“咯。”凌思广努力把嘴里满满的肉咽下去一半,打了个饱嗝,终于有机会说话了。
“阿依跳得好!好极了好呆了好毙了好——”“闭嘴!”吵死了,害她思绪都被打断。
说是思绪,长河其实还没什么头绪,潜意识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这种感觉自从回到巫族就分外强烈。过往的地方有哪处出了错,可能是一个人,一句话,一个场景,到底是什么?
他这个大人,老是在烦,咋就不懂及时行乐的道理呢。
“大人,走,跳舞去!” 
“快滚。”让她清净会儿。
“是!”某人快快乐乐地滚了,滚到一堆巫族少女当中,左拉右牵,好不快活。
长河抱膝而坐,右手食指屈起敲着膝盖,一下又一下。
“在想什么?”耳畔陡然清清冷冷的声,长河诧异回眸,望见来人不由笑道:“你怎么来了?”这种族人玩乐嬉闹的活动,他不是从来不参加。

森林逃犯
神色清冷的少年在长河身边坐下。他的到来已引来不少巫族人侧目,显然对于从不参加此类活动的族长会出现的原因,十分好奇。
长河也以为颜桑出现,一定是有重要事情要说,可是他坐下来后,只是安静看着场中舞蹈。
她有些惊讶,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明丽耀目的巫族姑娘正在领舞,——他在看阿伊?
场中央的舞蹈这时变了,原本手拉手成一圈的少男少女分散开来,阿伊站在中央,其他人排成两排,身子起起伏伏,落下时手背朝下掌心向上,抬起时双手合一成祈祷的造型,远看像是祭祀的仪式。
颜桑道:“阿伊演的是巫神。” 
有一名巫族少年背着一名少女,很焦急地在阿伊身边绕圈,旁边还伴随着另外两个人,周围祈祷的人开始齐声唱起语调很悲伤的歌,长河听得懂部分巫族语,歌词反复有“请救救我的女儿”一句。
这是唱的戏剧?虽然没穿大褂子画花脸,很像是有剧情的戏剧。
背着人的少年在地上躺下,阿依开始唱歌,清润柔美的歌声听来令人安心。
“这故事讲的什么?” 
“是巫族古老的传说。一个小伙子与一个姑娘深深相爱,他们在巫神面前立下誓约,要生生世世结为夫妻。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小伙子在上山打猎的时候跌下悬崖死了,姑娘知道后痛不欲生,每日里不吃不喝地痛哭。她的家人很伤心,请求巫神救救她。”
长河听出点兴味来:“后来呢?”
“她的家人在巫神庙祈求了三天三夜,终于感动了巫神,赐给了巫族人一种巫术:可以让一个人遗忘掉另一个人。”他顿了下,“你猜结果如何?” 
“巫术失效了,姑娘还是死了。” 
他略惊讶地看着人,长河挑眉道,“不这样怎显得出爱情的忠贞不渝?”这种所谓感人至深的传说,走的路线都大同小异,让她一口气编上七八个也没问题。
颜桑不由笑了,清冷的眸子染上淡淡光彩:“是失效了。因为对于缘定三生的恋人来说,任何力量都不能使他们遗忘彼此,所以,这个关于遗忘的巫术却有个坚信执着的名字——三世盟约。”
“三世盟约。”长河缓缓念了一遍,对于这种前世今生的鬼话,她是完全不相信,比较感兴趣的是,“真有能让人失忆的巫术?” 
颜桑点头:“我听师父提过,古籍也有记载,不过从未见人用过,似乎需要非常强大的灵力,成功的几率也不大。” 
长河冷哼了一声:“因为痛苦就选择遗忘,跟懦夫有何区别。”
她忽然皱了下眉头,因为从这个角度,刚好瞥见死光光从后方猛的抱住一个巫族少女!
那少女尖叫一声,反手一巴掌甩在人脸上。
死光光一脸错愕,点头哈腰地在说什么。
真是……脸都给他丢尽! 
长河冷眼看着死光光沮丧地走回来。
“你品味也变太快了。”阿依好歹是巫族第一美女,他刚才抱的那位,脸比马还长。
凌思广郁闷无比:“我认错人了!” 
“认错人就能动手动脚?” 
“她,她穿的衣裳与兹木一模一样,我远远一看以为是兹木!”
“你瞎了?男的女的分不出来?”就算个头差不多,男女身形完全不同。
“不是……”死光光急得比手画脚,“本来是能分得出的,可是她刚好穿了兹木一样的衣服,我先入为主就认为是兹木,看身高也没差……”呃,他陡然后退一步,一脸惊恐,“大人你干吗?”怎么脸色陡然从不屑变为疑惑,然后……狂喜?!最后还像竹竿直直弹了起来。
长河简直欣喜若狂,狂捶他胸膛两下:“好样的死光光!记你大功一支!”
“……”他干啥了? 
她终于想通不对的地方! 
是颜桑那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预言!
当时她猜测藏宝图有可能在明心手上,去找明心核实,结果得到证实。包括后来的预言也说藏宝图是在圣女宫,所以她先入为主认为,一开始的猜测是正确的,指的就是圣女宫的明心。
可是抛开这些顺理成章,最后那张藏宝图是从圣女宫的神洞找到的,藏宝图一直冰封在尸体里,并未被明心带在身边。那就算当时明心人在巫族,自己要找的东西明明远在圣女宫,又怎算得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只是她被开始的思路迷惑了,先入为主地认定了。
藏宝图不只一张,颜桑占卜出来的结果很可能也不只一个。
她要找的东西,一定还在巫族。
巫族,连颜桑也不知道,什么地方是被遗漏的……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迷雾森林!”
迷雾森林地形复杂,常年雾气缭绕,连当地人都很容易迷路,所以鲜少有人出入。
如果藏东西的话,绝对是最妥当的地方。
凌思广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见他家大人身形一跃闪出,跟着黑色的人影也闪出,巫族的王追了过去。
什么情况……
层层叠叠的雾气,伸手不见五指,头顶指路的星辰看不见,长河的指南浮针也失效,进了这处森林要辨别方向,全凭感觉。
长河脚下踏着落叶的声响,除此之外万籁俱静。
入口不远的地方有座小树屋,颜桑自小喜静,就在这人迹罕至的迷雾森林入口盖了座树屋,专心读书修习不受人打扰。后来被她跟踪发现,幽闭场所就成了二人秘密基地。
长河手扶着树干,树枝还有新攀爬的足迹:“你现在还来?”如今这么忙,还像年幼时喜欢蛰伏。
他没有回答,有些回忆很难控制,正如有些情感很难倾诉。
“再往里走就危险了,当心些。” 
长河跟着颜桑,亦步亦趋。
她研究经过的每棵树,树干,树枝,树根处的土。蹲到某棵树边时,长河眼中闪过一丝讶色,手摸着靠近树干根部的泥土。
很浅的前脚脚印,刚下过雨的地面很泥泞,所以树下不小心印了这一处,其他地方都看不到。
脚印只有前面的五个脚趾,看形状是人的,不是动物。轻功到了一定程度,走路只有前掌着地,程度越高,脚尖与地面接触的部分越少。
可什么人会藏在迷雾森林,还没穿鞋,野人吗?野人不可能会轻功的。
长河越想越困惑,颜桑察觉到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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