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绝艳-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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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武十八年,青宁山淮隐寺,晋元大将军于寺庙后山遇袭,一剑穿心毙命身亡。依手法来看应该是专业的杀手所为,这案子没什么新意,可意义重大,若是能破了,龙颜大悦是必定的,”她再下评论,“重要。”
长河已隐隐猜到她的意思,面色由青转白,再转黑。
破?二十多年前的案子,别说环境与物证了,人证估计都死光了。
大漠斜靠在桌边,右手关节屈起压于案卷之上,笑眯眯道:“这些都是当年悬而未决的疑案,既然你五月左右无事,便着手去办吧。”
果然……长河深吸一口气,忽而欢快道:“听闻蕲州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其实我一直都很想去看看,难得这次有机会呢。大漠,谢谢你啊。”
她最后那谢谢你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之间咬出来的,听得人浑身发毛。
就只有对面那人,听罢还能若无其事地微笑道:“不客气。”
她忍!
长河将那叠案卷搬回去,正看到大漠先前翻开放回去的最后一份,便想起同样关于朝廷命官的:“年前李尚书在江陵被刺一案,有结果了吗?”
“雇凶杀人,幕后主谋是绥阳当地的士绅,三年前李尚书监督钱江工程时得罪过这批人。”
“三年前结怨的话,为何现在才雇凶杀人?”
“钱江工程为期五年,到年前才竣工。虽说是五年,但前两年工程一直停滞不前,自李大人视察之后才有所进展。这其中牵涉到多少利益集团,不得而知。不过很有可能等到竣工,所有明细的账目才得以清算,盈亏了然之际,怒而行凶也并非不可能。”
“怒而行凶是有可能,但胆子大到敢雇凶行刺朝廷命官的,屈指可数。类似的案例也有过,可就算有利益上的冲突,行刺的时间与地点都大致雷同,全部是在工程进行期间,官员外派之地。事发三年才动手,且还不是在自己的地盘,即得利益已无法追讨,那么冒这么大的风险就纯粹为了泄愤?很难相信。”
大漠搁下手中的笔,十指扣在一处:“我懂你的意思,不过此事人证物证俱全,最后的结论合情合理,当事人亦已认罪,所以大理寺早就定案了。”
长河讲其他案卷放回原处,手中只留着晋元将军那宗,“二十年前晋元将军遇刺,正是他原定返回军营前的最后十日,一剑毙命干净利落,应是出自专业的刺客之手。。事隔二十年,如今天朝与辽国的关系日益紧张,李大人虽不亲上战场,却是文官中主战派的领头人,他在此时遇刺,我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大漠闻言轻笑:“晋元将军一案中,行刺过程非常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当时由刑部尚书亲自负责此案,一年之后仍是没有进展,就此成为悬案。李大人这桩案件则不同,一样是专业杀手所为,从案发到结案,调查时间不超过一个月。”
“此案是落日跟的?”
有一人走进书房道:“不错。”
与长河的娇俏明艳不同,这女子眉眼挺多算是清秀,却自有一股淡雅气质。
落日道:“案发第三日我便赶到,接下来的调查过程皆由我亲自负责。”
“没有任何疑点?”
“只能说,整个调查过程异常顺利。”
她似乎意有所指,长河微滞:“什么意思?”
落日在书架边停下,状似找寻什么,大漠接口简短道:“不是人找线索,而是线索找人。”
长河慢慢斟酌过她这话:“你的意思是,有人暗中在安排一切?”她虽有准备还是心惊,“你们早看出不对了?”
落日已找出要找的东西,递过来:“这是那案子的备份记录。”
长河接过刚想打开,外头忽有人高声叫道:“四小姐,快出来帮忙!”
她这两天在六扇门闲着,倒成打杂的了,大漠给她使个眼色:“四嫂叫你呢,快去。”四嫂在门中资历很老,算是照顾她们几个长大的,唠叨起来也一样厉害。
长河到了院中,就见四嫂领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姑娘还拉着满满一木车的花盆。
那中年妇人忙朝她招手:“把这花盆搬到后院去!”跟着转头对那漂亮的小姑娘笑道:“累了吧?先进去歇会儿!”
那姑娘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我来搬进去吧。”
“不用不用!你都拉了这么久车了!我们四小姐身强力壮,没问题的!四小姐是吧?”
身强力壮……长河哽个半死,却看四嫂一直猛朝自己眨眼睛,眨到快抽筋,只好勉为其难道:“没事,放着我来好了。”
须臾,孤烟从后院的走廊见过,就见某人在辛勤地搬花。
“哪儿来的花?”
“四嫂刚买的。”
“蛮好看,不过前几日还听她在抱怨花草太多,怎么又买了?”
“花草是太多,但人少一个。”
孤烟笑起来:“四嫂还没放弃给寒师兄牵线呢?”
“怎么放弃?”她学那人的口吻,“少爷啊,我们家那口子像你这么大时,二伢子都满地跑了!男人得先成家才能立业!整天就知道这案子那案子,案子能给你生孩子?”
孤烟从她手中接过花盆,一时笑不可抑:“学得真像!”帮忙搬了一会儿,却见长河忽然停下,面容微凝若有所思。
“怎么了?”
她缓道:“没什么,我只是忽然想到大漠说的话。”不是人找线索,而是线索找人。
她目光落在手中的花盆上,红色的花朵鲜艳绽放,现下是初春,这花她从没见过,倒是开得早。
“你听说过夙鸢花吗?”
孤烟微愕,须臾摇头:“并未。”
“那你见过,跟天竺火麻相似的花吗?”
“我曾经在医术上见过一种药花,外表与火麻极为相似。不过天下花草何其之多,有相似的也不足为奇。”
“那若是一个人是每日吸食天竺火麻致疯,平日里会有何症状?”
“火麻这种东西每次服食,都会让人产生虚幻的幸福与满足感,有飘飘欲仙的感觉,多服会成瘾,再服用一段时间,就会气短体虚不思茶饭形容消瘦,跟着可能致人发疯,甚至脉搏骤乱突发身亡。”
“那有可能一个人每日少量服食最终发疯,但并未出现外貌上的变化吗?”
孤烟沉吟一刻:“若是一日服食过多突然发疯,倒很可能,倘若日积月累,不太可能完全没有外形上的变化。”
长河不由眯眼,她对于天竺火麻的了解只缘于书上短短一行记载,并不全面。
如果实情就如孤烟所说,那……她很肯定地记得,明月圣使与三皇子,并没有长期服食火麻的身体迹象。
信与不信
如果明月圣使与三皇子根本不是天竺火麻致疯,那真正的疯因是什么,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所有的线索都在将她往一个方向引?
“难怪我就觉得,从我刚到西域开始,似乎一切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先是颜桑告知三皇子的下落,跟着主动带我们进圣女宫,然后我进神殿,遇到风邪,得他相助,接着在圣女神洞里发现三皇子,随后刚开始调查明月圣使的死因,就有各种迹象表明明心就是凶手,跟着圣女宫主就出事,明心更加可疑,随后我再折返,趁着宫主下葬之际找到玉玺,最后成功出逃……表面上看,找到玉玺的过程也是颇费周折,但仔细想想,其中的每一个环节都异乎寻常地顺利,好像冥冥之中自有指引,总会有刚好的人或线索在恰当的时机出现!”。
相比她的激动,书房内另一人的情绪平复得多,大漠好整以暇地喝了口水。
“这世上难免有巧合。”
长河看她这么淡定更火:“你早看出来了!在我回来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交代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看着我被人耍很有意思吗!”
大漠下意识朝后缩了缩,以免被某人三丈高的怒火波及,陪着笑脸道:“怎么会?我也是刚想明白的。而且真相有时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嘛。起码你的任务圆满完成,找到玉玺解决了这次危机。”
“说什么鬼话!现在是有人在算计我!这口气我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冷静,冷静!来,先喝口水。”
她殷勤倒了杯水递过去,长河接过杯子狠狠掷到地上!溅起的碎片差点扎到刚走进来的一人:“赫!”
寒天看着满地碎片,不禁皱眉:“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
“你问她!”
大漠陪笑道:“没事没事,一点小争执。”
寒天训道:“有话好好说,摔东西做什么?”这丫头,都是之前把她惯坏了,脾气越来越差!
“我要去圣女宫!”
他讶道:“不是刚回来么?怎么又要去?”
长河一言不发,转头就朝外走。
“长河!叶明澈!站住!”
任凭他怎么叫,那人理都不理,——这丫头!
大漠忽然道:“别管她,让她去!她这么冲动,迟早搅和得圣女宫跟天朝翻了脸,正好让别人称心如意!”
那人猝然停住,回头,冷眼望向她!
“我说的不对吗?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所以之前才不告诉你。你长河大人是最了不起的,看人看事入木三分,全天下人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所以怎么可能犯错?怎么可能被人牵着鼻子走?你这么本事,回圣女宫一趟找出幕后之人还不是十拿九稳?那请啊,慢走不送!”
长河额头的青筋条条爆出来,双目怒瞠,屋内热度一时升温到顶点。
寒天忙斥道:“大漠你少说两句!”转头却见门边那人铁青着脸,慢慢又走回桌边坐了下来。
她一直瞪着大漠,瞪了半晌,大漠微微一笑,语气也缓和下来:“不气了?”
“哼。”
“三皇子在圣女宫被害,对方的目的显然就是想让我们与圣女宫心生嫌隙。事情已经过去,回头再查很难查到什么,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如果光从动机来看,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西域的各方势力都有嫌疑。”
长河接道:“尤其是这经过中碰巧出现的人,风邪和……颜桑。连我最后逃出时的那场大雾,都蹊跷得很。我曾见过老巫王施巫术改变天气,现在看来,那大雾跟颜桑十之□脱不了关系。亏我还什么都不说,担心连累他,原来他根本就一清二楚!”
“以你与颜桑的交情,你觉得他为人如何?”
“看上去很冷漠,可……人不差。”她顿了顿,淡道,“其实我与他无甚深厚交情,所以当时很惊讶他会主动帮我。”
“这样看来,确实蛮可疑的。”
长河眉眼现讥诮:“比起他,我还更相信风邪。明确的利益交换,不比义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更可信吗?”
寒天听到这里不由皱眉,大漠接口道:“人心确实难防。不过盲目揣测更是为人处世的大忌,在看到确凿的证据之前,不存在谁比谁更可疑的说法。”
“哼。”
“如果对方是有意挑拨,这事迟早得有后续,我们就暂且按兵不动。”大漠沉吟一刻,意有所指道,“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设局的人又总是比局中人占尽先机,所以不必太计较。”
“哼。”长河仍是嗤笑,不咸不淡地,“你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的。行了,我花还没搬完呢!省得待会儿四嫂又要唠叨了。”
待长河出了屋子,屋中的年轻男子仍面有忧色:“这丫头古里古怪的,没事吧?”
大漠反是松了口气,道:“没事。她对失败的承受力,倒比我想象中还要强些。”
用过晚膳早早回房,长河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折腾了半晌还是披衣起身。
夜凉如水,她在院中石凳坐了会儿,微微就有些冷。
月光在斑驳的树影中跳跃,她的目光落在地上的某一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渐渐就出了神。
直到忽有人在她额头弹了一记,不轻不重,声响清脆。
长河捂着额头,看清来人:“师兄你做什么啊!”
寒天笑道:“丫头,想什么呢?我都坐下来好一会儿了。”
长河撅着嘴,目光落到桌上不知何时多出的餐盘上,立即转怨为喜:“杏花糕,绿豆糕,核桃酥!”
“我瞧你晚饭就吃了几筷子,怎么,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
“没有,”她敷衍道,这会儿看见糕点顿时觉得饥肠辘辘了,“好香啊,师兄你刚做的?”
她嘴角边都是糕点屑子,还不忘溜须拍马:“我家师兄真是太能干了!”绝种的好男人啊,“对了师兄,今天那姑娘……”
寒天举手又在她脑门儿弹了一记:“你还说,别跟着瞎起哄!”
她撇嘴,她家师兄是京师出了名的好男人,这几年除了四嫂,上门提亲的媒人也是数不胜数,可也从来没见他正眼瞧过哪家姑娘。
“师兄,静蓉姐姐……会回来吗?”
听她冷不丁说出这个尘封了很久的名字,月色下那年轻男子先是一怔,跟着面上缓缓现出笑意来。
“我相信,她会回来的。”
这样笃定的语气……他说他相信。
半晌,她轻轻地深深地吸了口气,诚心道:“我也希望,静蓉姐可以早些回来。”
能这样心无杂质地相信一个人,是再难得不过的事情了,所以被相信的那个人,也一定不要辜负。
三箱金条
气氛突然间有些凝重,不过他今日来,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