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春香-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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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娘子春香
作者:尘殇
文案
春香披着一张书生皮,内里却藏着一身妖娆骨
外表闷声不吭,其实蔫儿坏
怎么捏都拿她没办法
这可把花云间害惨了
他还一直以为自己竟然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差点儿没把家中三老气死,落得个人财两空。。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 春风一度 欢喜冤家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春香,1V1 ┃ 配角:花云间、赵墨、雁无天 ┃ 其它:春光无限好,香酥入满怀
☆、第1章 书院春香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有朋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
晌午时分,天空烈日普照,热得树上的知了“吱吱”叫得虚弱,便是苏淮河畔官学里传来的读书声,亦好像掺了蒙汗药一般有气无力。
因着天热,路上行人稀稀。桥下老船夫无了生意,又被这书生念经催得瞌睡,一颗黑瘦脑袋便如小鸡啄米一般忽上忽下。有蚊蝇嗡嗡叫着盯上他老脸,他也不知拍它一拍,那蚊蝇又觉无趣,转而便向对面香粉扑鼻的妓院楼上飞了去。
大燕王朝本由北方胡人而来,先帝多年前率兵南征,夺了天下后方才将京城从北边迁徙到临康城内。正所谓入乡随俗,自此便大举推行汉人文化,又开了科举,无论是达官贵胄,还是平民人家,都要入官学、习汉字、读汉书。是以,苏淮河畔那间旧朝宰相的别院便成了京城里如今最大的官学——宜枫书院。
然而向来马上驰骋的胡人血统,如何能适应得了呆在屋中学习的苦闷?只觉得那字如蚂蚁、味同嚼蜡,轻易可学不进去。你看那书院里的少年,不是淌着口水瞌睡,便是勾着脑袋胡思;有个把倒是本份端着书本哼唧,可你若是细看,却发现那书里夹着的原是几张春宫淫画。
光禄卿家的胖公子梁阿富勾着脑袋,两眼眯眯看得直流口水,一边看一只手还要不安分地在裤裆里头乱抠。这副销魂模样看得周遭公子爷儿们不爽,后座一个肩膀压上来,当即便要将那画册往手里头抢:“死胖子!藏着什么好东西,快给本少爷看看。”
“你才死胖子,老子看的可是淫才怀无色的新作!”梁阿富被猛得一拍,吓得一滴口水“啪嗒”落到膝上,张嘴就要骂人。只抬头见到一张倾城容颜,又吓得舌头都打了结巴:“啊呸!花、花…花兄,我、我嘴贱……”
大屁股往旁边使劲一挪,愣将同桌一名清秀书生“扑通”挤下地去,挪出来一大块空位,端端地将老大花云间往中间一让。
“哼。”花云间原已愠怒的脸色匀起一抹冷笑,斜眼扫了扫地上蜷成一团的书生寺春,撂起下摆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花家是皇商,朝廷进贡的上等香料全由他家垄断而出,偏偏花家姑姑又是后宫四妃之一的贤妃、皇长子赵研之母,是以,花家虽不为官,在京城里的势力却是数一数二。这花云间乃是花家独子,今岁年方十七,生得是花容月貌、倾城无双,可惜自小纨绔不羁、手段狠辣,平日里可没有人敢去招惹他。
只可怜了那被撞倒在地的书生潘寺春。
寺春正发着烧,梦里头正在跳河自尽呢。
他的胸前绑着一颗大石头,认定了这次一定要把性命淹个干干净净。然而,老天爷却偏偏不肯让他轻易去死。
先是腰际处被一只长臂轻轻一捞,接着有人将他胸口坠着的石头卸了下来。
听到嫌恶的声音道:“原来是这家伙……该死的,晦气!”
寺春的胸口才轻,颈间的香囊就被那“救”他的人拽断了。
那香囊叫做“女儿香”,囊中藏着玉。南方越国盛产玉石,当地女子自幼佩戴“女儿香”于胸前,到了出嫁时方才将它挂于丈夫腰间,那玉吸少女馨香、蕴纯清之气,寓意可锁爱人之心一世。这样贵重的东西,怎么能够被个陌生人抢去?!
……混蛋,又没求你救我,快把东西还回来!
急得寺春满头大汗,然而却是浑身沉重,不得动弹。挣扎着想要大声呼叫,却又来了一个人,一双大手将他双手拖过头顶,熟稔地去解他胸前缠裹的布条儿:“原是个害羞的角色……勒得这样紧,命都不要了嚒?”
说话的人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与先前抢玉之人不同。说完了竟是将大舌霸道地探入寺春的唇,向他深深运起了气。
“该死……”寺春费力挣扎起来。从未与男子这样近的接触过,唇瓣被吮吸得生疼,冷不防发出一声痛吟……却又发现自己吟出来的声音酥软无魂,就像春夜里不肯安睡的猫儿……这样的声音,在妓院里头他都不知道听了多少年。
想不到临死前还要这样骚上一把,羞得他很不得想要一头去撞死。
气恼得咬住那人的唇,不想那人竟得寸进尺地吸住他的舌,深吻缠绵起来。好似十分懂得欢爱间的技巧,玩物一般逗弄着,竟逗得寺春浑身绵软,只觉得仅有的一缕气都快要被吸干了、化尽了……好恶心啊,他这会儿可是男儿装扮呢,这个人莫非是个变态的断袖麼?!
“放手,不要脸——”寺春伸出两爪,再不肯与那人客气……
授课老夫子温老贤半眯着眼睛,一手持着书念念有词地走过来:“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声音拖得绵绵长长,却忽然走不动了。
踢了踢,脚下软软的,一团肉……哼,不必看也知道,定是哪个混球又故意横了条死狗戏弄自己!一群白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老夫不稀得同你们理论。
书院里头七成的学生都是达官贵族子弟,他先前被戏弄的苦头早已吃出了老茧,自是想也不想就跨过去……
“好个无赖流氓,竟这样得寸进尺!”梦里头的寺春更愤怒了,两爪子弯起来,“啪”地便挠向那人的脸……
“…有言者,不必有德~~哎哟喂老天爷儿——!!”那厢温老贤突然天塌下来一般猛地蹦起来,脚踝上火辣辣的痛。
一眯眼,低头,哪里有什么死狗?分明百花楼妓女家的龟儿子正抱着自己的老腿又拧又扯……好个腌臜杂种!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崇高圣腿,你也敢掐下去?!
气得两撇斑白胡子发抖。
“哧哧——”周遭的学生们难得看到一向淡漠寡言的寺春出丑,此刻见他满面潮红、口中荡漾哼唧,纷纷捂嘴窃笑起来。
心道,假正经啊假正经~~平日里连女人都不稀得瞄上一瞄,却原是个断袖的角色呀,嘿嘿~~
胖子梁阿富幸灾乐祸嘻嘻笑:“花兄,看来这小子是老少通吃,昨夜才在河边抱了你,今日又抱起了老夫子!”
噗嗤——,众学生笑得越发大声。
“……活腻了麼?”花云间将画卷扔回,长眸儿往地上的寺春身上嫌恶地扫了一眼,阴阴吐出一句。
梁阿富吓得吐舌头,再不敢说话。
“你你你……你们!……侮辱圣贤!”温老贤气得话不成句,脸上那根带毛的黑痣颤抖得不成样子,顺手抓过胖子手中的春宫画卷,弯腰便照寺春脸上扫了去:
“孺子不可教也!!……老夫如何对你一个皮毛不全的男儿行那不端之事?!简直有辱圣贤,有辱‘宜春睡院’哉!”
他是个外乡人,口音不太准,一着急‘宜枫书院’便说成了“宜春睡院”,听着倒是比对面的妓院还要淫荡了。
“噗哈哈哈——”全班轰然大笑,一些不守规矩地干脆爬到桌上蹦跶起来。
脸颊被抽得生疼,寺春终于吃痛转醒。脸上的墨汁还不及抹掉,肩膀上又挨了一腿,这才看到自己还拽着老夫子的一只鞋呢,顿时便怔了。
……该死的,原是做了场春梦!
想到方才梦里头竟勾着男人的脖子嗯嘤轻吟,一时好不羞恼,赶紧捺了一口气,站起来谦恭拘礼:
“夫子饶恕,方才学生不慎入了梦魇,还望勿怪。”
他穿着白褂青衫、头戴蓝巾,清清爽爽,个子不高也不矮,态度不亢也不卑,比那正经人家的公子还要端端素雅。
这很让老夫子看得不爽快,一个青楼贱妇生出的龟儿子如何有资格“不亢不卑”?
口气自是十分的不好:“想不到咱们宜春睡院却成了藏污纳垢之地!若非皇上圣德,不然如何让你这低等角色入了官学读书!你不好好学习便罢,青天白日却在课堂上行那不端之举,更侮辱老夫泼、泼皮…流氓!你你你……真真是个侮辱圣贤!侮辱睡院……啊!”
“……啊!”是老夫子的专利,他个子又矮又瘦,为了突出自己的存在感和威严,所以每次骂人都得在最后的时刻停顿秒秒,然后忽然地抬头嗓音,撕心竭力地“啊”上一字。
那声音又尖锐又沙哑,像公公嘴里头唱出的戏腔,听得便是此刻的寺春都忍不住想笑。
画卷一下一下狠狠照着寺春的脸上打,那画上女人被夸大的雪乳越发在众目睽睽之下荡漾……啧啧,活色生香啊~!看得一众学子渐渐都木了神经,便是连王牌“书虫”孔圣仙也赶紧合起眼睛,一个劲念开了金刚经。
眼看着寺春白净脸颊被抽得一条条墨汁,京城第一富少廖晓风忙细着声音幽幽道:“夫子快快住手则个……再‘有辱’,美人的乳就该没有了。”
“吱——”老夫子才咧到一半的嘴瞬间搁住。一双小细眼假假很“不经意”地瞥了瞥画册——肥臀细腰,丰0乳藕臂……!!
该…该死的,怎么不早说?
胡子抽抽,黑痣抖抖,那底气顿时软去了五分:“恩哼……这样肮脏淫秽的破画如何能污了书院的圣贤之风?!拿它都是脏了手!真真是孺子不可教也!老夫即刻拿去烧了它……下学!”
背着手一阵风儿似的溜开,谁知道他把画到底藏去了哪里……
“咳。”寺春轻声咳了咳,拍拍屁股站起来就走。
廖晓风赶紧巴巴的追了上来:“嘿嘿~,春啊,你莫同他们计较,终究这里你还有我一个知己不是?……平日里你死要面子不肯承认,枉我时常苦苦揣度你的春心~啊呀呀,今日总算是难得露了本性~~”
廖家是京郊一大地主,家中八个姐儿,只他一个独子,小时候姐姐们总将他作女儿打扮,因而说话举止难免带点女气。平日里他总爱粘腻着独来独往、少言寡语的寺春,赶也赶不走,寺春顶顶烦的就是他。
“谢了。”寺春揖了揖,抱起书盒头也不回。只肩膀却被狠狠一撞,差点搡倒在一边。寺春回头瞪过去,却是梁阿富一伙人环着一袭竹青色春裳的恶少花云间从身旁擦了过来。
寺春的个子不高,在花云间面前不过只及他肩膀,稳了稳身子正要措辞叱责,可惜一眯眼,却看到花云间腰带上一条水红色的挂坠,顿时两排白牙咬起来——那香囊他戴在胸口一十五年,便是化成灰儿他都认得!……该死的,难不成昨天晚上跳河,拉自己上来的竟然是这纨绔恶少?
见寺春脸色难看,花云间精致薄唇勾起一抹森森魅笑,却不允寺春开口,便抢先嫌恶地白了他一眼,幽幽吐出一句:“外闷里骚,不阴不阳,真让人……作呕。”
言毕淡笑擦肩,好不狂妄。
……呸,作呕也是你活该!又没逼你救,救便救了,还要抢走我的女儿香!
寺春恨得咬牙:“花云间,你给我站住!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哟呵~~
前头的少年公子们闻言纷纷转过身来——青衫白褂,小脸憋红,双手抱书……这是要打架吗?平日里这小子但凡被他们老大欺负,都只见他白眼翻翻、忍气吞声绕道走人,今日竟敢公然挑衅,却是长了骨头吗?
一群哥儿挤过来,推推搡搡着寺春:“怎样?……你想单挑啊?”
“我问他,与你们无关。”寺春拍去那些手,仰着头冷视花云间。
他是单眼皮大眼睛,笑不笑表情都是清冷的。反正昨夜连死都敢豁出去了,今日何用再继续忍受这个作恶不端的花恶少?
花云间仿佛看猴一般戏谑凝着面前的布衣书生,有些好笑,又有点讶然……怎么,死了一回死不成,胆子便大了嚒?
却依旧是满脸嫌恶,他最是讨厌男不男、女不女的半妖角色了。薄唇不屑弯了弯,然后俯下高高的身型,贴近寺春耳边:“爷昨夜的仇还没寻你报,一个破玉便让你如此惦记?……明夜乱坟岗上见,想要取回东西,你就一个人来。”
他的声音阴凉凉的,微带戾气,却很好听。修长的手指故意将香囊在寺春眼前晃了晃,摇着玉骨折扇悠然转身离开。
“花兄,这小白脸屡屡不识抬举,直接揍他一顿便是!何用劳费心思?”
“哼,几时轮到你替我管事?”
“呃……花兄英明神武。”
……
那一袭竹青色春裳在风中晃荡,留下一股说不出的清逸。
便是寺春非常讨厌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味道其实好闻极了……该死的,想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寺春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