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泽龙蛇剑-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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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加利惊出一身冷汗,忖道:“好危险呀!”
他颤声道:“金雷,这一招算你赢了!”
金雷心中有数,表面上虽然是自己伯尽了上风,可是他暗中所吃的亏便非外人能知道了,原来章加利所施展的“血手颖乃是西域武学相当凌厉的杀人之术,手掌纵没有击在人身,那炙人的掌劲依然袭体如刃,更使人不解的那股劲浪袭人后,会使人全身发软,体力愈来愈不济,是故他心中陡然一沉,顿时紧张起来。
他略略喘了口气,道:“还要看我们双方最后的努力,才能分出谁胜谁败!”
他此刻虽然是赢了半招,到底是名家风度,丝毫没有喜上眉梢之色,这正是他与常人不同之处。
火龙女在旁不服气地道:“爹,他根本没占丝毫便宜!”
亡命徒闻言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火龙女回身,怒叱道:“你哼什么?”
亡命徒冷冷地道:“对无耻的人……”
他本来还和金雷欲拚个死活,可是此刻,当双方利害一致,共同为中原武林荣辱而努力时,他又和金雷站在同一条线上了。
火龙女吼道:“你说谁无耻!”
亡命徒瞪了她一眼,道:“你……”
火龙女气得一呆,道:“你……”
双方的眸刃都是那么锋利的互相凝视着,在双方的眼睛里所含隐的仇恨之火却随着时间而增涨。
良久——
火龙女突然尖叫一声:
“我要杀了你……”
亡命徒不甘示弱地道:“谅你还不行!”
火龙女跃身挥出一掌,道:“试试看!”
这一掌又快又狠,根本没有丝毫迹象可寻,亡命徒晃身一个旋移,一拳中途捣去,攻的也是玄妙无比。,火龙女万万没料到亡命徒还有这一怪招。
她咦了一声:
“这是怎么回事?”
亡命徒一拳捣出后,拳发中途突然收了回来。
他不屑地道:“你现在可知道我们中原并不好欺!”
“呸!”
火龙女呸了一声道:“不要脸——”
亡命徒一怔道:“什么?你说我不要脸!”他大喝一声道:“谁不要脸!”
火龙女怒声:
“你口口声声说你们中原武林的高明,结果刚才那一拳却是向我们西域偷学的,仅这一点已可证明……”亡命徒愣愣地道:“你说什么?”
火龙女冷冷地道:“你偷学我们的拳术!”
亡命徒像是被羞辱一样,怒笑道:“胡说,我们堂堂中原英雄岂会偷学你们的鬼拳……”火龙女冷冷地道:“刚才你施的那招“移山过海”是我们西域武功。”
亡命徒鼻子一耸,道:“这倒是笑话,中原的三岁童子都会那招“移山过海”,没想到又会变成你们西域的绝招了!”
火龙女愤怒吼道:“那明明是“空空拳”……”她的话尚没有消逝,亡命徒的心中已是一震,“空空拳”在他脑海中一掠而过,仿佛是听三个师父说过这段往事,难道自己学的真是西域的“空空拳”。
“嘿嘿!”碧眼通神一声冷嘿,道:“孩子,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火龙女一怔,道:“爹,我们的“空空拳”真让他们偷学了。”
章加利道:“你还记得那三个该死而未死的老东西吗?他们被我追出西域,不是偷学我们的“空空拳”……”亡命徒大吼道:“放屁!”
章加利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今日你俩休想再逃出我的手中……”他话语间,身形霍地一跳,整个身子有若细风飘雨般的凌空而起,照着金雷的头扑了下来。
这一招倒是颇不易见的真正功夫。
金雷急忙一个矮身,斜空一剑点去,道:“好!”
那个“好”字的尾音尚没有消逝,他的身子已随着点出长剑迎向将扑下来的章加利。双方的变化都是那么凌厉和怪绝,使旁观者俱是暗中一凛。
这种打法根本就是拚命,武林中鲜有这种斗法。
章加利身在空中,嘿地一声,道:“你要和我同归于经…”金雷确实是在存心拚命,他生平中已经历过数次的拚斗,每次都能安然度过困难,却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狼狈过,他满脑子旋转着同归于尽的招式,这并非是他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而是此时此刻他再不拚命,恐怕要想全身而退便没有那么简单了。
他双目如火,沉吼道:“咱们这是死约会……”一溜剑光有若银虹划过云空,点点洒洒地飘满在空中,那凌厉锋刃几乎要将任何东西粉碎,章加利虽然是当世中的高手,但他若想此刻欺进金雷的身边,也没有那么容易。
他嗯了一声道:“好剑法!”
这不是有意讽刺挖苦,事实上金雷这超人一等的神奇剑法确是把章加利给震慑住了,他在西域会过无数的剑术名家,可从没见过这般犀利的剑招。
金雷长笑一声道:“多承夸奖,在下不敢当!”
两人嘴里虽在说话,手下却丝毫不停。
章加利嘿嘿地道:“在“血手颖下还没人能走过五十招。”
金雷挥剑如光道:“在下可不信……”
章加利巨灵般的手掌一切,道:“看掌!”
那个“掌”字的尾音尚没有完全消逝,章加利的手臂已在一片抖颤声中:渺无踪影的忽然自半空之中挥洒了过来。
这真是一招绝招,绝得使人防不胜防。
更是一记毒招,毒得使人没有还手之力。
“绝”“毒”再加上“狠”字,那么这一招的厉害便可想而知,断非寻常笔墨所能一下子描叙出来了。
但见那赤红的手掌兜空遍洒而落。
金雷一颤,忖道:“好厉害的“血手颖……”他刹那之间作了一个决定,身子平空朝掌影之外穿了过去,手中的碧血剑挥洒着斑驳光影,朝那分不清的掌影斩将过去。
“呃!”
一股热浪吹遍了金雷的胸口间,他只觉胸口一疼,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几乎不可闻的轻呃之声。
这下下可暴露了他受伤的身躯,章加利是何等身手的人,一听之下,已知道这青年的确受了伤。
他嘿地一笑道:“怎么样?”
满脸都是得意傲色,一股透至眉心的杀机慢慢扩散开来,凶狠的,冷厉的盯在金雷身上。
金雷的身子泛起一阵轻微而自觉的颤抖。
他沉声道:“再来!”
斜驭着碧血剑傲然的屹立在地上。
章加利眼中含着奇特的神色,不瞬地凝视在金雷身上,仿佛对这青年人的勇气做了另一番的估计。
他低声道:“好勇敢的人!”
金雷不屑地道:“再试一次!”
章加利道:“金雷,你可知道你已受了“血手颖的掌伤。”
金雷冷煞地道:“知道又怎么样?”
章加利嗯了一声道:“中了“血手颖的人都会很快的死……”这个老奸巨滑的狐狸竟然在这一刻时间里施出了恐吓的手段,像是要将金雷吓倒似的。
金雷冷笑道:“我不知道死是什么滋味!”
章加利突然叹了口气,道:“看你这样年轻,又有这样一身好功夫的人,还没有享受点什么,便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老实说连我都替你难过……”“呸!”
金雷愤怒地道:“我不希罕!”
章加利嘿嘿地道:“可惜呀!可惜呀!”
金雷面上一冷,道:“你所要讲的就是这几句话吗?”
章加利缓声道:“在“血手颖下没有几人能活着离开,我忽然对你产生了怜才之意,只要你愿意加入西域武林,老夫立刻设法给你疗伤……”金雷没有讲话,只是忿忿的瞪着章加利。
章加利问道:“怎么样?”
金雷还是没有开口,面上神情却大见缓和。
章加利略带威胁地道:“如果你不愿意,只有死路一途……”这话听在任何人的耳朵里,都会心弦一颤,面上变色,死!到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多少是带点恐怖意味。
亡命徒面上一片焦色,道:“金兄,大丈夫死不足惜,名节可重……”章加利一瞪双目,道:“住嘴!”
亡命徒跃身而出,道:“在下便领教几招。”
金雷突然朝亡命徒一挥手,命他退回去。
他长吸口气,道:“死,确不是个好东西。”
章加利面上神色一动,道:“你想通了!”
金雷点头道:“嗯,我想通了。”
亡命徒破口大骂,道:“姓金的,我本来还把你当成个人物看待,哪知今日一见,嘿嘿,你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嘿嘿,咱们中原道上的脸可都给你丢尽了!”
“骂得好!”
亡命徒一怔,道:“你难道真这样厚皮!”
章加利哈哈笑道:“金朋友,硬是要得!”
金雷朝亡命徒睨了一眼,道:“待会儿你便知道谁是怕死的人,目前咱们还是保持缄默,因为一件事情的是非尚很难下定论!”
他朝章加利横了一眼,道:“你过来!”
章加利大步跨了过来,道:“你如果要我现在给你疗伤也可以,不过最好还是等双方都觉得对方确实是可靠再……”金雷淡淡地道:“在下可曾要求你给我疗伤?”
章加利一怔道:“没有!”
金雷冷笑道:“那不结了嘛!在下并没开过口!”
章加利愣愣地道:“那你!”
金雷突然一剑洒去,道:“在下要再斗几招!”
这一剑当真是出奇不意,快得使人眼花撩乱,章加利虽然机警无比,也没想到金雷会突然发难,欲退已是不及,挥掌朝长剑拍去。
剑尖一转,在章加利的身前点了两下。
没有一丝血迹流出,但长剑确实是在章加利身上点了两下,只是点的手法不同而已。
火龙女惊呼道:“爹,你……”
章加利的身子立在地上,连动都不能动一下。
他怒声道:“老夫上了当!”他朝火龙女道:“爹没事!”
金雷冷冷地道:“这是手下留情!”
章加利恨声道:“刚才那两剑你明明可杀死我,为何只点了我的穴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来中原的目的……”金雷冷冷地道:“在下还要留次机会。”
章加利怔怔地道:“干什么?”
金雷道:“报回今日失败之辱……”
章加利冷笑道:“你没有我永远也治不好“血手颖……”金雷道:“这很难说,在下要碰碰运气!”
章加利冷漠地道:“这是自寻死路,血手印下无人能活!”
突然!
火龙女一拳捣来,道:“解开我爹爹的穴道!”
金雷斜身一移,道:“两个时辰后他便没事了!”
他侥幸的偷袭成功,自己身上也冒了一身冷汗,此刻他突然觉得身上一股热浪隐隐传进体内,接着便是一阵抖颤的寒懔。
他忖道:“我必须要走了!”
他提起那残余的真力,抗拒着体内的重伤,道:“章加利,这一仗你赢了。”
章加利嘿嘿地道:“我想亦是这样,不过你也许会后悔没杀我吧?”
金雷长声道:“机会很少,刚才你不杀我,是件不智的选择!”
他也晓得金雷偷袭时,如果手上稍稍用力,此刻躺在地上的便是他了,他哪知金雷天生傲骨,轻易不肯向人低头,今日因身受重伤,不得已出手偷袭,只不过为的是能暂时逃离此地而已。
金雷缓缓的道:“我要留下你的命,有机会报回此耻……”他身形踉踉跄跄地朝前奔去,面上已浮现着一股痛苦而难熬神色,只是他勉强咬牙忍着……金七郎跃身跟去道:“金兄,我扶着你!”
金雷摇头道:“你我还是分头逃吧,章加利不可能放过我俩!”
金七郎苦笑道:“这是什么话?我可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突闻火龙女大叫道:“你们不要跑!”
金雷恍如未闻一样,穷集全身功力拚命奔去,身后传来阵阵怒嚣之声,他已没心神去分辩她骂的是什么?只知道快快逃离此地!
额上渗满了颗颗汗珠,晶莹而光亮……
刻骨锥心的痛苦不停的啃啮着这个坚强的青年人……他眼前一片模糊,仿佛什么也看不见,但他依然还可以感觉出身旁蹲着一个人,好像正凝望着他。
金雷,金雷,他的心底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呃”“呃”!
这种听来使人心悸的惨呃声不停的响着。……他的手忽然举了起来,道:“给我水……”金七郎悸颤地道:“你不能再喝了!”
当他看见他那种痛苦而渴望着水的神情,他的心肠登时软了下来,他不觉的舀了一瓢清水送去。
“咕咕咕……”
金雷像是骤然获得至宝一样,捧着那一瓢水狂喝下去,这情形如行走沙漠里的孤客一样,正被干渴困厄着,一旦得到的水,便会不顾一切的狂饮下去。
金七郎突然一翻掌,将那瓢水掷在地上。
他惨笑道:“你再喝下去便会死!”
这道理只有常年行走在沙漠里的客旅才会知道,其实这道理亦不难懂,就像一个饿鬼,在快饿死的情形下,突然得到无数的食物,在饥不择食的情形下,他会大吃一顿,结果肠胃受不了而胀死……金雷的双目一红,吼道:“我要杀死你!”
金七郎苦笑道:“你冷静点。”
金雷吼道:“给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