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如懿传(1-3卷完)-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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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箬作势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奴婢多嘴了。可咱们娘娘个实心人儿,惦记着的心存在那儿,说不出来。奴婢要不替小主说出来,只怕小主的痴心,更没人知道了。”
皇帝笑得轻快,拍了拍如懿的手背道:“其实你也算个会说话的人了,没想到手下调教出来的丫头,一个赛一个机灵。朕记得,阿箬跟了你好几年了吧。”
如懿颔首道:“阿箬臣妾的家生丫头,跟着臣妾陪嫁过来的。仗着伺候臣妾久了,那话就不肯安分蹲在舌头底下。”
皇帝倒颇高兴:“自打住进了宫里,皇后的规矩大,教导得满宫里的奴才一个比一个更会装哑巴,恨不得没了舌头才好。朕倒觉得,都像阿箬这么说说笑笑的才好,你们关起门来过日子,也有趣儿得多。”
如懿听着阿箬被夸奖,心里也颇喜悦,便道:“既然这么抬举你,留下布菜伺候吧。只一样,别得意得没了规矩。”
阿箬福了一福,笑盈盈道:“娘娘的嘱咐,奴婢哪回不记在心里?”说罢,便静静候在一边,伺候着两人用膳。
皇帝夹了一块甜藕慢慢吃了,笑道:“本来朕也不想提前朝的事儿了。可这会儿看见这块藕,心里又高兴起来。江南水患连年成灾,一到夏天发了洪水毁掉良田万亩,灾民流离失所,这一直朝廷的心头大患。先帝年年想治水,拨了银子下去筑造堤坝,可那堤坝比豆腐还软,总防不住洪水。到了朕登基,朕派去江南治理两淮的官员上了折子,说今年的堤坝建得好,发了再大的水都没冲下去,百姓们总算安乐了一年。尤其淮阴知县管修的那一段,实实在在把朝廷派下去的银子都用上了,那堤坝比铁浆浇得还硬实。往年淮阴最容易受灾,今年的知县倒能管事,又能治水,朕好好嘉奖了他一番。”
如懿替皇帝又夹了一筷子藕,侧首笑吟吟看着他:“能为分忧的人,该好好嘉赏,只不知这淮阴知县,叫什么名字?”
皇帝凝神想了想:“仿佛叫桂铎,索绰伦氏,镶红旗的包衣出身,倒极能干的一个人。朕正想着,他能实实在在修好了堤坝,便个中用的人。朕再看他一阵子,若经用,便可赏他做个知府。”
皇帝话音未落,却听阿箬利索地跪下磕了个头,激动得泪流满面:“奴婢谢的赏,谢隆恩。”
皇帝奇道:“朕赏朕手底下的官员,你急着谢什么恩呢?”
如懿含笑看着阿箬道:“桂铎阿箬的。”
皇帝便也露出几分笑颜:“原来朕夸了半日,人家女儿就在这里。”他便向着阿箬道,“你在外头替朕尽心,你就好好在后宫伺候着,自己也能熬出个眉目来。”
阿箬喜不自胜,赶紧磕了个头谢恩。如懿见时机恰好,便道:“这个意思,可以替阿箬指个好人家了,那臣妾先替阿箬谢过。”
皇帝夹了一筷子鳜鱼在如懿碗中:“阿箬有没有这个造化,还得看她自己的。”
阿箬见皇帝取过一旁的热手巾擦了手,忙站起身来,倒了一盏茶递到皇帝跟前:“这新备下的六安茶,消垢腻去积滞最好的。尝尝。”
皇帝喝了一口,便含了几分笑意:“论细心周到,娴妃,你这儿一等一的。”
如懿低眉笑得温文:“细心周到对心的。感觉到了,这心意也就到了。”
064 沉不住气
皇帝站起身,往东暖阁去:“把朕常看的《春秋》拿来,朕去看会儿书,你洗漱完了再和你说话。”
如懿欠身答了“”,阿箬又伺候着如懿添了一碗汤。西暖阁里烛火通明,越发衬得阿箬一张俏脸欢喜得面若桃花。
如懿笑着望她一眼,低声嗔道:“快把你那喜眉喜眼藏起来,瞧见了,难免要觉得你沉不住气。”
阿箬摸了摸脸,不好意思道:“真藏不住了么?”
如懿笑道:“呀呀。不过你可记着,你只要用心,有的前程,你也能有个好的将来。但千万别得意忘形,要都传开了,怕别有用心的人惦记上。”
阿箬忙答应着下去了。
这一晚,皇帝自宿在如懿这里不提。
到了深夜时分,小太监自守在寝殿外守夜,阿箬出来看了一圈,见寝殿里都睡下了,便吩咐宫人们灭了几盏宫灯,自行散去歇息。
阿箬回到自己屋里,看着房间的陈设虽宫女所住,但比绿痕她们所住的好了不止十倍,自因为自己家中争气,又如懿的陪嫁缘故。而以后步步高升,自己的来日更有得指望了。这样想着,阿箬越发得意,一进门便在铜镜妆台前坐了,慢慢洗了手卸了妆。她自镜中见惢心只专心铺着床被,便瞥着惢心道:“虽然我与你都伺候小主的宫女,但今日的话你也听见了。从今往后,我与你便更不同了。”
惢心向来不与她争执,只谦和笑道:“恭喜姐姐了,娘家有这样大的喜事。”
阿箬蘸了点杏花粉扑脸,仔仔细细地揉着道:“这杏花粉就好,拿杏花汁子兑了珍珠末细研的,扑在脸上可养人了。我特意从外头捎给我的。”她眼角带了倨傲的风色,斜眼看着惢心道,“其实这样巴巴儿地做什么,平日里小主赏我的东西也不少了。”
惢心理着床帐上悬着的流苏与荷包:“小主自然疼姐姐的了。”
阿箬微微颔首,取下发髻间点缀的几朵嵌珠绢花,倚着手臂道:“小主疼爱,我也争气,以后你更要有点眼色。咱们虽住在一起,但上下有别。我旗籍出身,你却两百钱买回来的。以后这房里的打点,便你的事了。”
惢心理着杏红流苏的手指微微一颤,旋即道:“知道了。”
阿箬点点头:“出了一身的汗,难受死了,你去打水来给我擦身子吧。还有,拿艾草好好熏熏,别让蚊子半夜咬着我。”
那本底下小丫头做的事,阿箬虽平时霸道些,也不至于如此使唤她。惢心只觉得手里滑腻腻的,摸着那荷包也冷湿冷湿的。大约真天热,手上的汗都冒出来了吧。惢心答应着,便也去了。
第二日晨起皇帝便要去早朝,如懿早早服侍了皇帝起身,便提醒小福子去唤了永璜起床预备着去尚书房读书。皇帝正要走,如懿心念一动,含笑道:“的发辫有些乱了,左右离上朝的时辰还早,臣妾替梳梳头吧。”
皇帝微微一笑,坐到镜前道:“从前在潜邸的时候你倒经常替朕梳头,如今也疏懒了。”
如懿笑道:“臣妾倒想勤谨,只登基后仪容半分也不松懈,臣妾倒想着,只那头发不肯给臣妾机会罢了。”
皇帝笑着拧了拧她的脸颊:“越发会玩笑了。”
如懿取过犀角梳子,将皇帝的头发梳得松散了,一点一点仔细地篦着。皇帝看着她蘸取篦发的花水,便问道:“你这篦发的什么水?不寻常的刨花水么?”
如懿笑道:“刨花水有什么好的?臣妾不喜欢那味道。这花水里加了薄荷、乌精、苦参、当归、何首乌、干姜、皂角、天麻、桑葚子、榧子、核桃仁、侧柏叶等几味药,收了冬日梅花上的雪水和榆花水兑着,又用茉莉和栀子调香,除了香气宜人淡雅,经常用来蘸了梳头,可以养血温肾,使头发乌黑健旺。”
皇帝笑起来别有温雅之风:“原以为你用东西精细讲究,原来讲究都在这里头。”
如懿为皇帝束好辫发,将辫梢上的明黄缠金丝穗子、翡翠八宝坠角一一结好,才笑道:“女儿家的心思也就弄这点小巧罢了,不比胸中的经纬天地。”
皇帝看着她手中的犀角梳子:“朕记得这把梳子你用了许多年了,你看犀角周身的包浆干净莹润,大约你女儿家时就用了吧。”
如懿爱惜地抚着梳子:“臣妾喜欢可以长久的东西。”
皇帝握住她的手,满面皆春色笑影,越发显得丰神高澈:“人家都说白头到老。朕整日用你的花水梳头,岂不与你总黑发到老,不许白头了?”
庭院中开了无数雪白的栀子花,那素华般的荼蘼脂泽如积雪负霜,满盈冰魄凉香。如懿温柔睇他一眼,半笑半嗔,那欣喜却化作眼底微盈的泪:“惯会笑话臣妾。”
皇帝含了几许认真的神气,道:“朕只长你七岁,岁月虽长,但慢慢携手同行,总有白发齐眉、相携到老的时候。”
如懿鼻中微酸,眼中的潮热更盛,宫中的女子那样多,就如庭院里无尽的栀子花,前一朵还未谢尽,后一朵的花骨朵早已迫不及待地开了出来。他们的人生还那样长,皇帝不过二十六,自己也才十九。往后的路上还不知有香花几许,蜂萦蝶绕。可此时此刻,这份真心,已足够让她感动。
心中的感动如云波伏起,她含笑含泪:“到时候臣妾鸡皮鹤发,才不愿意看呢。”
皇帝道:“你鸡皮鹤发,朕何尝不?这才真正的相看两不厌。”
如懿伸手延上皇帝的肩,头紧紧抵在他颈间,聆听着他心脉脉脉地跳动,仿佛沉沉的承诺。良久,她终于以此心回应:“只要愿意,臣妾会一直陪着走下去。多远,多久,都一直走下去。”
皇帝笑着吻了吻她的脸颊,忽而咬住她的蝴蝶珍珠耳坠:“只说不算。朕要你拿一样东西来应。”
如懿满面羞红,推了皇帝一把:“什么?”
皇帝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在她耳畔道:“你看镜子里,朕与你身成双,影也成双。”
如懿望了一眼镜中,泥金的并蒂莲花连理镜,花叶脉脉,皆成双成对。如懿嗤地一笑:“臣妾想到了,自然会给。”
皇帝不肯轻易放过:“可不许赖。”
如懿点点头,看着天光一分一分亮起:“快起驾吧,别晚了。”
正巧外头敲门声响,永璜童稚的声音在外头唤道:“母亲。”
如懿忙开了门,正见阿箬和小福子一个拉着永璜,一个替他背着书籍。永璜进来恭恭敬敬请了个安:“给皇请安,给母亲请安。”
如懿忙扶了他起来,怜惜地替他拢一拢头发:“睡得头发有些蓬了,母亲替你梳一梳再走。”说罢她便取过梳子替永璜梳好了。
永璜眨了眨眼睛,一副阴谋得逞的快乐:“母亲,儿子故意蓬了头发,这样您就会替我梳了。”
皇帝在一旁看着,也不觉生了爱子之意:“你母亲的手很软,梳头发很舒服不?”
永璜用力点了点头,一脸幸福地拉住皇帝的手勾了勾。皇帝心下爱怜,牵过永璜的手道:“皇要去早朝了。不过还早,你跟着皇一起,皇今天先送你去尚书房见见你的师傅,好不好?”
永璜眼里闪过一丝雀跃,很快沉稳道:“儿子多谢皇。”
皇帝出门前,望着相送的如懿道:“有件事朕先告诉你。玫常在的身孕朕登基后的第一胎,朕很高兴,所以打算封她为贵人。”他凑近如懿的耳边,语不传六耳,“但朕更盼着你,男孩女孩朕都喜欢。”
如懿面上烧得滚烫,却不敢露出半分神色来,只得极力自持道:“臣妾恭送。”
永璜紧紧攥住皇帝的手走了出去,一路絮絮说着:“皇,儿子已经能把《论语》都背下来了……”他说着,回头朝如懿挤挤眼睛,跟着皇帝出去了。
阿箬送到了宫门口,复又转进来,笑意满面:“大阿哥可真聪明,一点就通。能有亲自送去尚书房,以后大阿哥再不会受委屈了。”
如懿兀自微笑,忽然目光落在阿箬身上,逡巡不已。阿箬被如懿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安地摸了摸鬓角和袖口,强自微笑道:“小主这么看着奴婢,怎么了?”
如懿的目光失去了温和的温度,冷然道:“你这身打扮,都快赶上新封的秀答应了。只秀答应脸上的坦然倨傲之色也没有你的多。”
阿箬有些讪讪的,摸着袖口密密的樱桃红缠枝绣花,那花色一定让小宫女拆了缝缝了拆忙活了许久才成的,每一瓣绣花里都点着玉色的蕊,配着双数的翠叶,落在翠粉色的衣料上,十分鲜亮。阿箬的绣花鞋上也绣了满帮的花朵,宫女的鞋原可绣花,但求素净。阿箬却粉蓝的绣鞋上缀满了胭脂色的撒花朵儿,唯恐人看不见似的,映着一把青丝间点缀着的同色绢花并烧蓝嵌米珠花朵,越发夺目。
如懿蹙眉道:“你进宫时就知道宫训,宫女衣着打扮要朴素,说话行动不许轻浮。尤其穿衣打扮,得像宝石玉器一样,由里往外透出润泽来。你看你穿粉点翠的,像个彩珠玻璃球一样,只图表面光彩做什么?”
阿箬的脸红成了虾子色,嗫嚅道:“奴婢也为小主高兴,所以打扮得鲜亮些。”
如懿对镜梳通了头发,由着惢心盘起饱满的发髻,点上几枚翠翘为饰,又选了支简素的白玉珠钗簪上,方道:“你为我高兴还因为你的功劳为自己高兴?你在延禧宫里最有身份的宫女,和惢心一样的。只你得明白,身份不靠衣饰出格来换取的。”她见阿箬露出几分窘色,只搓着衣角不说话,只得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