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星传-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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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情形下,可显出人家虽然狂妄,但真遇上了事,可奇+書*網有精确的判断。
他微一撤手,手里似已撤下兵刃,沉声道:“房里的可是道上同源,兄弟莫西,是合字,也请亮个万儿。”
“冷月仙子”一拉裴珏的手,示意他不要出声,莫西又道:“朋友是何方神圣,再不开口,可别怪兄弟要不客气了。”须知他久经大敌,方才虽然贸然闯入,但那却因为将房里的人看得太过轻易。
这当然是他的疏忽之处,原来他也住在这间栈房里,方才冷月仙子艾青与裴珏投店的时候,他已望见艾青,这种人的眼光可多厉害,一眼便看出艾青是女扮男装的,他好色闻名,手下不知坏了多少个良家妇女,此刻一见艾青那种成熟而妩媚的妇人风致,虽是穿着男装,已使莫西色与魂授了。
他不敢多望,怕打草惊蛇,悄悄蹑在后面,对裴珏,倒没有望一眼,只影绰绰地知道另外还有一个女子而已。
他色胆包天,再加上武功实有过人之处,再也料想不到他眼中的对象竟是“冷月仙子”,等不到三更,就闯入了人家的房里。
可是艾青那轻微的一哼,可使他惊觉了。
他立刻想到:“这女人虽女扮男装,说不定手下有武功也未可知。”脑海一转,对武林中几个喜欢穿男装的女子想了一遍,心中大定,因为她们的武功都不及自己,声名也不及自己高。
可是他挂万漏一,却忘了“冷月仙子”,这也是因为冷月仙子声名高,他再也估不到这娇怯怯的女子竟是江湖中闻之色变的女煞星。
“冷月仙子”一声冷笑,道:“凭你也配问我姑奶奶的名字。”手微扬,竟硬生生将桌子捏下一角,当做暗器使。
莫西可不知道人家用的是什么暗器,只党风声飕然,手法的惊人,竟是自己前所未见的。
他当下哪里还敢怠慢,疾忙一转身,身形疾侧,那暗器擦胸而过,“夺”地,击在墙上。
莫西可算是久经大敌了,见了这发暗器的手法,已经知道人家武功的深妙,竟是自己生平未睹,心中大骇,暗忖:“这人是谁?”
念头也来不及转完,双腿一顿,身形疾地从窗口窜了出去。
“冷月仙子”冷冷一笑,回头向裴珏道:“你等一会,我马上就来。”
裴珏方自答应,眼前一花,冷月仙子已失去踪迹了。
裴珏暗叹一声:“我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人家那样的武功?”觉得很疲倦,又觉得很饿。
尤其是“饿”,更令他难受,须知他已一日未曾进食了,但此刻夜深人静,又能到哪里找东西吃呢?
莫西身形猛然几个起落,也掠出了数丈远近,“北斗七煞”中,以他轻功最高,在武林中,三煞莫西的轻功,是颇有名气的。
是以他全力而赴,暗忖总可以逃脱人家的掌握了,他人甚机灵,见机而作,反应最快,只要稍有不对,便立刻逃走,是以虽然作恶多端,但自出道以来,却没有吃过什么大亏。
他以为今日也是一样,虽然未曾得手,但总算也没有吃亏。
哪知背后倏地一声冷笑,笑声就像在他背后发出的,他大惊之下,连身都不敢回转去看一看,脚尖猛点,人已向左前方窜了出去。
哪知冷笑之声,连连不绝,也始终附在他身后,饶他用尽身法,那冷笑之声,仍然跟在他后面。
他魂不附体,汗珠涔涔而落,知道人家轻功高出自己甚多,猛一咬牙,身形疾转,掌中判官双笔泼开后打,情急而拼命了。
哪知他这一转身,所受到的惊骇,更非言语所能形容。
原来身后空空,除了远方的屋顶,被星光的照射,微微有些白光之外,眼中所见,只是一片空荡而已,哪有人影。
他再一转身,那冷笑之声竟如附骨之蛆,又在他背后笑了出来。
莫西双腿发软,这种惊骇,的确是他平生从未经历过的。
须知在这种情况下,那无异说自己的性命已悬在人家手中,只要人家高兴,将自己的脑袋摘下,也是容易得很。
莫西情急之下,却被他想出一法来,这当然也是他久经大敌,临敌经验已丰,是以在惊骇之中,仍未曾失去自救的本能。
他猛然身子往下一倒,肘、膝、肩头、脚腿,一起用力,竟在瓦面上施展出“燕青十八翻”的小巧功夫,在这种情况下,使用这种功夫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了。
第二章
他算盘打得虽好,哪知他脚尖方一沾地,背后又是其寒澈骨的一声冷笑,他情急之下,反臂一刀抡去,风声虎虎,倒也有几分功力。
但他也知道这一刀绝对砍不着人家,脚尖微错,青蓝的刀光划了个半圆,猛地向上斜挑,刀花乱颤,“玉带围墒”,“梅花错落”,刷刷两招,狠、毒、快、准,兼而有之。
他刀刀狠辣,却也刀刀落空,刀光缤纷中,他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像鬼魅似的在他身侧掠动,他手掌的冷汗将缚在刀柄上的绸布都渗得湿透了,却越发不敢停手,将一柄折铁快刀舞得滴水不透。
“冷月仙子”冷笑着,在他身侧绕动,双手垂在肩下,却不还手,莫西用尽了“五虎断门刀”里所有精妙的招数,却连她的衣裳部碰不到一点,他们动手之处本是那家客栈后院,当时难免惊动了住店的旅客,出门人哪个愿意多事,都把窗子关得紧紧的,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春寒陡峭,夜凤袭人,三煞莫西额上的汗珠,却涔涔乱落,渐渐,他真力越发不继,刷、刷、刷,拼着最后之力,接连进手三刀,身形一矮,嗖地,向后倒窜,将身躯贴在墙壁上。
他手里举着刀,望着冷月仙子气喘咻咻他说道:“我姓莫的招子不亮,不知道朋友是高人,今天认栽了,朋友念在同是武林一派,亮个万儿,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山不转路转,以后见着面,我姓莫的兄弟七人,总有补报朋友之处。”
他话说得不亢不卑,虽然认栽,但仍交待得场面已极,果然是老江湖的口吻,哪知冷月仙子艾青一向软硬不吃,饶你说下个大天来,她也仍是无动于衷,冷笑望着莫西,一步步地朝他走过来。
她仍然穿着男用的文士衣衫,衣袂飘飘,衣衫里成熟的躯体,被晚风一吹,更为动人,可是平日好色如命的莫西,此刻再也没有心情来欣赏这婀娜的体态了,颤声说道:“朋友,你未免也太不讲江湖过节了,我姓莫的连毛都没有碰着你的,你又何必苦苦相逼。”语调中,已明显地露出怯意。
艾青仍然冷笑着,像是根本听不懂他的话,这也怪三煞莫西平日恶名太著,才惹得这位老魔头动了杀机,而她杀机一动,再无更改的了。
她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地,却像是都踩在莫西心上,莫西长叹一声,道:“朋友你看看,该怎么办吧!”当地一声,将手中折铁快刀抛在地上,突地手一扬,十数点寒星自他袖中电射而出,正是他成名绝技之一,“七星神弩”。
七星神弩名虽为“弯”,却是毒针,平日安装袖管中,机苫一动,便电射而出,一筒七针,莫西左右双手都安着一筒,不到危急时绝不轻施,一经施出,对手却很少有能避开的。
此刻他双手齐扬,十四口毒针倏地射出,方圆两丈之内,都在他毒针的笼罩之下,冷月仙子和他相距不过七八尺,眼看就将丧在他这歹毒的暗器之下,莫西开始冷笑,在他暗器出手的那一刹那里,他已经认为是万无一失的了。
莫西经过的大小战斗,不知有多少次,也不知有多少个武林的成名英雄,伤在他这小小的十四口毒针之下。
“冷月仙子”冷笑未绝,玉手轻招,那十四口急如骤雨般的飞针,竟如泥牛入海,霎眼间失去踪影,三煞莫西面色顿时惨白,惊呼道:“千手书生!”虚软地靠在墙上,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须知艾青若以内家劈空掌力震飞这些毒针,或是以绝顶轻功避开,莫西虽也会惊异,却不会吓得如此厉害,而艾青此时所用的手法,正是千手书生的独门功夫“万流归宗”,也就是数十年前名震天下的奇人——仇先生,独步天下的绝技。
莫西久走江湖,这种手法他虽未得见,却听得已久了,普天之下,能将他“七星神弩”这种暗器收去的,也只有“万流归宗”这种手法,而普天之下的武林中人,能够得这绝顶内功传授的,也只有千手书生夫妇两人。
莫西骇惊而呼,他嘴里虽叫着“千手书生”,心里可想到了对手就是“冷月仙子”,艾青又缓缓向他走近了两步,他暮地一声厉吼,双手十指箕张,纵身扑了上去,无招无式,居然烂打了。
艾青一声冷笑,玉掌挥处,也是十四点寒星电射而出,两筒“七星神弩”竟原物奉回,莫西一声惨呼,十四口毒针全射在他身上。
“冷月仙子”娇娜的身躯一动,转身掠起。对莫西看也未再看一眼,白色的人影一闪,只留下濒临气绝的莫西躺在地上哀呼。
艾青以极快的速度在屋顶上巡视了一转,认清自己的房间,窗户仍是开着的,她毫不踌躇地掠了进去,裴珏仍穿着那件大红女子衣裳,伏在床上,好像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艾青一笑,轻轻问道:“喂!你睡着了吗?”裴珏仍然伏在床上,动也未动一下,艾青打了个哈欠,真有些乏了,轻轻和衣躺在床角,但却不知怎地,眼睛虽合上了,人也疲倦得很,但却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只是闭着眼睛养神。
房里无灯,但窗外有星月之光射进来,是以光线并不十分黑暗,她躺在床上,觉得有一丝寒意,朦胧之间,觉得裴珏似乎动弹了一下,睁开眼睛一看,从窗子里照进月光,刚好照在躺在她旁边的那人的脸上,她竟哎呀一声,惊叫了出来。
那人竟不是裴珏,阴恻恻地冷笑一下。艾青面色如土,双时一起用力,腰一挺,想掠起来,那人右时支在床上,左手微伸,那么恰到好处地点在艾青腰上,生像是艾青的腰自己送上来被他点的一样,艾青腰一软,吧地又倒在床上。
那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身形一动,像是有人在下面托着他似的,虚飘飘地从床上掠了起来,将身上的那件火红缎子女衣脱了,露出里面手工极其精致,质料也异常高贵的短衫裤来。
他转到床后,望了被他点中穴道,躺在地上的裴珏一眼,嘴角泛起一个狠毒的笑容,将挂在床后的一件灰色长衫取来穿上,身形显得极为凄苍,走回床前对艾青道:“想不到我来了吧?”语调中带着三分讥诮和七分怨恨的意味。
“更想不到的,总算让我抓着了你。”他眼中闪动着鹰隼一样的光芒,冷笑着道:“你还有什么话说?”伸手抓起了艾青,也就像鹰隼攫起小鸡那么样轻易和安祥,脚尖一点,掠到窗口,忽又冷笑一声,掠到床后,骄指如剑,在裴珏身上疾点了两下,身形一转,从后窗掠了出去。
他身形是那么轻灵而曼妙,像道轻烟似的,倒躺在床后阴暗角落后的裴珏,心里觉得说不出来的委屈,对于这一切,他都觉得有些茫然。
方才羡慕地看着艾青掠出房去,他又累、又饿,低头看到自己身上仍穿着那件大红女衫,觉得又羞、又愧,站起来,方想脱掉,他出来才一日,但这一天中他经历的事却比他一生中其他日子的总和仿佛还多些,他有些难受,却又很兴奋。
突地,他觉得像是有些声音,抬起头来,却看见一个瘦长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身前,他惊呼一声,往后退了两步。
那人穿着灰色的文士长衫,裴珏看不清他的面貌,壮青胆子问道:“你是谁?”那人冷冷一笑,问道:“你是谁?”
裴珏觉得有股说不出来的寒意,嗫嚅着,说不出话来,那人冷冷一笑,身躯稍微移动了一下,问道:“艾青呢?”
有光从窗外射进来,那人一侧脸,裴珏看到那人的侧影,宽额鹰鼻,线条极其突出,那人走上一步,紧紧追问道:“艾青呢?”
裴珏下意识地一指窗口,道:“她出去了。”那人眼珠一转,裴珏只觉得身形像风一样卷了过来,自己腰上一麻,已被点中了穴道。
那人一手提起了他,口中喃喃低语着道:“怪不得我找不着她,原来她找着了汉子。”
低头又看了裴珏一眼,呸了一口,骂道:“想不到她竟看上了你这男不男,女不女的兔崽子。”
裴珏不知道他在讲些什么,也不知道他是谁,对他后面的那句话,他倒有些会意,觉得一肚子的冤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人砰地将裴珏抛在床后,裴珏只觉得四腰发软,软中又带着麻痹,一动也不能动地躺在地上。此刻那人抓着他,临走的时候,还在他前胸、颚下疾地点了一下。他也会些武功,对穴道却是一点也不懂,不知道人家究竟点在自己哪一个穴道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片刻,然而他却觉得像一年般那么长,他耳朵本是贴在地上,此刻听到房中有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