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药商-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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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娘正在外面与成方笑道:“你家阿姨还不曾适人?”
成方嘿嘿点头一笑。
君娘道:“莫兄后日来杭州,便安排见上一见。”抿嘴而笑入内去。
八十七、别名
徐先生近日孜孜攻卷。
有金三的郎中在侧,徐先生如芒在背。
如此也不无好处,徐先生认真读了半月《黄帝内经》,还是有所长进。
只是那郎中亦步亦趋,简直如颜回学孔子,不走样,徐先生读甚么书他亦读甚么书。
徐先生无奈,只得夜间回家再攻读。娘子笑道:“夫君早这样攻诗书,只怕已中了进士。”
徐先生道:“进士功名乃是天上星月,够不着也烫不了手。如今吃的这口饭,是火烧屁股,不得不跑。”
徐先生日间读《内经》,夜间自然不同,便来看本草,看到防己目下:味辛、性平。清热驱邪、利大小便。主风寒温疟、热气诸痛,大小便不利等症。主入膀胱经,通行十二经。
花柳科是用得着的,徐先生便须记忆,无奈心困意懒,忆不下来,打个呵欠道:“我要的是防人,偏要我学防己,哪里学得。”
娘子笑道:“药名起得如此,还能改了不成。”
徐先生便看书中下标防己又名解离,笑道:“真真还同人一般,有表字呢。”急切翻看,居然诸多药材皆有别名,多者不止三四。
徐先生大喜:“早知如此,何必下笨功夫。”捧着娘子亲一个肥嘴:“好聪明,合当是徐某妻。”
次日再开方子,徐先生便不再遮遮掩掩,那郎中看的云里雾里。只见方上解离、鼠姑、木丹、鼠蓂等等,一个不识,其实便是防己、丹皮、栀子、假苏等。
更有几位写着大郎、三郎、五郎等等,那郎中更加发晕。
还未明白时,徐先生业已照方抓好。[·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郎中只看得一眼,分明药材中有几味自己看得真,回头方子上却无。
徐先生暗自好笑。
那主顾也看方发愣,对徐先生道:“郎中开得此方,分明让我无从别家抓药,郎中未免过奸。”
徐先生轻声道:“公子怎不知我好意,正常方子明白人一看便知,公子分明是拿自己暗疾招摇。如今这方子,谁人晓得?公子一般花钱,到哪家药房花不是花。”
那主顾谢道:“郎中真正父母心。”
主顾去后,那郎中便来求教,徐先生含糊其辞,便是不肯讲。自此白日也不攻书了,只夜间专记别名,无有别名,便以大郎、二郎等代之,此乃最得意处。
娘子看得好笑道:“夫君专爱使滑,怪道读书不成。”
徐先生道:“这乃是用智不用力。读书好又怎的,孙师兄书便读得好,求解不成,只诈我一道,招得几名小徒也跑了大半。”
那郎中见不是路,便向金三提起。
金三笑道:“好生奸猾,只我金三亦非傻子,这张冠李戴的伎俩还不简单么。已学他精髓便不学皮毛,哪个真看得起他几张破方子。”便欲撤回郎中。
徐先生便不肯了,每月的束修岂肯放弃。
金三便暗寻了一位泼皮,到徐先生处看花柳,只做用药无效,来徐先生处闹事,着实将徐先生打了一顿。
金三便来看望徐先生,提及撤郎中。
徐先生哪肯,道:“我如今正需人手帮助,要撤也要我伤好。”
金三道:“如今你这里一闹,我这郎中声誉也要受损,此乃天意,为不可抗拒力,不是金某不守信约。不如待风波平息,再派人来。”
二人各讲得一些理由。
末后金三便道:“大家爽快些,我补你三月束修,别聘他人。”
徐先生道:“你如今药工好使,哪里在乎这几月束修。至少一年。”
金三便道:“罢了,便是半年。口头承诺,原不算数,可有契约?我金某重义气,便吃亏些。若再不允,一月也无。”
徐先生见他发了狠话,也无奈认下。
金三那里便也使郎中开些自家才晓得的药方,却是在人家店中,伙计不识得,郎中便讲与伙计。
个把小店因怕自家生意跑了,却也愿意配合。
只大店劈头便骂道:“做此偷鸡摸狗行径,分明砸我家招牌。家有家法,行有行规,须坏不得。”便只能将金三自家制的成药别放一处,随他郎中编号。
金三也觉无聊,这日寻相与的店掌柜讲话。
那店掌柜道:“写别名着实无聊,你看镇痛堂的郎中方子。”
金三取来看时,药名不错的,只字迹飞草,比之怀素狂三分,笔划舞剑,胜似张旭醉五成。金三便看不明白。
那掌柜道:“此方也只有店中二三人看得久了,识得字体。且又不坏规矩。”
金三也只得叹声:“高明。”
八十八、靠山
狄四又向并州采办药材回来,对狄大道:“河北如今一发是不敢去了,徐淮一带水路关卡又见多,生意只怕愈来愈难做。”
狄大笑道:“这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做生意便要两面看,地方动乱、关卡增多,寻常生意人自然受制。反过来讲,正是商机所在。咱那兄弟如今已从杭州小吏调往长安,今后前程无量。河北是我故地,汴梁一带又多刘寄奴岳父故交,只需我出面,商路自然畅通,只少不得关节。”
狄四拜服道:“大哥对玄门也如此透彻。”
狄大便亲自动身北去疏通关节。
狄四相与同行,这才见识官场礼仪、关节窍门,叹道:“从前生意只如白做。大哥从官入商,终究与众不同。”
刘寄奴见狄大备了重礼,道:“同门兄弟,怎得如此客气。”依例还是收下了。他岳父已故,金娘又生了一子,那小姐的脾气便收敛些。只是岳家望族,门第兴隆,刘寄奴对岳家还是有些敬畏。
多时未见,便觉亲热,刘寄奴也便觉得同门的好处,道:“官场沉浮,实在是由不得人。反不如狄兄作富家翁。”
狄大笑道:“生意场中,蝇头小利,怎能比及金带前程名利双收。”
刘寄奴道:“三年过去,便须卸任,无人推荐便只有做百姓。不能不早作打算。”
狄大点头道:“令岳仙去,确需再寻结实靠山。”
刘寄奴犯难道:“我一向为官清廉,不曾积得多少,这关节使费颇是为难。”
狄大见他府中气象,哪有寒酸相,也不好言破,只道:“打通关节,要的是投其所好。师弟有法宝在手,便是含元殿的大门也朝你开得。”
刘寄奴因岳父暴毙,心中着实不踏实,未曾再炼丹。
狄大道:“宣武军节度使不是对你一向看重么?”
刘寄奴便也心道:“若道丹药有毒,如何节度使却康健,前些日还着人来讨丹药,我当时只推采办未齐。”心下又动了。
狄大见刘寄奴府中所藏药材,也不禁叹服:“如何寻得许多稀贵货。”
刘寄奴笑道:“我来王屋,药市便随来,这其中许多药商专寻些稀贵货与我,已是老主顾,价钱也合适些。”
狄大便道:“不妨介绍与我相识。”
刘寄奴思量一下道:“他等多是借我此地营生,所以价钱与我公道些。若狄兄与他等往来,未必上算。不如今后狄兄但有采办,我便与你代劳。”
狄大道:“大好,有劳。”晓得刘寄奴其中要抽头,只大家两利,何乐而不为。
以刘寄奴的背景,运河上更加畅通,狄大便想打刘寄奴旗号。
刘寄奴道:“在县中为狄兄挂一虚缺,不是难事。只我究竟是官家身份,不好明做。以公家经营,便无利了。”
狄大便思量来了东都,看看有无别家门径。
这日前往一位狄姓大官处,指望认了宗,好照应些,说不得还可再入仕途。
不想那官员实是清正,不但身上有狄仁杰的血脉,便行事也差不多。做晋阳令时,因天旱祈雨,学西门豹行径,将一名装神弄鬼、邪说欺民的国师杀了祭天,亲自上山顶登坛,大雨沛然。时人唤作“小狄公”。
那官员便责道:“凡我狄姓子孙,便须立身清正,靠自家本领为国出力,不要指望裙带姻亲宗族攀附。便是哪个侥幸蒙混,只须让我知晓,也要参他下来。你既然所长在百草,便应学神农,救济世人,最不济便安心作一本份商人。”
狄大只得唯唯而退。
刘寄奴听闻狄大别寻门径,老大不快,借机讥道:“狄兄惯走水路,可见过脚踩两只船的。”
狄大做笑道:“有师弟亲厚,怎会别寻靠山。只是来东都不易,想见见宗族,别无他意。”
刘寄奴道:“我看同门面上,帮你做事,虽问心无愧,万一不明者弹劾我徇私舞弊,岂不冤枉。”
狄大道:“怎敢连累你前程。我又无心仕途,实想为你出力。”
刘寄奴道:“你狄姓在此,多是有名憨直,同僚百官避犹不及。”
狄大道:“受教。”
回程沿路借刘寄奴名义,将汴梁徐扬一带多少沟通,自此后狄大商船便无须担心。
狄四一路可谓大开眼界。
狄大笑道:“自古做生意,无有官家背景,难成大器。便算侥幸富了,官家眼红时,便是飞来横祸日。如今白道有刘寄奴罩着,黑道又有莫谷,还怕我等不是财运亨达。”
狄四道:“莫师兄与漕帮究竟立未立盟约?”
狄大道:“似乎还不曾立,只相互谁也吃不掉谁。我等只需挂着巨蟹帮旗号,水寇是不敢打扰的。过关卡自然有刘寄奴这块金牌子。”
狄四道:“我平生最成功事,便是认了大哥。”
八十九、乱麻
莫谷回杭州见君娘,不料却见了那沈家女子与君娘云娘作一处,好生尴尬。
那女子便谢莫谷。莫谷更加尴尬,道:“不过两名船夫嘴上轻薄,我凭空多事。”
君娘便陪那女子避开,云娘将那女子的意思转与莫谷。
莫谷摆手道:“我莫说家徒四壁,如今连一块木头也无。能得君娘不弃已经三生有幸,凭甚么连累人家好人家女子。”
云娘笑道:“你好歹也是一帮帮主,谁敢轻看?”
莫谷道:“听来不错,其实两袖清风,前些日官府还来收捐。正不知如何处。”
云娘笑道:“逢年过节,总要有些孝敬。你巨蟹帮运营又不差,总该出些,自古行江湖还是与官家处得好些才是。”
莫谷道:“我不惯逢迎,还好有柳三来作此事。”
云娘笑道:“不便是了。你且安心成亲,尽享齐人之福。”
莫谷道:“休取笑。”
云娘道:“我非媒婆,没那说活死人的嘴。只君娘妹妹一讲便通。那沈家妹妹讲了,你若拒婚,亲口去讲。”
莫谷道:“怎好当面讲。烦劳云娘传话。”
云娘道:“我是娘家人,自然护着妹妹,此话我是断不传的。若是你聘礼不足,却可为你筹备。”
莫谷道:“则你又算哪家人?”一时讲出无意,二人脸皆红了。
云娘忙低头急趋而去,换了君娘来。
莫谷连忙作揖:“娘子饶我。”
君娘笑道:“饶你甚么?方见云娘脸色,莫非你二人之事却谈得好了。”
莫谷急道:“娘子究竟要整治死我。前事未了,又添一事。究竟如何方肯下嫁。”
君娘东摇西摆,笑道:“也罢,两条路与你走,一是与云娘同嫁,二是与沈家小娘子同嫁。”
莫谷道:“若皆不肯呢?”
君娘故作吃惊:“啊呀不得了,敢情要三人同嫁。”
莫谷又急又恼又无奈:“只娶你一人。”
君娘道:“不成。”
莫谷便道:“请娘子明示,为何便不肯独自嫁我。”
君娘一时眼泪奔出,呜咽道:“君娘负义,心中不能无愧,独自侍奉郎君,一生不安。望郎君体谅君娘苦楚,留得一隅足矣。”
莫谷也心中酸楚,执她手道:“风波已过,何必耿耿于怀,如此执拗。”
君娘摇头道:“郎君不必劝解。君娘家境,亦不能助君展翅,沈家殷实,正是良助。”
莫谷摇头道:“我情定于你,奈何殃及人家。沈家小娘子相互一面,怎知根底,一时痴迷而已,既如此我当面劝解与她。”
君娘便收泪笑道:“原来是嫌弃没根底,则那有根底的又如何。”
莫谷道:“更休乱言。”
君娘笑道:“郎君但听我安排便是。”
莫谷道:“娘子又安排甚么,无影子事,没得惹一场祸来。”
君娘笑道:“云娘姐姐整日自作嫁衣,怎的无影。”原来君娘设计,只道央云娘代作嫁衣,实则自己也在暗中预备,那云娘作的便等于为自家作。只道到时机,再动些手段,不由云娘不从。
莫谷道:“胡闹胡闹,如此陷云娘不义。娘子不担心手段不到,竟让云娘不尴不尬,将来如何谢罪。”
君娘笑道:“我手段差些,还有高手。”
莫谷便知是李路,顿足道:“李路怎也如此糊涂。”
君娘笑道:“可知便不是你糊涂,姐姐如此人品,向哪里寻去,何况与你如此投缘。前时已错过一场,莫非定要一生错过?”
不想那沈家女子不知轻重,竟到隔壁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