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恋中的女人-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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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而得出的结论像珠宝一样地佩戴着。这种珠宝给了她无可争议的荣耀,让她处于一个高人一头的地位。在精神上,她对欧秀拉类的女人善于屈尊俯视,这种人在她眼里只是感情用事的一群人而已。可怜的赫米奥恩,这种让人痛心的自信居然成了她的拥有,竟然成为她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东西。在这个方面她必须自信,因为只有上帝知道,她在别的方面感到是那么孤单,那么的渺小。在精神生活中,她是最好的。她还想把自己融入大众之中,但是在她心灵的最深处隐藏着一股对于世俗世界的厌恶的情绪。她不相信自己什么都能做,她不相信有什么内心的生活,那是一种骗人的把戏,并不是真实的。她也不想信有什么精神世界,那是装腔作势。没有办法,她只有崇拜金钱、肉体和魔鬼。至少这些不是假的。她就像一个没有信仰的牧师咀嚼着陈旧教义,被迫去重复自己并不认为神圣的宗教。但是她走投无路,她就像一棵临死的树上的叶子,除了为了古老的信念而奋斗,为陈旧的信仰去奉献,像一个去传播被亵渎了的教义的圣洁牧师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古老的真理已经不合时宜。她是正在枯竭的古老的智慧之树上的一片叶子,因为即使她心灵深处被玩世不恭、愤世疾俗的情绪所占据,她对于古老的真理也还是十分忠贞的。
“我很高兴见到你。”她声音低沉地对欧秀拉说,好像是在诅咒。“你和鲁伯特已成了很好的朋友了吧?”
“哦,是的。”欧秀拉说,“他总是在我身后转悠。”
赫米奥恩停顿了一下才又开口,她看得十分清楚,那个女人是在自吹,真庸俗!
“是吗?”她慢慢说,神情十分自若。“你们要结婚了吗?”
那问题问得那么平静,和缓,那么直率,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欧秀拉觉得十分惊讶,并且有点被她所吸引,那就像是恶作剧式的态度让她开心。赫米奥恩身上有种不掩饰的令人愉快的讽刺意味。
“嗯,”欧秀拉回答说,“我很想,但,我还没决定。”
赫米奥恩镇静地慢慢打量着她。她看出那又是在自我吹嘘。她可真羡慕欧秀拉那种没有意识的自信的口气,甚至有些羡慕她的那种庸俗。“你为什么还没有决定呢?”她用她那唱歌的声调问。她或许,甚至觉得这种交谈的方式十分自在,“你并没有真心地爱上他?”听到她这番有些没礼貌的问题,欧秀拉的脸稍微一红。但她并不能随便生气。赫米奥恩却显得十分平静,头脑十分清醒。她那么清醒,真是够了不起的。
“他说,他需要的并不是爱。”她回答说。
“那么是什么呢?”赫米奥恩的声音十分平淡和缓。“他想让我跟她结婚,完全接受他。”
赫米奥恩沉默了一会儿。作一种沉思的目光久久地注视着欧秀拉。
“是么,”她终于没有任何表情地说。然后,她站起身来,“你不要什么?不要婚姻?”
“是的——我不要——并不是真不要结婚,我并不想像他坚持的那样顺从他,他想要我放弃我的一切——我认为我做不到。”接着又是一阵沉默,然后赫米奥恩才回答:
“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又是一阵停顿。忽然一个奇怪的念头从赫米奥恩心里蹦出来。让她浑身发抖。啊,如果他要求她属于他,做他的奴仆那该多好啊!她心中充满了愿望,禁不住地打颤。
“你看,我不能……”
“确切一点说,到底是什么——”
两人一起开了口,又一起收住了。后来赫米奥恩认为自己有先发言的权利,便接着说下去,但『露』出疲倦的口气:“他让你服从他什么?”
“他说,他让我不动感情地去接受他,而且是最终地——我真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说,他想给自己身上那属于魔鬼的一半——并不是属于人的那一部分——找一个肉体上的伴侣,看他今天说这明天说那,——他总是很自相矛盾。”
“总想着自己,想着自己不满意的地方。”赫米奥恩悠然地说。“是的,”欧秀拉大声说,“就好像只有他自己值得高兴,而别人却是无关紧要的一样,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很快地,她又开始退缩。
“他坚持让我接受一些在他身上没有人知道的一些东西。”她接着说,“他要我把他当作——当作‘绝对’来接受——可我认为,他好象什么也不奉献。他并不是要真正的亲密——他不要——他拒绝了。他不想让人去思考,真的,他甚至不让我有感情——他憎恶感情。”
然后,又一阵子长时间的沉默。赫米奥恩心中感到十分痛苦。啊,他为什么不对她提这个要求呢?他迫使她去思考,迫使她去认识——然后又因为这个而厌弃她。
“他想让我不要自我。”欧秀拉接着说下去,“不许我有自己的任何特征。”
“那他为什么不和一个奴婢结婚?”赫米奥恩用她那唱歌似的柔和的声音说,“如果他是想要这个的话。”她脸上的表情既讽刺又开心。
“是的,”欧秀拉含糊地说,“毕竟,讨厌的是他并不想要一个女奴,不想要一个奴婢。”赫米奥恩倒有可能成为他的奴婢——她身上有一种想拜倒在男人面前的可怕的欲念——这需要是个她所崇拜的男人,把她也当成一个宝贝。可是他却不需要奴婢。他需要女人,需要从他那儿接受某种东西而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因此,可以从他那儿得到最终的现实,最终的一种生活经验,最终的让人难以忍受的肉体生活的滋味。
假如她那样做了,他会承认她的存在吗?他会通过她的一切来承认她的存在吗?或者只是利用她做工具,用她来满足自己的欲望,但又不承认她?这就是别的男人所经常做的。他们只想表现出自己不愿意承认她的存在,把她的一切变成虚无,就像赫米奥恩现在违背了自己女『性』的气质一样。赫米奥恩简直就像个男人,她只信一些男人的事情,她违背了自己身上女人的特点。而伯基呢?他会承认还是否认她呢?
“是的。”赫米奥恩说。两个女人都在各自的沉思中解脱出来。“那是个错误——我认为那会是个错误——”
“是和他结婚这事吗?”欧秀拉问。
“是的,”赫米奥恩慢慢地说,“我认为你需要的是一个有军人气派和坚强意志的男人——”赫米奥恩伸出她的手,很有力地攥起了拳头。“你应该找的是一个像古代英雄的男人——当他走向战场的时候,你需要站在他背后,你要看着他的力量,听着他的吼声——你要的是一个十分健壮的男人,有着坚强意志、充足的精力,但并不是十分敏感的男人……”停顿了一下,好像是阿波罗神的女预言家所做的宣言一样,接着这个女人又用狂热而疲乏的语调说,“你也看到了鲁伯特并不是那样的男人,他不是,他的身体并不很健康而是比较弱,他需要多加关心,他生『性』易变而且对自己没有信心——那就需要最大的耐心和理解来帮助他——我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而且我是认为你没有那么大的耐心,你将不得不准备着受苦——很可悲的,我说不上来,你得付出多大的痛苦代价才能使他得到幸福。有时候他过得是极为丰富的精神生活——那么地神奇,随之,他又走到了另外的一个极端——我说不出我和他一起做过多少事——我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我真是太了解他了,真是很了解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我觉得我应当说出来,我认为如果你要和他结婚,那就是个极大的不幸——对你来讲,比对他更不幸。”赫米奥恩又陷入了沉思,“他是那么不定『性』,那么易变——他刚刚还是那么疲倦,可马上就又冲动起来。我没有办法告诉你,他的冲动是怎么一个样子,我都无法告诉你那种冲动所带来的痛苦——今天他赞成我所喜欢的——不长时间以后,他变成了全力以赴地去攻击,他的态度总是十分不一,总是反复无常,总是从好变坏,从坏变好,没有什么事能比这更让人受不了的了——”
“是啊,”欧秀拉谦逊地说道,“你一定曾大受其害。”
赫米奥恩脸上『露』出了一种超然的光彩,她攥着手,像是受了神的启示。
“你必须甘心去承受痛苦——愿意时时刻刻,年年月月为他去承受痛苦——假如你准备帮助他,如果他准备认真地对待一切。”
“我可不愿意时时刻刻、年年月月地承受痛苦。”欧秀拉说,“我不想,我会感到特别羞愧的,我觉得,如果不高兴地去生活,就是一种堕落。”
赫米奥恩停着没说话,长时间地端详着她。
“是吗?”她最终开口。在她听来,这段话是欧秀拉和自己之间的观念差距的一个重要标志,因为赫米奥恩认为,在任何情况下,最大的现实便是痛苦。当然,她也有自己的幸福观念。“是的。”她说,“一个人应该幸福的。”可她没有意志把话说完。
“是啊,”赫米奥恩没有精神地说,“我所能感觉的是,至少,急急忙忙结婚将会是一个极大的灾难,简直是个大的灾难。你们不能不结婚而同居吗?在某个地方住在一起而不是结婚。我真的感到,婚姻对于你们俩个是个致命的东西,我认为危害对你比对他更大些——我想到了他的健康。”
“当然了,”欧秀拉说,“我并不在意结婚——这对我并不是特别重要的——是他想结婚。”
“那只不过是他一时的想法。”赫米奥恩用她那疲乏的声音得出一个结论,带着一种只有年轻人才能知道的绝对的正确『性』。中间稍有停顿,后来,欧秀拉迟缓地开口,有种挑战的味道在里头。
“你认为我只是一个有生理作用的女人,是吗?”
“不,真的不。”赫米奥恩说,“不,真不是,但我认为,你很年轻,很有朝气——那只是年龄的问题,或者也可以说是经历的问题——也是个家族的问题。鲁伯特是个老派的人,他是在古老的家族中长大的——而你却是那么年轻,你属于年轻的没有生活经验的那一类人。”
“我是吗?”欧秀拉说,“可我认为,在某方面他特别幼稚。”“是的,可能——在很多方面很孩子气,但是——”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欧秀拉心中充满了怨恨,又有些绝望。“那可不是真的”她心中对自己说、无言地对着情敌说,“那不是真的、那是你需要一个身体强壮总爱欺侮人的男人,并不是我需要。是你想要一个不敏感的男人,不是我想要。你根本就不了解鲁伯特,从没有真正地了解过他,尽管你们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你并没有给他一个女人的爱,你给了她的只是一个理想的爱,那就是他讨厌你的原因。对于这个,你还不知道。你只知道死的东西。每一人帮厨的女佣都会对他有所了解,而你却不知道,你所认识的其实只不过是僵死的东西,一点用处都没有。你是那么虚假不老实,你怎会知道些什么呢?你整天在谈论爱情,有什么益处呢?你是个一点都不真实的女妖怪,你既然不能相信,你怎么可能了解呢?你并不相信自己,不相信自己的女人特点,那么你那点自负的肤浅的小聪明又有什么用处呢?
两个女人生气地坐在那儿,默默地对立着。赫米奥恩觉得自己受了伤害。自己所有的好心,全部的忠告,只换来了别人十分俗气的敌对情绪。但那个时候,欧秀拉还不能理解,永远也不可能理解。她怎么也不可能比那些易嫉妒和不可让人理会的普通女人好一些,这种女人富有女人情感、女『性』的魅力,只有一点儿女『性』的理解能力,但没有头脑。赫米奥恩早已认定,如果一个人没有头脑话,和她讲道理也没有用处——对于无知的人,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至于鲁伯特——他现在对女『性』味十足、健康却自私的女人感兴趣——他只不过是因为一时的兴趣——没有什么办法。这完全是种很傻的易变的表现。一阵很猛烈的动摇,最终就会因此而倒塌,他会粉碎而最终死亡,没有办法可以拯救他,这种动物的欲望和精神的真理之间相互作用激烈而没有目标,这将会在他的心中继续作用下去,一直到他被撕成两半,一直到在生活中一点意义没有地消失掉,这没有任何好处——在生命的最后舞台上,他也是没有秩序,没有头脑、缺少男子汉气派,不能够成为女人的目标。
她们俩就这么坐着,直到伯基回来,看到她们在一起,就感到了这其中的敌对气氛,一种激烈的不可克服的对抗。他咬了一下嘴唇,装出了一副十分坦诚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