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白华-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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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绾脑子一片空白,董惠佳兰后面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只知道,霍鋣死了,鋣死了,他死了,死了,不在了,灰飞烟灭,没有了,再也回不来了,一时之间,这个可怕的“死”字占据了她的整个脑海,随后她便是眼前一黑,只模模糊糊地听到相里和董惠佳兰在唤她。
作者有话要说:
☆、墨墨子衿
天方昏暗的时候,我总爱坐在那一片萱草地里纳凉,魔域气候多变,那几年总是那么一片炎热的天。相里是我的护卫,魔族的剑圣,常常跟在我身侧,我坐着纳凉的时候,他也总是在一旁站着,偶尔也会为我捉几只萤火来。
我问他:“相里,你说,君父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个问题我反反复复地问了他多遍,而他每次都是一样的回答。
“小殿下,帝君他是喜欢你的,帝君他将国号定位长乐,又将长乐宫赐与你,足见帝君他对你的喜爱。”
他虽是这样说,可我却并不信,因为他们都说,君父和母上是无奈而结合,母上是南荒的帝姬,他们俩不过是一场没有感情的联姻。他们说,君父喜欢的是一个凡人,定国号,魔族向来没有这种规矩,但听说凡世是有的,魔族竟染上了这一片凡尘。
我又问相里:“为何君父他命人将母上最爱的那一片梨花林给伐了?”
相里回我道:“因为帝君怕小殿下瞧着难过。”
母上辞世后,君父就命人伐了那一片梨花林,可不仅是母上,我也是极爱那片梨花林的,君父他不知道,我乐意看着那片梨花林,母上她会在那片梨花林下为我绾发,母上她一向严苛,也只有在那片梨花林下我才能撒着娇地唤她一声“娘亲”,我不许他们说,不许他们说君父喜欢那个凡人,一个凡人哪里及得上我的娘亲,这世上没有任何女子能及得上我的娘亲。
君父甚少回魔域,娘亲走的时候他也不在,他赶回来的时候,娘亲已经闭上了双眼,再也睁不开了,君父抱着我,哭得很是伤心,那是我便笃定,君父是爱着娘亲的,一定只这样,直到那天,我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那天,君父带了个女子回来,我从未见过那般温婉如水的女子,那女子唤作温恬,君父让我唤她作姐姐。姐姐,娘亲是否知道我有个这么大的姐姐?我不喜欢她,很是不喜欢,甚至不叫她的名字,每每只叫她一声“喂”,可她是那般的温柔,从不生我的气也不恼我,还像娘亲一样唤我“绾儿”,我并不喜欢她这样唤我,可也没有阻止她。
有一次傍晚我瞒过相里,偷偷地跑到了那一片被伐了的梨花林里,那里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很是难看,我,很是难过。四方的天愈来愈黑,我有些害怕,快步走着,可走么走也走不出那一片光秃秃的地方,这时我听见有人轻轻唤了我一声“绾儿”。那一瞬间,我以为是娘亲回来了,想也没想我就扑到了那人身上,可等我看清了那人之后,很是失望,然后很是生气,那人并不是我最最喜爱的娘亲,而是我最讨厌的温恬,我气恼地问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蹲下身子,温柔地看着我,又朝她身后指了指:“绾儿,你瞧,那棵是梨花树的树苗,再过几年,它长大了,便会开出一片漂亮的梨花来,到时候绾儿也该长大了。”
那棵树苗是温恬栽下的,我只以为她也喜欢梨花树,却不晓得她喜欢梨花树是因为喜欢我,就像我喜欢梨花树是因为喜欢娘亲一样。她大抵是将我当成了凡人,莫说是再过几年,就算是再过几千年,我也不可能长得像她这般大。那天晚上,她牵了我的手带我回长乐宫,我虽不愿意被她牵着,可却又不愿放开她的手。
温恬是君父和一个凡人女子所生,她天生体弱,完全没有继承半分魔族该有的血性,魔族里的人大抵都是看不起她的,甚至有些位高权重的将臣之子经常还会捉弄她欺负她,而我却不知道为何竟开始护着她了,还学着君父唤她“阿恬”。又一次闻长老的女儿闻鸢拿石头划伤了她的眼睛,害得她差点失明,我一怒之下砍掉了闻鸢的一双手,我害怕,害怕阿恬会像娘亲一样离开我。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大抵都是惧怕、惊恐,只有阿恬掰开了我紧紧握着剑的一双手,紧紧地抱住了我。
娘亲说,帝王之术,喜怒不形于色。我做不来,这对于我来说很难,可娘亲走后,我却意外地发现这是一件容易的不能更容易的事了,也难怪娘亲会生我的气,说我不争气了。娘亲走后,这是我第一次动怒。
长乐八年,梨花漫天飞舞,白了一片天,君父离世的消息传来,我没有半点悲伤,更没有流半滴眼泪,因为我知道,君父这几年一直未回不是因为他有多忙,而是因为他病重,娘亲走后,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他其实早就走了,这消息终究是瞒不住了,我知道这世上从此再也没有人能护得住我了,可我却有想要护住的人。
娘亲说,敌强则避之,敛己锋芒。白日里我戏蝶作乐、欢歌笑语,晚上则偷偷地唤相里到一片荒野之地练习剑术、法诀,每每练到清晨才会回长乐宫。白日里我总是很疲累,身累,心更累,这般日日做戏谁能不累,还好,我还受得住这累。
就这样过了好久好久,有一日阿恬突然从外面带回了个人,司长老对那人很是恭敬,他对我这个魔族帝姬都从未那般恭敬过。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只知道他生得很是好看,尤其是他那长长的银发,真真是好看极了。阿恬告诉我,他叫子湑,是上古神族麒麟一氏的帝君。我不悦,阿恬似乎很喜欢他。
子湑是个坏人,每每总爱捉弄于我,有一次他骗我说他原本是黑发,后来因为喝了太多的水,所以头发就变白了,我听了很是欢喜,欢脱脱地跑去喝了三大缸水,头发是没有变白,肚子倒是滚成了个圆木大鼓,后来我整整一个月都不愿意再喝水,也不愿再搭理他。有一次我听见他和阿恬说话,阿恬问他:“你作甚的每每都要捉弄绾儿?”
子湑说:“你这个妹妹实在是可爱得紧,让我忍不住的就想捉弄捉弄她。”
虽然他夸赞了我,但却改变不了捉弄了我的事实,所以后来我都叫他“坏人”。
子湑问我:“什么是坏人?”
我答:“不是好人的人就是坏人。”
他又问我:“那除了坏人和好人可还有其他的人?”、
“子湑可真是笨”我在心中感叹了一声,回答他:“坏人、很坏的人、真坏的人、好人、很好的人、真好的人。”
他笑着继续问我:“那阿恬呢?阿恬是哪一种人?”
我思忖了一会儿:“虽说阿恬待我很好,但她却喜欢你这个坏人,所以阿恬只能算是很好的人。”我又想了想,“娘亲也很好,但总是逼我看一些很难的兵书,学一些很难的术法,所以也只能算很好,兰姐姐很好,相里很好,你,是个坏人,君父,君父……”我垂下眸子,我并不了解君父。
子湑笑着捏了捏我的脸,问我:“那这世上是没有真好的人了?”
我又思忖了一会儿,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多年以后,我却是遇见了这么一个真好的人,遇见他是我这一生中最大的侥幸,也是我这一生中最难过的劫难。
每日我总会和阿恬一起去放风筝亦或是捉迷藏,每每总是她来捉我,可她又每每总是捉不到我,兰姐姐偶尔会为我们做一些糕点,我最喜欢的就是兰姐姐做的糕点了,晚上我依旧会和相里一快偷偷地练剑,但却并不觉得那般累了,而子湑依旧是成日里都在捉弄我,每每他捉弄我时,我总想要抡起我的小拳头朝他脸上来那么一下,可每每看到他那张漂亮极了的脸时,却又怎的都下不拳头。子湑说我以后定会有一个美男无数的后宫,我不以为然,回他道:“他们会与我抢糕点,可我想自己吃糕点。”
那段日子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我甚至以为这份快乐会一直延续到永远,可我终究不是凡人,魔的生命太长太长,长得根本就看不见尽头,又谈何永远,倒不如做个凡人,快乐一生也就罢了,难怪君父他会喜欢凡人。
有一日子湑突然离开了魔域,随后便传来他举兵天族妄图逆天弑帝的消息,人人都道他狼子野心,但我知道他并不是那般坏的人。那日我听到司恭与他谈话,子湑说:“你莫不是以为我带不走阿恬和绾儿?”
司恭佞笑:“麒麟帝君以为小殿下会舍得离开魔域,温恬会离得了小殿下?”
他说的没错,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魔域,不是我舍得了阿恬和子湑,而是我舍不了娘亲曾住过的地方,舍不了君父顷其一生守了十几万年的地方。我不走,阿恬也绝不会离开我。
司恭继续说着:“只要你攻下了那九重天给我,我便离开魔域,温恬和小殿下也不会再收到任何胁迫。”
子湑终究是答应了他,他这一走就是三百年。这三百年里,阿恬每日都站在魔域那座最高的山上,远远地眺望着那不周山的方向。每次逢魔族庆典我都会去叫她,可她每每总是那么一句:“绾儿,你去玩吧,玩得开心点。”
我问她:“阿恬,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寂寞吗?”
她说:“绾儿,若是心里寂寞,即便有一大群人伴着,也还是寂寞的,可若是心里有了念想,一个人也是不寂寞的。”
我不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可我最终还是选择了伴在她身旁而不是去了那灯火通明的庆典。
阿恬笑着对我说:“我的绾儿这般温柔,日后要嫁的人必定会疼你入骨。”
阿恬说我温柔,可我并没有她想的那般好,在她眼中,我永远是天底下最最纯净的白色,可,我骨子里流着魔族的血,早已就是一片血色,真正温柔的人是她。阿恬她喜欢子湑,她已经伴了我这么多年,我不能再让她难过了。
司恭偷偷调了魔域的兵马去往了不周山,这是一个机会。那日我坐在政殿金玉椅上,阿恬跪在殿下,我心中灰冷:“魔族帝女温恬,血统不正,居心不轨,觊觎帝位,妄图谋逆,今逐出魔族,永世,永世不得再踏入魔族半步。”
阿恬不语,她一定很难过,可我也很难过,我舍不得她。魔族重臣都是司恭的心腹,他们自然是不允的,但魔域的兵马大多都被司恭调去了不周山,而我还有相里手上的一万精兵,他们不得不从。
我命相里一路偷偷跟着阿恬,护她周全。无忧谷,魔域去往不周山的必经之路。我坐在那里,学着阿恬远远地眺望着那不周山的方向。我本想等着相里给我带回消息来,可等来的是却是司恭,他不知怎的赶了回来,相里是一万精兵也不知为何到了他的手上。我心里想着这下子可是惨了,唉,谁叫我天生就是个倒霉命呢,想着想着我竟笑了起来,可司恭的一番话却让我是再也笑不出来了。这个决定,足足让我后悔了三千三百年。子湑战败,魔族剑圣相里止助天族以五行旗将他困于不周山,阿恬随他一同入了不周山。
相里他选择了司恭。一下子,我失了阿恬,失了子湑,失了跟了我多年护我周全的相里。娘亲说,良禽择木而栖,良将择君而随。我这般没用,也怨不得相里会弃我而去。
无忧,无忧,凡人也倒是痴心妄想,我咬着牙忍着那劈在我身上的天雷,痛得麻木,终于是晕了过去。稍稍清醒了一点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男子的怀里,那男子墨发墨衣,生得和子湑一样好看,原来天底下除了白色还有这般好看的颜色。多年之后我在东来书苑遇见了霍鋣,我总以为我是在那棵梨花树下倾心于他的,不曾想其实我见他的第一眼便已是倾心于他,那日他将我揽在怀中,很是温柔。
我筹谋了这许些年,一心一意的只想着如何毁了那五行旗,这条路,我从未后悔过,可遇见你却是让我犹豫了,片刻犹豫,便是再也止步不前。那天我对你说“让开”,你可知我心如刀绞。我演了这许些年的戏,骗过了许些人,终究也是骗了你。可我不知道的是,不是我骗过了你,而是你容我骗过了你。
“鋣,这天上天下,我只怕你一人,独独怕过你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萦萦我心
三千三百年来,我已记不清自己究竟寻错了多少次道,每每寻错道,到的都只是同一个地方,无忧谷,不为别的,只想寻你。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去寻你,直到在东来书苑再次遇见了你,我才明白,自己那日故意寻错了道却是无意遇对了人。
我用戒尺轻轻敲着你的桌子,不想惊扰了你,不料你却是骤然惊醒,想必你定是常常惹祸,所以对此种戒尺敲击书桌的声音是颇为的敏感。你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