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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九龙策系列 共9卷 作者:绿痕-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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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暂地让大军稍事喘息後,铁勒用力一夹马腹,率先拔剑为受陷於天险与地势而陷入苦战的铁骑中军突围,跟在他身後的援军,也一拥上前冲向火光处处的战场。

  震天呼啸的杀敌声,像首凄厉的哀歌,在黑夜的雪地里回荡了一遍又一遍,转眼间,厮杀已展开,火光将每个人照得满面通红,冥冥夜色被逐至不知处,手起剑落间,人人是为求生求胜,没有人忆得起黑夜外的昨日,也没有人想起未知的将来,当下,只在剑中。

  浴血奋战的铁勒一剑重重地劈下,数滴温热的血液,飞溅上他被霜雪凝冻的面庞,当围绕在他四周的敌兵已尽殁时,正欲另寻他敌的他,匆地转首看向远处黑暗的南方,在尖锐刺耳的金戎声中,隐隐约约地,他仿佛再次听见了,恋姬所吹奏的悠扬笛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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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第三章

  百川绿柳映碧痕,十里东风唤花魂。 
  春日的暖阳,匀匀洒落在京兆皇城城道上,坐在太子皇舆里的铁勒,聆听著车舆在石铺城道上转辗的稳定节律,心神也恍恍地跟著节拍走。窗外的日光的粼粼光束,透过车帘丝丝筛落了进来,他一手揭开车帘,迎面扑来的东风,将整座皇城姹紫嫣红的春意带至他面前,阵阵百花清鲜的香气,像张初织好的香网将他拢住。

  「大哥。」铁勒低声地唤,伸手轻推著侧首睡靠在他肩上的卧桑。

  方结束登上太子後首次的西巡与南巡行程的卧桑,自南巡结束後,就一路风尘仆仆地奉旨赶回京,当铁勒在京外的南向水域接驾後,卧桑一手将他拉上皇舆,并吩咐离萧将皇舆掉头,不先返回翠微宫覆旨,反而是到另一个地方先去办件家事,可是,或许是由於一路上太过舟车劳顿,卧桑才上皇舆不久就陷入熟睡。

  「我睡著了?」睡迷糊的卧桑睁开眼,话里带著浓浓的鼻音。

  「有一会。」坐在太子的皇舆里,身为陪客的铁勒不但浑身不自在,更不习惯素来与众皇弟没什么交集的卧桑,累垮地睡在他的肩头上。

  卧桑困倦地揉著眼,「到了吗?」

  「还没。你看来很累,要不要先回太极宫歇著,明日再来?」铁勒直视著他眼底下的黑影,有些同情在入主太极宫後就一直忙个不停的他。

  「不了。」卧桑眯著眼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我已经很久没去探视小妹了,再不去看她,要是母后知道了,她一定又不会让我的耳根子安宁。」

  「皇后娘娘还不让她回凤藻宫吗?」几年前,皇后娘娘就把恋姬托给自家妹子啸月夫人教养,都好些年了,怎还不把她接回宫里?

  「听离萧说,这阵子为了後宫的一些纷争,母后忙得分身无暇,所以小妹可能还得在啸月夫人那儿再住上一段时日。」卧桑愈想愈感慨,「她不回宫也好,接下来我大概也会忙得没空陪她。」同住在一座宫檐下,他居然还得把妹子托给别人照料,他们每个人怎无时不刻不都在忙?

  「大哥,南蛮的情况如何?」听他话里的意思,铁勒不得不推测在这次的南巡中,卧桑又和上回西巡一样找到了一堆麻烦。

  他沉思地抚著下颔,「南夷和西蛮两大族不安分得很,我看再过几年,他们就会造反图谋以脱离天朝的掌控,也许,我该开始考虑找人下去镇压住南方了。」

  铁勒的双眸焕然一亮,「你属意谁去?」

  「不急。」他胸有成足地勾勾嘴角,「依我估计,南夷和西蛮真要成气候,也还要个三年五载,我只要在这些年间慢慢挑出人选就成了。」

  铁勒马上又把目标转向,「那西戎呢?你可有人选了?」

  卧桑三两下就看穿他的意图,「把你留在京里,你待不住?」难得才把他调回京一阵子,都还没静下来多久,他又想往外跑?

  「待不住。」他并不想掩饰。

  「为什么你总是待不住?」卧桑叹息连天地抚著额,一想到再这么让他兵戈铁马下去,就怕他有天会因太过留恋沙场,将会永远也定不下来。

  为什么待不住?他倒想问卧桑,有什么值得留下来?

  转首看向窗外丽景无限的春城,在铁勒的眼底,没有半分眷念,触眼所及的一切,对他来说,全是陌生。

  他所熟悉的,是荒山野岭、漠际无边或是千里雪原,七岁就被父皇送至北狄军中接受教育的他,怎么也过不惯京兆的生活,在这里,时间过得特别缓慢,春日好像永远都耗用不竭,一点一点地磨蚀掉他的心性。他若是想找事做,朝中早已有个睿智又责任一肩挑的卧桑,他无事可做:想找人聚聚,每个兄弟都与他不熟络,就连他自己的母后,自他出生後便一直刻意地与他疏离,他无人可聚。

  留在京兆这个色彩缤纷、大千万象汇聚的花花世界里,他就像尾上了岸的鱼,极力想跳脱,可又不得动弹,他所要的,并不是这片不属於他的土地,他只想回去那片能够自在徜徉的大海。

  他怎待得下来?

  「我想离京,去哪都好。」他伸手关上窗,将那些嗅不惯的香味全都隔挡在外。

  「若是闲得无聊也闷得慌,你就多去父皇和西内娘娘面前走动走动,不然就多去看看那些皇弟也行。」卧桑朝天翻了个白眼,很怀疑他是打哪来永远都用不完的精力。「你待在京兆的时间太少了,老在外头平定那些小族也不多回宫聚聚,不怕会忘了回家的路吗?」

  他冷声讽笑,「家?」宫城皇苑里会有家?那是普通百姓才能作的梦。

  舆下车轮匆地一个颠簸,车舆震顿的嘈杂音律顿时盖过车内的低语,而卧桑,也索性装作没听见他方才的话。

  「殿下。」车舆缓缓停行,抵达啸月夫人府上时,离萧恭谨地打开车门。

  「到了,咱们走吧。」卧桑准备下车时,不忘朝身後坐在原位八风吹下动的铁勒招手。

  铁勒淡拒,「我在这等就成了。」他有自知之明的,只要是听闻过他的战功或事迹的人,都不会想见到他,怕他一出去,被吓著的人恐会比欢迎他的多。

  卧桑皱皱眉,不容反对地一把将他给拖下来。

  「等什么呀?跟我一道去。」他太缺乏与人来往交流了,再这样下去,他会把他的性子给闷坏的。

  老远就见到太子皇舆的来临,啸月夫人府上的家仆们,早已整齐列队在府门前迎驾。

  「参见殿下……」迎上前来接驾的门房管事,在见到卧桑身畔的人时,结实骇了一跳,「刺王?」这个扬威在外对朝有功,但也同样杀名颇具的皇子,怎会大驾光临?

  在门房管事以及其他的家仆眼中,铁勒很明显地感受到自己不受欢迎的程度,这让他原本就已紧拢的一双剑眉,也因此更加靠近眉心。

  「夫人可在府内?」卧桑适时地开口,飞快地打散那些朝铁勒射去的不友善视线。

  「回殿下,夫人访友去了。」门房管事恍然回过神热情款客,「来人,快迎殿下进府,立刻派个人去通知夫人回府!」

  「行了、行了,都别忙也别招呼了,我们只是来看十公主而已。」卧桑扬手打发他,伸手拉了拉铁勒,「走这边。」

  铁勒不语地跟在老马识途的卧桑身後,令人眼花撩乱的富丽府景一一在他眼前掠过,随著卧桑在府内找人找了一回,却没有找到人後,他脚跟一转想要打道回府,但不死心的卧桑却拉著他继续再找,直找至府後的花园去。

  未到花园,清扬的笛音顺著东风悠然滑过他的耳际,铁勒听著听著,忍不住停下脚步。

  「是小妹吹的。」卧桑笑著回首看他,「长年在外,你很少与她见面是吧?」

  「嗯。」上回他离京时,她不过才七、八岁而已,他对她的印象,也一直停留在那个时期,

  在卧桑的带领下,继续走出穿堂、穿过假山,迎面而来的笛音没有歇断,铁勒抬起头,在青葱翠绿的草地上见著两个女孩,一名正在荡秋千的红衣女孩,动作放恣随性,在见著卧桑时危险地频挥著手,另一旁,坐在椅上接受乐官指导吹笛的白衣女孩,见著他们的反应只是微微扬眉,随即又冷淡地把视线挪开。

  「野的那个是沁悠,静的,是恋姬。」卧桑在他耳边大略地为他介绍。

  铁勒的黑瞳里盛著错愕。他没料到,所见到的会是个快至年少的豆蔻,他原以为,她还只是个身长不到他膝盖的孩子而已。

  卧桑搔搔发,对恋姬方才的反应有些头痛。 

  「她又长大了不少。」一晃眼就又变了,她怎么愈变愈冷淡?才十岁出头的她,应该是还不到女大十八变的年纪啊。

  自卧桑的眼里、话里,铁勒可看得出卧桑对这个么妹满满的怜爱之情,这让他不自觉地想要走开,想回避这些不属於他的东西,对於那个多年不见的小妹,长年在外的他只觉得陌生,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卧桑匆地开口,「代我照顾她。」

  他意外地回过眸来,不解地端视著卧桑脸上再正经不过的表情。

  「我就她这么个亲妹子而已。」卧桑淡淡地补上。

  「你还有七个皇弟。」虽然其他七人皆与他不同母,但也还是他的兄弟。

  「只可惜那七个皇弟都离我离得很远。」他的笑声听来像是自嘲。「父皇常说,我很自私,自私到对我的皇弟们都没什么兄弟情。」

  铁勒挑挑眉,「自私那倒未必,你只是很忙。」若是离得远就算自私,那他不也成了没手足情的同道中人?

  「或许吧,但我与皇弟们皆疏远却是个事实。」每个皇弟见到他,不是怕他念,就是怕挨刮,除了铁勒外,好像没什么人敢靠近他。

  铁勒并不打算上当。「小妹这事,还是交给心细的老四或老五较妥当,我不懂得照顾人。」要不是别有企图,卧桑怎会无端端的把这事交给他?

  被识破了,这小于愈来愈精明了。

  「慢。」卧桑慢条斯理地拉住转身要走的他,「为什么你总是站得远远的?」

  「我不擅与人交际。」果然露馅了,就知道他别有目的。

  「她是你妹子,自家人需要什么交际?」卧桑不满地伸出两指用力弹著他的额际。

  铁勒不予置评,不著痕迹地拉起了一道与他们隔离的防线。

  可是卧桑并不打算放过他。

  「知道吗?你比我还不敢亲近自家人。」要是再不拉个家人到他的身边绊住他,只怕流浪惯了的他,就像具鸟形纸鸢,一个不注意,他就将会飞向青苍外,再也回不来他们的身边。

  「不敢?」铁勒著实觉得这两字刺耳。

  「可不是?」卧桑无法看穿他在怕些什么,「是西内娘娘不要你太亲近我们这些兄弟吗?」他这个国务繁忙的太子,跟众兄弟不亲还说得过去,但铁勒怎么也跟他一个样?

  「不是。」提及这个话题,他更加不想多谈。

  卧桑坏坏地转了转眸心,一掌用力地拍在他肩上,「总之,那个丫头就交给你了,我得先回宫见父皇和母后。离京这么久,也不知太极宫里又堆了多少国务等我回去处理。」

  「大哥……」他忙想推回去。

  「你留下来陪她。」卧桑伸手指著他的鼻尖,对他摆出了太子的架子,「这是为兄的命令。」

  铁勒不满地僵锁著眉心,奸半天,才不甘地撇著嘴角。

  「是。」强人所难,或许,这才是卧桑的本性。

  目送他得逞远走後,铁勒转身看了看恋姬,见指导她吹笛的乐官一时之间还没有收课的打算,他找了棵树靠站在树下等待,入侵眼帘的满园沁绿漾漾的春意,让他看了便有些恼,索性闭上眼等待。

  「二哥。」踩在草面上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朝他走近後,平淡的女音在他面前响起。

  铁勒张开眼,头一回听她唤他,他有些听不惯。

  她转首张望,「大哥人呢?」怎么来了一会就走?他甚至没和她说上半句话。

  「他回宫了。」灿阳绿影犹在他的眼前跳动,试著集中黑眸里的视线,并在驱走了过亮的光影後,他才真正看清她的模样。

  她一点也不像卧桑。

  发如黑玉肤白似雪,不笑的她,清淡冷艳,像株梅。在她身上,他怎么也找不著卧桑的身影,若不是卧桑事先说了她是小妹,他会误以为,一身细致风情的她,是走失人间之仙。

  高挂天际的红日,一如多年沙场所窥无并二异,但此刻在这片高墙内,春光甚好,不知人间何世,无忧也无愁。

  她是适合在这地方生活的。

  不知怎地,愈是看她,铁勒益发觉得……她淡漠的眼神有点像自己,而这感觉,拉近了不少他刻意拉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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