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大宋-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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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更为奇怪的事情是,磨古斯向契丹人投降,竟然是派出两个人,加上自己和忽察儿四个人,用这普通四个人向辽国投降,而且还要负责和谈之事,辽人怎能相信?就算相信了,也不可能断定克烈部会有诚意真投降,必定要见到磨古斯才算是真正的和谈啊,可刚才听那两个人之言,他们便是来和谈的。
塔布见着前面那两个人在黄昏之下显得极为模糊,心中不由地越来越奇怪了,这两个人应该是磨古斯派来的,晚上行路,白天睡觉,他们难道藏有什么秘密?
天空渐渐黑了下来,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然而格特勒还是要求前行,忽察儿这时已经没有那么高的兴致了,骂骂咧咧地走着,让塔布呵呵发笑。
这一段黑夜之路走的可艰难啊,塔布诸人时刻都要提防着打瞌睡,每走一段路,都要向后面喊着几声,听听其它人在哪里,为了保持不走散,几个人走的很慢,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半天才走一段路,走着走着就打起了瞌睡,忽然寒风一吹,便急忙地喊其它人,这几个人都是心里又慌又急,每个人最后都是大骂不绝。
一直等到破晓,几个人都支持不住了,铺了兽皮,一个个连帐篷也不搭,就直接地睡在地上了。
这样的一直睡到了下午,然后几个人烤了点羊肉吃掉,又坐着休息半天,一直到黄昏才上路。
忽察儿一路上把能骂的话都骂上了,有时候还故意大声让那两个克烈人听见,但是这两个人却没有一丝一毫愤怒的表情,依然是按部就班地在晚上行路。
他们这一路上整整走了半个月,终于穿过汪古部,到了辽国的宁州。
这个宁州虽然是个小城,但是契丹、汉人杂居,大街上人来人往,有闹市、有坊居,塔布诸人刚进来就有种一扫几日之苦的感觉,忽察儿更是嚷着要在这里玩上一玩。
格特勒和灭也两人想必也是累极了,于是几个人在宁州的小客栈里住了下来,倒下头来呼呼大睡,补足这几天失去的睡眠。
直到晚上了,小二来敲门送饭,塔布才醒过来,他和忽察儿住在一起,这时候接过饭菜来也不管什么了,直接拿着筷子就是一尝,只觉得滑润爽口,舒而不烂,这种中原菜式不仅对于草原人是陌生的,就对于一个现代的人来说也是丝毫没有尝过的。
菜中有着淡淡的盐味,直让塔布激动万分,在草原的这么长时间自己从来都未进过丝毫盐粒,这种带着许久以前的味道让塔布回味无穷,一口气吃掉了那么多的菜。
馒头是这儿最常见的,塔布大口大口地咬着,不小心被卡住了,他张大嘴巴大声咳着,却把正在熟睡的忽察儿吵醒了,他一睁开眼就看到这些馒头和一堆残羹,两眼冒光地扑了过来。
塔布见他还是用手抓着菜,不由笑道:“忽察儿,现在到了这个地方,可就要学一学这地方的规矩了,用这个,这个用汉话叫做‘筷子’。”
忽察儿也用右手拿着筷子,学着塔布夹着菜,但怎么也夹不住,他一气,又把手伸进了菜盘子里。
塔布见到忽察儿那几天都没洗过的手放在那精瓷白盘之中,脸皮发紧,又把筷子伸进另一个盘子里,却发现忽察儿的手比自己的筷子要快许多,一下子几个盘子抓个遍。
忽察儿单手不够,左右手一起抓,边吃边道:“这契丹人真会享受,这样的东西真是一百辈子也难得吃上一回啊,想不到这吃的东西既可以做的好看又可以做的好吃,而且味道大不相同,比起羊肉好吃多了。咦,安达,你怎么不吃了啊?这边还有呢,就这个绿的、红的混在一起的,很好吃的,你试一下。”
塔布看了看他那满是油水的手,干呕了一下,然后放下筷子道:“我吃饱了,你就慢慢吃吧,对了,这个馒头很好吃的,你拿着馒头就着这菜吧。”
他走过去洗了洗手,看着点着的蜡烛,又环顾着整个四周,不觉之间发了愣。
这才像古代啊,那些电影、电视上面都是这些场景,都是这样的木房子,都是这样的布局。
这种亲切让塔布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仿佛自己有点融不进去了,他轻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正在狼吞虎咽的忽察儿,摇摇头倒在床上。
已经好久没有这种家乡的感觉了?几年前当他接到第一本从契丹换来的书的时候,仿佛扎根而生的亲乡心思一下子涌现出来,而现在,自己待在这古色古香的客栈房间里,茫然之间像是做梦一般不可置信。
忽察儿吃光所有的菜和馒头后,打着饱嗝,用袖子擦了擦嘴巴和手,然后大赞地道:“安达,南方的人生活真是享受啊,连吃的东西都是如此的讲究,你说南人有了这么多好吃的,还有什么心思打仗啊?”
塔布笑道:“你就知道吃,难道一辈子就只为了一个吃吗?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让你做呢。”
忽察儿想了半天才道:“还有玩吗?对了,安达,我们现在到外面去玩吧,今天我们刚进城的时候有好多好多没见过的新鲜东西呢,比起在草原上要好玩太多了,我要在这玩上几天几夜!”
塔布无奈地闭上眼,他的这个安达若是生在中原,不用想就可以知道是一个纨绔子弟,败家子,二世祖,整天喜欢游东玩西的,而且精力还如此旺盛,塔布小声地道:“现在已经很晚了,这里没有夜市,城中都已经没人了,你出去看什么去?”
忽察儿失望地道:“那我们现在能做些什么啊?白天一天都睡掉了,现在我一点瞌睡都没有,这夜里那么长时间难道我就在这里坐着啊。”
塔布这时也想起了这个问题,现在自己脑子一片清凉,要想闭着眼睛绝对睡不着,这晚上该去干什么?总不能真的带着忽察儿跑出去吧?
他忽然心中想到什么,对着忽察儿道:“忽察儿,现在没有什么事,我就来和你说一说这辽国的一些事情吧,你到时候可得收敛着点,不然的话犯了什么忌讳可就不得了!”
忽察儿不以为然,不过还是很乐意听他说些有趣的事。
塔布哪里知道一些什么辽国的风俗习惯,但是这辽国通用汉语,而且汉服和胡服都是混在一起的,可想而知汉人的一些东西放在这边也适用。
他只能把自己印象之中的一些汉人的礼节和忌讳说了一下,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不过为了防止这个忽察儿冒失,他把忌讳说了好几十条,直让忽察儿喊道:“那我还不如不说话了!”
塔布大喜地道:“你不说话那是最好了,你记住就待在我的身后,一句话也不要说,嗯,也不许乱跑,等到这事情好了之后我再带着你去玩,我们去吃很多好吃的,还有那什么热闹玩什么,不过你要是不听话的话,那我可就哪里也不带你去,你到时候自己乱跑迷路了可别怪我!”
他这些话威逼利诱算是用到家了,忽察儿被他说的头直点,一脸小孩子懂事的样子,看得忽察儿哈哈大笑,又和他说了一些印象之中的古代,只不过古代在他的心中是很混杂的,时而扯到汉代的事,时而又说起了明朝的事,忽察儿作为一个听众时不时还会挑出一个刺,不过随即又被塔布忽悠过去了,就这样一直说到半夜,两个人都慢慢地睡了过去。?
《万里大宋》 第一卷 草原稚影 第53章 上京和谈
从宁州出城过河,几个人很快地便到了上京。
这一路上,忽察儿还是兴致不减,一路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塔布暗中盯着那两个克烈人,越来越感觉到事有蹊跷,这两个人现在一直避开自己和忽察儿,像是在秘密说些什么事。
辽国的上京,果然不是一般的气派,那两三层高的酒楼茶肆、作坊丝店、杂院客栈,整个城中熙熙攘攘的,便是在后世也难得有这样的盛况。
塔布骑着马儿逛了一趟的闹市,从北大门走进来,然后跟着那两个克烈人向着城西南方向去了。
他们并没有进客栈,而是直接走进了一个大宅院,虽已是秋天,但宅院之中却似盛夏,万紫千红般的花儿开在院中,荡着清香扑入鼻中,令人陶醉不已。
格特勒和那些守卫们说了几句,然后就有一人忙着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领着四人一块到了一间雅室。
这房子是中原建筑,上面有雕有刻,瓦片整齐,从外面来看便若是一座大的亭阁,塔布慢慢地走了进去,整个房间里挂满了书画,塔布暗中嘲笑了这个宅子的主人附庸风雅,又仔细地看了一看这上面的字,但是这种字竟然不是一般的潦草,塔布除了看懂几个简单的以外,什么也没看清楚,不过倒看清楚了署名,怀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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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布虽然对于书法史不懂,可是怀素和张旭二人他还是久闻大名的,心中狂跳不已,难道怀素就是这家的主人吗?如果真是如此的话,求他给自己写两幅字带着,以后也有个纪念。
他的目光又转向其它,竟然看见了小时候学过的范仲淹的一篇文章:“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欤。”
范仲淹这时候应该已经死掉了吧?这岳阳楼记也不知是不是真迹,看这样子,这家宅子的主人相当气派,难道和那两个克烈人要谈判的对象?可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呢?这中间到底有什么秘密?
他正想着,却听到一个人哈哈笑道:“老夫琐事繁忙,未曾远迎,望几位阻卜使者勿要怪罪。”
塔布迎声望去,见到一个大概有六十岁的老者走了进来,他一身紫色常服,扎着玉带,戴着巾帽,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那两个克烈人忙不迭地向着他行礼,口中道:“耶律丞相日理万机,我等不过有区区小事,能劳得萧丞相已是天赐福缘了,哪敢怪罪萧丞相呢。”
塔布心中一动,这个人竟然是个丞相,辽国有南北二院,分而治之,一般南院管理汉人和南方之事,北院管理辽人以及北方诸事,但是最后二院就混成一团了,塔布心中记忆最清楚的南院大王是萧峰萧大王,也不知道此人是不是在南院,等会可以找个机会问上一下。
那个耶律丞相便是北院宰相耶律斡特剌,又叫乙辛隐,喜好读书字画,四十来岁才坐上官,前几年因讨伐磨古斯有功,升任南府宰相,主管西北战事,这几年他一直致力于西北战事,可以说是草原狼磨古斯的最大敌人。
他扫了一眼诸人,看到了塔布,口中咦了一声道:“这位少年勇士也是阻卜人吗?”
塔布知道他所称的阻卜便是草原诸部,忙答道:“我是阻卜的弘吉剌人。”
耶律斡特剌见到他说的汉话竟然流利畅通,而且还不似北地,不由更加奇怪地道:“哦?但是我瞧着你有点像汉人,而且听口音来倒像是江南一片的。”
塔布心中暗叫厉害,这人连自己的口音都很分辨出来,他躬身道:“在下本是金陵人,小时候因为祸事逃到了草原之上,被草原上的人收养,但乡音未改,所以听起来还有着江南味。”
耶律斡特剌哈哈笑了笑,对着诸人道:“都坐都坐吧,来人,看茶!”
他坐在上位,对着那两个克烈人笑道:“老夫当任西北招讨使有好几年了,这几年内,老夫每天披甲持刃,倦卧营帐,常常夜不能寐,想着这西北战事何时才休,今日你们阻卜能看着老夫的面子上来和谈,算是为百姓,也为皇上解除此忧了。”
格特勒答道:“我们大汗磨古斯也念着这长生天的慈悲,认为休战才能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所以今日我们两个来和谈之事宜快不宜缓啊。”
耶律斡特剌拿着桌上的一盏茶,饮了一小口,笑道:“不急,两位阻卜使者想必也有些累了,长途跋涉、万里迢迢地来到上京,老夫作为东道,自会厚待几位,等到两个使者有了精神,再商议和谈之事也不迟啊。”
他这一席话让那两个克烈人面色极为难看,格特勒忍住不快,继续道:“丞相不急,可是我二人急啊,我们阻卜急啊,我们的大汗也是急啊,希望丞相看在万物苍生的面子上,快快地和谈此事吧。”
塔布傻眼了,哪有这样的使者,把自己急躁的心态都表露出来了,这样的话不是等着别人狮子大开口的要价吗?这两个克烈人都是极为聪明的,怎么会犯下如此大的错误?他狐疑地看了看那两个克烈人,心中疑问重重。
耶律斡特剌哈哈大笑道:“好,两位阻卜勇士果然是快人快语,那老夫就不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