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煞手-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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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只有暂借尊宅一憩,冒犯之处,尚请阁下恕过……”包要花一听对方语气来得谦恭有礼,一口乌气也不由得和缓了几分,他鼻子里哼了两声,道:“说得呢倒也有理,只是朋友你这‘冒犯’实在太也歹毒了些,是碰着我姓包的,换了个人,这条老命不就断送在你的手里了?”
老人还没有回话,他的背后忽然又闪出来一条窈窕的身影,呵,敢情还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妞儿!
这少女长得悄生生的,瓜子脸儿,柳叶眉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配着一张蜜汁般的小樱桃嘴,嗯,甜上加美,看年龄,也不过就是二十岁还不到,一身水湖色的长裙,脏了点,可是却素雅得可爱。
她有一股惶恐的表情,刚从老人背后出来,就呐呐的道:“壮……壮士,这不能怪爹,这……这是我一时没有看清楚……”包要花冷凄凄的瞧着这妮子,过了一会,他干笑了两声。
“原来是姑娘的杰作?好手劲,好章法,看不出姑娘一把骨头吃皮包着,还有这么两下子!”
女孩子的面颊飞起两朵红云,想说什么,却又怯怯的垂下头去,两只柔嫩的小手管自揉个不停,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老人深深叹了口气,道:“也是老夫父女久受欺压,早成惊弓之鸟,小女以为又是仇家追来,出手之下,未免失了分寸,阁下大人大量,万请不要挂怀……”包要花不好再说什么,他回过头去,望了站在后面的项真一眼,项真淡淡的笑了笑,包要花又转朝那父女二人道:“这地方十分偏僻,倒是难为二位怎么找得到,嗯?”
老人的唇角抽搐了一下,低哑的道:“逼急了,崇山峻岭里瞎摸瞎窜,只求能寻得一个较为隐秘而又可避风雨之处,恰巧碰到这里,老夫父女却决然未含恶意,这点尚请阁下明察。”
包要花忽道:“朋友,你可是有病在身?”
老人神色黯然,低沉的道:“早年即已染有风湿之症,这几天再加上惊惶劳顿,又咯了几口血,唉,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济罗。”
在后面,项真轻轻的道:“那么,老包,我们就留下这位老丈住几天吧,反正房子还有一个空间,就是要委屈委屈你了。”
包要花脸上仿佛有一丝疑惑,他略一沉吟,慢慢的道:“朋友,你的高姓大名?”
老人微微一愕,道:“方才即已表明,老夫汪樵峰。”
嘴里跟着重复了一遍,包要花道:“却是不曾听过这个名字,老朋友,再借问尊驾是属于哪个窝,哪个窑的?”
老人汪樵峰稍做犹豫,道:“老夫乃鲁地‘小洪霸’的武术教师,设场子教几个徒弟,并没有在江湖上闯过,阁下自是不会知晓了。”
包要花干咳了两声,又道:“那么,朋友你的仇家是谁?”
汪樵峰面有难色,嘴皮动了动,却未曾出言,包要花怪异的一笑,阴阳怪气的道:“不会是一条黄龙吧?”
满面的迷惑,汪樵峰咽了口唾沫,呐呐的道:“黄龙,哪一条黄龙?尚请兄台明告……”项真走了上来,他已放妥了“大龙角”,朝汪樵峰点点头,道:“在下项真,老丈,请里面歇着吧。”
汪樵峰满脸感激之色,向项真抱拳道:“这位小哥,如此仁慈善良,老夫心中实在铭感,只待老夫这身病痛稍为有个起色,便立即上路,绝不拖连小哥……”项真摇摇手,道:“不客气了,右厢房便留待老丈与这位姑娘居住,老丈有什么需要,请随时招呼在下,大家都是外面混世面的人,谁有个三灾两难也应该彼此照顾。”
汪樵峰一连作了两个揖,才在那位甜生生的女孩子扶持下进入屋中,等到他们背影消失了,包要花一抹嘴,低低的道:“老弟,你不该答应得这么利落,据我看,这老小子的情形有点不大对劲,不要有什么阴谋才好……”项真淡淡的一笑道:“希望没有什么事情,否则,他们就是错了。”
说着,他走回去,小心翼翼的抱起君心怡,偕同包要花及晏立一起走入室中。
这是一间淳朴带着松木香的客堂,几张松木椅就着它原来的生长形状雕制而成,式样古雅而奇特,上面铺设着软软的丝苇垫子,墙上,斜斜挂着一面筝,一座斑斓的黄褐色松皮的木座上,燃着一个小巧的白玉香炉,袅袅烟雾,正淡淡飘渺空中,檀香味进入鼻管,清净得似涤尽了人们的五脏六腑。
项真回头朝包要花道:“老包,你与晏立二位暂且于此休息片刻。”
包要花抽抽鼻子,舒适的坐了下去,一挥手道:“快去吧,我就知道这间雅室非我老包享用不可了。”
项真抿抿嘴,推门进入左厢房,嗯,这间房子也挺雅,同样的散发着松木香味,还挂着一副小小的卷轴,卷轴是二笔的“绝顶观云图”,脱俗得紧,一张木榻上铺着厚厚的,编织串缀起来的松针叶,一床夹被懒懒的半叠着,令人一见就有躺上去甜睡一场的欲望。
轻轻放好君心怡,项真凝注着她好一会,那双眼睛仍是如此安详的闭着,安详得不带一丁点烟火气息,那么静,那么柔,又那么甜蜜。
怔忡了一会,他拉起床上的夹被为君心怡盖上了,悄悄的退了出来,包要花坐在松木椅上,见了嚷:“喂,我说公子爷,肚皮已经饿扁个狗熊了,你还他妈没事人似的,是想活活叫我们升天成神仙呀?”
项真以指比唇,嘘了一声,拉着包要花走了出来,他望望天色,又朝远处的云朵盼视了一阵,道:“老包,我请你吃烤鸭,你喜欢吃老一点的或是嫩一点的?”
“烤个鸟,在这地方到哪儿去弄烤鸭?别逗引人了,能有碗白米饭就着干咸菜填填肚子我看已经不容易了……”他话还没有说完,一阵隐隐的扑翼声夹杂着“呱”“呱”的嘈叫声已经遥遥传来,远处的天空,正有一群野鸭急急飞来。
包要花不觉一愣,惊奇的道:“咦,果然有野鸭子,这些扁毛畜生大老远飞到这里干什么?呵,一只只蛮肥大的……”项真舐舐嘴唇,平静的道:“前面这个小小的水池,我叫它‘净心池’,池水芬芳而甘冽,池边野菊中,杂生着一种异草,这种异草茎为墨绿色,有小指粗细,结着红色的果子,那些野鸭,每天都成群结队的飞来此处饮池中之水,食那结着红果的异草,它们好像非常喜爱这两种享受。”
漫天的扑翼声近了,聒噪的鸣叫着乱成一片,约有数百只肥大的野鸭,此刻已分落在池缘及菊丛之内,只见展翅伸头,推挤攒动,真是热闹。
包要花嘻开一张大嘴,挽起衣袖就待往前捕捉,项真一把抓住他,轻轻的道:“别慌,看我的。”
说着,他走到那个大岩壁之旁,伸手在一个陷进去的石坎里摸出几根长长的银线,银丝韧而富有弹力,丝端却都缚着一粒朱红色的,拇指盖大小的果子,项真对包要花眨眨眼,用力一抖,手中的几根银丝已似箭般笔直射去,奇怪的却是这几根银丝并不垂落,只在这群野鸭的上空颤动抖索,发出一阵“嗡”“嗡”的声音,于是,有五只野鸭已冲天飞起,伸开嘴一下子咬住了银线顶端缚着的红果。
项真微微一笑,手腕倏挫,五只野鸭已随他手中的银线飞回,那么轻易的落在岩石脚下,没有带出一丝声息,没有发出一点鸣叫,就好像这五只野鸭本来就落在这儿一样。
包要花蹲下去检视了一番,嗯,那五根软软的银丝,已经完全透穿野鸭的身体,宛如一根根的钢针透了进去一样,而这一刹并没有惊动其他的鸭群。
项真捡起野鸭,放回银丝,一笑道:“因为我从来不明着惊扰捕杀这些野鸭,所以它们相信我是友善的,它们每次飞来便不会顾虑我,而抱歉的却是每次我都留下它们一两只做为我的佳肴,假如我也像你方才那样追上去捕捉,纵然能捉到几只,下一次它们却再也不会来了。”
包要花一面舐着嘴巴,边道:“好了,公子爷,就算你对,现在咱们先烤了这些扁毛畜生再说。”
项真笑了笑,与包要花拿着野鸭进入木屋,他迫不及待的帮着项真生起一个小泥炉,忙着烧水去毛,一面大口吞着唾液。
晏立也艰辛的移动着身子上来帮忙,三个人忙了一阵,鸭肉的香味,已经从架在炉火铁叉上的鸭身散发了出来。
包要花用力吸了口气,呻吟了一声:“啊,香极了,美极了,我可以一口气吃下两只……”晏立在一旁转动着叉子,陪着笑道:“包前辈胃口好,在下只怕连半只也填不下呢……”包要花哈哈大笑,指着晏立道:“小子,你一心一意都想到那个娘们身上去了,哪还有心情吃喝?呵呵,能知道肚子饿,已经算你还没有麻木了……”项真又朝已是焦黄的鸭身上抹了点佐料,笑道:“老包,你这嘴巴就积点德不好么?”
包要花伸手先撕下一只油淋淋的鸭腿,大大啃了一块肉,边咿咿唔唔前赞道:“啊,好吃极了!唔……过瘾……带劲!”
他正在馋相毕露的当儿,右厢房的门儿一开,那位甜的腻人的女孩子已畏畏缩缩的走了出来,她不自觉地皱着鼻子吸了一下,望望项真,又看看大嚼鸭肉的包要花,嘴唇蠕动了几次,仿佛有话要说。
包要花一舐嘴唇,道:“嗯,小妮子,有啥事?”
女孩子嗫嚅了一会,怯怯的道:“我……我爹,他有点不舒服,我,我想,能不能向几位壮士要点热汤,爹他老人家喘得厉害!”
项真拿过木座上的一把小瓷壶递了过去,一笑道:“拿去吧,刚煮开的水。”
女孩子羞怯的伸手接过,在那接过的一刹,却如此迅速而不易察觉的看了项真一眼,这一眼是那么深远,那么古怪,又那么刁辣,没有一丁点方才的神韵在内,项真眼梢子一瞟感到微微怔愕,待他再想去扑捉这瞬息的眼色,那少女已低低谢过,转回身去。
包要花忽然叫了这少女一声,用手里的鸭腿指着她:“喂,小妮子,你叫什么?”
女孩子怔了一下,畏缩的垂下头来,轻轻的道:“我我叫汪菱,菱角的菱……”包要花用嘴唇吮吮鸭腿,点头晃脑的道:“嗯,不错,这名字取得不错!币徽缶缌业那嚎壬鹱杂蚁岱浚巧倥琶δ米糯珊蚋魅说愕阃沸辛私ィ塘⑼潘谋秤埃偷偷牡溃骸罢飧雠⒆硬淮恚苄⑺常埠艽竞瘛卑ɡ淅湟恍Γ溃骸俺さ靡猜稹!?
项真将烤熟的鸭子放在一旁的瓷盘之内,又插上另两只,一面往上涂抹佐料,闷声不语。
包要花又咬下一块鸭肉,道:“公子爷,怎的不表示点高见?对妞儿,你原是最在行的。”
项真淡淡一笑,道:“我在想,我观察深度不知道够不够,无论对人或是对事。”
包要花也若有所思,沉默着没有讲话,于是,在沉默里,烤鸭的香味又传了出来,不一会五只野鸭全烤熟了,焦黄油脆,光看看也够馋人的。
晏立与包要花各分了一只,项真另用盘子盛了一只端向右厢房,他尔雅的敲敲门,片刻间,杉木门已被拉开,那女孩子,哦,她叫汪菱,汪菱那张甜蜜蜜的脸儿露了出来,带着三分惶惑。
项真淡淡闲闲的一笑,道:“这只烤鸭,给姑娘与令尊佐膳。”
汪菱怔了怔,随即羞涩的道:“这……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壮士了……”项真将盘子递了过去,眼皮子也不撩一下的道:“萍水相逢,也是有缘,姑娘不要客气!”
说着,他转身向后行去,汪菱忽然低低的叫了他一声,项真又半侧过身,静静的道:“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汪菱那张悄脸儿一红,语声如丝:“还没有……还没有请教壮士高姓大名?”
项真用手揉揉面颊,一笑道:“项真,项羽的项,真挚的真……”“哦——”汪菱拉长了声调,又立即娇艳的笑了笑:“项侠士。”
项真微拂衣袖,道:“不敢,草莽野民,江湖浪客而已。”
他回转身来,走向座椅,包要花已将一只烤鸭吃得差不多了,室外,阳光也已偏斜了一大段,快近黄昏。
轻轻的舒展了一下筋骨,项真匆匆吃了点东西,又进屋换了一身干净的黄色长衫出来,晏立望着他,低低的道:“恩公,你这就去?”
项真点点头,道:“是的,双义帮的总舵是否就在‘二郎山’上?”
晏立道:“正是,二郎山虽不雄伟,却是十分险峻,双义帮方面的防守亦称得上森严,总舵所在是一座用白色巨石堆砌成的屋宇。”
包要花吐出嘴里的一块鸭骨,道:“公子爷,你别充能。如果你真要去救那女人出来,也罢,我姓包的便代你走上遭。”
项真微微一笑,道:“谢了,君姐姐在此,烦你多加照顾,午夜以前,我就会赶回来。”
晏立犹豫了一下,有些腼腆的道:“恩公,你的伤……你的伤势还没有痊愈,我……我实在于心不安……”一挥手,项真道:“没有什么,这点小伤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