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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圣门冰焰-第21章

小说: 圣门冰焰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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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明空不但没把他骂醒,反而令他头脑更加混乱,小塘见他满脸祈求之色,不忍再有所打击,便点头道:“是的……你是吴越国主……”

钱大官人喜形于色,他擦擦鼻涕,问钱榷道:“榷弟,你说,我是不是吴越国主?”

钱榷黯然道:“大哥当然是吴越国主了。”

钱大官人又问了好几个人,钱府族人不忍伤害他,乡民怕了他疯癫痴呆的模样,因此谁也不敢说“不是”两个字。最后钱大官人抓住一名瘸脚的汉子,道:“你这小子好像不怎么服气,你说,孤是不是吴越国主?”

有认识的人都暗叫糟糕,大家平日里唤这汉子叫铁头,意思是他十分耿直,不说假话,而且他少年时候跟钱府伴当过不去,一条左腿就是被活活打残的,钱大官人凑到他跟前,不是自取其辱吗?

果然铁头两眼一瞪,道:“你是不是吴越国主,我不知道!”

钱大官人怒道:“你为什么不知道?这里人人都知道,你都不听见的?”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铁头神情阴恻恻的,“我只知道,你老人家以前仁义道德,造福乡里,真正的光宗耀祖,你老人家死了到地狱见到你爹娘,也不会没有脸面的。”

他说的是反话,而且还咒骂钱大官人父母,谁知钱大官人脑子不灵清,弦外之音竟没听出,他拍了拍铁头的肩膀,呵呵笑道:“不错不错,小伙子说话挺有意思,你话糙理不糙,拐着弯儿夸奖孤,孤都听出来了。”

他大步踏上台阶,喝道:“孤既然坐领两浙十四州,受封为吴越国王,那么百姓的事就是孤的事。郎烈胆敢勾结贼兵,掠夺财物,屠杀乡民,强奸妇女,焚烧民居,真可谓十恶不赦,恶贯满盈!孤得天授之意,今起兵征讨此獠,吊民伐罪,解民倒悬,守护家邦!钱笠,你安置众位灾民烧饭宰猪,先给他们吃顿饱的。钱彬,你去召集府中壮丁,两个时辰之后在前院聚集。钱懋,你下山打探消息,子时之前,孤要对贼兵的人数、装备、驻地了如指掌!”

被他喊名的几人面面相觑,小塘叱道:“王爷叫你们办事,都没听见吗?”

三人如梦初醒,慌忙分头去了。

钱大官人向小塘颔首嘉许:“榷弟、塘丫头,还有你……”他指着萧明空,皱眉道,“你……你是谁来着?”

萧明空笑道:“在下绿珠楼主花满园,素仰王爷风采,因此前来投效。”

“哦,那么你是孤的谋士了,好,你一道来吧。”钱大官人走出几步,又回转头,把门边的童尸抱起,推门放到床上,盖上被子,在其耳边轻轻道,“长乐孩儿,你乖乖待着,爷爷要去为民除害,赶走这片土地上所有坏人,你将来长大,就不怕被人欺负了。”

他发施号令的时候言辞明晰,气度泰然,回过头又跟死尸喁喁细语,钱榷心里七上八下,瞪着萧明空和小塘道:“都是你们两个干的好事!”

萧明空哂道:“我本来以为你钱大管家算是个明白人,现在看起来,你也糊涂得紧。”

钱榷怒道:“我又怎么糊涂了?”

萧明空转过头,道:“做了几十年兄弟,都不明白他的心意,你不是糊涂是什么?”

小塘道:“好啦,两位都别吵了,且看看大官人接下来要干什么。”

钱大官人走出屋子,径自向前。钱榷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一行四人返回前厅,转而往西,穿过几排屋子,来到庄后的牧地,十数匹马正在吃草。道上转出一头猎犬,狺狺而吠,被钱大官人一脚踢了个跟头,便夹尾巴钻入树丛了。

萧明空笑道:“马儿养得不错,是西域的种吧?适合做战马。”

钱榷脸色大变:“你不要乱说。”

萧明空耸肩:“不说就不说。”

但钱榷的神色越来越差,他颤声道:“大、大哥,你要去那地方?你、你得想清楚呀。咱们钱家四代……”

钱大官人闷哼一声,加快脚步,钱榷提气追赶,没法换气说话了。两个老人功力深厚,足下如风,萧明空和小塘登时落到后头。

萧明空问道:“老管家说的那个地方,是什么地方?”

~5‘小塘神情茫然:“我也没有听说过,叔公好像很害怕那地方。”

~1‘只见钱大官人站在远处一所屋子门前,叉腰等候,钱榷来回踱步,显是心中不安,已到极点。

~7‘那是一间囤放草料的小仓房,除了特别干爽,也没有旁的异处。钱大官人把一捆捆稻草移开,露出墙上一扇乌黑的门来。

~z‘“密室!”萧明空劲头来了,“好啊,我最喜欢这玩意儿了。”

~小‘钱榷叹道:“大哥,伯父的遗言,你还记得吗?”

~说‘钱大官人道:“父亲临终之前,叮嘱钱家后代不可开启此门。然而门里的东西若真不可以见到,上一辈何以不把它们毁掉?”

~网‘钱榷无言以对。钱大官人转动机括,那门便向后弹开一条缝儿。四人进入暗格,走过弯弯曲曲的狭窄通道,来到尽头处的石室。

冷风飒飒,触肤生痛,一阵油味儿弥漫在室中。钱榷点燃四壁的烛台,照亮二十余丈方圆的偌大空间。

萧明空倒抽一口凉气,说道:“好家伙!”

第十五章对峙

郎夫人从噩梦中惊醒,发现枕头已湿了一大片,冰冷刺骨。她坐起身,外厅的侍女已然察觉,道:“夫人,你还好?”

“我没事……你继续休息吧。”郎夫人叹了口气,连那叹气声也是颤动的。

“滴答、滴答!”窗外传来雪雨击打屋檐的声响,灰暗的光线透人,投在火炉上,灰尘精灵般飞舞。

现在是中午,还是早上?还是又到了日落的时刻?这都不重要了,她已经麻木。

有一大段日子,郎夫人不知道人世间的苦难为何。衔着金钥匙,出生在官宦之家,自小受到父母叔伯的疼爱,知书识礼,容貌端丽,她几乎占尽了人世间所有的好处。连读书掩卷、遥想神驰之下,内心那若有若无的梦幻期盼,也奇迹般得偿所愿——一位不染俗尘、英武耿介的夫君。

故事并没有如坊间传奇小说的俗套发展,父亲不但不以郎烈的出生为鄙,反而赞许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豪侠气,一力撮合两人成亲。

婚后两人住在余杭,过着无忧无虑的神仙般时日。虽然卢三顾暗中做手脚,害得郎烈被乡人诋毁,然而他把世人的笑骂视为浮云。郎夫人起初替丈夫不值,不久也就习以为常了,她只以郎烈之乐为乐。目睹穷人受苦,目睹世道不公,她替贫苦乡人难过,为世途多舛而悲伤,但那于她终不过是眉一蹙、心一痛,如此遥远,如此微不足道。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她多么希望这两句话无非老生常谈。灾难发生得毫无征兆。前一天她还在兴冲冲地筹备丈夫三十五岁生辰,后一天灰衣人便杀上门来。他们是一群地狱使者,他们斩断她独生爱子的身躯,也斩断她的幸福人生。变故接踵而至,郎烈失踪数日后再现,性情大变,竟然以岳父的名义调来大批禁军,抢掠乡民的财产土地,数日之间,他变成了他以前最痛恨的人,数日之间,她从天堂掉到地狱。

乡人恳求她向郎烈说项,劝他临崖勒马,可她进入卢府已经三天了,郎烈连一面也没有相见,只是把她和贴身侍女软禁在房中,不得踏出半步,许是防她返回娘家,向父亲告状。

“阿烈,到底有什么事发生在你身上了?”郎夫人呆坐在黑间里面,喃喃自语。方才,她梦见郎烈被一个浑身冒火的妖怪侵占身体,他的笑容还是那样温柔,如同成婚之夜掩开盖头。然而那艳红的盖头无风自动,瑟瑟颤抖,它放大又放大,变成血的浪潮。他们的儿子在浪中浮沉起伏,郎夫人使出全身的力量,也没有办法抓到他,只能任其被滔天浪潮吞噬。然后血浪好像被什么东西吸上半空,聚合成一张愤怒哀嚎的脸,它像是郎烈,又像是自己,也像是其他的陌生人……

在最痛苦的时候她醒了过来,她脱离噩梦,回到现实,现实却更为残酷。

敲门的声音传来,大抵是来送饭。由他去吧,反正她从进入卢府以来,就没有沾过半粒米。

随着门被打开的声音,亲切的呼唤再次响起:“阿络……”她呆了呆,以为这又是梦,但这是真的。站起身的刹那间,她匆匆瞥了一眼镜子,看到镜中那憔悴得不似人形的自己,心一阵刺痛。然后她被郎烈搂入怀中。

“阿烈……我们的孩子……”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郎烈轻轻地放开她,拥抱如此短暂,使她感到失落。

与妻子恰恰相反,郎烈英姿焕发,神采飞扬。他的脸好像镀上了一层肉色的金属,闪闪发光。

“你……你都知道了?”凝视丈夫的眸子,郎夫人迷惑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郎烈顾左右而言他:“阿络,你还记得两年前我的生辰,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郎夫人道:“记得。你说只有恶人才能收拾恶人,只有诡计才能化解诡计。你要效法秦始皇,不择手段地把这片土地全都掌握在手上,到了那一天,才能把土地平分给所有人……”

“不错,不错!”郎烈兴奋地搓手,像个受到情人赞许的大男孩儿,可郎夫人总觉得几分难言的虚假,“如今我做到了。我压倒卢三顾,卢、郎两家所有财产→文·冇·人·冇·书·冇·屋←,都牢牢控制在我的手上。”

“可我们的孩子……”

郎烈道:“我的儿子若知道他为了百姓牺牲,也必定含笑九泉。阿络,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郎夫人退后两步,道:“你、你不是阿烈,你到底是谁?”

郎烈张开双手,神情不悦:“阿络,你在说什么?我知道你伤心,但也不能这样糊涂吧?”

郎夫人嘴唇颤动,脸上满是惊恐之色:“不,你不是阿烈,阿烈爱自己的儿子远胜于自己,远胜于什么行侠仗义,你不是他,你不是他!”

郎烈闷哼一声,怫然欲行。郎夫人的理智彻底崩溃了,一把抱住他的背,号哭道:“阿烈,你是我的阿烈,求你不要再离开我。什么狗屁侠义,狗屁理想,我受够了!其实我根本不关心别人的死活,我做好事,做善事,只是为了取悦你,我只想和你平平安安过一辈子,阿烈,阿烈!你把卢三爷杀掉了吗?杀,杀,杀!杀得好,把卢家上下鸡犬不留,全部杀光!然后你把土地都分给那些可恶的穷人,让他们自去争夺好了,你跟我归隐山林,永远不理世俗的事情,永远也不分开,好不好?”

“阿络,你太自私了……”郎烈摇摇头,“如今的我,已经志不在余杭。我要夺取整个天下,重整大陆上的秩序,消灭所有的不公跟邪恶!”

“那你……”郎夫人双眼睁得老大,“那你是……”

“数日之后,我就要离开余杭。你我做了十三年夫妻,我是来跟你道别的。从此天涯陌路,但郎某此生将不再娶妻。请你把我忘记,我却会永远记住你。”郎烈轻抚妻子的脸容,他语气甚是伤感,然而眼神却平静如常,“嗯,我还要顺便做一件事……”

蓦地,他掐住郎夫人的颈项,她连呼叫也来不及,便只能张大了嘴,发出“嗬嗬”的声响。

“人真是太脆弱了,”郎烈说道,“脆弱的身体,更脆弱的心。他们不可能挽救自己……他们甚至须如牛羊般,被圈养起来,确保不会行差踏错,破坏世界的秩序。身为天赋的武者,你却自甘堕落,沉溺在人的七情六欲之中……我只要再运半分力,就能扭断她的脖子,你还要再伪装吗?”

“你真卑鄙,竟将自己的妻子当做人质……”屋角垂首而立的侍女抬起头来,她的目光凌厉如疾风。

“我若没有记错的话,你好像叫婉儿?”郎烈放开昏晕的妻子,任她伏在桌上,“你身负御风奇术,却俯首听令于一个普通的女子……真是丢尽我们的脸。”

婉儿说道:“我跟你不是同样的人。”

“你可以用精妙的乔装瞒过阿络,她本就失魂落魄了。但你瞒不过我,因为我们是同样的人——天授的武者,在你踏人卢府的瞬间,我已感受到你的存在。”郎烈哂道,“萧明空不过是个天真的大孩子,她以为明白世界运行的道理……她只活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喜怒哀乐,这是上天禁锢人心的枷锁。即使是天赋异禀的武者,也很难突破这无边无际的樊篱,以前的我就是如此。然而一旦你隐藏的魂魄浮出深渊,世界便会截然不同。你会看到天地之间充满无形的力量,任你撷取。你会明白所谓的道德教条、善恶观念,不过是把全部人导向终末的毒饵。你会发现以前的自己有多可笑,有多可怜,妄想以一己的执著改变人心。”郎烈眼泛异光,急促地道,“加入圣门,释放你的隐魂吧!以你的天赋,你可以获得比我更强百倍的力量!”

“我有点明白了,原来所谓的空瓶子,就是……”婉儿道,“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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