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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凤栖昆仑-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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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面壁,潜修默化不足以见其功力了。
对这些朱蕾是一窍不通,却也并不排斥所谓神仙世界的存在,遇佛敬佛,遇仙敬仙,落得一颗敬仟的善心,总是好的。当下随着陈圆圆做了一番礼拜,来到了后面静室。
双方落座,褪下面纱。
陈圆圆才自说道:“想不到公主你是慧根深厚的人,就凭这一点,神灵也会看顾你,绝不会让你陷身绝境。”
朱蕾看着她有些茫然,忍不住道:“你的话有弦外之音,坦白地告诉我吧,别叫我闷在心里糊涂了!”
陈圆圆看着她甜甜地一笑,随即站起来四下走了几步。这里是她居住之处,再不虑外人的忽然闯入。再回身过来坐下,才开始她要说出的话:“我想救你出去,你愿意吗?”
“我?”朱蕾一惊而喜,“我还会不愿意?”
她简直高兴地要跳起来:“快说,怎么个救法?什么时候?”
“当然不会是今天,不过也快了!”接着她娓娓道出,“三天以后,本月八号,是吕祖的千秋寿辰之日,城外的长春观,有一个很大的盛会,每年这个时候,都有成千上万的教友,由各处前来参加,到时候我也会去,我想出来一个办法,如果你愿意的话,这是一个很好的逃走机会……”
“你是说……我跟你一起去?”
陈圆圆点了一下头。
“啊……好!”
朱蕾眼睛一亮,一时眉开眼笑,为之喜开于面:“可是怎么去法?”
“这就是我要跟你现在商量的问题了!”陈圆圆一面说时,缓缓低下了头,皱了一下眉毛:“你当然不能像现在这个样子跟我去……而且,老实说,我还没有这个胆子敢跟王爷公然作对……”
“那你的意思?”
“化装……”陈圆圆瞟着她,“要做得天衣无缝,谁也不知道才好!”
随后,她即向朱蕾说出了心里的计划,得到了朱蕾的完全赞同。
兴奋、激动。朱蕾整整一夜都没有能闭上眼睛。
她想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衷心希望简昆仑能够知道,能和自己在那一天见面。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简昆仑现在在哪里,仍然还是个谜……而且自己根本也没有办法把消息递出去,更何况这件事是绝对的机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虽然如此,朱蕾心里仍然充满了自信,意味着她和简昆仑见面的日子不远了!
对于女扮男装这码子事,朱蕾诚然驾轻就熟。过去以九公主之尊一变而为九公子,堪称天衣无缝,很长的一段时日,都不曾为人发觉,也就不在乎眼前的这一幕临时客串了。
以衣香缥缈神姿清澈的高贵公主,摇身一变成为陈王妃轿前的小跟班儿,这件事当真透着古怪,不仅仅古怪,简直荒唐。
古怪是古怪,荒唐也真荒唐,无论如何,她混出王宫的目的却是达到了。
今天长春观这个盛会可真热闹。里里外外挤满了人,吕祖大仙的诞辰纪念日嘛,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虽说是轻车简从,毫无仪仗可言,到底不同于一般寻常百姓,仍有十来便衣亲兵卫士,散布四方,暗中保护着陈王妃的安危。
这一点陈圆圆最是反感,一再地关照下去,不许他们接近,径自带着身边那个跟班的小听差,往大殿里走了进去……
一个花白胡须,高冠道服的老道长,手里拿着拂尘,站在一张八仙桌上。四方香烟缭绕,对每一个经过他面前的人,老道人都用手里的拂尘,在他身上象征性地拂扫一下,被拂扫的人,无不喜形于面,引为荣幸。
是以,这里人特别多,熙熙攘攘挤成一队。
陈圆圆衣着朴素,正同于很多年轻妇女一样,脸上罩着一方面纱,比较起来,她身边的这个小跟班儿朱蕾可就显得活泼多了。
“这叫什么玩艺儿?”小跟班儿瞪着一双大眼睛。
“仙人超生!”陈圆圆说,“据说当年吕洞宾大仙人在青城化身,就是这样点化超度有缘的众生相,你过去试试吧!”
朱蕾点点头,说了声:“好!”
刚要转身,圆圆却抓住了她的一只手,把一个沉甸甸的青布小包儿递了过去:“快收下……别看!”朱蕾怔了一怔:“这是?”
“一些银子,数目不多……你留着用吧……”陈圆圆霍地退后了身子,“你多珍重,这就再见吧!”
朱蕾一霎间,才自明白过来,眼前敢情已是关键时刻,这就要分手了,一阵辛酸,打心里涌起——只似感觉着,还有许多话要向对方说,却是人潮熙攘拥挤,一下子就把她们给冲开了。
施了全身的劲儿,游泳似的挤到了对面,却也无心再去领受那个老道士的拂尘洗礼了。
朱蕾径自回头张望,在人群里搜索着陈圆圆,哪里还有她的影子?一瞬间,只似有说不出的惶恐,紧张万分。
她知道自己此番的逃亡成功了……心里扑通扑通跳动不已,一阵兴奋之后,代之是无比的孤单、害怕……活了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落单,今后所面临的一切,再没有别人代为张罗,全得靠自己了。人海茫茫,却是何去何从?刹那间,无数问题纷至沓来。
朱蕾登时只觉得头上轰的一声,一时遍体发凉,僵在那里,为之动弹不得。
一个人失魂落魄,随着人挤来挤去,糊里糊涂地又来到了一爿宇观。却是一眼瞧见了面浮薄纱的陈国圆,透过一袭薄纱,圆圆却也瞧见了她。
四只眼睛相对的一霎,朱蕾几乎高兴地要叫了出来,但是对方圆圆的一双眸子却是只当不识的,轻轻由她脸上溜过,再不向她多看一眼,便自低头远远去了。
朱蕾随即发觉到,一个和自己衣着甚是仿佛的小跟班儿,已经代替了自己原来的职位,紧紧跟在她身后,这才明白了。为了今日的偷桃代李,圆圆早有微妙部署,那个原来贴身的小跟班儿老早就打发他来了,紧张忙乱的当儿,临场走马换将。走了一个又来一个,配合得恰到好处,堪称天衣无缝,就这样玩了一手障眼法儿,骗过了一行所有的耳目。

第二十六回烟波江上使人愁

出了长青道观,只见丽日当空,时候约莫在未时左右。
在一阵紧张,继而轻松之后,朱蕾才似触及到眼前自己的处境。举目茫茫,何所去从?不免兴起了一层新的忧虑。
这一霎,虽不似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却也庶几类似,过去女扮男装,虽也曾四处乱闯,可是情形却完全不同,那时候即使情形再糟,身边总有别人为自己安排一切,住店、吃饭、赶路,样样都用不着自己操心,今天的情形可就大不相同,一切都得靠自己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何所去从?
所幸眼前她的这一身,并非当日九公子的装扮,倒也不会十分引人注意,青衣洁履衬着她白净清秀的脸,若非儒林之秀,便为弟子之师,看上去一点也不寒碜。
今天,由于长青观这个盛会的缘故,人显得特别多,平常不大出门的姑娘、媳妇,借着这个机会,扶老携幼,全都出来了,大街小巷,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朱蕾顺着街边漫无目的缓缓行走,在一个捏面人儿的挑子面前站住,只见对方一个老者,用各色彩面,在手掌上搭配捏和,瞬息之间,便自捏成各样物什,诸如浪子踢球、夜叉小鬼、关公骑马,无不神态酷似,惟妙惟肖。
朱蕾觉着十分稀罕,一连看他捏了好几个,忽然被人家一推,脚下一跄,一巴掌按在了彩色油面上,这才红着脸赌气走了。
可是真热闹,前面又是一大堆人。
朱蕾忍不住又停了下来。
比前次更为有趣,却是玩蛇的,叫化子玩蛇。
朱蕾几乎笑了出来,决计是不走了。
叫化子不用说一定是衣衫褴褛,泥垢满脸,这一位却多少有点不同。够黑够瘦的一张马脸,虽是风尘味儿够重,却是并无泥垢,身上一袭灰白长衣,既非鸠衣百结,倒也看来干净。此人清眉细眼,面若墨染,一头苍发,白多黑少,长垂齐肩,却用根带叶山藤,齐顶而系,看上去不伦不类,却是有趣。
这个人盘膝跌坐在一张薄薄的草席上,身前放有两个缠有草绳的瓦瓮,却有一赤一青两条大蛇,分别由二瓮之内缓缓游出,一路蜿蜒,攀上了黑脸汉子双腕,一路而游,红信乱吐,好不吓人。黑脸汉子一副自负神色,仿佛无事人儿一般,一任二蛇自腕而上,毫不在意,却把一双眸子,缓缓移动。只是在四下人群流动逡巡不已。
朱蕾自幼生长深宫,锦衣玉食,出则彩轿油车,鸣锣喝道,行人回避,即使想看上个热闹,也是不易,像是这等江湖行当,哪里得见?一时看直了眼,不自禁为之全神贯注。
玩蛇的黑脸汉子一双细长眼睛,颇似惯以阅人,不经意由朱蕾脸上扫过,像是突有所警,随自回转,盯在朱蕾身上,不再移动。
大伙的眼睛,全数投注二蛇身上,这一霎尤其惊险,眼看着红青二蛇,分兵二路,各引一臂,一路爬衍直上,其中那条红色的赤练毒蛇,抢先一步,竟自紧紧缠住了黑汉子的脖颈,另一条毒蛇,也已缠住了他的右臂,各引长信,直向黑脸汉子脸上作势欲噬。
看到这里,四下众人俱惊得叫了起来。
朱蕾也看直了眼。
黑脸汉子嘿嘿一笑,叫了声:“好家伙!”
却见他双手抬处,各持二指,极快的一霎,已分别捏住了蛇的七寸之处,紧跟着沉肩、摇颈,只一下,已摆脱开二蛇的纠缠。
四下里爆雷也似的纷纷叫起好来。
黑脸汉子乃自见好就收,随即把一双挣脱的毒蛇放置在一双蛇罐之中。
大伙儿意犹未尽,鼓掌呼叫,乱作一团。
黑脸汉子一双眼睛,有意无意地仍自在朱蕾身上打转,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道:
“把戏还多得是,现在时候不早,在下还饿着肚皮,等吃饱了饭,休息一下,晚上再跟各位见面吧!”说时四下拱手作揖,算是结束了眼前的一场表演。
朱蕾方自看出了味道,只怪来得晚了,不免有些失望,当下随着客人站起,一哄而散。
黑脸汉子那一句“肚皮饿了”倒是提醒了她,忽然想到早起到现在,还没有吃饭,一经想起,立刻就觉出了饿来。
往前面走了半条街,却不曾看见一个像样的馆子,正在踌躇,耳听得一阵子锅勺相磕声音,响自道边,巧得很,眼前正有一家。
饭店不大,却是生意不恶,店名小桂林。
卖的是马肉米粉、生煎包子等各样小吃。这些东西昔日在桂时,她都吃过,很对胃口,眼前肚子饥饿,正好受用,此时既乔装为男儿之身,更是少了许多牵挂。
一个人叫了两碟米粉,几个包子,一碗汤,大吃了一顿,最后一算账,才几十文,便宜的要命。
她此行原来带着不少银子,由于中途受擒于七老太爷,全丢在旅舍里,或许是简昆仑已代为收起,此番便只得用方才陈圆圆所赠送的一个银包。当下背着人打开来一看,宝光耀眼,计有金元宝三个、银元宝四个、一串明珠,其它钗佩物什总计十来件之多,另有碎银子三块。
以圆圆今日身分,即使用钱,也无需她自己出手。是以身边现银不多,一时情急连首饰也抓来充数,能够凑出来这些,已是大不容易。
对于圆圆这些情意,朱蕾真是由衷感激,这一刻取银支付,心里尤其感慨,今日一别,却不知日后是否还能见着她了?
偶一抬头,一个人直眉瞪眼地正向这边望着。
长发披肩,面若黑靛。正是刚才玩蛇卖艺的那个汉子,却是不期然在这里遇见了他。
黑脸汉子像是早已吃饱,正拿着根牙签在嘴里玩着,一双眼睛已注意到了朱蕾,这一霎目光相对,不由咧嘴而笑,露出了一嘴为烟熏黑了的牙齿。
朱蕾慌不迭把眼睛移开一旁,一时心里扑通直跳。
自从上一次被七老太爷所擒,吃亏上当之后,她早已成了惊弓之鸟,何况现在单身一人,更不敢稍有差池,对方黑脸汉子,只凭着这双贼眼,即可断言他不是个好东西。
当下再不敢多看他一眼,匆匆站起来走了。
上哪里去呢?且先找个客栈住下再说。转念再想,说不定这时平西王府已经发觉到了自己的逃失。一声令下,侦骑遍布,自己可得小心着点儿,最好先逃开眼前热闹市镇,找一个偏僻的小店藏身才好。
眼前来到了一片汪洋大湖,竟是滇池。
时当秋日,天高气爽,正是游湖之时。朱蕾沿着湖边堤岸走了一程,虽是风景壮观,却是提不起一些兴头,正自纳闷,却见前面草棚之下挤满了人,竟是一处渡口。
棚下设有茶座,兼营渡船生意。外面竹栏拴着许多骡马,红纸上标明是去水塘、海口各处。
只要离开这里就好,管他去哪里。
朱蕾方自要了一碗茶,还没来得及喝,船就来了,是去对过海口的,每人渡银五文,有座位的加倍。
船倒是够大,总可容下两百多人,一半装载骡马货物,一半载人。
过渡的人数虽多,出钱要座位的却只十来个,朱蕾找了个旁边的位子坐下,发觉到身边一个穿着洁净的中年文士,手上拿着卷书,正津津有味地低头看着,颈子里插着把折扇,衬着下巴上一绺黑胡,颇似有几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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