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第4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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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牧娘在屋里瞧见,忙道:“那是他在街上捡的!都扔了一回,怎么倒底捡回来了?快扔了!”回身继续去收拾碗,眉头疙瘩皱得老大。
夕牧爹把符袋打开,只见里面有一个二指宽的五边形小木片,酱色近枣,像一个小令牌,上有龙纹浅刻,还挺精致的。便装起来,给儿子戴在颈子上,拍着他的小脑袋笑道:“符,就是福啊,福是请不来的,捡来的,才是真福呢。福当惜之宝之,戴着吧!”
夕牧爷爷拄着拐杖信步闲游,心里盘算着事情,不知不觉走出很远,来到了江边。他略直了直腰,举目望去,但见夜色蓝清,江波绿蜡,条条归舟靠岸,几处灯火人家,近岸处一株大柳树下,隐约有那么三个人影儿正在围火吃着烤鱼,听声音大概是祖父、儿子、孙女一家人,一派欢声笑语,清乐悠然。联想到刚才的算计和自己这一生,不由得摇头苦笑,暗叹道:“罢了罢了,由得他去张狂也罢!我就在家,好好享几年天伦之乐罢!”
【文++人】十二因缘之:名色
【书++屋】一条商街上,忽然乱了起来。
不知打哪变出个小乞丐,猴来狗去,一下掀开绸布,一下拨倒蒸笼,一会儿拱翻货架,一会儿扯散茶棚,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众商家做不得生意,气得一个个捋胳膊挽袖子出来,口里喊:“打他!打他!”有的就去抄椅子、捡木棍。
正要一拥上前时,身后有人喊:“别打,别打!他现在脑子不大好使,他不是故意的!”大伙往后瞧,只见一个绿衣姑娘挺着个大肚子,一手扶腰,一手摇抓着正往前紧赶。一个卖酒老板道:“你是这小疯子的姐姐吗?”
面对他的凶相,绿衣姑娘稍有点怯:“不,不是……”
一个卖花的老汉道:“那是他妈?”旁边钱庄老板笑起来:“你这眼是不行了,你看这姑娘有那么大吗?只怕肚里这个才是头胎!”
旁边一个卖彩纸风车的怒道:“管她是姐是妈?砸坏了我的风车,就得赔!”
绿衣姑娘苦道:“我……我没有钱。”
“没钱就揍他!”
人们一拥而上,乒乒乓乓一阵乱响,都被打倒在地。
小乞丐在躺倒的人中踩来踩去,左瞧右看,口里道:“馨姐?馨姐?你跑到哪儿去了?”
绿衣姑娘见前街有个大庙,便喊道:“馨姐在庙里,你到庙门口等着,她就来了!”
小乞丐道:“对!馨姐在庙里!馨姐在庙里!”飞也似地拔足奔去。
绿衣姑娘愁愁着脸,一步一步挪到庙前,小乞丐正在前阶上蹲着,两手按在两脚间,膝盖朝外撇顶,姿势好像个蛤蟆,瞧见她来了,好像十分厌恶,往右蹦了几蹦。那里坐着一个老道姑,斜挎灰布行囊,好像是行路累了在歇脚。他便蹲在老道姑身边。
绿衣姑娘柔声唤着:“等等我,咱们坐一块儿……”扶着腰走过来,小乞丐不理,往上蹦了几蹦,蹲在门柱边。这姑娘肚子已经不小,感觉迈步上这石阶有些费力,抬了两下腿,还是放弃,转了身,扶着肚子慢慢地坐下来,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全是汗珠。
旁边递来一张手帕,她侧头看去,那老道姑慈祥地笑着,脸上皱纹很多,头发多数倒还黑着。
她忙道了谢,说自己有,从怀中掏出手帕来擦拭额头,擦罢低垂着脸在手里折叠,看到帕子上面绣的两个大头孩子,一个柳叶眼,一个双环辫,笑容可掬,忽然鼻子就酸起来,眼泪盈起。
老道姑微笑着,柔声道:“怎么哭了?”
绿衣姑娘忙摇头一笑:“没,我不哭,我答应了人家,今生今世,永远不哭的。”
老道姑往后看了看,含笑问:“答应的是他?”
绿衣姑娘:“嗯。”
老道姑目光落在她肚子上:“这孩子,也是他的?”
绿衣姑娘脸有点红,点点头。
老道姑笑道:“你是个好姑娘啊。”绿衣姑娘似乎听出了些别样味道,忙说:“他没事的,他很好,他不是疯子,他以前待我很好的。”老道姑又回头看了一眼,点头道:“嗯,他不是疯,是心纯了。”绿衣姑娘:“心纯?”老道姑笑道:“刚才,你们在那边的事,我都看见了。疯子不是这样的。疯子心中万念齐发,所以乱了。他是一念在心,没了万念,所以是心纯了。”
绿衣姑娘忙问:“那,怎么治?”
老道姑笑道:“你说他不疯,却还想着治他的病,不可笑吗?其实病的是你,不是他。”说着站起身来,拍拍衣上的尘土,把手帕收进行囊道:“歇够了,我也该走了。”起步向前行去。
绿衣姑娘听完她的话,心里像开了一扇门似的,回神时见她人已走开,忙唤道:“您是菩萨!您是观音菩萨!”
老道姑回过头,慈祥地望着她:“不。我不是。我……也是一位妈妈。”
说完这句话,她笑了一笑,转过身去,慢慢地走了。
小乞丐在庙前蹲了好几个时辰,天色黑下来,绿衣姑娘进庙里要些粥饭给他,他不吃,问:“馨姐怎么还不来?”绿衣姑娘道:“她气你不好好吃饭,怎么会来?”小乞丐眨眨眼,看西边烧烤街晚上开业正热闹,飞身而出,不多时拿着一堆食物回来,计有三只烧鹅腿、一把烤鸡心串、一碗羊杂碎汤、两个甜柚子、一瓶水酒、还有几串烧知了、一个小蒜泥碟。
他左腋下夹着酒瓶,两肘相并托着柚子和蒜泥碟,双手里各拿一堆竹签还端着一碗汤,跑得飞快,居然一点没洒。重新蹲定之后,上身不动,脖子探来探去,吃一口鸡心串,就两口杂碎汤。绿衣姑娘伸手要拿烧鹅腿,他往旁边挪了挪。
绿衣姑娘笑道:“我不是和你抢,你吃,我替你拿着。”再伸手,小乞丐不躲了,姑娘把烧鹅腿和烧知了接过来,看那蒜泥汤汁易洒,也拿下来,还想再拿鸡心,小乞丐不让了,又挪开一些,绿衣姑娘微微嗳了口气,笑了笑,不再管他了。
烧烤街上的老板们见他俩抢东西吃,都要上来找打架,商街这边挨过打的老板们赶紧拦住,那些人一看伤情,也都不敢上前,各认倒霉。
等小乞丐把这些东西都吃喝完毕,绿衣姑娘这才一口一口地啜食凉粥。
都吃完了,一蹲一坐,就这样守着,久而久之,绿衣姑娘头垂下去,先睡着了。
烧烤街营业到很晚,食客渐稀,最后收了摊子。
又过了好一阵,小乞丐身子一歪,蜷缩在地,也睡着了。
街上逛的只剩下风。
半个月亮在天上静静地走着,云在月牙中间经过,好像月亮的叹息。
“唉……”这叹息竟然有了轻微的声音。
不是月亮,是发自距离庙门三十丈外的一条小巷边、一个披发缁衣、在墙角只露出半张脸的女子。
就在这时,她身后忽然响起“嗤儿”地一声笑。
披发女惊得猛地回头,就见一个歪扎小辫的小女孩正抱肩看着自己。
小女孩:“你也看了几个月了,担心人家,想着人家,何不上去让他瞧瞧你呢?”披发女:“你……你还肯不放过他?”小女孩:“这叫什么话?他是我家良人耶,我不跟着他,还能跟着谁?”披发女:“……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小女孩:“你虽然是尼姑,至少也该听过‘终身大事’四字。”
披发女:“……你这样,于人于己有什么好处?”
小女孩盯着她:“那你呢?”
披发女没了声息。
小女孩笑道:“嗳嗳嗳,看来,咱们四个今生今世,是注定要被绑在一起了。”
十二因缘之:行
庐山。
五老峰。
一位身高体壮、赤面虬髯的大汉闭目盘膝,坐在高崖之上,寂静无声。
体内能量盘流拓走,轰鸣若海,令他感到自己空前的强大。
蓦地,他腾身站起,二目睁张,瞳中精光射电。
面前,是茫莽雾色。
背后,是万仞雄山。
他将气息运足,猛地发出一声长喝——音波在山谷中回荡不绝,顷刻间,豺狼虎豹奔走四窜,雄鹰堕翅,万鸟惊飞!
低头望着自己握紧的拳头,他想:“如果几年前自己就能练到如此境界,小小郭书荣华,何足道哉!”
“燕老啊,各位死去的兄弟,世间再没有能阻挡我的人了。我要再建白莲,重组聚豪,你们在天之灵好好瞧着吧!”
他挺身一纵,直落峰下。
山谷中空气湿润,郁郁葱葱,令他心情感慨。
行走间,他忽然发现,旁边一块山石底下,趴着只老虎。
他想起一句俗语,心想:“我是要做出一番事业的人!”胸中豪气陡生,大踏步走过去,伸出大手,按在老虎屁股上。
老虎没有反应,甚至连头也没回一下。
他很失望。
于是,又带有挑逗性地揉了一揉。
这只虎很瘦,皮底下空捞捞的,让他有些迷惑。
假如这是一只母老虎……
就在他担心自己是否唐突佳人的时候,忽然这虎一翻身,里面翻出个人来,皱眉道:“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红面壮汉吓了一跳,见这人大约五十来岁年纪,瘦瘦的,留着胡须,手里搂着把药锄,一副很困倦被招烦了、想刨自己的样子,忙道:“打扰了。不知先生在这里干什么?”
这人怒道:“我采药累了,睡会儿觉不行吗?这是你家地方?”
红面壮汉明白了:“这采药人弄了个虎皮盖着,野兽就不敢靠近了。”道歉后忽然想:“这是我准备出山后遇到的第一个人,何不将他劝入麾下?”忙拱手道:“在下姬野平,不知先生贵姓?”采药人懒得看他:“问这干嘛?我要睡觉!”转身躺下,把虎皮又盖在身上。
姬野平心想:“倘若第一个人就失败,那以后失败还不接踵而来?练武当百折不挠,做事业也是一样。”忙推着屁股把这人摇醒,道:“先生,可否听在下几句话呢?”
采药人烦烦的一甩胳膊:“你有完没完!”
姬野平忙收了手,就这样对着他的后背郑重道:“这位先生,如今大明官场腐败,黎民生活困窘,没的吃,没的穿,咱们生为大好男儿,岂能面对人间苦难,无动于衷?在下有意……”
采药人翻身坐起:“谁告诉你的?谁告诉你的?谁告诉你大明腐败,人民没吃穿?”
姬野平道:“那是理所当然的……”
“什么理所当然?”采药人道,“如今俺答封贡称臣了,戚继光打服了土蛮,西藏瓦剌安伏不动,古田叛乱也被俞大猷平了,高张二位阁老执政,清理投献,实行一条鞭法,开海有渔打,农民有地种,百姓衣食足,天下清平,哪有什么苦难?”忽然有所悟似地,道:“啊,你这野人,莫非吃了毒蘑菇产生了幻觉?快来,我给你看看。”说着拉他腕子便要诊脉。
姬野平眼睛直直地:“你说的……是真的?”
采药人指头按着他的脉,“嗯嗯”两声闭上了眼睛品起来。
姬野平全身力懈,心中一片冰凉:“古田都被平了?天下真的太平了?那……那还要我何用?不,不对,我重组聚豪阁,也是为了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可是……天下已经如此,我又该怎么办?”
采药人两眼睁开,脸色很差:“不好,你这脉现了绝脉了,你也就能活个三五年了!”
姬野平大感无稽:“我武功盖世,怎么可能只能活三五年!”
采药人皱眉道:“会武术和寿命有什么关系!我问你,你是不是长年在这深山里住?你平时是不是睡凉地?连个火也不烧?连个暖也不取?你还是素食!”
姬野平道:“是又怎样?我在山中苦修武功,靠运气练功取暖,素食是为养气,有什么不对?”
采药人道:“唉,你这痴人!你这寒气已经深敛入骨了!什么素食养气!歪理反当哲论!须知五谷为养,六畜为益,吃不到猪羊你在山里打点野鸡,偷两瓶子猴儿酒,也能补益一下气血,唉,你这是自己作死啊!我问你,你那地方是不是都缩回去了?”
姬野平一听这他都知道,手掩卡裆怒起来:“你懂什么!那叫做马阴藏相!乃内功大成的标志!佛祖三十二相之中,就有一相是马阴藏相!”
采药人连连摇头:“说你痴,你还真是痴!佛祖也是人,他那三十二相都是病,佛陀眼色绀青,那是素食导致肝脾不调。头上长瘤,是外感印地湿气,有了阴实之症。马阴内藏,无非用进废退,足趺高满,实为久行浮肿……哎,说这些没用,我赶紧给你找点药吧!你这病赶紧快治,还有的缓!”说着回身摸自己的药筐:“嗯,嗯,这不是,嗯,这个也不是,嗯,哪儿去了呢……”等他找出药来再回头,“痴人”已经踪迹不见了。
姬野平一直跑出大山,来到市镇上,虽不以那采药人的话为意,心里毕竟还是有点别扭。看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倒是比以前看着繁华得多,他仍不确信,于是到庙坛找几个乞丐问情况。
乞丐们一天闲着没事,天南海北却知道得特别全科,闲拉乱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