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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红叶诗-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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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歌人儿—时被惊得呆住了。

而韦慕岚自己往后挪了一挪,抓过了那袭青衫,先用手摸了摸,还好,口袋里那块白绢犹在,然后他把青衫抖开披上了身。

他这里穿衣裳,那里唱歌人儿定过了神,冷冷说道:“你们汉人就那么干净,我们关外人就那么肮脏吗?”

韦慕岚没有答理。

唱歌人儿冷然又道:“刚才是我给你脱的衣裳,我已经摸过了,怎么办?”

韦慕岚的话气人,他说:“我回去后就把它烧了。”

唱歌人儿娇躯一抖,道:“你肩上的伤也是我裹的,怎么办?”

韦慕岚道:“我回去后,也会把这块布烧掉。”

唱歌人儿脸色有点白,道:“你肉里的毒,是我用嘴吮出来的,那又怎么办?”

韦慕岚毫不怜惜,毫不留情,道:“我回去后,会把你嘴碰过的地方,用刀子挖掉。”

唱歌人儿脸色煞白,娇躯剧抖,颤声说道:“你既然有这个意思,为什么要等到回去之后?”

韦慕岚双眉一挑,停了穿衣,伸出了手。

唱歌人儿道:“你要什么?”

韦慕岚道:“借把刀用用。”

唱歌人儿道;“刀我有,也正合用。”

一抛香袖,“噗”地一声,一柄森寒四射的解腕尖刀落在韦慕岚身旁,韦慕岚毫不犹豫伸手便去拿。

唱歌人儿突然说道:“刀是我的,我这关外人摸过,用过,你不怕脏了你的手吗?”

韦慕岚迟疑了一下,手顿了一顿,旋即说道:那不要紧,用完了我再洗手。”

抓过解腕尖刀,只一挑,裹在肩上的白布应刀断落,肩上的伤痕,殷红一片,他一咬牙,挺刀便要去挖。

蓦地,唱歌人儿嘶声大喝:“住手,你敢。”

韦慕岚冷然抬眼,道:“姑娘,肉是我的,长在我身上,有什么敢不敢的?”

唱歌人儿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韦慕岚哑然一笑,道:“你也读过孝经,也懂孝道,也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简直是辱没……固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但被玷辱了的应该例外,为维护赐自父母的躯体清白,也应该把它挖掉。”

唱歌人儿哑声说道:“我们关外人真就那么脏吗?”

韦慕岚道:“不是那回事。”

唱歌人儿道:“你们汉人就那么仇恨关外人吗?”

韦慕岚道:“这也跟仇恨无关。”

唱歌人儿道:“那是为了什么?”

韦慕岚没说话。

“说啊!”唱歌人儿道:“堂堂一个大男人,你不敢说吗?”

韦慕岚道:“我没有什么不敢的,你自己该明白。”

唱歌人儿几近嘶叫地道:“我不明白,我问你。”

韦慕岚冷然说道:“我懒得说,也羞于启齿,说了会脏了我的嘴。”唱歌人儿一怔,旋即张目道:“你是指……”

韦慕岚没理会。

唱歌人儿忙道:“你是指什么?”

韦慕岚仍然没说话。

唱歌人儿喝道:“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韦慕岚道:“我不聋不哑,但我但愿既聋又瞎。”

唱歌人儿吁了一口气,缓缓地坐了下来,抬眼凝注,那双深蓝色的目光里包含了很多,道:“我明白了,你听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说吧。”

韦慕岚冷冷说道:“我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唱歌人儿道:“你不必这样,我知道……”

韦慕岚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问我。”

唱歌人儿道:“你是不是听说,我常招些人……”

“是的。”韦慕岚道:“只是别再说下去了,否则我不但要挖去肉,而且还要找些干净的泉水洗耳朵了。”

唱歌人儿轩了轩黛眉,道:“那么,你又看见了什么?”

韦慕岚道:“你一定要我说?”

唱歌人儿道:“是的,你最好说个明白。”

韦慕岚道:“这是什么地方?”

唱歌人儿道:“在铁塔附近。”

韦慕岚呆了一呆,道:“在铁塔附近?不是在禹王台后?”

唱歌人儿道:“一个更次之前是在那儿,如今不是了。”

韦慕岚冷笑说道:“这倒好,搬得可真快,你是在什么地方发现我的?”

唱歌人儿道:“一个更次之前,在禹王台附近一条小路上。”

韦慕岚道:“这就是了,那你就该明白,我看见了什么。”

唱歌人儿忽地展颜一笑,道:“世上最丑恶的事,是不?”

韦慕岚冷笑说道:“你也知道那是最丑恶的事。”

唱歌人儿含笑点头,道:“当然知道,我为什么不知道?别把关外人都当成没有开化的人,他们也人人懂得什么叫羞,什么叫耻,人人懂得什么是是,什么是非,尤其是我……”

韦慕岚冷冷说道:“是吗?”

“是的,”唱歌人儿道:“关外人,尤其是我那一族,跟你们汉人几乎没有什么两样,我读的书,受的闺训,并不比任何一个汉家姑娘为少。”

韦慕岚道:“那对某些人无益,并不能改变某些人的本性,一个人书读得多,并不能表示他就是个正人君子,反之,目不识丁而能耿介一世,守身如玉的却比比皆是。”

唱歌人儿道,“我承认你说的话有道理,只是我……”

忽地一笑,接道:“你也看见了我向人布施色相的那种丑形恶状,对你这双眼睛,你将怎么办?”

韦慕岚冷冷说道:“我自会找洁净的清泉洗上一洗。”

唱歌人儿含笑说道:“为什么不也挖掉。”

韦慕岚呆了一呆,旋即说道:“还不至于那么严重,这双眼睛,我还有用它之处。”

唱歌人儿嫣然一笑,好迷人,看得韦慕岚连忙将目光避开,她的笑意更浓了,更美了,更甜了:“你似乎对这类丑恶事很嫉恨。”

韦慕岚没有看她,一点头道:“当然,凡是有羞耻之心的人……”

唱歌人儿截口说道:“你完全相信吗?”

韦慕岚道:“我本不相信,可是……”

唱歌人儿道:“为什么本不相信?”

韦慕岚口齿启动了几下,最后说道:“不为什么,我只是觉得人性都该是善良的。”

唱歌人儿美目凝注,道:“你似乎在逃避什么?”

韦慕岚脸上一热,道:“我逃避什么?笑话,有什么值得我逃避的。”

唱歌人儿道:“你为什么脸红?”

韦慕岚脸更红了,还有点窘迫不安,道:“我为什么脸红?我哪里脸红了?”

唱歌人儿微微——笑,道:“要不要我拿面镜子来,你自己照照。”

韦慕岚恼羞成怒,怒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忙又把目光移开去。

唱歌人儿道:“你怕我看,又是什么意思?我脸上有刺,会扎了你,我长得很丑,会吓了你……”

“笑话!”韦慕岚霍地转过头来,目光逼视,道:“我为什么怕看你,你有什么……”

不行,他还是不敢看那张铁石人儿也会动心的娇靥,当即又把脸转向一旁,摇头接道:

“不,我承认怕看你,我怕看你这美丽的外表,丑恶的心,那会脏了我这双眼。”

唱歌人儿毫不在意,迟疑了一下,道:“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我的天,这句话会出自一个女儿家之口。

韦慕岚一震,也—怔,旋即摇头说道:“我不该惊异,不该引以为怪,因为你原是这么个人……”

突然一声冷笑道:“我喜欢你?姑娘,我不配。”

唱歌人儿笑了笑,道:“那很奇怪,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这么气恨我……”

韦慕岚道:“你错了,这不是气恨,而是不齿……”

唱歌人儿道:“真的吗?是心里头的话吗?”

韦慕岚道:“当然是真的,当然是心里头的话。”

唱歌人儿两排长长的睫毛一阵眨动,道:“那么,你又为什么不齿,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你管得着吗,又何必管。”

韦慕岚双眉一扬,道:“我管不着,但我厌恶,我不齿总该可以,真要说起来,我忝为侠义……”

唱歌人儿嫣然一笑,道:“你这个人似乎很正派。”

韦慕岚道:“不敢说正派,至少你对付别人的那一套,对我没有效,也诱惑不了我。”

唱歌人儿道:“你有这个自信?”

韦慕岚脱口说道:“当然,不信你……”

倏地住口不言。

唱歌人儿笑了笑,道:“我是不信,我是要试试。”

说着,她抬起皓腕,轻展玉指,就要去解衣衫。

韦慕岚还真有点紧张,忙道:“你要干什么?”

唱歌人儿笑道:“干什么,这话问得好,我要试试呀,试试看你是不是个正人君子,试试看你是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韦慕岚双眉陡挑,倏又敛去威态,一点头,道:“好吧,由你了。”

两眼一闭,不再说话。

他耳边,传来一阵息息索索的脱衣声,只听唱歌人儿说道:“你姓韦,叫韦慕岚,对吗?”

韦慕岚想说话,但他终于没说。

只听那唱歌人儿又道:“你这个名字:很好,很雅,很美,也很动听,比我这带着关外人气味的温娃娜三个字好多了。”

韦慕岚知道了她叫温娃娜,但仍没石开口。

息息索索的脱衣声中,唱歌人儿又道:“你为什么跟那个叫莫振华的人打架,能告诉我吗?”

韦慕岚冷然道:“你为他抱屈?”

“不!”唱歌人儿道:“我根本不认识他,在禹王台,我躲在树林子里,听见了你跟他的谈话,我看得出,他不是个正人君子,也不象武林侠义,十足的纨绔子弟。”

韦慕岚没有说话。

唱歌人儿温娃娜又道;“他人不但丑恶,而且有一颗阴狠的心,他那一粒铁砂子好毒啊,我在你伤处吮了半天才把毒吮净……”

韦慕岚冷然说道,“谢谢你。”

“别客气。”温娃娜道:“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哇,你倒下之后,他……他要杀你,是……

我吓跑了他,把你带了回来,唉,我娘说的没错,汉人中殊多朋恶之流,尤其是武林人……”

韦慕岚道:“你娘?”

“是的,我娘,她说的。”温娃娜道:“我娘对你们汉人很了解,不过她认为汉人也有汉人的长处,所以她要我们那一族的人学汉人习俗,穿汉人衣服,教他们汉语……”

韦慕岚“哦”地一声道:“你娘会说汉语?”

“当然尸温娃娜道:“不然我怎么会说汉语,我娘的汉语好着呢,她不但人长得世人挑不出第二个,便是所学也不是任何一个汉家女子所能企及的。”

韦慕岚道:“这倒很出我意料之外。”

温娃娜道:“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娘对我管教很严,但她也最慈祥,还有我读的书也很多,天文地理,三教九流,诸子百家,经史小家,我没有不通、不精的。”

韦慕岚又“哦”地一声道:“是吗?”

温娃娜道:“我无意向你夸耀,我只是让你知道……”

韦慕岚道:“我知道了,可惜!”

温娃娜道:“可惜什么?”

韦慕岚道:“你自己明白,何必多问?”

温娃娜笑了笑,道:“就算可惜吧,这是在你们中原,汉人的地盘里,要是在关外,谁敢对我这样说话,他就非被马拖死不可。”

韦慕岚道:“如此我对你多了解了一层。”

温娃娜道:“你多了解一层什么?”

韦慕岚道:“你的心肠狠而且毒。”

温娃娜道:“你错了,我的心肠最软,既称不得狠,也称不得毒,这是我们的族规,我没有办法。”

韦慕岚道:“这是你们的族规?”

“是的。”温娃娜道:“正象你们汉人—样,国有国法,家有家法。”

韦慕岚道:“听你的口气,在你那一旅里,你好象高高在上,很了不起。”

温娃娜道:“我不愿对人谈我自己,但对你,可以例外,我的身分很高,在我们那——

族里,除了我的爹娘外,就是我!”

韦慕岚道:“你……是位公主?”

“是的。”温娃娜道:“你说对了,我是个公主。”

韦慕岚道:“那更可惜了。”

温娃娜道:“你如今知道我的身分了,还不能了解我?”

韦慕岚道:“对你,我了解得还不够吗?”

温娃娜道:“如今我不愿多说,够不够,以后你自会明白的。”

韦慕岚冷冷一笑,道:“何必以后,我现在了解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进一步的了解你了,哪怕是——点点。”

温娃娜道:“那由你了,只是……唉,我也不想多说,多说也没有用。”

韦慕岚道:“你很有自知之明,无沦谁说的话,总不及自己眼见的真实。”

温娃娜道:“你认为是这样吗?你认为你看见了……”

韦慕岚道:“是的,任何人的话,都不及自己眼见的真实,这是无可辩驳的道理,任何人都不能不承认。”

温娃娜道:“你要认为是这样,那也只好由你了。”

韦慕岚没有说话,但他忽又说道:“你贵为公主,一个人跑到中原来干什么?”

温娃娜道:“我来……唉,你们汉人的衣裳真麻烦,这种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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