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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贾平凹作品集-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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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看着浴盆里洗好的几件衣服,心里倒泛上一丝酸楚,兀自把衣服晾晒到凉台去了。过来对牛月清冷了脸儿说:这下你满足了吧?你多能行,给男人带来这么大的福分?!牛月清说:这怪我了?她已经让那些小同乡勾引得坏了,再这样下去,她不是当了暗娼才怪的!庄之蝶说:你别话说得这么难听!她以前怎么样?到咱家就坏了,还不是你惯的!牛月清说:她哪儿知个好歹!对她好了!她倒以为自己了不起,爬高上低,拉屎还要在我鼻梁上蹭屁股来!这话是骂柳月,气又撒在庄之蝶身上,就又说:你要平日把我正眼看了,她也不会对我这个样儿的。自家的男人都看不起了,少不得猪儿狗儿的也要来欺负!庄之蝶说:好了好了。气得到书房把门关了。
  柳月在唐宛儿家呆了一天,庄之蝶让牛月清过去看看,牛月清不去,柳月却自个回来了。回来了没有多少话,便去厨房做饭。牛月清见她这样,也不再吊脸,全当没发生了事似的。但柳月每顿饭虽然还同主人夫妇在一个桌上吃喝,吃毕了,头不抬地说:下一顿吃什么?庄之蝶说:随便。柳月就说:随便是什么样的一种饭,我不会做!庄之蝶于是说:豆腐烩面吧。下一顿果然就是豆腐烩面。这么吃了几顿,牛月清就每次上班前,在纸上写了下顿饭的单子,压在桌子上。柳月明明看见了。在牛月情换鞋要上班走时,仍大声朝着书房问:下顿吃什么饭?庄之蝶说:你大姐不是写了单儿在桌上吗?柳月就拿了单子,又说:米饭炔鸡块!庄老师,我文化浅,是炖鸡块还是炴鸡块,火字旁加屯和央是不是一样了?庄之蝶在书房说:你在作家家里连炖字都不会?柳月说:不会写嘛!要么我怎么是个保姆?!气得牛月清一把抓了纸条,来拧柳月的嘴,柳月噗地就笑了。庄之蝶出来看着,说:好了好了,你们姐妹和好了!牛月清就又气又笑了说:柳月呀,我看你真的不是保姆!柳月也笑了说:我这人贱哩,你给我个好脸色我就跟你来了,我哪里是保姆?!牛月清说:往后做饭再问你老师不问我,看我扯了你的嘴!才出门下楼,却又在楼下喊:柳月,柳月,你给我抓一把瓜子儿来!柳月抓了瓜子儿下去,牛月清一边走一边嗑着去了。柳月上来也坐在客厅里嗑了一堆,过来瞧瞧书房,问:你又写啥了,窗子不会开点吗?烟雾怕要把你罩得没影儿了!庄之煤说:别打搅我,我写答辩书的。柳月无聊,到她房间拿针线钉褂子上的扣儿,扣子没钉完,就倒在那里睡着了。
  庄之蝶写了个把钟头,写得烦躁。给杂志社拨电话要周敏,周敏接了,就让他把省职评办的谈话情况转告钟主编。一定给钟说,他庄之蝶还要亲自去文化厅找领导谈谈的。放下电话,觉得口寡,来厨房找什么吃,见案上一盘梅李,拿一颗吃了,让柳月也来吃。喊了一 声,柳月没应,过来卧室见柳月仰面在床上睡着了。柳月解开的褂子上,一只钉好的扣子线并没有断,线城头还连着针,乳罩下的一片肚皮细腻嫩白。庄之蝶笑了一下,却忍禁不住,轻轻解了乳罩,也把那裙带解开,静静地欣赏一具玉体。******(作者删去三十八 宇)庄之蝶怕弄醒了她,便拿了梅李在上边轻摩,没想那缝儿竟张开来,半噙了梅李,庄之蝶无声地笑赶忙悄然退出,又去书房里写那答辩。写着写着,不觉把这事就忘了。
  约模十点左右。有人敲门,庄之蝶去开了。进来的是黄厂长,黑水汗流地在说:哎呀,我担心你不在的;你还在,这太好了!我给你定做了三个博古架,让人用三轮车已拉到楼下了。你呆着不要动,我这就给你搬上来!庄之蝶说:你怎么给我做博古架?费这心干什么呀!我和柳月都下来帮着拿。黄厂长已下到搂梯中间,说:怎么能让你下来?让柳月帮着就行。柳月在刚才敲门时就迷迷糊糊醒了,后听见庄之蝶去开门,也就又闭了眼睡,这阵听着让她去抬什么东西,翻身往出跑,已经到门口了,才发觉衣服未扣,乳罩和裙子也掉下来,同时下边憋得胀胀地痛,低头一看,噢地就叫起来。庄之蝶猛地才记起刚才的事,忙关了门走过来,柳月偏也不取了梅李,说:老师就是坏!庄之蝶佯装不知,说:老师怎么啦?接着说:哟,柳月,你那儿怎么啦,是咸沧海李罐头吗?柳月说:就是的,糖水泡梅李,你吃不?庄之蝶竟过去,把她压住,要取了海李,梅李却陷了进去。掰开取了出来,就要放进口去咬,柳月说:不干净的。庄之蝶说:柳月身上没有不干净的地方。兀自咬了一口,柳月就把那一半夺过也吃了,两人嘻嘻地笑。柳月却说:你在戏弄我哩,做这恶作剧,是唐宛儿你敢吗?庄之蝶说:我让你吃梅李,你睡着了,样子很可爱,就逗你乐乐。柳月说:你哪里还爱我,我在你心里还不是个保姆!我和她吵嘴,她给我凶,你回来不说她,倒扇我一个巴掌,我爹我娘也没扇过我的!庄之蝶赶忙说:我不打你一下,她能下台吗?也是你做了那些事不好,我回来了你又张狂起来,不打着,让她看出来不知又要怎么对你的!你倒忌恨了我?!柳月税:那你怎么一声也不吭她?庄之蝶说:她毕章是这里主妇。当了你的面没理地,你去了唐宛儿家,你又知道我怎样吵的她?
  虽没打她,这心却更远了;打了你,心离你更近的。柳月就说: 柳月傻,你又哄柳月哩!。黄厂长就在门上又敲,柳月忙穿了衣服,两人出来开门,帮着黄厂长和一个人把博古架往家里搬。黄厂长已热得一件衫子全然汗湿,说:柳月呀,宰相府里的丫环比县官大,你在作家这儿当保姆也是个作家。庄先生不必来帮我,你也不来,我好赖还是个市优秀农民企业家哩!柳月说:你没看见我眼里迷了东西,只流酸水吗?便出去下楼帮抬第二 个架子了。
  架子全部搬上来,柳月就钻进浴室去洗手,用手巾擦下身,一边擦一边唱,好久不出来。黄厂长说:柳月,好中听的嗓子,出来让我们听听的。柳月却不唱了。洗毕出来沏了茶,又拿了案上那盘梅李招待黄厂长。黄厂长说他吃不得酸,见酸牙疼哩。柳月说:瞧你那口福?!你不吃了庄老师吃。庄老师就爱吃这个!拣一枚给了庄之蝶,便自个用抹布擦博古架上的灰尘土,指划着这架子怎么个摆放法。黄厂长就说:庄先生,这架子你还满意吧?像你这么有贡献的人,家里怎么能没个博古架儿,那么多的古董全放在书架上!我是早就给你定做好了的,就是没个空儿来城里,今日用卡车拉了我那女人去医院,才一并运了来的。庄之蝶就问:到医院去?你老婆怎么啦?那次我去看她身体蛮好的嘛!黄厂长说:你那次怎么就不住下?你要在那里写了一本书,我就要把那房子永远当文物保存下来,将来办个展览馆的。我的老婆你是见了,各样都拿不到人前去,就是个嘴功。好那张嘴!多亏是肉长的,若是瓦片儿,早烂成碎渣渣了的!E思遥绕湎缋锱耍畚亚车煤埽焕斫馕业氖乱担焕斫馕业睦硐耄皇歉鲋簦∪苏庖簧挥幸桓鲋衾掀牛憷恋檬裁椿耙膊幌胨档摹⑺椿褂胛夷帧D值眉θ荒桶雅┮┖攘耍攘四且淮蟾鬃拥摹N矣猩栋旆ǎ【偷米∫皆核脱剑?庄之蝶惊慌起来。喝了农药,黄厂长。你这真是捅下大烂子,把天戳个窟窿了!那你不在医院,还来给我送架子?黄厂长说:一到医院送进抢救室,医生说,两个人闹意见喝的药,抢救时男的最好不要在旁边,以免她看见了又生气,就难与医生配合了。我想也是,留下一个女人在那儿支应着,我就来你家了。她要死,就死吧,又不是我拿绳子勒死了她。能送她到医院,我也是尽了一场夫妻的责任了。柳月听了。倒不擦博古架,拿眼睛一直瞪着黄厂长。黄厂长说:柳月你怎么老瞪我?柳月说:谁瞪你了,我就是这大眼睛!黄厂长说:柳月这一对眼睛就是大得好看,像两颗鸡蛋!柳月说:脸还白哩,白的是白面哩!庄之蝶见她恶狠狠的,就说:柳月,快给我收拾几样东西,我和黄厂长去医院看看老嫂子,上次去,她好热心肠地待承我哩。黄厂长说:你也去看?那也好的,让医院里人也瞧瞧我交的是什么朋友!庄之蝶没有说话,提了柳月装好的礼物包儿就走。黄厂长说:还拿什么东西?说不准儿连空气都没她吸的了!庄之蝶低声喝道:你怎么这样说话!两人就走。
  一到医院门口,那老婆却坐在一家凉份摊上吃凉粉。黄厂长惊得膛日结舌:你好好的?还吃凉粉啦?老婆一碗凉粉照面摔过来,黄厂长闪身躲了,凉粉连碗碎在地上,骂道:你盼我死哩吗?老娘才没死的!老娘不吃着昨。剩下万贯家产给那×上长花的人吗?!黄厂长给庄之蝶说:她是瞧你也来了就张狂了,真是土地爷不能当神,婆娘家不能当人!说毕急去急诊室问怎么回事?老婆就拉了庄之蝶坐下,嚷道再给她碗凉粉,给庄先生一碗凉粉。庄之蝶便不吃,问道:这么快就治好了。医生是洗肠了?才洗了肠可不敢吃东西的!老婆说:哪是洗肠?!我只说我要死了昏昏沉沉,可一睡到病床上。觉得没事的,真的就没事了,只害肚饥。庄之蝶说:我知道了,你在吓黄厂长,喝的不是农药。老婆说:医生也这样训我,说喝的不是农药你就不让送医院么,送到这里若不是你这阵坐起来说没事,我们就得洗肠,说不定开了刀!我哪里是在吓他,我真的要死,他竟敢把破女人引了在家里睡觉,睡过了又怕人家和别人睡,就用刀子剃人家的毛,还说。把毛剃了,你就是找别人,别人一看是剃过的他就不会和你再好的。正剃着我撞见了,他不要睑的说:我要请她作我的私人秘书的,你来比比,你能写?你能算?你有她这一身白津津的肉?我一气就把一茶缸农药喝了!庄之蝶说:这是何苦呢,你死了还不是白死吗?这也奇了,喝了那么多的农药倒没事,真是天生你该是作他的老婆!老婆说:我也不知道这怎么啦?是不是我这胃和别人不一样?医生也怀疑我这肠胃功能的,就让陪我的那人去家拿了那农药缸子,先化验化验农药的成分。缸子已经去化验了。过了一会儿,黄厂长出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庄之蝶问怎么啦?黄厂长不言语,只督催陪同的那人开了车把老婆拉回去。老婆不走,他过去一把抱了,硬塞进卡车里,车就开走了。庄之蝶看得莫名其妙,黄厂长拉他去到一个角落,突然流了眼泪,说:庄先生,现在我倒真的要求求你了!就跪下来。庄之蝶忙往起拉,拉不起,黄厂长说:你不帮我,我就不起来。庄之蝶说:你这是干什么吗,有话说你的话,能帮的怎不帮你,这么大个人跪着像什么样子?!黄厂长就站了起来,说:你说话一定要算数,要不,死的不是我那老婆,死的该是我了!庄之蝶说:到底是什么事呀?黄厂长说:我去急诊室问我老婆怎么一下子就没事了?一个医生就说,她喝的是什么农药?我说我就是黄鸿宝,她妈的就是l0l,农药厂的101号农药。我把名片也递他了一张.他看了看,又问这农药销量如何?我说销量大得很!他说,好,好,却领我到一个大办公室去。那是院长的办公室、院长正写什么,一见我就说:经过化验,你老婆喝的农药里根本没有毒性。我们给市里有关部门反映这件事,宣传得那么厉害的101农药原来是假农药,不能让农民再上当受害了。庄先生,我哪里知道101是假的,配料的时候,我还真以为它是有毒性的,要不,我自己的老婆自杀就不会喝这东西的,我也不会紧张地送她到医院的!现在出了这事,反映到市上。我就完了。101也完了!这你一定要救我,你是不是再写一篇文章,说说我这农药的作用,让我再赚一些钱了,我就不干了,你写千把字也行。只要在报上发发作个宣传,我给你一万元。
  我不食言,一万元!颠三倒四说了半天,庄之蝶是听明白了。庄之蝶先是哭不得笑不得,后来却心慌了:如果证实是假农药,那他以前所写的那篇文章算什么?领导会怎么看?社会上又该怎么唾骂?庄之蝶一掌就把他又推倒在地上,骂道:你活该!你只图挣你的钱么,发你的家么,你还怕什么市长?怕什么工法?你什么做不了假,偏弄假农药,你这要误多少事,多少人?农民买药杀害虫哩,原来你才是害虫!大害虫!庄之蝶骂得凶,骂得难听,黄厂长竟一声不吭,只让他骂。骂毕了,庄之蝶也累起来,说:现在骂你有什么用,怪我眼瞎了认识你。这样吧,文章我是不会写的了,你赶快去市上找领导说明情况,该检讨的就检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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