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花印珮-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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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贫道碍了你的事么?”
“咱们彼此心中明白。”
“施主多心了。”
“范某能信任你么?”
鬼道人脸色一沉,冷冷地说:“贫道不是不可信任的人,关键是施主是否需要贫道可以信任。”
“你的意思……”
“贫道认为施主了解贫道的意思。”
“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不好?”
“呵呵!此地不是说话所在。入暮时分,希望施主到南大街清虚观谈谈。”
“你……”
鬼道人已阴笑着转身走了。
万里长风师徒站在原地发僵。
印三挑着货担在前面相候,视若未见听若未闻,仅抿嘴傻笑。
他们在一座小客栈中落脚,睡的是大统铺。万里长风师徒两到井边洗漱,避开其他旅客的耳目。
这位江湖名宿显得心事重重,不胜烦恼地说:“志超,看来咱们此行确是事事不顺手,第一站便碰上这件棘手的事,为师耽心葛老弟已遭不测,而且可能牵出咱们了。”
志超也神色慎重地说:“师父,鬼道人的出现,会不会是巧合呢?”
“也许是巧合,但咱们却须作最坏打算,目下最重要的事,是打听葛老弟的下落,是生是死,探出后方能决定下一步棋该如何走法。”
“师父之意……”
“咱们想想看,葛福得神秘蒙面人之助,背了葛奇逃出城外,离城不足三里,重又被一个灰衣蒙面人截住,留下葛奇老弟,故意纵走葛福通风报信,这里面到底有何文章?是何用意?”
“这一切等咱们今晚捉两个人来问口供,便可揭开其中之谜了。”
“你想得真如意,说不定咱们已经钻入他们准备好的鼠笼雀网中而不自知哩!”
“师父象是举棋不定……”
“算了,想多了徒乱人意。等会儿你好好看住印三,为师前往清虚观,探探鬼道人的口气,看他怀了些什么阴谋。”
夜市刚开,万里长风踏入冷冷清清的清虚观。
小小的清虚观一灯如豆,大殿阴森森,只有一幽暗的神灯,散射着暗红色的光芒,鬼气冲天。
万里长风推开虚掩着的观门。幽灵似的闪入大殿,举目四顾,鬼影俱无。
“请道长现身。”他低叫。
没有回音,他略一迟疑,徐徐举步向观后闯,猜想鬼道人可能藏在后面香火道人的住处,因此大胆向后走。
“站住!”昏暗中有人低叫,声音发自神案旁的暗影中。
他闻声止步,扭头转身问:“谁?请现身相见。”
“你带了同伴前来么?”暗影中的人问,不像是鬼道人的嗓音。
“没有,小徒在客栈听信。”
“很好。”
“你阁下是……”
踱出一个修长的黑影,接口道:“鬼道人在外面巡视,看是否有人跟踪你前来。”
“鬼道人未免太过小心了。”
“白河城风雨飘摇,小心为上。”
殿门口出现了鬼道人的身影,阴笑道:“小心撑得万年船,防人之心不可无,我鬼道人做事以稳健著称,休怪贫道慢客。”
“道长也以诡计多端著称,因此绰号称鬼。”万里长风冷冷地说。
“夸奖夸奖,被人称为鬼,贫道感到并无不妥。”
“鬼道人,说吧,你安的什么心?”
“别慌。贫道请施主前来一谈,彼此皆有好处。”
“你鬼道人会把好处送人?奇闻。”
“你要办事,贫道也沾些光。”
“沾什么光?
鬼道人一阵阴笑,笑声如幽灵夜泣,令人闻之毛骨惊然,笑完说:“贫道与几位同伴到此地看看风色,想在附近建一座大的宫观,无奈此地的人信鬼神的人不多。”
“不错,杀人放火的事干多了,信鬼神的念头确是淡薄,当然有些人反而更为虔诚。”
“更糟的是,白河附近的十余名大户,皆是往昔的巨匪大贼,这些人心中无神无鬼。”
“对那些以吃人心肝下酒为乐的大豪,你不能期望过高。鬼道人,开门见山说你的来意。”
“好,开门见山,施主你隐起身份前来白河,定然有所图谋,也定然为名为利。不论名利,独吞列为大忌。”
“哼!你……”
“别生气,听贫道说完。你办你的事,贫道不妨碍你。够朋友吧?”
“你鬼道人眼中还有朋友?”
“笑话,阁下未免太小看人了。你急于办事,贫道急需香火钱建宫观。”
“那又怎样?”
“给贫道一千两银子,贫道便置身事外。”
万里长风大怒,沉声问:“老道,你勒索我么?”
“施主言重了,说得多难听。”
“哼!在下不是甘于受勒索的人。”
“那你就休想办事。”
先前现身的黑影冷笑道:“姓范的,你大概不吃敬酒吃罚酒,一千两银子任由你办事,你还嫌多了不成?”
“在下哪来的一千两银子?”万里长风口气一顿。
“你万里长风范家昌虽不是百万富豪,千把两银子算不了甚么,别装穷好不好?”鬼道人阴笑着说。
“范某离家千里,怎会带一千两银子上路?”
“贵友云里飞是襄阳的第一位财主,只要你写下一张借据,贫道便派人前往向贵友讨取如何?”
万里长风一咬牙,说:“好罢,明天你到客栈拿借据。”
“谢谢,明天见。”
送走了万里长风,鬼道人向黑影得意地笑道:“这笔买卖顺利得很,现在,咱们去找金狮,出卖这件消息,捞一笔油水该无问题,走。”
鬼道人打的是如意算盘,以勒索手段迫万里长风就范之后,一脚踏两条船,要将消息卖给金狮。
修长的黑影是个中年人,鹰目炯炯两颊无肉,高颜薄唇一脸阴狠刻薄相,并不跟鬼道人走,迟疑地说:“云飞道长,这恐怕不妥吧?”
鬼道人停步转身,惑然问:“桑兄,有何不妥?”
“这种两面……”
“哈哈!桑兄,你何时开始心肠变软,怎么讲起江湖道义来了。”
“兄弟并非心肠变软,而是道长误会了兄弟的意思。那万里长风在江湖声誉甚隆,朋友众多,这次带人改装隐名前来白河,可能另有接应,咱们借据尚未到手之前,便将这消息卖给金狮,万一被他的朋友查出,咱们岂不是白丢了一千两银子?金狮的出价,决不会超过一千两银子,说不定咱们得两头落空哩。”
“这个……”
“一个江湖名宿隐姓埋名落脚,平常得很,这件消息值不了二十两银子,金狮那老贼守财如命,是否肯给你二十两银子,谁也不敢保证。”
鬼道人不以为然,笑道:“金狮早些天便放出话来,愿以重金收买来自襄阳的消息,他不会舍不得银子。”
“他金狮是本地的强龙,爪牙众多,眼线遍布,不难查出万里长风的底细,他会将银子轻易地给你?善财难舍,金狮不是舍善财的善男信女。兄弟认为,明天拿到借据。咱们就远走高飞,比较稳当些……噤声!门外好像有人。”
两人抢出殿门,外面院子里空荡荡,鬼影俱元。
鬼道人摇摇头,笑道:“桑兄,你就会疑神疑鬼。”
桑兄脸色不正常,低声道:“兄弟确是听到冷笑声,刚才确是有人。”
“但人呢?”
“这……怪事。
“甚么?”
“瞧,门上插着甚么?”
右面的门扇上,插着一根草标,那是极为普通的售卖货物标记。
“草标。”鬼道人。隍然叫。
“甚么意思?”桑兄也变色道。
鬼道人打一冷战,惊然地说:“意思是说咱们插标卖首。”
是一根极为普通的狗尾草,打结后长约尺余,贯透寸半厚的门板,迎风摇曳。
虽天色昏暗,仍可看得真切,一看便知不是插在板缝中,而是以神奇的劲道,从远处射在门板上的。
桑兄惶然四顾,毛骨悚然地说:“灵飞道长,明天获得借据,立即远走高飞。”
“是的,远……远走高飞……”鬼道人惊惶地说,拔下草标,手忙脚乱地关上了殿门。
桑兄刚转身,倒抽一口凉气,退了两步。
鬼道人急急扭头,大吃一惊。
神案上,坐着一个佩剑的青衣大汉,双手又腰,冷冷地盯视着他们,冷冷地问:“诸位,谁要远走高飞?”
鬼道人壮着胆问:“施主是何来路?”
“邢无极。”青衣大汉一字一吐地报名。
桑兄大惊,骇然道:“程家八大金刚之一的邢大爷。”
邢无极淡淡一笑道:“正是区区,两位为何要远走高飞。”
“贫道……”
“在下不容许任何人说谎。”
鬼道人打一冷战,惶然地说:“贫道岂敢说谎?”
“谅你也不敢。”
“贫道受……受到警告,只……只好离开贵……贵地。”
“受谁警告?”
“不……不知道,只知有……有人在……在门上插了草标,贫道心……心怯……”
“草标平常得很……”
桑兄拾了草标举起说:“就是这根草标,贯透两寸殿门。”
“哦!你们为何受到警告?说实话,不然,你们将永远后悔。”邢无极冷冷地问。
鬼道人不敢不吐实,恐惧地将勒索万里长风的经过说了。
邢无极不住打量草标,静静地听完,冷冷一笑道:“在江湖道上,万里长风听说确是一号人物,但在咱们汉江这条水路,他算老几?灵飞道长久走江湖,见多识广,难道就不知这草标的底细?”
鬼道人不住摇头,不安地说:“江湖道上,从未听说过有人用草标作信记的,贫道认为这人留下草标的用意,是警告贫道……”
“别说了。”邢无极不耐地喝止,指着草标留下的深孔又道:“这人如果用内力持草插在门上,其实也算不了什么。”
声落,拇、食、中三指拈往草标,默运神功力贯草柄,猛地向门上插去。
一声轻响,草柄插入门板寸余,无力再进。
邢无极脸上一红,恼羞成怒地说:“你两人竟敢在程爷的地盘勒索,大概是吃多了豹子心老虎胆。”
鬼道人与桑兄打一冷战,冷汗沁体。
“邢施主……”鬼道人汗流浃背地说,几乎话不成声。
邢无极哼了一声道:“你两人说,该怎办?”
“这……贫道不该贪心……”
“目下是酉牌正末之间。”
“邢施主……”
“给你们半刻工夫,立即动身离境,酉牌末你们仍未离城,哼!”
“邢施主……”
“你们的时辰不多了。”
鬼道人仍想拖延,邢无极鼓掌三下,向外叫:“徐兄弟,你们留意时辰。”
门外院子的暗影中,传来洪亮的话音:“三爷请放心,兄弟定时极准,错不了。”
“酉戌之交,他们未能离城,取他们的脑袋回话。”
“兄弟道命。”
邢无极冷冷一笑,举步出殿。
鬼道人与桑兄飞奔入内,脸色大变。不久,匆匆奔出,各背了一个包裹,绕小巷直奔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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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游戏风尘
城很小,片刻便到。城墙高仅丈余,挡不住练了轻功提纵术的人。
鬼道人领先跃登,白鹤展翅一跃而上,右脚刚踏上墙头,垛堞下黑影长身而起,刀光一闪,出其不意挥向老道的脖子。
鬼道人骤不及防,做梦也没料到有人偷袭,想躲己无能为力,一刀来势也太过迅疾。
“嚓!”刀过人头飞,鬼道人身首异处,连人也未看清,只看到闪电般光临的刀光,便兵解归天。
黑影一跃而出,抓住了飞坠的头颅向城根下飞飘而降,身法极为轻灵美妙。
下面的桑兄还不知上面有变,见有人飘落,仓卒间误认是鬼道人跃上时立脚不牢而失足落下,低叫道:“怎么下来了。”
身后黑影乍现,喝道:“转身,纳命。”
桑兄大骇,向前一窜,贴城根转身喝问:“你是甚么人?”声出剑出鞘,火速立下门户戒备,如逢大敌。
黑影是一个黑衣中年人,冷笑道:“留下命,你们不用走了。”
桑兄心胆俱寒,骇然问:“你……你是程……程大爷的人?”
“就算是吧。”
“这……邢大爷已答应放咱们一马……”
“邢兄弟的话你也相信?难怪你们要倒霉,哈哈!你是自杀呢,抑或是要咱们动手砍下你的脑袋来?”
共有四个黑影,把桑兄逼在墙根下。
鬼道人的无头尸身,就躺在他的脚畔,血腥触鼻。
他一咬牙,拔出长剑丢下包裹说:“桑某闯荡江湖,玩了半辈子命,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要死也要死得英雄些。桑某不会自杀,你们四个上吧,桑某要找一个人来垫背。”
一个黑影大踏步赤手空拳逼进,冷笑道:“小辈,你也不撤泡尿照照自己,凭你穿山甲桑清河一个江湖小混混,也敢向咱们四个人叫阵要咱们一起上?简直岂有此理。”
声落,人已逼近。
桑清河一声沉叱,剑出“飞星逐月”,先下手为强,剑上居然风雷隐隐,内力出涌,抱必死之念进招,行雷霆一击。
剑身突被黑影抓住了,扣得死紧。
桑清河大骇,奋力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