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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小公主-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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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一只茶碟、一把茶壶;床上有一些暖和的新毯子和一条缎子面的鸭绒被;脚头放着一件奇特的绸面棉长袍,一双棉拖鞋,还有一些书籍。她梦中的这间屋子似乎变成了仙境——满是一片温暖的柔光,因为桌上搁着一盏有玫瑰色灯罩的明亮的台灯。

她坐起来,将身子支在一只胳膊肘上,呼吸变得又短促又快。

“梦境还没——消逝,”她喘息道。“哦,我以前从没做过这样的梦。”她几乎不敢动弹,但终于把被子推向一边,把双脚放在地板上,露出狂喜的微笑。

“我在做梦——我正从床上起来,”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话,接着,站在所有这一切之间,慢慢地转动着身子——“我梦见它继续存在着——是真的!我在做梦,觉得它是真的。是它中了魔——还是我中了魔。我只是自以为看到了这一切。”她的话开始急促起来。“只要我能不断想着它,”她叫道,“我就什么也不在乎!我不在乎!”

她站着又喘息了一会儿,再次大喊。

“啊,它不是真的!”她说。“它不可能是真的!可是,唉,它多么像是真的呀!”

熊熊燃烧的炉火吸引她走过去,跪下,向火焰伸过手去——伸得太近了,烫得她急忙缩回手去。

“仅仅存在于我梦中的火不会是烫的,”她喊道。

她一跃而起,摸摸桌子、碟子、地毯,还走到床边去摸毯子。她拿起那件柔软的大棉袍,忽然抓住了它贴在胸前,再贴在脸颊上。

“它真暖和,真柔软!”她几乎呜咽起来。“它是真的。一定是的!”

她把它披在肩上,把双脚伸进拖鞋。

“拖鞋也是真的。全都是真的!”她喊道。“我可不是——我不是在做梦呀!”

她几乎摇摇晃晃地走到放书的地方,翻开最上面的一本。它的扉页上写着点儿什么——只有几个字,是这样写的:

致阁楼里的小姑娘 一位朋友赠

她看到了这些字——这对她来说难道不是桩奇事吗?——竟低头把脸贴在书页上,眼泪夺眶而出。

“我不知道他是谁,”她说,“但有人多少关心我点儿了。我有了一位朋友。”

她拿上蜡烛,偷偷溜出自己的房间,走进贝基的房间,在她床边站住了。

“贝基,贝基!”她斗胆提高了说悄悄话的音量。“醒醒!”

贝基醒来了,直挺挺地坐起来,吃惊地瞪着眼,脸上仍然残留着斑斑泪痕,只见身旁站着一个穿着华丽的深红色绸棉袍的小人儿。她看到的是一张容光焕发的十分奇妙的脸。萨拉公主——像她记忆中的样子——手里拿着一支蜡烛,就站在她床边。

“来吧,”她说,“啊,贝基,来吧!”

贝基惊慌得说不出话来。她径直起了床,跟在她后面,睁大眼睛张着嘴,一声不吭。

她们跨过门槛,萨拉轻轻关上了门,把她拉到那温暖而闪闪发光的种种东西之间,它们使她眼花缭乱,冲淡了饥饿感。

“这是真的!这是真的!”萨拉喊道。“我已经全都摸过了。它们就像我们自己一样真实。这一切是那魔法前来,趁我们睡着时做的,贝基——这魔法终于没让那些最坏的事情完全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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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来访者


如果你能想象,请想象那天晚上的其余时间是怎样度过的吧。她们是如何蹲在炉火旁,那小壁炉里火焰闪烁跳跃,大大地发挥自己的作用,又是如何揭去碟盖,发现味浓可口的热汤,仅此就够当一顿饭了,还有足够两人吃的三明治、烤面包片和小松饼。脸盆架上的大漱口杯给贝基当茶杯,那茶多好喝呀,没有必要假装它不是茶而是别的什么东西。她们又暖和又吃得饱饱的,真是开心,既已发现她这神妙的好运是真实的,就应该一心一意地尽情享受它,这样才合乎萨拉的本性呢。她一直生活在幻想中,所以完全能接受已发生的任何惊人的好事,并且过了一会儿,就简直不再觉得惶恐不安了。

“我不知道在这世上有谁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她说,“但是已经有了这样的人。而我们现在正坐在他的炉火旁边——而且——而且——这全是真的!不论他是谁——不论他在哪儿——反正我有一个朋友了,贝基——有个人他是我的朋友。”

不容否认,当她们坐在熊熊燃烧的炉火前,吃着爽口的营养食品时,心里觉得有一种狂喜后的畏惧,于是望着彼此的眼睛,恍惚间带着疑虑。

“你是不是认为,”贝基结巴了一下悄悄说——“你是不是认为这一切会消失掉,小姐?我们是不是最好吃得快一点?”于是她匆忙把三明治塞进嘴巴。如果这仅仅是场梦,那么原来那套厨房礼仪就不必讲究了。

“不,它不会消失掉,”萨拉说。“我正在吃这块松饼,而且能尝出它的味道来。若在梦中,你不会真正地吃东西。你仅仅是自以为就要吃它们。况且我还不时掐自己,刚才我还有意摸过一块热煤。”

懒洋洋的舒适感是一种超凡的力量,最终几乎压倒了她们。那是幸福的孩童吃饱喝足后的困倦,她们坐着,沉醉在炉火的映照中,直到萨拉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扭头望着她那张已改头换面的床铺。

毯子多得甚至够和贝基两人分享。隔壁阁楼中的那张狭窄的睡榻这天夜里变得舒适多了,超出了它的主人对它的一切梦想。

贝基走出房间时,在门槛边转过身来,用饥渴的目光朝周围看了一眼。

“如果明天早晨它们全都不在这儿了,小姐,”她说,“可是反正今晚它们都在,我就永远也忘不了它们。”她把每件东西都看了一下,似乎要把它们全都印在记忆中。“炉火就在那儿,”她用手指着说,“桌子在它的前面,灯在那儿,灯光看上去是玫瑰红的,你床上有缎子床罩,地板上有一条温暖的小地毯,样样东西都看起来是美丽的,而且”——她歇了一口气,把手轻轻地放在肚子上——“这儿有肉菜汤、三明治和松饼——这儿有的是。”于是至少带着对现实的这种想法,她走了。

通过学校内以及仆人间的秘密活动,到早晨人人都知道了萨拉·克鲁受到了极大的羞辱,埃芒加德受到了惩罚,而且本来早餐前贝基就得被从这所房子打发走,但是她这个厨房婢女一时还省不了。仆人们都知道允许她留下是因为铭钦女士轻易找不到另一个无依无靠的人,肯恭顺地像卖身奴一样,为了每星期那么少的几个先令给她干活。教室里稍大的那些女孩子都知道由于铭钦女士本人的实际利益,才没有把萨拉打发走。

“她长大得很快,又好歹学会了好多东西,”杰西对拉维尼娅说,“因此不久就要让她讲课,而且铭钦女士知道她必须无报酬地干活儿。你实在太恶劣了,拉维,去告发她在阁楼上寻开心。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从洛蒂那儿听到的。她是这么个小娃娃,自己并不知道是在对我告发。对铭钦女士去讲,一点也谈不上恶劣。我觉得那是我的责任,”拉维尼娅有点儿自命不凡地说。“是她在骗人。穿得破破烂烂的,却做出一副那么尊贵的样子,还被那么重视,实在太可笑了!”

“被铭钦女士逮住的时候,她们正在干什么?”

“在假装干什么蠢事。埃芒加德把她的食品篮拿上去要和萨拉和贝基分享。她从不请我们分享过什么东西。不是我计较,但在阁楼里同女仆分东西吃,实在有失体统。我奇怪铭钦女士没把萨拉赶走——就算她确实想要萨拉当老师也罢。”

“如果她被赶出去,她能去哪儿呢?”杰西有点儿焦急地问。

“我怎么知道?”拉维尼娅厉声说。“依我看,她今早进教室的时候会显得很怪——在出了那事儿后。昨天她没吃饭,今天也不会让她吃。”

杰西虽然傻,心眼儿却并不那么坏。她猛地拿起她的一本书。

“哎呀,我想真是可怕,”她说。“她们没有权力让她饿死。”

那天早晨萨拉进厨房的时候,厨子斜眼瞧着她,那些女仆也是这样,但她匆匆地从她们身边走过。她实际上多睡了一会儿,而贝基也睡过了头,因此她们来不及相互探望,都急忙下了楼。

萨拉走进洗碗间。贝基正在使劲地擦一把水壶,竟然在嗓子眼里哼着一支小曲。她抬头望着,脸上带着狂喜的神色。

“我醒来时它还在那儿,小姐——我是说那条毯子,”她兴奋地悄声说。“它同昨晚一样是真的。”

“我的也在,”萨拉说。“现在全在那儿——那些东西全在。我边穿衣服边吃了一些我们剩下的冷东西。”

“天哪!天哪!”贝基发出的感叹中带着狂喜的呻吟,当厨子从厨房进来时,她恰好及时地低下头去擦她的水壶。

铭钦女士本想看看萨拉今天在教室出现时到底会是什么样子,这正是拉维尼娅很想看到的。对铭钦女士来说,萨拉一直是个恼人的难题,因为用严厉的态度从来无法使她哭泣或面露惧色。她挨骂时,总是默立恭听,脸色庄重;她受惩罚时,就干额外的活儿,不吃饭就走开,没有抱怨,也不流露出要反抗的形迹。她从来没有唐突无礼的答话,这一事实在铭钦女士看来似乎本身就是一种唐突无礼的行为。但经历了昨天一天不准吃饭和昨晚的那个暴虐场面,想想今天还得挨饿,她肯定已被压垮了。如果她今天下楼来不是两颊苍白、两眼通红、脸色不快而恭顺,那才奇怪呢。

今天铭钦女士第一次看到萨拉是当萨拉进教室来听那小班读法语课文并监督她们做练习的时候。但她进门时却是用着有弹性的步伐,两颊红润,嘴角漾着一抹微笑。这可是铭钦女士所碰到的最惊奇的事了。这使她相当震惊。这孩子是由什么做成的?这样的怪事意味着什么呢?她立即把萨拉叫到书桌前来。

“你看来不像已认识到自己做了丢脸的事,”她说。“难道你完全麻木不仁了?”

实际情况是,当你仍是个孩子——或者甚至已长大成人了——吃得饱,睡得足,加上床上又柔软又暖和,当你在听一只神话故事时睡去,醒来后发现它竟是真实的,你就不可能感到不幸福或者显出那副样子,即使你努力隐藏也隐藏不住眼睛里的快乐的光芒。当萨拉抬起眼睛,十足恭敬地答话时,铭钦女士几乎被她的眼神震惊得哑口无言。

“请你原凉,铭钦女士,”萨拉说,“我知道我很丢脸。”

“请你识相一点,不要忘记这事儿,也不要显得好像你继承了一笔财产似的。那可是不沾边儿的事。而且要记住今天不准你吃饭。”

“是,铭钦女士,”萨拉回答,但当她转身离开时,想起昨天发生的事不免心惊肉跳。“如果不是魔法及时救了我,”她想,“会是多可怕呀!”

“她不可能很饿,”拉维尼娅悄声说。“好好瞧她。也许她正在假装已经美美地吃了顿早餐呢。”——她恶意地笑了一声。

“她和别人不同,”杰西说,观察着萨拉教她的小班。“有时候,我有点怕她。”

“真可笑!”拉维尼娅突然喊道。

那天一整天,萨拉脸上放着光彩,双颊泛红。仆人们向她投来迷惑不解的目光,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阿米莉亚小姐的蓝色小眼睛也带着困惑的神情。她无法理解,在铭钦女士威严的盛怒之下,她那种大无畏的自得其乐的样子究竟意味着什么。然而这正符合萨拉那独特的倔强个性。她大概决意要硬着头皮干到底。

萨拉把事情反复想了一番,下决心要做到一件事。如果可能的话,必须把那已发生的奇迹保守秘密。如果铭钦女士竟想再上阁楼来,那当然全会被她发现。但至少在一段时间内她似乎不大可能这样做,除非她被怀疑所驱使。埃芒加德和洛蒂会被严格监视,她们也就不敢再偷偷从床上溜走了。可以把这事告诉埃芒加德,相信她能保密。如果洛蒂发现了什么,也能让她务必保密。也许魔法本身能帮助隐藏它自己制造的奇迹。

“但不管发生什么事,”萨拉整天不停地对自己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在这世上的某处地方有个仁慈超凡的人,他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即使我永远不知道他是谁——即使我甚至永远无法向他致谢——我将永远不会觉得这么孤独了。啊,那魔法对我太好了!”

如果说天气还可能比前一天更恶劣的话,那么这天就是——更湿、更冷、更泥泞。有更多的外差要跑,那厨子脾气更急躁了,她知道了萨垃蒙受了耻辱,就变得更加蛮不讲理了。但是,当你的魔法已成为你的朋友,这一切又何足轻重呢。上一天夜晚的那顿晚餐给了萨拉力量,她知道她会睡得好,睡得暖和,即使在傍晚之前她就习惯性地又开始感到饿了,也认为能忍到次日早餐的时候,到那时想必会再给她东西吃的。等到天色很晚了,才终于允许她上楼去。事先曾吩咐她进教室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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