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芳华-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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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喊声已稀,东方发白。
雾中花看得心惊,摇头道:“鬼面山灵,你老了,你只能凭名声唬人,本姑娘也被你的过去声威唬住了呢!原来你只有这么一点点能耐,可怜啊!可怜!难怪你有这么多爪牙,你倚仗这些人卖命而保全自己,你这是何等卑鄙!”
黑无常出现在西端,接口道:“他是四宝擂台主人的走狗,负责截杀那些不受欢迎的在黑名单内的人。”
“你两个无常列上名单么?”雾中花问。
“列上了。你雾中花也单上有名。”
“怪,你知道名单的事?”
“老夫有朋友在巫山潜伏。”
“擂台主人是何人物?”
“是四个老魔。”
“谁?”
“不知道。”
“废话。”
“可能是二十年前四灵帮的帮主,龙凤龟麟黑风四灵。但世间认识四灵的人不多。四灵帮烟消火灭之后,四灵失踪了二十年,岁月如流,漫长的二十年,即使有人记得他们的面貌,他们的原有面貌可能已经改变了,因此是不是那四位帮主重出江湖,在擂台未曾摆开之前,实在谁也不知其中底细。”黑无常大声说。
雾中花一声娇笑说:“如果擒住鬼面山灵,也许可以问出一些秘密来。”
“对,活擒他。咱们上!”
一且慢!等他公平决斗这一场。黑无常,黑名单中,有没有银汉孤星其人?”
“没有,那只是江湖小辈而已,不配上黑名单。”黑无常不假思索地说。
两人的话,鬼面山灵听了个字字入耳,蓦地一声厉啸,一剑迫退了银汉孤星,向东疾冲。
东面的虬须大汉狂笑道:“晴!你想跑?哈哈哈……”
鬼面山灵不等对方拦截,身形一闪,向北一跃两丈,久斗之后依然精力不减。
三个人围不住老魔,北面是江边,侍女与虬须大汉皆来不及拦截,雾中花与黑无常在西面,也来不及截击。
“怕死鬼!”雾中花大叫,飞跃而进。
“噗通……”水声传来,鬼面山灵跳水逃命了。
银汉孤星并未追赶。他扭头一看,不见了酒痴与玉狐,其他的人全走了,不由心中暗惊。
东面有人影狂奔,远在百步外不易看清。
他本能地追出,要追寻玉狐。
刚出街口,草丛中人影疾射而出。
他倏然止步,扭身出剑。
“我是酒痴!”对方急叫。
“林姑娘呢?”他急问。
“被两个黑衣人擒走了。”
“向何处走的?”
“沿小径向东。”
“多久了?”
“刚走不久。”
他身影激射而出,全力飞赶。
酒痴等他去远,方冷笑一声,自语道:“我得去找他发射的暗器,看是不是孤星缥,能胜得了鬼面山灵,该有些眉目了。”
天色尚早,码头上鬼影俱无,晚上的恶斗吓坏了街坊上的人,谁也不敢出门看风色。
只有他一个人,小心仔细地逐寸搜寻。终于,他找到了一枚制钱,也就是击破灰袍人大袖的那一枚。但他失望了,钱上没有星形标记,只是一枚普通的洪武制钱,甚至钱边亦未开锋,不是他作镖用的金钱镖。
他正在借曙光打量制钱,身后香风入鼻,突来娇滴滴的语音:“你看什么?”
他吓了一大跳,闻声转身惶然叫:“雾中花!”
“你还没回答本姑娘的话。”雾中花冷冷地说。
“在……在下看这枚制钱。”
“值得如此费神寻找?”
“这……”
“我问你,赵罡出其不意击倒了那位灰袍人,你是不是很失望?”
“在下听……听不懂你的话。”
“你懂的。赵罡登岸接斗,你却抢出迎击灰袍人,以那颇有名气的酒雨抢攻,其实际是阻止赵罡向灰袍人出手,却没料到赵罡仍将那人击倒了,那家伙是红砂掌孙世权,他可是你的朋友么?”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知道本姑娘在说些什么。鬼面山灵的爪牙,任何一人皆比你高明,而你却毛发未损,神气得很。玉狐的媚香也失了效,她本来该被杀,可是仅被擒走,而你却漠不相关,毫无救应的表示,爪牙们退走了,可是你居然敢追,这岂不可怪?你追什么?”
“你……”
“我要你说出你们的阴谋。”
酒痴沉不住气了,向后退。
雾中花冷笑一声道:“你没有任何机会、除非你自杀。”
“这些事与你无关。”酒痴心虚地说。
“你要不要尝尝分筋错骨的滋味?”
“这……”
“说!”
虬须大汉出现在身后,怪笑道:“我来伺候他,保证他快活。”
酒痴大骇,惊叫道:“我说,我……说……”
“本姑娘在听。”
“我们在侦查一个叫……啊……”
惨叫声摇曳,人向前扭曲着栽倒。
虬须大汉一声怒吼,猛扑不远处的货堆。
一个黑影飞射而出,奔向江畔,踊身向水里跳。
虬须大汉追之不及,大吼一声,一记劈空掌吐出。跃起的黑影下降的冲势突又向前飞,像断了线的风筝向水里掉。
“要活的!”雾中花的叫声传到,但已晚了一步。
雾中花伸手去拖酒痴,但看到酒壶腰下的匕首柄,便知一切都嫌晚了。
酒痴尚未断气,突对她猛烈的挣扎,全力大叫道:“为……为了银汉孤……孤……”话未完,头向下一搭,身躯一阵抽搐,气息渐绝。
雾中花一蹦而起,叫道:“快!我们到无源洞。”
无源洞距城三里余,附近有十余户人家,洞右不远处的一座石屋中,上首坐着三个年约花甲的人。中间那人尖嘴缩腮,留了山羊胡,有一双冷电四射令人发颤的三角眼,腿旁搁了一根盘龙杖。
左右,站了八名黑衣人。
堂下,两名黑衣大汉挟住了玉狐。
这美丽的风流狐狸,珠泪交流像是带雨梨花。显然吃了不少苦头。
花甲老人哼了一声,阴森森地问:“既然那些人中没有银汉孤星,你为何踉他们来?”
“我……我……”玉狐哭泣着叫。
“说!”
“起……起初,我怀疑飞虎是银汉孤星,上月与他结交,他却悄然不辞而别,因此跟踪他到夷陵……”
“既然发觉他不是,为何又跟他回来?”
“后……后来,又遇上了那个银扇书生与赵罡。”
“怎样?”
“相交不久,交情未深,我已搜过他行囊与全身,但一无发现,但我已无法借口退出了。”
“哼!没用的东西!为了你,鬼面山灵这次损失奇惨,恐怕连他也难逃大劫。你真该死,满以为你已钉上了银汉孤星……”
“我……我不知前辈在此动手,同时鬼面山灵又不派人登船问信息,消息无法传出,我也不知道山灵是自己人。”
花甲老人冷笑道:“你们船上我们另派有人,他将消息传出了,说那叫赵罡的人,可能是银汉孤星,使用暗器已出神入化,艺业也深不可测。哼!你们女人就是靠不住,碰上一个小白脸,连魂都迷失了。姑且把她留在此地,看姓赵的来不来救她,快准备好。”
门外突撞入一个村夫打扮的人,行礼急道:“启禀长上,叫赵罡的人快到了。”
“快!准备擒人。”花甲老人挥手叫。
人群四散,堂中只留下一名大汉与玉狐。
银汉孤星在奔近山麓的小村,劈面碰上一个荷锄的老农夫,趋前行礼道:“老文请了,在下有事请教。”
老农夫眯着眼打量他片刻,大声问:“你说什么?老夫耳背,说大声些。”
他信以为真,大声道:“在下来寻访一个叫雍如晦的老人,请问他住在何处?
这里是不是无源洞?”
老农夫干咳了两声,上气不接下气地仍然大声问:“你要找雍如晦?”
“是的,请老丈指引,感激不尽。”
老农夫向远处的石屋一指说:“那座石砌的房屋,就是他的家。”
“谢谢指引。”
“他有不少长工,都是些粗野的汉子,你要小心。”
“小可理会得,谢谢。”
他辞别老农夫,大踏步向石屋走,先相度四周的形势。四周是山坡,杂树丛生,怪石罗布,看不出异状。但他感到奇怪,老凶魔爪牙成群,小石屋方圆不足两文,只够住一两个人,那么,爪牙们住在何处?
救人如救火,顾不了许多,他直趋门前,拍门叫:“开门,姓雍的,你先到家了吧?”
水门倏然而开,他怔住了。接着,他愤怒如狂。
小小的了堂中,只有两个人,一是玉孤,一是黑衣大汉。
玉狐云鬓散乱。罗儒半解。露出羊脂白玉般高耸坚挺的饱满酥胸,在大汉的抱持下软弱地挣扎。大汉则像攫住猎物的狼,发出兽性的喘息,横暴地替她脱除下裳,将她压在壁角施暴,眼看变成裸人。
银汉孤星先是一怔,怎么玉狐像是半推半就未加强烈反抗?接着怒火上冲,七窍生烟。
他一声虎吼,疾冲而入。
奔过厅中心,大汉突然一声大吼,转身一脚疾飞,将身旁的一张茶几挑飞,向银汉孤星砸去,踊身一跃.跳出小窗一闪不见。
银汉孤星百忙中闪身躲避茶几,一脚踏在一块方砖上,只觉身向下沉,气血上涌,眼前一黑,向三丈下的黑暗地窟飞坠而下。
事出意外,他振臂稳住坠势的机会也未抓住,上面已在隆隆大震声中,坑口重新闭上了。
他向下飞坠,上面娇叫声入耳,原来玉狐也向下掉,一丈见方的陷坑并不宽敞,两人势必跌成一堆。
坑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的听觉派上了用场,提气轻身飘落地底,向侧略闪听风辨物,伸手接住了沉重下坠的玉狐。
半裸的玉狐抱住了他,像一条蛇,在他怀中哭了个哀哀欲绝。
他温柔地将王狐扶至壁角坐下,低声道:“事已至此,哭也没用。你要安静些,我找路出去。”
上去并不难,难在如何方能顶开掩住坑口的坑盖。他拔剑掘壁准备,每两尺挖掘一个攀孔,逐孔上升,三丈高的陷坑难不倒他。
可是,他失望了,坑壁是巨石所砌成,无法挖掘,而且石壁经过打磨,光滑异常,游龙术与壁虎功,皆上不了三丈高的光滑石壁。
正在他找寻出路时,坑底异香入鼻。
“毒香!”他大叫,急忙以手掩鼻屏住呼吸。
可是嫌晚了些,一阵昏眩感无情地袭来,只感到天旋地转,头重脚轻,“砰”一声摔倒在壁根下,立即失去了知觉。
******近午时分,一艘轻舟驶近新崩滩。
新崩滩,也叫东奔滩,在巫峡的中段,北面就是巫山,上航二十里便是神女庙。
巨石、方屋、高浪、大涡、湍流,这就是新崩滩。汉和帝永元十三年,巫山崩。晋太元二年,又崩。当崩之日,整座山向下崩坠,声闻数百里,阻断了江流,江水逆流百余里,可知当时的情景,是如何惊心动魄了。
急流下泻,声势如万马奔腾,中间的圆形滩石,以及四方的屋形巨岩,星罗棋布阻塞江心,激起雄壮的波涛,是船只的克星。再加上漩涡拉力奇大,舟船不小心被吸入,后果极为可怕。尤其是春夏水涨,简直成了要命的鬼门关。
稍大的上航船只,要在此地招请纤夫,数十名纤夫硬将船只用力拉上滩去,附近的居民便赖此为生。
轻舟有十名强壮的水夫,全是一等一的水上好汉。舱内五名中年入监视着银汉孤星和玉狐。
银汉孤星是牛筋索捆住手脚,牛筋索已经浸了水,捆的滋味真不好受,他成了待决之囚。玉狐年轻貌美,又是个大姑娘,因此受到优待,并未上绑。
十支长篙控制船只,篙尖有铁头,篱尖是托肩木叉。两条舷板宽仅两尺,但必须可以通过两个人。每边五名船夫将篙插下,用肩抵住木叉托肩,口中“嗨哟嗨哟”有节拍他发声使力,一直撑至船梢,方站直拖篙往回走,沿舷板外侧走至舱顶,重新下篙。这时,第二名船夫已回到船中段,第三名则撑抵船梢。如此循环不绝,每一边始终保待有三枝长篙在水中。
上滩时,还得临时增加一两支篙。
水声如雷,船渐近滩下。
船夫们开始神情肃穆,一看那种神色便知要上滩了。
外面撑篙的一名船夫亮声向舱窗内叫:“老六老七,准备加篙。”
舱内的五名大汉中,站起两名中年大汉,钻出舱向上游扫了一眼,慢腾腾地拉出舱顶两侧架内的两支篙,其中一人懒洋洋地向同伴说:“今年的水枯得快,难怪是荒年。老七,回去后要不要到夷陵找快活?”
老七点头道:“如果这次留得命在,当然要去。”
“你怎么老是说这些泄气话?”
“这得怪你听不得老实话。”
“你怎么啦?”
“这次到巫山,你还想回程?”
“怎么不想?你……”
“想是一回事,但能不能回程咱们瞎子吃汤圆,大家心里有数……别说了,加入吧,快上滩了。”
舱中,银汉孤星对身旁的中年大汉笑问:“老兄,到了什么滩?”
“新崩滩。”中年人木无表情地答。
“哦!是巫峡的要命滩。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