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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刘墉文集-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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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的菜单

  常听见不好好念书的学生,很但然他说:“读书,谁不会读?哪里不能读?又何必在学
校读?以后哪一天我想念书,都可以!”
  活是没错,但我也要说,学校教育有它的优点,那也是其他环境不能取代的。
  记得我大学刚毕业那年,曾应邀到某大学的国文系演讲。当时我已经得了“优秀青年诗
人奖”,也在不少报章上发表作品而小有名气。
  但是,在接受学生问问题的时候,我却出了丑,一个连国文系新生部知道的东西;我居
然说错了。
  事后,我痈定思痛,开始苦读古诗,甚至编《唐诗句典》,但我始终忘不了出丑的那一
幕,我常想:我为什么连这个基本国学都不知道?是因为有关中国文学的书看得太少?还是
因为看得没有组织?
  答案应该是后者。你会发现学校教育虽然有不少僵化而值得批评的地方,但无可否认,
它也像是营养专家,将各种食物拼成食谱。虽然口味变化不大,也不够刺激,却有你必需的
营养。当你按部就班地读下来,自然得到了完整的学问。而不会像你自修时,可能随兴所
至;东抓一本,西抓一本,看来渊博,却忽略了最基础的东西。


快快打造一把钥匙

  这基础当中,最重要的就是“治学的工具”。
  “治学的的工具”像是一把钥匙,可以用来开启更多知识的宝库。你会发现求学像登
高,不由山脚一步步往上走,是攀不上巅峰的。而很多你在学校里学到的“看来不像学问的
学问”,正是那山脚的阶梯。
  前些时、我在电视里,看到有关图书馆里修补古书的报道,一位八十岁的老先生,数十
年不分寒暑,为图书馆里的破书换上新装。他把虫蛀的、水渍的、朽烂的书页,小心地拼
凑、裱糊,不知保存了多少珍贵的善本书。
  但令人惊讶的是,那位老人居然不识字。
  我忍不住地想,要是遇到脱散的书籍,再加上页码已经朽烂,那位老先生该怎么分辨前
后次序?又如果他能识字,在这数十年修补的过程中,他该能亲炙多少伟大的篇章?
  他为什么没能“回头”花几年时间识字?难道要像是一个用“很钝的斧头”砍树的人
说:“我砍树都来不及了,哪还有时间磨斧头?”
  抑或因为一年年老去,记忆力一天天衰退,想学,也力不从心了?


刻在心版上

  说到这儿,我们又触及另一个重点——你必须把握青春,善用你记忆力最强的年岁,好
好学点东西、背点东西。
  让我们做个实验吧!去问问四、五十岁的人,他们记不记得小学时候读的《武训兴学》
和中学时念的《木兰诗》。你会发现,他们可能连昨天看过的新闻都忘了,却记得“莫叹
苦,莫愁贫,有志竞成语非假,铁杵磨成绣花针。”“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抒
声,唯闻女叹息……”
  即使他们背不了全部,总会想起几句。想想!那是多久远以前的事了,他们为什么还记
得?
  因为,那是在他们记忆力最强,心灵也最纯净的年岁,被一笔笔刻在心版上的。
  于是,你摸摸自己的心,你自己不正在这个人生的黄金时代?你能不好好把握吗?
  让我为你说两个真实而好笑的故事。
  我中学时候,有位同学很会作“板书”。每次要考国文默写。他就早早到校,用钢笔,
一丝不苟地把整篇课文写在桌子上。
  然后,他会站到桌子上踩,踩上一片灰上,再用袖子轻轻拂一遍。使那些“板书”被掩
在一层薄薄的灰土。
  考试时,可精彩极了!考哪一段,他就对准那一段呵气。呵气之后桌面潮湿了,原来钢
笔的笔迹浮现出来,他就照抄。
  有一次他呵气呵得太厉害,老师还以为他犯了气喘,引得全班大笑(只有老师不知道原
因)。
  我还有位同学,专精干制作“袖珍小抄”。大学联考前,他花了许久的工夫,写了一本
数十褶的小抄应战。我感动于那小抄之精致,特别预订,请他在考试之后送给我收藏。
  他考完了,没把小抄送我,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我问他为什么
  “我走出考场的时候,看到地上有个小纸条,拿起来一看,居然是本更精致的‘珍
本’,比我的棒太多了。”他说:“原以为我的最精,没想到人上有人,一气,就扔了!”
  前面两位同学都名落孙山,后一位还对着我哭,说他原本会的,但是心里一直想着小
抄,监考盯得紧,小抄不容易翻,反而会写的都没写。
  我则想:要是他们能用那写板书和作小抄的时间,好好读书,成果应该好得多。最起
码,那不是写在桌子和纸上,而是刻在心上啊!


有没有加分?

  话说回来,读书又何必为考试、为成绩?那是为自己读,不是为数字读。记得我以前在
美国教书的时候,学生的表现都不错。我就试着教点深的东西,并提出很难的问题考他们。
  有一次,一个学生答对了。我高兴极了,说:“Extracredit(加分奖励!)”
  从此,每次问问题:学生们总先问:“有没有加分?”
  渐渐,我发现他们对“加分”的兴趣,超过了“作答”。没有“加分”的题目,他们甚
至懒得答。我发现自己错了,以为加分的奖励能促进学习,却给了学生错误的导向,使他们
把“学习的快乐”,转为“加分的快乐”。
  当学习只为分数,便失去了学习的意义与乐趣。失去乐趣的学习,则是最痛苦的工作。


当生活与书本产生共鸣

  学习应该是多么快乐的事啊!
  几千年前,老祖宗写在竹简上的字,我居然看懂了,知道那驻防边塞的军人,有着怎样
的思乡情怀。
  浩瀚的英文典籍,只因为学了英文,就一下子对我有了生命。虽然还不能全懂,但我会
翻字典,我也会猜;愈猜愈懂,愈懂愈会猜了。
  到寒山寺,令我想到张继的《枫桥夜泊》;去灵隐寺,让我想起《济公传》里的癫僧。
登岳阳楼,使我想起范仲淹;上黄鹤楼,让我想起崔灏。
  到角板山,使我想到地理课本里说的“河阶地形”;到横贯公路,令我想起河川准点下
移造成的“回春作用”。连站到挪威的山头,都让我眼睛一亮:
  “那不是‘冰斗’?那不是‘羊背石”吗?”
  我永远不会忘记,当初中二年级,物理老师说“热的地方气压低,冷的地方气压高,高
气压往低气压移动”时,我大叫:“对!对!”
  因为当我家失火时,我就感觉到“那阵风”。


把握人生最美好的时段

  学问真是可爱啊!它像是印章,盖在你人生的支票上,到时候,就可以提领。人生的支
票愈多,愈能左右逢源,愈能在紧要关头”获得灵光一闪。“即使在人生的困境,都能因为
你被学问充实的心灵,而得到舒缓。甚至让你转化,把那痛苦化作篇章,变成力量。
  年轻人!把握你人生最美好的时段,为自己做点学问吧!不为父母、不为老师,不为成
绩,甚至不为联考。
  只因为,你要为自己纯净的心版上,多记录些美好的事务和前人的智慧。
  只因为,你要打造一把钥匙,去开启人生的每一道门!



  当一个人偏狭地对你好的时候,他自然期盼你能偏狭地
  对他好。
  施者总有不甘,受者总有不安。 



假好人与真乡愿

  当我十六年前刚到美国的时候,曾应邀在佛罗里达的一个小城举行画展。
  画展揭幕那天,市长也来了。他拉着我到旁边,以一种很特殊的表情,说了一段很特殊
的话,使我至今难忘。
  “你知道吗?我们这个城市和台湾的某城结为了姐妹市。”他对我说:“可是,我愈来
愈不知道,该怎么跟那个城市交流了。”
  “为什么?”我问。
  “因为当我们去访问的时候,他们叫几千个学生列队欢迎,献花,用一长队礼车迎接,
还加上警车开道,把我们都吓着了,不知道他们来我们这儿访问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安
排。”市长摊摊手:“我们只是个小城,实在拿不出什么东西。结果,我们反而不敢邀请
了。”


人情味的副作用

  不久之后,我到达纽约,除了在学校教课,也在家里收学生。
  有一天,我看到一个洋学生用的毛笔很差,建议他买好一点的。
  “这已经是店里最好的了。”学生说:“老师,能不能托你帮我买一支?”
  我马上就去找了一支,交给他:“这支笔就送你!”
  “真的啊!”学生兴奋极了。
  隔不久,他又要买笔,我就又找了一支送他。说实在那笔没多少钱,学生又用功,我等
于给他当奖品。
  只是从此,即使他的笔已经旧了,而偷偷托同班的中国学生买,都再也不曾向我开口。
  有一天我问他为什么。他很严肃他说:“你总不收钱,我怎么还能托你买?”
  把过去的两件事对照,我突然有种感触:
  “难道中国的人情味,拿到洋邦,反而有了反面的副作用?”


请你照单会钱

  没到美国之前,常听人说:许多中国人到了美国,别的没学会,先学会对亲友的无情。
连打电话,都计时收钱。
  到美国之后,有段时间,由博物馆安排,在各地旅游,并接受当地人士的接待。果然,
他们也会把我打电话的帐单寄来,勾出我打的长途电话。
  “他们真是无情。”每次我寄钱过去,都想:“要是在我们中国,就算你抢着付钱,主
人也不会收。”
  只是,一天天过去。听多了,看多了,我发觉自己的想法可能并不对。
  当朋友来住在家里,我不收任何电话费的时候,他明明需要讲二十分钟的长途电话,可
能不到五分钟就草草结束。问题是,二十分钟的事,用五分钟怎能说得清?如果有要紧的事
得讨论,又怕多花主人的电话费,而不能多谈,岂不误了大事?
  于是,我改为对来访的朋友说:
  “你尽量打电话,要是怕我付电话费,以后帐单来了,我会告诉你,千万别因为客气,
而该讲的没讲。”
  我发现,对方反而泰然了。正如一位朋友说的:
  “你这么做,真好!因为我到别人家作客,他们客气,绝不收电话费。害得我打电话的
时候,都觉得主人在偷愉看表,结果,出来做生意,反而没做好。”
  我真高兴听他这么说。只是,我心里还是多少有些不安:从国内来的朋友,是不是全能
谅解呢?他们能谅解我这样做,是为大家好吗,


该拿的就要拿

  有一天,读到明朝袁了凡写的(了凡四训),其中说到两个有关孔子的故事,终于让我
释怀。故事说:
  鲁国法律规定,如果有人肯出钱赎回被邻国捉去做臣妾的百姓,政府都颁奖金。孔子的
学生子贡,赎了人,却不接受奖金。孩子知道就骂他说:“你错了!怎么可以只为自己高
兴,博取虚名,就随意去做呢?现在鲁国大都是穷人,你开了恶例,使大家觉得赎人受赏是
丢脸的事,以后还有谁赎得起人?从此赎人的风气,只怕要渐渐消失了!”
  书里又说:
  子路有一次救起溺水的人,那人送了一头牛为谢,子路收了。孔子听说;则大加赞赏。
  了凡先生写了一段很引人深思的话。
  “若所行似善,而其结果足以害人,则似善而实非善,若所行虽然不善。而其结果有益
于大众,则虽非善而实是善。”又说:“例如不应该的宽恕,过分的称赞别人,为守小信而
误大事,宠爱小孩而养大患……等,都急待吾人冷静检讨改善。”
  我发觉,其实中国的儒家思想,早就重视了“合理化”,只是后来许多人故意表现“私
情”,故作有人情味的样子,或表示自己的宽宏大量,而造成“情理不分”。


假好人与真乡愿

  读中国绘画史,有一段明代大画家沈周的故事,我永远不会忘。书里说,沈周的邻居掉
了东西,误以为沈周家一个相似的东西是他的。沈周知道之后,就把自己的东西送过去。直
到邻居掉的那个找回来,把沈周的东西归还,沈周也只是笑道:“这不是你的吗?”
  书中举出的这类例子很多,似乎以此推崇沈周的“胸襟廓落”。只是,每次我读到这
儿,都不以为然,这真叫胸怀吗?这根本是最害中国社会的“烂好人”、“真乡愿”。
  说到这儿,我又想起《论语》中的一段话,而不能不佩服孔子。
  有人问孔子以德报怨好不好。
  孔子回问:“你拿什么去报德呢?”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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