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茶小说网 > 其他电子书 > 刘墉文集 >

第117章

刘墉文集-第117章

小说: 刘墉文集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沟。
  从去年深秋到现在,整整一年了。早期积下的叶子,都已经腐烂。从最上面下手,先是
艳丽的霜叶;再来是泡烂的朽叶;再往下,则是黑黑的稀泥。
  每年看园丁一车运走配叶,我都好担心,觉得大地滋养了树林,树木长出叶子,理当落
叶归根,再化成养料,回馈给大地。如今叶子年年落,又年年运走,这土地不是就要愈来愈
贫乏了吗?
  有一阵子,我特别在后院挖了一个大坑,把所有的朽叶、烂草,全堆在坑里,再盖上
土,使它们化为养分。没想到,前一年堆得高高的土坑,第二年居然一点点下陷,挖开来,
虽然看到黑色的腐植土,但不过薄一层。
  原来树叶变回土壤,只有一点点。也可以反过来说,一点点土壤,经过植物的光合作
用,就能变出千千万万的树叶。
  蹲在屋顶上清理天沟,看到这黑色的烂泥,可以知道其实树叶总是在落,随落随烂,才
能积出这许多。也才惊觉自己已经有许久不曾好好清理天沟,也不曾在家度过深秋了。
  我们把朽叶烂泥抓进垃圾袋,装满了,再把袋子扔到下面院子里,等会儿一起收。
  “把烂泥尽量清干净,免得愈积愈多。”我叮嘱儿子。
  他突然大叫着伸出手给我看:“天哪!天沟里居然有蚯蚓!”
  果然一条蚯蚓,在他手里蠕动。
  “扔进袋子。”我说。
  他没照做,把手伸长,扔到下面的花圃。
  “也好!”我说:“不知道它是怎么跑到这天沟里来的。说不定从小被鸟衔上来,掉进
天沟。从来不知道大地是什么样子,还以为天沟就是世界。你这是送它回故乡!”
  我们继续清理天沟,没再看到第二只蚯蚓。倒是由这蚯蚓,想到不少事情。
  儿子提到他来自阿拉斯加的同学说,那里有很多挖矿之后留下的大坑,后来积了雪水,
变成池塘,没人管,却出现鱼。
  “不知从哪里来的鱼?”儿子自言自语地说。
  我则想到巴哈马群岛“蓝洞(The Blue Holes,),在石灰岩形成的数百英尺深洞里,
住着各种鱼虾。它们有些是千百万年前,在某一个奇特的海啸之后被冲进岩洞;也可能是从
地上的小裂缝,不小心钻入其间。
  微乎其微的机会,几条小小鱼,游进海床的一个缝隙,接着地层移动,封闭了那个缝
隙,再也游不回大海,只好安安心心地留下来。
  不再有潮、不再有浪,甚至不再有阳光。它们也渐渐不再需要眼睛,成了瞎子,甚至不
知天地何在,居然能肚子朝上、倒着游水。
  这些都是卑微的生命。亿万年来卑微地活着,目的只是使自己的生命能够延续。跟那些
偶然落入深洞,就世世代代过下去,不再知道外面世界的生物比起来,这屋顶的蚯蚓又算得
了什么?
  想想派蒂,真还算是幸运,她在被抓进屋子之前,不知已经面对了多少同类。就算那些
同类都被她杀了,她毕竟见到了它们。但是,有多少人们的宠物,可能是猫、可能是鸟,从
生下来,甚至没有孵化,就到了人类的手里,然后关在屋内,终其一生,竟然没有机会见到
同类。
  如果有一个孩子,在某种超能力的主宰下,被独自养大,一生没见过另外一个“人”。
你说可悲不可悲?而当有一天,他居然看到了“人”,那将是多大的震撼?
  “派蒂大概找不到丈夫,要做一辈子处女了。”我说。
  “就算找得到,她还有兴趣吗?”儿子笑道:“只怕太老了吧!”
  这世上的事,就如此神妙,使你不能不相信命运。正说着,我突然大叫一声:“不要
动!”
  一只螳螂就停在儿子背后的瓦片上。好像老天听到我们的对话,立刻丢下来一只。我伸
手抓了一个空垃圾袋,慢慢走过去。我已经知道螳螂的个性,所以有把握,只要把袋子罩上
去,它就跑不掉。
  垃圾袋是黑色的,质料很薄,我怎么也撑不开,干脆用抓蛇的方法,把手伸在袋子里面
去抓。
  一寸一寸靠近,它早看到我,应该会举起爪子攻击,只要它一出手,我就把它攥住。
  但它没有举起双钳,却伸开了翅膀,露出里面红色的薄膜。然后,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它居然腾空飞了起来,先往上升,直直地升高,再朝下面的树丛飞了过去。
  “爸!你为什么不扑它呢?”儿子叫。
  “我忘了!”我说。应该说我是怔了,因为我还没见过螳螂飞。它飞得那么安静、那么
稳,甚至应该说“那么慢”。
  我回过神,叫儿子盯着它落下去的小树。注意它的动静。接着由阳台的门,冲进屋里,
再飞奔下楼,又去拿了透明的塑胶袋,跑进院子,到那丛树前。
  “它没有动,还在那儿。”儿子喊。
  我已经看到了。这次没有迟疑一袋子就罩了下去。
  走进书房,儿子也跟了进来,帮我把它放进新买来的圆盒子。
  它居然没急着往外逃。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站在盒底,连喘息都没有。
  螳螂是会喘息的,可以由肚子看,一张一缩地动。这螳螂的肚子很小,身子也比派蒂短
许多。“我相信它是公的。”我说。
  “为什么?”儿子问。
  “因为书上说公的比母的小,而它比派蒂小。”
  “大概是饿小的。”
  “不!是公的!”
  我丢进一只蟋蟀,它没立刻出手,可能一辈子没见过蟋蟀。我开始有点为他操心,它那
么土,又那么小,派蒂会不会看得上呢?
  但我也想到以前养的大鹦鹉,有一次在屋子里飞,撞到玻璃鼻子上渗出鲜血。我把手臂
放在地上叫它,它慢慢走过来,站上我的手臂,居然一点没有惊慌的样子。
  强鸟、强虫和强人,都一样,他们临大事而不乱。
  我看这只新螳螂,就有大将之风。
  果然,隔了一下,它很轻松地出手,就把蟋蟀抓住了,而且开始吃。只吃一半,就扔在
罐底,开始洗脸。
  公螳螂和母螳螂进食的习惯不同。公螳螂只要吃饱就行了;母螳螂则为了以后能怀更多
的孩子,而要不断地吃,长得愈大、愈胖、愈好。
  “跟人类一样!”我对儿子说:“我确定这是只公螳螂!”

杀夫
            十一月十日
  虽然它们俩好像并不“来电”,我还是决定让它们今天成婚。我不能再等了,派蒂的肚
子已经很大,里面一定有很多卵等着受精,据书上说母螳螂即使不能找到公螳螂交配,还是
会产下“处女蛋”,看来,一样是卵,却不会孵化。所以我必须把握机会,及时让它们交
配。
  派蒂的塑胶房子是粉红色屋顶,不用“结彩”,也自然有一种喜气。新郎官虽然跟新娘
比起来有些瘦小,但是颜色特别绿,又擅长飞翔,力量也惊人,往优点看,算是差强人意
了。许多动物都是母的比公的块头大,因为母的要怀孕、要带孩子,必须有强大的本钱。其
实人也一样,女人的乳房比男人大,骨盆比男人宽,皮下脂肪比男人厚,心脏力量比男人
强。女人也因此比较耐寒、耐饿,且活得更长。你看那老人院里,多半是女的;在街上也总
看到老太太搀老先生。不是男人要被伺候,是因为男人总是“早衰”。
  女人改善体质的机会也比男人多。男人天生如何,大约生下来就不太能改变,大不了用
药补,改善一点体质,但是女人不同,她们有生育的机会。我不知看过多少原本身体孱弱的
妇人,从怀孕就不同了,生产之后更不一样。身体突然变大两号,中气也变得浑厚。生育改
变了骨盆的宽度,改变了贺尔蒙,一个人突然要承担两个人的“开销”,整个体质都产生了
变化。更重要的是生育也可能改变女人整个的“人生观”,许多雄心壮志一下全不见了,只
求孩子长得好。从某个角度看,一个娃娃可能扼杀了一个才女,从物种进化的角度看,那是
上天赋予的“母性”发挥。常听人感慨某妇人学历多高,后来成为家庭主妇,真是可惜。为
什么不想这个高学历的母亲,可以把她的学问发挥在孩子身上?
  这个世界之所以可爱,或者说人类社会之所以能够不断进步,并不因为大家都是一个
“模子”里出来,反而由于各人有各人的特质。
  有些孩子从小没人管,大天光着屁股在街上跑;有些孩子是天之骄子,每天由大人“提
着衣领”走路。有些孩子从未接受家庭的薰陶,有些孩子则是幼承家学。前者有前者的成
就,后者有后者的特质,恐怕同样一件事,他们思想起来就是不一样,做起来更有差异。这
差异是好的,它使人类文明能够不死板,而呈现“多样化”。
  同样的道理,不门当户对的联姻,也能造成多样化。
  现在我的派蒂要举行“喜礼”了。在山野里长大,天性淳朴,又身手矫健的公螳螂,将
要与我受过高等教育,精明干练,且嗜血爱杀的派蒂小姐结婚了。他应该高兴,我的派蒂虽
然“阅人无数”,但依然是“处女”。
  交合,是一切生命的,也是最见不到物种差异的地方。没有错!人类的交媾早期和
其他动物一样,都是由“后面”进入。因为两个都站着,而且雄性站得高、看得远,才能随
时警戒、随时逃跑。只有到了晚期,才发展出面对面拥抱的交媾动作。眼睛能对着眼睛,胸
部对着胸部,下面又紧紧相连,灵魂之窗和所有的“性感带”都相对。又因为拥抱而有安全
感、从属感,多美啊!这是人类最值得向其他动物炫耀的一项特长。只是,这种做爱的动
作,也最危险。
  我没见过螳螂交尾,相信也脱不了那种雄性从后面进入的形式。似乎大多数的动物,在
交配之前都会经过一番追逐,甚至打斗,打得头破血流,再半推半就地搞在一起,这种暴烈
的动作,对某些人有特别的刺激。因为“性”常是征服的“目的”,也总是征服后的“战利
品”。有些人甚至喜欢“三人行”。前几年,美国有个警察,就常教老婆勾引别的男人上
床,自己躲在衣柜里观赏。此事上了电视,连播好几个礼拜,两个人因此大出风头。但据心
理学家分析,许多动物在性交时,如果同时有其他竞争者,会射出更多数目的精虫,以提高
自己“后代”受孕的可能性。或许这也是对某些人而言,“三人行”更能产生刺激的原因。
  午饭后,我先清理了书桌,把装新郎新娘的两个盒子并排放着,使它们能由相互顾盼
间,培养些情绪。其实自从抓到公螳螂,这两天除了分别喂食的时间,我总是将它们的盒子
放得很近。我相信它们分泌的费洛蒙,早已穿过盒子上的通气孔,作了沟通。
  只是,它们依然各吃各的,各睡各的,甚至彼此连正眼也不曾相看过。现在还是这样,
使我不得不怀疑,它们可能不同种,所谓“风马牛不相及”,根本无法产生情感。
  三点半,这是我平常开始创作的时间,我一打算为派蒂的婚礼多浪费时间,也不奢望它
们有什么美丽的洞房花烛。只想早早把它们送作堆。至于下一步,就靠小两口自求多福了。
  “听新房喽!”我把每个人都叫来:“派蒂要圆房了。”
  大家反应都不热烈,只有女儿最先跑来问“什么叫圆房?”
  “圆房就是结婚!”
  “好棒哦!好棒哦!”小丫头开始又叫又跳:“派蒂要结婚了。”接着东张西望:“但
是谁作花童?”
  “我们大家都作花童。”
  老婆慢吞吞地走来:“屁螳螂!还要什么花童?连是公是母都弄不清,只怕又把新来的
给吃了。”
  “那也很好啊!反正不是结婚,就是大筵。总是好事。”我一边说,一边把公螳螂的盒
盖打开,他正攀在盖子上,所以跟着盖子被提了起来。
  我又打开派蒂的盖子,把公螳螂的盖子盖在派蒂上面。这样做,等下公螳螂就可以走下
盖子,和正站在盒底的派蒂相遇了。
  我开始大声哼“当,当当当”的结婚进行曲。只是才哼了一个小节,就发现盒子里发生
了“大变化”。那只公螳螂不知是自己跳下去,还是被派蒂一把抓下去,两只螳螂已经纠缠
成一团,派蒂的钳子正好钳住了公螳螂的颈子。
  “不要打!不要打!”我掀开盒盖,打算劝架。这瘦小的公螳螂哪里会是派蒂的对手?
但再不是对手,也不能像只马蜂,飞到派蒂的面前,就无声无息地送了命吧!
  我动手去拉派蒂的钳子,希望能为公螳螂解困,但是还没碰到,就住手了。因为我看到
公螳螂的尾巴已经塞进了派蒂的屁股之间。
  天哪!我怎么能相信,这两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