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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刘墉文集-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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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纷纷冻死了。一只只仰着面,躺在草地上。蝉的肚子是白色的,在绿草的衬托下尤其明
显。那些找死蝉的黄蜂都飞得特别低,小小的虫在草地上飞,从高处不容易看到。所以我也
采取低姿势,甚至趴在地上看。
  趴在地上真是绝妙的方法,我可以把几十英尺的地面,看成一小片。在这一小片的天空
中,任何虫子飞过去,都逃不出我的法眼。
  草地上积了水,潮湿的草皮很脆弱,稍稍用力踩,或者跑得快一点,就可能整块破掉。
  霪雨前种的草籽都萌发得好极了,何必说“春草如碧丝”?其实秋草也可以像是“碧
丝”,《诗经》上用“美”,也就是初生的小草,形容女人的手,真是“观物精微”。贴近
地面,看风里摇摆的新新小草,像是千万双小手挥来挥去。
  一般城市里的人,都以为植物该在春天下种,岂知大自然是在秋天种的。想想,秋天不
是结实的季节吗?那果实掉在地上,不就是播种的时候?
  许多庄稼,也都是在秋天下种的。譬如麦子,秋天播了种,开始萌发,跟着来了冬天的
风雪,等到来年再发,反而能长得更好。
  秋天不也是移植的好时候吗?被移植的树木,一定受了伤,如果春天移,跟着天气热、
消耗大,容易死。秋天移,下面是生机较弱的冬天,偷偷长下面的根,也偷偷适应,接受被
移植的命运,等到第二年春天,就又是个“新人”了。许多人需要冬眠,尤其碰到打击的时
候,要躲起来、安安静静地承受,再平平静静地接受,也是同样的道理。
  这场雨真是帮了我不少忙,我发现世界上多么好的“花园喷水系统”,也不如老天爷的
这一个。花园喷水是平均照顾每个角落,老天爷则不一样。这大概与一般人想的恰恰相反,
大家总想着老天爷是最公平的。其实错了!老天爷并不公平。你看!在大树底下的草地,雨
水被大树遮了,当然水会少些。至于上面毫无遮荫的草地,则有百分之百的雨水。老天爷的
待遇怎么会是公平的呢?它反不如人工喷水,算好位置设“喷头”,一片片水幕,使每棵小
草都能得到一样的水分。
  但是你再想想,树荫底下和空旷地方的小草比起来,谁受的阳光强?容易被晒伤、晒
干,而需较多的水分补给?当然是后者。相反地,如果树下的小草,水太多了,又没有足够
的阳光,还生霉而死。
  你说,老天爷是不是最聪明?它看来不公平,其实公平。它的“雨露均沾”,不是一律
给一样多,而是看你天生的才具和后天的环境,该给多少给多少。少拿一点不见得是倒楣,
有时反而是福不是祸。
  在草地上爬,我的“手”告诉了我这个天机。
  两只黄蜂,一进派蒂的房间,还在门口,就被抓走了。我发现这杀手的记性很好,它似
乎已经知道,当我抖动塑胶袋的时刻,就表示有东西吃。这时候,虽然罐子上的纱布已经拉
开了,它也不往外冲,它是知道优先顺序的,在这个时节,吃饱大概比逃跑来得更重要。
  我也真不了解,为什么这两只黄蜂好像去投怀送抱,统统才进“玄关”的位置,就被派
蒂请进了肚子,连一点挣扎的声音都没有。
  或许因为派蒂的猎杀功力,是更上层楼了。最高级的杀手是让目标自己过来接受死亡,
而不是去追杀。如同最高明的摄影记者,看来不是抢镜头,而像是把镜头及时地举起,那新
闻人物就自然把最好的角度送过来。
  无论抓什么虫,也无论那虫是以何种角度进人派蒂的攻击范围。我发现,当派蒂抓到它
们的时候,它们都是面朝下的。就像通过产道的娃娃,似乎老天规定,多半要面朝母亲肛门
的位置。
  也可以说派蒂必定选好“背”的位置下手。两只钳子,一只钳着颈子、一只钳着腹部,
第一口先咬去翅膀,然后顺着吃最有肉,又最能致死的上身。吃完上身看看头好不好吃。不
好吃就扔掉,再回头好整以暇地吃肚子。
  多半的昆虫跟人一样,所有的口器、六肢都是向前的。可以抱着咬,咬着踢,更可以弯
起屁股,用上面的毒针向前刺。所以当它被派蒂从后面抓住的时候,这一切攻击的工具就都
不管用了。
  我也想这两只黄蜂,在“别人”都因为天寒,而躲在巢里不出来的时候,它们为什么还
要出动?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那些在半夜三更,最不安全时刻受害的
人,常是最可怜,或最勤快的人。可能是白天上课,晚上打工的女生,也可能是为了给孩子
多存点钱的父母。
  落魄的强盗抢落魄的人;苍凉的时代向苍凉的人下手;可怜人欺侮可怜人。不知道这些
“施害”的人,是不是都发展出他们的“存在主义”。
  记得以前在仁爱路的中视上班,紧邻的违章建筑区失火,我们站在中视的楼顶,看到有
人抱着电视机从火场跑出来。后来才知道,原来那电视是我同事的,他住在里面,急着救
火,没想到电视被人先“救”走了。
  也记得我母亲说,当年逃难的时候,专有人出来抢。“这时候抢最好了!平常没人往人
烟稀少的地方走,逃难时就有了。平常身上不带太多值钱的东西,逃难时宝贝全带在了身
上。平常有警察,这时候警察不但管不了,只怕自己有家伙,先变成了强盗。”
  说完,我的老母还笑笑,仿佛那已成为天经地义的事。
  想到这个,我傍晚又出门,抓了一只大黑蜂进来。
  时局已经乱了,再不抢就没得抢了。赶快抓两只给我的宠物吃,改天没得吃,只好饿肚
子了。
  在这时局动荡的秋暮居然还有大黑蜂出来,说不定它也是想趁天不太冷,还剩几朵花的
时候,赶快多吃几口,再带些回去给它的孩子吃。
  我很同情它,它的孩子再也看不到爸爸了。
  我很欣赏它,它填饱了派蒂的肚子,派蒂露出满足的笑容,使我女儿很开心。

淫妇
            十月二十五日
  今天我被马蜂螫了,当我用塑胶袋罩下去,把它压在草地上的时候,突然觉得右手中指
一痛,本能反射动作,用力一甩,看到手指中间那截,多了一个小黑点子。
  我赶紧把手放在嘴里吸,很用力地吸,一边吸一边吐口水。冲回屋先用水漱口,又用李
施德林药水漱,再把漱口水喷在被螫的地方。
  那里已经肿了起来,痛痛、麻麻又热热的。老婆急着拿来一管药膏,直问是不是有刺连
在皮上,先把刺拔出来。我从手指侧面,对着光看了一阵,没看到刺,只见一个小孔。马蜂
不像蜜蜂,蜜蜂螫人之后,把刺留在人的皮肤上,自己就死了,好像“自杀机”一样。马蜂
是不吃亏的,它可以在狠狠修理你之后,自己却活得好好的。
  想到这个,就更火大了,我不但被它螫,而且让它跑掉,真是有损英名。想想,从养派
蒂开始,我少说也抓了七、八十只各种马蜂、黄蜂、黄夹克、大黑蜂。怎么居然今天会失
手?而且落得儿子笑:“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
  也要怪这个时节,真是一虫难得。当我发现这只马蜂在草上飞的时候,唯恐它跑了,结
果没等它落定就往下扑。被它向右飞开,正好压在我的手指下面,螫了我。
  已经连续五天没抓到虫子。中间虽然也移开院子里的花盆,抓了两只潮虫和小蜈蚣,但
是派蒂都不感兴趣。我发现它还是爱抓飞的。也可能因为这些“阴暗处”的东西,皮太硬,
不可口。
  在外面受挫折,只好回来找自己人出气。在这个绝粮五天的紧要关头,我也显然不能不
动用“预备基金”了,我的“自己人”和“预备基金”,正在瓶子里,自从它的丈夫逃跑,
又被派蒂杀掉,它不但没有殉情,而且心广体胖,已经长成一只特大的母蛐蛐了。
  母蛐蛐就像母鸟般颜色晦暗,蹲在巢里孵蛋的时候,很不容易被发现。母蛐蛐不叫,只
是安安静静地吃,我在瓶子里放了些饼干屑,又撤了些肉松,还摆了个棉花球,每天在棉花
上滴一些水,它就扒着喝。
  这蛐蛐使我想起小时听过的童话故事——患有深度近视的老巫婆,抓到一个小孩,觉得
小孩太瘦,就关在笼子里养,打算养肥了再吃。每次老巫婆走到笼子前面,叫小孩伸手给她
摸的时候,小孩都伸过去一根树枝。老巫婆就摇摇头说“还是太瘦”。
  多好的童话故事啊!像“虎姑婆”似地,成为小孩“美丽童年”的“丑恶点缀”,一辈
子不曾忘,且不忘记说给自己的孩子听。
  现在这母蛐蛐就是我养的小孩隔一阵子看看,长大没有?长肥没有?最丰腴的时候,就
可以“送进宫”了。我应该早想到这些,如果早早多抓些蛐蛐,养在一起交配,生一大堆小
的,到这岁寒时节,不是就可以喂派蒂吃了吗?
  哈哈!记起一个老同学从陕西回来说的笑话。
  有一天他在朋友家做客,看到门口许多狗跑来跑去。就问朋友“都是你的狗啊!”“是
啊!”“很漂亮!”“你最欣赏哪一只?”我这老朋友就指了指其中一只。
  没过多久,朋友斟上了酒,又端来一锅下酒的好菜,香极了!就是刚才指的那条狗。
  哈哈!让我又记起一件更好笑的事。
  当年我播新闻,前面一条新闻是某国际保护动物团体的负责人来台湾访问。后面接着就
是一条专题,报导台北近郊的“狗农场”。
  一大群狗在笼子里对人吠,一黑、二黄、三花、四白。据说在狗农场里工作,最重要的
是不可跟狗建立感情,要使狗对你吠,使它恨你。然后有一天你杀它,才不会不安。你可以
自我安慰:谁让你对我吼?使我先杀你。
  我把装母蛐蛐的瓶子拿起来,放在灯下看。看看里面会不会已经有了小蛐蛐。
  没有!她嫁了最少两任丈夫,可惜,都没生育。倒是第一任丈夫先进了她的肚子,第二
任丈夫进了派蒂的肚子。现在她也要进派蒂的肚子。
  多麻烦哪!搞都搞不清。一个进了一个肚子,两个男的,一个女的,全送作了堆,化成
一堆屎,如同所有的丑闻、绯闻,到后来全是“落花都上燕巢泥”。伟大的人物,像法国前
总统密特朗,在生前要瞒着大家有“私生女”的事实。但是才死,私生女就成立基金会,掌
管了老爸的“智慧财”。
  活着时候的“绯闻”,死后就成为浪漫的“韵史”,甚至被人传诵的故事。说“这个伟
人也有平凡人的缺点,使他更令人觉得亲和、可爱而真实。”
  只是如果那个闹绯闻的是女人,即使死后才被发现,似乎在历史上,无论中外,都难得
到这“可爱而真实”的称诵。反而被冠上一大堆难听的封号。想想,提到武则天,有几个人
知道她也曾知人善任,有一番政绩?只怕先想到张宗昌、张易之这些“面首”。
  大概因为写史的多半是男人吧!我常想,如果把全部人类史由女人重新写过,会是怎么
样的一番景象?
  母蛐蛐进了罐子。蛐蛐和蜂蝶类的个性不同,它不属于天空,而属于土地。所以一进
去,就往枯叶和虫尸之间钻。好像把头埋在沙里的鸵鸟,可以忘记外面的世界。
  派蒂是顺着树枝走到瓶底的。很轻松地从后面下手,把母蛐蛐夹在手里。蛐蛐不像马
蜂,有明显的三节和“蜂腰”,派蒂的吃法也就不同。它由屁股尖尖的地方咬下去,似乎知
道这里没有“毒针”。
  肚子被咬开了,流出许多白白的汁液,像是肥肥的油脂。突然使我想起前些时在台湾,
一位计程车驾驶对我说的——
  “刚才有个女人坐我的车。这女人真大胆。她居然主动告诉我,说她才去找了牛郎。”
那位驾驶兴高采烈地大笑着:“你知道她怎么说吗?她说她是要报复她丈夫,她丈夫既然敢
出去找女人,她就去找男人。还说……”驾驶忍不住笑得没办法说下去,等了好几秒钟才出
口长气:‘她居然说回去都不洗,就要找她丈夫办事,大家一起来,在里面碰面!”
  “会写历史和出去玩的男人要小心了。”看着母蛐蛐一点一点进入派蒂的肚子,也是两
个公的,在里面碰面,我心里有些悸动……

黑手党
            十一月二日
  每天吃完中饭,我都要独自坐在花窗前,望着院子发呆好一阵子。这是我培养情绪,把
脑海悬在“想”与“不想”之间,让灵感飞进来的时刻。
  院子里种了二十多棵枫树,多半都是小叶的日本丹枫。似乎不过几天,全变成了艳红
色,“霜叶红于二月花”,这句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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