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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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姀顿了一顿,方嫣然一笑,道:“你就不怕我破关而出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拆了你这太上道德宫?”
此时石室中寒雾弥漫,景物变幻,苏姀现出了真身,身后九根长尾被九枚暗色钢钉牢牢地钉在石壁上。钢钉粗如儿臂,其上早已是锈迹斑斑,钉头各铸着一头异兽形状,分别是龙之九子。
黄星蓝看着钉头那狰狞的兽纹,斑斑锈迹的钉身,以及柔软光洁狐尾上大块大块的深褐色血斑,不由得握紧了拳,一缕鲜血从她指缝中渗出,不知不觉间指甲已刺破了掌心。
她该如何决断?
苏姀悠然立着,并不催促。反正她已这么站了几百年,也不在乎多站这一时三刻。
世间人登临绝顶,极目远眺,多选择清晨又或是黄昏时分,好能坐看朝阳晚霞。但莫干峰上风光卓绝,虽然此刻是正午时分,但极目远望,尽是茫茫云海,海天成一色,当中点缀着朵朵青峰,别有风味。
莫干峰后山石鹰鹰喙上,不住升腾起淡淡水烟,又随风化去,如此周而复始。偶尔水烟稍淡,可以隐约看到水雾当中正坐着一个窈窕女子。
她就那么坐着,任由强劲的山风不断拂走她身上水烟。她双眼中水雾弥漫,望着东方云海,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也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就在此时,她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含烟,你这么坐着可是会有损道行的。”
含烟并不回头,只是淡淡地道:“师叔怎么也来了?”
那人也在鹰喙上与含烟并肩而坐,与她一样眺望着东方云海,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道:“纪若尘与顾清午时出发,乘的是云宵鹤,这会大概快出了西玄山了吧。想当年你日日与他在这里同赏日出,后来又花费了许多心思,现在还不是落得个一场空吗?”
含烟浅浅一笑,道:“师叔既然已经知道含烟是个水性杨花,朝秦暮楚的女子,为何还要来这里呢?”
坐于含烟身旁的男子看上去二十七八岁年纪,生得十分高大,剑眉星目,面如刀刻,一头黑发随意披洒下来,只以一根发带束住,看上去狂放不羁。听得含烟如此说,他只是笑笑道:“含烟,你所作所为,有哪些是奉师命行事,有哪些是发自本心,你自己应该知晓,并不需我多说。”
他在含烟身边这么一坐,山风立刻吹不进二人三尺之地,渐盛的水烟逐渐将含烟隐没。含烟忽然道:“师叔,我想吹吹风的。”
那男子先是一怔,悄然间已撤去了禁制。
风又拂散了她身上水烟。
含烟所修功法与众不同,身周缭绕不散的水烟实是她本身元气所化,被风吹散得一点,她的道行就会损毁一分。寻常山风自然吹不走她身周水烟,但这莫干峰顶的山风格外强劲,她若非有意运功抵御,水烟就会被风徐徐吹散。也正因如此,含烟在三清真诀修入上清境前,不能下山历练,这又与其它弟子有所不同。
那男子悠然地道:“纪若尘初时显得十分愚钝,资质不过中上而已,但他修道之速竟比姬冰仙还要快上许多,实是大智惹愚。此番回山之后,我看他气度风范已有不同,恰如一块璞玉,正渐渐地显出了光芒来。你刻下想必也在后悔当初未能在他身上多下些功夫吧?你心有挂牵,自身修为进境休说与纪若尘,顾清,姬冰仙等人相比,就是李玄真、尚秋水也比你强了许多。再论师门出身呢,丹元宫积弱已久,玉玄真人虽然天资惊人,可惜宫内本就人丁稀少,玉静玉真又是不成器的,事事都要她一人撑着,哪有可能与别脉一争雄长?就算景霄真人出了意外,可是太璇宫自星蓝夫人以降,同辈师兄弟还有十一人。我看今后五十年内,丹元宫仍会是最弱一脉。含烟,你虽是女子,可是心却不输任何男子,是想要作一番事业的。这点我再清楚不过了。可是论道侣论修为论师门,你都不如别人远甚,还靠什么出人头第?玉玄真人所做的决断对错各有多少,究竟有没有这个才干出任一脉真人,其实不用我说,想必你自己也清楚。”
含烟淡淡地道:“师叔想要说些什么呢?”
那男子笑笑道:“我只是看你失了方向,胡言乱语几句而已,别放在心上。你今后若想成什么事,最好自己有些决断,不要事事依从师命。看你那个怀素师姐,就是个有心机的,我听闻她已与纪若尘有过夫妻之实,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不过最近她比你要得宠,这总不是假的吧?嗯,几天前我就看到她下山,不知玉玄真人派她去做些什么。啊,我倒是忘了,你还有堪称绝色的容貌。只可惜纪若尘身边女子,如顾清,青衣,甚而是景霄真人之女张殷殷,哪个都不差了。好了,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他也不起身,直接向前一纵,头下脚上,笔直向下方茫茫云海坠去。堪堪冲入云层中时,他周身方亮起光华,改下坠为平飞,转眼间去得远了。
他倒是走得干脆利落,可是一如这数年来无数个日夜,鹰喙上又只剩下了含烟一人。
山风自她柔嫩的面庞上抚过,只不知在那双眸中云雾深处藏着的,是失落,还是迷茫?
襄州地处四方要冲,自古即是兵家必争之地。本朝久无战事,盛世已久,襄州也就日渐繁华起来。
襄州城一条大道横贯东西,穿城而过。城中最大的酒楼醉归楼就在这条大道旁边,四层高的酒楼几可俯瞰全城。此刻四楼雅间处,一个临街的窗户半开,内中坐着一个道装打扮之人,正一边望着往来行人,一边慢慢地饮着酒。
他面容清秀,一双凤眼略显些女子的妩媚,极度苍白的肤色给他整个人添了些许病态。他虽做道装打扮,但一双脚高高地搁在了桌子上,举止极是不雅。小二偶尔自门口经过,都是不以为然之色。只是这人点了满桌的酒菜,乃是得罪不得的贵客。
那人此刻左手端着酒杯,右手欣长白晰的五指则在轻轻地抚摸着红木窗槛,有如在抚摸着情人的肌肤。
店小二又在门口偷偷瞧了一眼,不知为何,这人那看起来颇显暧昧的动作,此刻却显得极为阴森诡异,小二只觉得似有一只冰凉若死人般的手正在自己后颈中抚摸一般,当场惊出一人冷汗!他不敢再偷看,匆匆下楼去了。
此时当街行来一匹高头大马,马上坐着一名年轻女子,以面纱遮去了容貌,但光看上佳的身段,也可知容貌必不会差到哪里去。襄州城中登徒子本来不少,但看到这女子身后背着的长剑,都不敢上前轻薄招惹。
酒楼中那人遥遥望见这女子,慵懒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神采。他右手抬起,五指轻张复拢,就似在空中抚摸着什么无形的东西。
那女子猛然全身一震,胯下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她忙平复了惊马,全身颤抖不已,不停地四下张望着,右手已反手握住了背后宝剑。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仙女要杀人啦!”围观百姓一片惊呼,轰然而散。
酒楼中男子闭起双眼,右手虚握,一节一节地向下捏着,就似面前立着一个无形的人一般。
马上女子抖得更加厉害了,呼吸越来越是粗重。她呛啷一声抽出长剑,带着战马不住在原地打着转,想要找出那隐于暗中施法的无耻之徒来,可是仓促之间哪里找得到?但衣内那只冰冷之极的无形之手依然在不停地游走着,一寸一寸地抚摸揉捏着她的肌肤,哪里都不肯放过了。
不片刻的功夫,那男子忽然睁开了双眼,叹道:“筋骨未松,资质平庸,练的是些三流道法不说,还走入了歧途。唉,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没的脏了我的手。嗯,道德宗乃是天下正宗,看来或许只有他们的弟子还能合我的意,唉。”
他一边自语,一边吹出一缕极淡的真火,炙在自己右手上,烧了一会,才熄了内火。
“无耻淫贼,你做下这等下流事,就想走了不成?”此时那女子已定下心神,终于发现了酒楼上正欲离去的男子。
“下流事?”那男子哼了一声,冷冷地道:“就你这一身皮肉,也配?”
言罢,他身影渐渐变得模糊,就此凭空消失。
那女子见了他这等通玄手段,登时大吃一惊,哪还敢冲上酒楼追察行踪?可是要就此咽下这口气,又实是心有不甘。她正犹豫间,忽然听得全身上下喀喀连声,十余根骨头突然断裂!她从马上一头栽下,倒也不觉得如何疼痛,只是再也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来。
眼见那些登徒子不住向这边望来,她心中焦急如焚,眼前一黑,已然晕了过去。
酒楼中又响起一片惊呼,一个店小二走着走着,忽然就此僵在了那里。
他面上谄媚笑容仍与往常无二,然而生机早绝。
章四十二 不归 下
当怀素策马进入襄州城之时,已是第三天了。三天前发生的诡异事件,街头巷尾反反复复议论了二天,也就谈不出什么新鲜花样来了。于是百姓们迅速淡忘了此事,转而议起其它的话题来。怀素又急着赶路,是以她虽然感觉到襄州城内有一丝非同寻常的阴寒气息,也并未往心里去过。
她大略用了点茶水点心,就继续上路,不片刻功夫已离开了襄州。出了襄州城后,她只感觉心头的那丝阴寒之意有增而无减,但这缕寒意来自于哪里,她可就说不上来了。
怀素驻马回首,遥望着远方的襄州城,暗思是否在城中错过了什么。
她正思索着,猛然间全身一僵!她只感到有一只冰凉之极的手正在抚摸着自己的后背,并且顺着脊椎一路向下,直至捏遍了她整个脊柱为止。
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怀素通体冰凉,那只手所过之处一片麻木,早已令她动弹不得。她不断地提醒自己,这不过是幻术,万万不能道心失守。可是这种感觉如此逼真,又怎么会是幻术?若真的是幻术,那施术人的道行之高,她已不敢想象!
就在她竭力与心头的恐惧抗争时,一个悦耳的声音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响起:“真是一根好骨头,当得起上上之资!这几十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的骨头呢!”
一听到这个声音,怀素已知背脊上的那只手非是幻觉。她心中一阵绝望,道心终于失守,一缕冰寒顺着脊柱漫延,瞬间扩散至全身,怀素身体一软,已倒进身后那人的臂弯中。
那人也不停留,抱着她腾空而起。怀素只看到周围景物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后退去,然而耳边却不闻任何风声。单以这驭气飞行的速度看,挟持了自己的这人道行就不比玉玄真人稍逊。
怀素勉强镇定,叫道:“我乃是道德宗丹元宫门下弟子,本师乃是玉玄真人!你又是何人,胆敢挟持于我?若速速将我放下,还可不予追究。不然的话,我们道德宗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惹得起的!”
那人阴笑道:“是吗?我知道你们道德宗有一门秘法,可以将敌人音容道法等方面特征传给宗内,以备日后寻仇。这一次你措手不及,未能运使这个法门。不过没关系,你也不用苦寻机会了,我帮你一把就是。”
说话之间,怀素只觉得一道冰流自后腰处侵入自己体内,循着经脉运行一周,恰是那传讯秘法所需行的线路。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缕毫光已自她眉心飞出,穿入天际,将讯息传来道德宗内去了。
可是怀素心中非但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完全被无止尽的恐惧添满!这人竟然能够逼使她自动运出道德宗秘法,这又是何等手段?
她勉强转了转头,这才算看清了那人面容。这张脸清奇中有阴柔,颇似女子的妩媚,然而那双眼中却是在燃着熊熊的火焰!
那人向怀素望了一眼,笑道:“不必惊慌,我对你身体道法的了解,肯定比你自己要清楚的多!”
这句话一入耳,怀素更是心惊,怎可能不慌?
噩梦还远远未到尽头。
连续飞了几个时辰之后,怀素已不知到了哪里。在黄昏时分,那人将她带入了一个山洞。山洞并不深,但很高大开阔,一道清泉从一角涌出,蜿蜒出了石洞。石洞正中有一座石台,显然是新制而成。
那人将怀素放在石台上,开始给她宽衣解带,转眼间就将她剥得一丝不挂,仰天置在石台上。
怀素又惊又羞,面对着行将到来的奇耻大辱,她心中的确是有羞耻感觉,可是远远不如惊惧来得强烈。怀素性情刚烈,并不是贪生怕死之人,然则在这等时候,她怎么会怕了眼前这人呢?
看着怀素赤裸健挺的身体,那人眼中的火焰越燃越烈,他似是不堪承受内火煎熬,一把脱去了身上道袍,精赤着上衣,开始一寸一寸细细抚摸起怀素的肌肤来。他十指冰凉,所过之处如有针刺,怀素只觉得又是凉,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