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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知堂书话 3:周作人-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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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见陈作霖着《养和轩随笔》,有云,“大抵苛刻之论,皆自讲学家始,而于文人为尤甚,如斥陆放翁作《南园记》,亦其类也。”当时甚服其有见识,今姡纤栽蛴钟薪=惭Ъ液梦谅郏兄皇翘熳士瘫《眩裘娜ǔ迹癫桓率纫J看蠓蚵钋罔矶侄窈珌腚校逊锤吹贸銎嬉樱谑倌曛蠡棺昝衷叮娌恢呛我馑迹沤叶鲋喜焕⑽ㄈ耍虻备鏊嬖爸乙病!睬跋壬致弁ㄔ剩鄯盼涛茨苊馑祝且蚝推焦誓瞬豢宋毖砸遭枋浪锥!彻湃嗽疲蠹辉叮谙暮笾溃俏潦返恼尽O蚶次娜瞬荒苷庋鳎聪不锻麓苹疲登О倌昵叭说暮没担蚁胝馀虏皇鞘榉坷锒嘧鍪仿鄣脑倒拭矗客夤俗鑫恼卤悴惶等绱饲R肥拢┤缬⒐肆滞ü瞧穆祝芩闶飞嫌忻液没刀加锌伤档牧耍床⒉荒敲闯<幢厥俏餮笕说募且淞Σ睿蛭丛ё霾呗壑拾伞N蘼劭茨囊徊渴肥椋灰游牧匣蚩翁猓吹弊髯约业氖驴慈ィ馄渲斜憧梢约胶眯┐α钊算と唬羌此揭蠹彼洳荒芫逅迹沧芪尴拘春裼谠鹑说氖仿垡印
  □1940 年8 月18 日刊《庸报》,署名知堂
  □收入《药堂语录》
  ① 本文于1941 年收入《药堂语录》后,又于1944 年收入《书房一角》,加入了方括弧内的一句话,同时删去了(见《茶香室四钞》)一语和从“古人云”起最后一整段。
  燕窗闲话
  《燕窗闲话》二卷,光绪辛卯年刊,题江阴郑守庭先生着,盖其门人辈所编刻者也。卷末附墓志铭,亦其门人所撰,而生卒年月不可考,但记其七十五岁时事,云“明年卒”,如抓云雾。惟查卷上记中举人时自云已未生,乃知其生于嘉庆四年,卒于同治十三年甲戌。中国为传记于此多不注意,“疑年录”之叠出殆亦不得已耶。
  《闲话》所记悉其半生阅历,不说果报妖异,自有特色,虽大事不出教读、赈饥、讲乡约诸端,但写小时候琐事,亦复朴实可取。有一节云:予少时读书,易于解悟,乃自旁门入。忆十岁随祖母祝寿于西乡顾宅,阴雨兼旬,几上有《列国志》一部,翻阅之,解仅数语,阅三四本后解者渐多,复从头翻阅,解者大半。归家后即借说部之易解者阅之,解有八九。除夕侍祖母守岁,竟夕阅《封神传》半部,《三国志》半部,所有细评无暇详览也。后读《左传》,其事迹已知,但于字句有不明者,讲说时尽心谛听,由是阅他书益易解矣。然所解时有谬误者,读“子罕言利”,误认子罕为宋之乐喜。读《易经》“象曰”,不知为大象小象,误认为舜弟,窃疑所言俱佳,想为舜所化,克谐之后学问大进也。思之俱堪发粲。
  余前作《我学国文的经验》一文,曾说以前所读之经书于我毫无益处,后来之能够写文字,乃是全从别的方面来的,这即是看闲书小说。平常我劝青年多学外国文,主张硬读,对于一种文字约略入门之后,便来查字典看书,头一次即使只懂得十之一二,还是看下去,随后覆阅就可懂三四分,逐渐进至七八分之多,那便有了把握了。郑君所说差不多即可为我作证明,古人云,德不孤,必有邻,其是之谓欤。
  □1940 年9 月2 日刊《庸报》,署名知堂
  □收入《药堂语录》
  澹庵文存
  数年前得《芸香阁尺一书》二卷,无锡朱荫培撰,读之知其与秋水轩有关,盖尺牍颇受许葭村影响,卷中又有致许又村书也。去年老友覃公以吾乡《平蝶园酒话》抄本见贻,前有朱氏序,云平筠士见属,筠士即蝶园子,为朱氏门人,《尺一书》有跋语,即其所编刻。后得《咒笋园剩稿》,作者傅霖亦吾乡人,又有朱氏序跋在焉。因为这些因缘,我对于芸香阁着作颇想搜集一看,却是不易得,近日始从杭州寄到一册《澹庵文存》,据尹继美跋语,似同治丁卯已经评刻,今内有己巳年遗文,当系殁后重订,只有抄本欤。
  书凡二卷,存文十七篇,诸人题词称其壮年好为骈俪诙谐之文,后从梅伯言闻义法,乃识宗派。今读一过,简炼可取,而其屈就义法处恒失之略或夸,此盖是桐城派文必然的短长也。《咒笋园剩稿》序今见《文存》卷一中,原本序跋各一,合并为一篇,大加修改,益朗朗可诵矣。尹评云吞吐有神,可谓适当,但如想要在其中采集事实,则远不及原刻二文。如序言卒时年仅三十七,跋言时为咸丰七年十月初五未时,改本均无。又序云遗橐干金,散之立尽,改本乃作万金。跋云,将死,邻左右厌苦之,雨莼曰,朱某心殓而葬我,不汝累也,改本添两句曰,我前世僧也,行将去矣。实的事情削去,虚的增上,皆为行文计耳。一唱三叹,附以教训,文成矣而情益减,良不如《尺一书》中致傅雨莼一札,多大皮囊装得如许愁恨云云,虽是秋水轩调,尚得见多少情意也。其余各文别无甚意见,读去原自成为一篇古文,后人不必多下雌黄,因无比较材料,好坏说来也不明显,今悉从略。
  □1940 年10 月8 日刊《庸报》,署名知堂
  □收入《药堂语录》
  松崖诗钞
  《松崖诗钞》一卷,武康李钟撰,抄本,皆近体诗,共一百一首。首叶有印,白文云阮亨梅叔,末有墨笔题字一行云,“甲子冬日扬州阮亨梅叔敬读于武林抚院之诚本堂”,名字上盖二印,朱文曰仲嘉,白文曰阮亨印,皆颠倒,二之上重盖朱文印梅叔,故重叠猝难辨识。卷首夹红纸一幅,似系第二纸,首二字曰钧诲,当系承上文,下云:武康僻在群山中,辁材讽说之士,专务帖括,以习古为大愚。广文髦而好学,其诗又天机清妙,实为此乡所仅有。若蒙夫子题辞奖借,则闻者必踵而起,固陋之俗,可以小变。伏求赐以弁言,慰其慕韩之意,则广文幸甚,熊飞幸甚。
  此盖是徐雪庐手笔,其上又有草字涂改,其文云:讽说之士,专务帖括,以习古为大愚,今广文之诗,颇似陆放翁,而胸次更无芥蒂焉。王右丞云,非子天机清妙者,岂能以此不急之务相邀,然是中有真趣矣。吾于广文之诗亦云。嘉庆甲子,扬州阮元序。
  有白文印云伯元。案阮君编集《两浙辅轩录》,成于辛酉癸亥,此书呈进稍迟,又录例不收生存人,故未能入选。惟潘峄琴编《续录》及《补遗》共六十卷,在九十年后,乃亦不收入,未知何故,岂传抄本不多,采访者未之见那。徐雪庐着《春雪亭诗话》颇可喜,据小引盖作于嘉庆乙丑,卷中常引故人诗句,而亦不及松崖,然则松崖诗岂真在此一册中欤。余不知诗,惟喜其多真率处,又常言酒,似是真爱饮酒者,与寻常诗料不同。《避地》五律中云,市近亲赊酒,村荒寄卖鱼,句云,酒债急须偿,又云酒债嫌多积,赊盖属实。其自咏广文先生生活之七律有云,喜酒不嫌妻对酌,以诗论不知如何,然此语总之极佳,殆可谓自有其真趣者也。
  □1940 年10 月16 日刊《庸报》,署名知堂
  □收入《药堂语录》
  读诗管见
  江叔海《石翁山房札记》卷三有牟陌人《诗切》一则云:
  栖霞牟廷相陌人,孜孜三十余年成《诗切》一书,手稿凡六易,大旨谓当劾郑笺,黜卫序,寻博征,申浮丘申培之坠义,顾所改侍序类多影响依附,或凿空臆撰,无所谓寻博征申坠义也。其最可嗤鄙者,如《桑中》刺丑夫欲得美室而不谐也,《有蓷》咏丑妇欲去其夫也,《有狐》童子宦学,其友作诗戒之,以卫多女间也,《葛生》刺寡妇不谨也,《东门池》观美女戏舟也,《东门杨》咏夜游张灯也,《泽陂》嘲人怕妇也,《鱼丽》刺众客无廉耻而嗜饮食也。说《诗》至此,风雅扫地矣。近人罗慎斋《诗说》尤多创论,至谓“视尔如荍,贻我握椒”为指男女阴。
  此真诗之一厄。
  案江君此说颇有传讹,亡友饼斋尝以问余杭先生曰,荍何物也?先生曰,大头菜耳。此语至今流传。后饼斋从老铁借得凝斋《读诗管见》阅之,始知所说不实。罗氏原书卷五云,“视尔如荍,谓其色与荍之华同耳。荍华白而浅红,布地繁密,亦秾丽而可爱者。椒性辛温大热,食之走气分而助火。”并未曾指男女阴,江君殆出误记。又罗氏生乾隆时而称之曰近人,亦误。唯凝斋以椒为春药,谓猝投之而强使吞之。又释子仲之子云,子为子仲之丈夫子,非女子也。谓诗咏强暴者于白昼稠人间掠美少年以去,则解亦大奇,惟不如札记之所云耳。牟氏《诗切》不可得见,但其序尚有传本,又罗氏《诗问》中间或引其数语,“视尔如荍”二语下引牟陌人云,妇人相语也。想必别有说法,惜不能得其详矣。《诗切》所说序虽多似诙诡,然亦颇有适切者。如
  《泽陂》之第三章云:
  彼泽之陂,有蒲菡萏。
  有美一人,硕大且俨。
  寤寐无为,辗转伏枕。
  牟氏解之为陈人怕妇诗,岂不极似?徐读一过,直令人忍俊不禁。此虽未能谓为确解,总不得不说殊有巧思也。
  □1940 年12 月3 日刊《庸报》,署名知堂
  □收入《药堂语录》
  曾衍东诗
  春间偶得《哑然绝句》诗一册,内题“哑然诗句”,“七如道士曾衍东着”,手写木刻,半叶六行,行十二至十五字不等,皆七言绝句,每首连题共四行,一叶得三首,凡七十七叶,计诗二百四十首有半,末尾残缺。首有序云。
  七如诗句多不成话,却又好笑。以其不成话,便当覆瓿。因其多好笑,搁在巾箱,舍不得遭蹋他了。久之成堆,公然一集。古云,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哑然绝句自序,嘉庆戊辰,七如道士曾衍东。
  我读其诗其序文,看其字其款式,如“嘉庆戊辰”四字夹行并写,其图章,如云“曾大诗书画”,“曾先生妙笔”,可知是郑板桥一派,又一印文云,宗圣裔六十七世孙衍东,则是曾子之后也。曾见王西庄郝兰皋所写信,有模仿板桥体者,可以想见其时风气之一斑,只可惜现在找材料不大容易,若此诗集在这一点上颇有价值,若其多好笑读了有趣,又其次也。关于曾君的事,
  只见方士淦《蔗余偶笔》中有一则云:
  楼未起时先有鹤,笔从搁后更无诗,曾大令衍东题黄鹤楼太白堂楹帖也,超妙之作,足冠斯楼。阮太傅总制楚中,命去之,然早已脍炙人口矣。
  今集中有《黄鹤楼》一首云:
  楼高多少步楼梯,直上高楼远水低,画鹤鹤飞都不见,大江东去夕阳西。又有下乡诗云:丝繐榔竿轿大乘,四围雪亮玉壶冰,村姑不识玻璃面,纤手摸来隔一层。
  此盖是居官时作,但不知是何处令君,或者当在两湖乎。曾君圣裔,而喜作打油诗,岂不怕世人之攒诃聚署耶?此一事亦令我感到兴趣。前见孔传铎所作《申椒集》及《红萼词》各二卷,多隽艳可喜,此人乃衍圣公也,虽是性质略略不同,但亦可谓无独而有偶矣。
  □1940 年12 月10 日刊《庸报》,署名知堂
  □收入《药堂语录》
  右台仙馆笔记
  《艺风堂文续集》卷二有《俞曲园先生行状》,末有云:古来小说,《燕丹子》传奇体也,《西京杂记》小说体也,至《太平广记》,以博采为宗旨,合两体为一帙,后人遂不能分。先生《右台笔记》,以晋人之清谈,写宋人之名理,劝善惩恶,使人观感于不自知,前之者《阅微草堂五种》,后之者《寄龛四志》,皆有功世道之文,非私逞才华者所可比也。
  缪君不愧为目录学专家,又是《书目答问》的著者,故所说甚得要领,以纪晓岚孙彦清二家笔记与曲园相比,亦有识见,但其实铢两殊不能悉称,盖纪孙二君皆不免用心太过,即是希望有功于世道,坐此落入恶趣,成为宣传之书,惟以文笔尚简洁,聊可一读,差不至令人哕弃耳。
  《右台仙馆笔记》十六卷,虽亦有志于劝戒,只是态度朴实,但直录所闻,尽多离奇荒陋,却并非成见,或故作寓言,自是高人一等,非碌碌余子所可企及也。试以卷一为例,第一则记冯孝子,虽曰以表纯孝,庶几左氏之义,写的落落大方,有古孝子传之风。又何明达、王慕堂二则,写市井细民之高义,可以愧士大夫,而了无因果的结局,近世说部中均极少见。若其记范婉如及扬州某甲女,痴儿怨女之情死,发乎情而不能止乎礼义,乃多有恕词,此则又是儒家之精神,为不佞所最崇敬者也。潮州制柿饼人砍断虎尾,因而获虎,末曰:“孔子曰,下士捉虎尾,然下士亦正未易为也。”应敏斋在钱唐江沙洲上见绿色巨人,未曰:“《搜神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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