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堂书话 3:周作人-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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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案《辛卯侍行记》卷一注中论华英文难易,其十一难曰,华文多顺理成章,其倒讲者绝少,英文大都倒讲,如曰尔若干岁,译之为如何老是你也。
陶拙存在清末亦是有识者,于此尚未免有倒顺之见,洪君古人,自更不足怪矣。
□1940 年5 月5 日刊《庸报》,署名药堂
□收入《药堂语录》
入都日记
从杭州书店得旧书数种,均颇可喜,此店在清波门内花牌楼,戊戌居杭时曾住在此街,距塔儿头不远,殊有怀旧之思。书皆小品,其一为医俗道人着《俗语指谬》三卷,《杭州白话报》抽订本,木板竹纸,辛丑年刊。其二为钱大昭着《迩言》六卷,光绪四年“啸园”重刊中箱本,唯与茹氏《越言释》均未收入丛书中,不知何也。其三为《南菁丛书》本《戴氏论语注》二十卷。其四则《入都日记》一册不分卷,不菁撰人姓氏,唯读第一叶即可知为李圭所著书,记光绪丁亥进京验看引见事,自六月十九至十月十二逐日有记,极琐屑切实可观。
记中常及与黄思水相见事,有数处更与《思痛记》有连,如八月十七日条下云,令仆分送子畴慎之诸同乡土仪,火腿各一肘,茶叶各四瓶,《环游地球新录》《思痛记》各一部。又九月二十三日条下云,慎之读余《思痛记》,悲往日被难之惨不减于余,为加序焉。案《思痛记》一本有黄思永序,署光绪十三年九月下浣,时日正相合。卷末又附到省记事,十月二十九日条下云:申刻登城隍山,访伍公祠,当日在难中题壁诗已不见。前诗云:罡风吹我下杭州,江水滔滔去不休。
今日伍公祠畔立,何期吾尚戴吾头。
追忆昔日所遭,犹不禁酸鼻也。
此一绝句亦可补入《思痛记》中,前后相去盖有二十七年矣。李君着作余着意收罗,虽重复亦必收,今于无意中又得此日记,亦大是可喜事也。
□1940 年7 月14 日刊《庸报》,署名知堂
□收入《药堂语录》
老老恒言
慈山居士曹庭栋所著书,寒斋只有《逸语》十卷,《永宇溪庄识略》六卷,皆乾隆时原刻。《老老恒言》五卷有两种,其一为光绪己卯孙氏刻本,收在《槜李遗书》内,其二题光绪癸卯偶园刊本。案《槜李遗书》本孙稼亭跋云旧本罕存,金眉生得之私为枕秘,既而刻之乡塾,曾以一册见贻,因重校付梓。今偶园本有同治九年金氏序,文中恬字未避讳,板式行款及中缝上下鱼尾等悉与《永宇溪庄识略》相同,当系所云乡塾原板,后为偶园所得,改刻年代,此类事盖数见不鲜者也。《识略》卷六为《识阅历》,即自撰年谱,记文甚简,而事多有趣味。乾隆十一年丙寅下云:“是岁着《逸语》,勿少懈。注及盗泉二字,未考所出,检《水经注》已终卷不得,忽风过几案间,揭开盗泉出处,乃注明之。”与孙渊如的《孔子集语》相比,《逸语》自觉谨严少逊,唯因此亦别有其风趣。注语多通达,如盗泉一节即是好例。《逸语》卷十“州里”第十九引《尸子》云:“孔子至于暮矣而不宿于盗泉,渴矣而不饮,恶其名也。”注云:盗泉,《水经注》曰:洙水西南流,盗泉水注之,泉出卞城东北卞山之阴。盖盗泉近孔子之居,孔子往来常过之,既不宿其地,亦不饮其水,故记者志之日,恶其名也。愚谓不宿不饮,必有心恶其名而然,圣人不若是之迂也。盖暮矣可宿而犹可无宿,即不宿,渴矣可饮而犹可无饮,即不饮,行所无事而自出于正。特在记者窥测之,则以为恶其名耳。
然学者苟即是说而推焉,亦足为慎微谨小之方也。
曹氏自称慈山居士,《老老恒言》孙跋中云,园有土阜数仞,因家居奉母,命曰慈山,晚岁即以自号,《年谱》乾隆九年甲子下云:邑中有浚河之役,园艮隅余隙地,令堆积淤泥,人便之,更拆去北廓五架,尽为堆积地,数日间岿然成山,以恰值母寿,名曰慈山。尝赋诗,有“时维二月九,春和气融漾,慈帏敞寿筵,适对兹山爽,兹山讵云高,我乡却无两”之句。
此说慈山原始,更为详尽。跋又云,乾隆丙辰词科再启,君与兄古谦明经庭枢均以鸿博特征。朱序云,己未丙辰两次鸿博,祖子顾少宰尔堪、兄古谦明经庭枢皆就征,此盖为跋语所本,其实却未确。检《年谱》,康熙四十五年丙戌,八岁,十一月古谦弟生。丙辰词科与试未用者二百二人,中有曹庭枢,即慈山之弟,名当作廷而非庭。《识略》卷三《识杂文》中有《慈山居士自叙传》,末云:“名庭栋……初名廷,后改为庭,以示终老牖下之意云。”
《年谱》乾隆元年丙辰条下云,是岁以孝廉方正荐,敦促验看,自问不敢当此,以病辞。查丙辰不就试者二十五人,其中亦无慈山名,可知所谓以鸿博征亦是传文之误。又《年谱》卷首载祖蓼怀公讳鉴伦,康熙己未进士。曹子顾举顺治壬辰进士,在康熙已未二十七年前,为慈山曾祖子闲之弟,见于《西堂杂组》。朱孙二君与慈山同里辏蔷幻庥忻螅诖烁强杉贾ぶ岩印
《老老恒言》有序跋,自述着作大意,《年谱》中所记亦更为实在,乾隆三十七年壬辰,七十四岁下云:“自秋入冬薄病缠绵,终日独坐卧室,着《老老恒言》四卷。”三十八
年癸巳下云:
“元旦口占:爆竹声喧日上初,醒犹恋枕起徐徐,衰年自笑曾何补,四卷新编老老书。”又云:“夏初发刻《老老恒言》,补着《粥谱》一卷,共五卷,岁暮刻工始竣。”
《年谱》记至乾隆四十一年丙申,慈山年七十八岁,据金序称其寿至九十余,然则尚有十余年未记,亦可惜也。
我读《老老恒言》,觉得很有意思,可以说是有两个理由。第一,因为他所说多通达事理。著者在卷四之末说明道,总之养生之道惟贵自然,不可纤毫着意,知此思过半矣。卷二《燕居》中云:少年热闹之场,非其类则弗亲,苟不见几知退,取憎而已。至与二三老友相对闲谈,偶关世事,不必论是非,不必较长短,慎尔出话,亦所以定心气。
又同卷《见客》中云:
喜淡旧事,爱听新闻,老人之常态,但不可太烦,亦不可太久,少有倦意而止。客即在座,勿用周旋,如张潮诗所云,我醉欲眠卿且去可也。大呼大笑,耗人元气,对客时亦须检束。
此等文字一看似亦甚平常,但实在却颇难得,所难即在平常处,中国教训多过高,易言之亦可云偏激,若能平常,便是希有可贵矣。孔子有言,及其者也,戒之在得。得不必一定是钱财,官爵威权以及姬侍等都是,即如不安于老死,希求延年长生,也无不是贪得之表示。《恒言》的著者却没有这种欲望,自序称亦只就起居寝食琐屑求之,《素问》所谓适嗜欲于世俗之常,绝非谈神仙讲丹药之异术也。大抵此派养生宗旨止是啬耳,至多说是吝,却总扯不到贪上去,仿佛是杨朱的安乐派,出于道家而与方士相反,若极其自然之致,到得陶公《神释》所云“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的境地,那也就与儒家合一,是最和平中正的态度了。
第二的理由,因为这是一部很好的老年的书。三年前我写过一篇小文,很慨叹中国缺少给中年以及老年人看的好书,所谓好书,并不要关于宗教道德虽然给予安心与信仰而令人益硬化的东西,却是通达人情物理,能增益智慧,涵养性情的一类着作。此事谈何容易,慨叹一时无从取消,但是想起《老老恒言》来,觉得他总可以算得好书之一,如有好事人雕板精印,当作六十寿礼,倒是极合适的。说到小毛病当然亦不是没有,最明显的是在卫生上喜谈阴阳五行,不过他引的本来多是古书,就是现在许多名医岂不也是讲的这一套,知识阶级的病人能有几个不再相信的,那么对于慈山居士也觉得不好怎么责备了。孟子说老吾老,又说幼吾幼,今《老老恒言》有书可读,闻有《幼幼集成》,却无意去看,恐怕只是普通的小儿科罢。老人虽衰病,尚能执笔,故可自做书自看,小孩子则话还说不好,难怪无所表见,若父兄忙于功名,亦无暇管闲事也。
此外还有一点意见。我觉得养老乃是孝之精义。从前见书中恭维皇上,或是他自夸,常说以孝治天下,心里总怀疑,这是怎么治法呢?近日翻阅《孟子》,看到这样一节,这才恍然大悟。《离娄上》云:孟子日,伯夷辟纣,居北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太公辟纣,居东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又《梁惠王上》云: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
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同样的话,孟子对了梁惠王齐宣王都说了一遍,意思极是郑重,很可见养老之政治的意义。《说文解字》八云:“孝,善事父母者,从老省,从子,子承老也。”又云:“七十曰老,从人毛匕,言须发变白也。”由是可知,善事父母亦着重在老年,我想中国言孝之可取即在于此。从前我写过《家之上下四旁》一文,曾说道:“父母少壮时能够自己照顾,而且他们那时还要照顾子女呢,所以不成什么问题。成问题的是在老年,这不但衣食等事,重要的还是老年的孤独。”只可惜后世言孝者不注重此点,以致愈说愈远,不但渐违物理,亦并近于非人情矣。《老老恒言》在此点上却大有可取,盖足为儒门事亲之一助,岂止可送寿礼而已哉。
□1940 年7 月刊《中和月刊》1 卷7 期,署名知堂
□收入《药味集》
宋琐语
郝兰皋实在是一个难得的学者。他在干嘉时代主要的地位是经师,但是他的学问里包含着一种风趣与见识,所以自成特殊的格调,理想的学者我想就该是那么样的吧?近日拿出《宋琐语》来读,这是一册辑录书,早一点的有周两塍的《南北史裙华》,再早是张石宗的《廿一史识余》,虽然都还可以看得,也只是平平罢了,但郝君的便有点儿不同。小序云:沈休文之《宋书》华瞻清妍,纤秾有体,往往读其书如亲见其人,于班范书陈寿志之外别开躁径,抑亦近古史书之最良者也。
他赏识《宋书》的文章,很有道理,所录凡二十八类,标目立名,亦甚有风致,与《世说新语》所题差可比拟,余人殆莫及也。本文后偶着评注,多可启发人意,读之唯恨其少。如“德音第一”述宋高祖将去三秦,父老诣门流涕陈诉事,注有云:三秦父老诣门之诉,情旨悲凉,颇似汉祖入关约法时。然武帝此举实非兴复旧京也,外示威棱,内图禅代,匆勿东归,而佛佛遂乘其后。
青泥败窜,几至匹马只轮,义真独逃草中,仅以身免,而关中百二仍化为戎场矣。父老流涕,至今如闻其声云。
“藻鉴第二”记何长瑜在会稽郡教读,不见尊礼事,注云:按蔡谟授书皇子,仅免博士之称,长瑜教读惠连,乃贻下客之食,晋宋间人待先生已自俭薄乃尔。近日馆谷不丰,贻为口实,京师人遂入歌谣,良无怪已。又“谈谐第二十四”引“武二王传”云,南郡王义宣生而舌短,涩于言论。注云:按舌短亦非生就,多是少小娇惯所为。《颜氏家训》谓郢州为永州,亦其类也。
凡此皆有意致,与本文相发明,涉笔成趣,又自别有意思,如舌短之注,看似寻常,却于此中可以见到多少常识与机智,正是大不易及。
□1940 年8 月11 日刊《庸报》,署名知堂
□收入《药堂语录》
南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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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放翁为《南园记》《阅古泉记》,皆寓策励之意,今之人使为达官作文,不能尔也。韩败,台评及于放翁,不过以媚弥远耳,亦何足道。
而后人往往讥之,虽曲园先生亦为是言(见《茶香室四钞》)。先生至为和平,持论向为通允,此盖涉笔及之。袁子才独不尔,信通人也。
前见陈作霖着《养和轩随笔》,有云,“大抵苛刻之论,皆自讲学家始,而于文人为尤甚,如斥陆放翁作《南园记》,亦其类也。”当时甚服其有见识,今姡纤栽蛴钟薪=惭Ъ液梦谅郏兄皇翘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