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外屐痕-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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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公民们,可以找到极其宽敞的居住地,那儿的蚊子,周年不断生长,使原虫公民,不愁找不到栖息之所。其症状表现,则是或拉稀,或头痛,或发热,或恶心呕吐,所以,在东非生病,那怕你是‘脚钻筋“,医生首先想到的也是恶性疟疾。
我们所在的项目与援外项目不同,我们这种密集型用工项目,特点就是人多,所以,在全面开工期,我们雇佣当地黑人兄弟在千人之上。我等则是管理人员。
一个令我惊诧的现象,是工人工资的发放,首先是月工资,不久改为周工资,以后,又改为发日工资。究其原因,是不少的工人兄弟,上午在奋发努力工作,中午在饮酒跳舞(似乎黑人都是跳舞的高手),下午突然躺在工地上说发了病,次日不见踪影了,以后问起来,说是已经殁了。
问题还在于恶性疟原虫的房东太太,完全是泛爱主义者。黑、白、棕、黄肤色,亚、非、欧、美洲属,她是一视同仁对待,而从没有过偏食现象。虽曰如此,但是救治医疗条件不同,死人的概率也大不一样,因之,死者多数是当地土著。我们项目的医生,得益于一种国内生产的青篙素针剂,这种东西,颇具杀伤力,同时还有一种口服的预防医药,也有效用。因之,我辈发病的不多,病愈的也快。于是中国项目的医生名声鹊起,美、英、德、法、意人,还有南斯拉夫和挪威人也是由疑惑而信服,也不时来此走动了。
由于疟蚊多,而它繁衍后代的责任感又极强,有防不胜防的态势,于是不少的人都得过疟疾,医生统计近80余人中,硕果仅存者四人而已。除去医生等另外三人中,其一便是不才本人。有人说我得益于勤练功,有人说我取胜在养气,有人说我一直坚持穿衣从不露透,不发病是获益于有古君子之风的修养,还有人说我读“易”、读“圣经”,似有先哲天父保护者。其实真正的原因大约是我坚持服用防疟丸之故。
到了八月,芒果开花,天气较热,人们说,又一个发疟旺铺开张了,不少人把眼睛盯着我,看我到底有何种防病妙方。
我们项目所在的坶林巴区,属基汉斯流域,海拔近千米,平日不用空调,而且,雨水特多,个别区域的降水记录达年3000毫米,虽然不知真假,但是有两个特点我是刻骨铭心的。一个,某天早上我们用餐,食堂屋顶是铝皮,下起雨来,由毕毕剥剥变为乒乒乓乓,再变为稀里哗拉,人们在咫尺之近,高声讲话也听不清,短短几十分钟,我们自设的计雨计,已标明达70毫米。一个,是人们谈的,只要有片云彩,就一定有一阵大雨。不说十里不同天了,百米之外也不同天。
就在人们戏称为男人的节日,即8月8日爸爸节这一天,头晚安排守夜,去工地来转悠,见一只肥胖不已的河马,也在路上转悠,令我们兴奋了一阵。子夜3时归来,休息不好,5时半又起而入浴室沐浴,7时去工地,因浇筑混凝土未午休,工作刚完。一片云彩降临,继之成了落汤鸡。马上感觉喉头发痒,自服先锋霉素,不行,体温在38度左右,于是请医生,医生除用抗生素,磺胺之外,又是柴胡素,青蒿素,并宣布,我已经正式加入摆子大军了,所以,练功养气,谈经读易,乃至衣着不透都不行了。
足足有一周的时间,每天输液、打针、服药,一时感觉到全身通泰,忽而又觉得周身不遂,或久不入睡,一睡即恍恍惚惚,梦多,而且多为远久的亲朋好友,醒来一想,这些人多已故去。继之想到来此地时见到的死人场面,前面由两个人抬着的简陋肩舆——即如我四川人的滑杆上,躺着往往吐白泡的病人,后面则是大批的送病人者,往往是未及送到医院,人就殁了,而转为送丧,后面是嚎声一片。再就是想到当地不少的墓地,夕阳西下,枯草丛中,杂乱的插着大小高低的十字架。于是,李华先生的“鸟无声兮山寂寂,夜正长兮风渐渐,魂魄结兮天沉沉,鬼魂聚兮云幕幕,日光寒兮草短,月色昏兮霜白”的句子,自然就从口中流出了。
同仁中有不少的汉子,平日里一付铁钉子也咬得断的人,一旦在国外得病,不少人都要泪流满面,说是怕碰见身在他乡为野鬼的境遇。平日里,我对此颇不为然,不是国际主义者,讲究“青山处处埋忠骨”吗?何以如此?同时,我倒是见过不少死人场面的,在凉山的民主改革,康巴的平叛斗争,再似公路的放炮、塌方、滑坡、泥石流、车祸,在当领导的过程中并没有少见过各种惨烈场面。就是到了东非大陆,也不时见到游牧民族的马塞族人,他们男女老少,赶着成群的牛羊,男人手里执着一柄颇像钢叉的东西,逐水草随气象而居,不断地迁徙,这个过程中,不少的人当然也有死亡,他们的死法,到颇如我们川人中一些洒脱汉子说的“沟死沟埋、路死路埋,狗肚子是活棺材”的景况。而今自己一病,一种慌乱之情,竟油然而生,变得特别思家,特别怕死,是因为什么呀?
一周之后,病情终于平复,各种怪念头,也陡然消失。病中的写申请回国之报告亦未交付。
在我去东非两年多时间中,不少人倒是病后申请归国的,至我走时尚未加入摆子方阵的,除医生外,尚有二人,究竟何种原因,是因为他们有天然免疫力,不了解,而医生不病之窍门,我私自问过,原来稍有不适,他即服药,兼以平日注意营养,室内药物多,所蒸发之气味,使蚊虫进入者较少,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
有趣的是一位同仁,人年轻,体健壮,在坦桑尼亚去的次月,即开始打摆子,妙在每月一次,众人称之为“月经摆子”,反而忘却其真姓名了。一年多一点,其人回国,走时恰逢他的摆子期,又在飞机上发作,幸有同行者知道,急用其备用的青蒿素和一次性针管,马上注射,致无事,归国后,他来信说明情况,于是,项目办作规定,凡回国之人,安排必两人以上,同时,每人要自带六支针剂,六枚注射器,以备应付。
之后,我两度再发疟疾,但已不似第一次的慌乱。一为次月,即9月上旬,又一为次年1月末,离春节不远的日子。可算作怪骇的,在疟疾前后,多作怪诞之梦,心绪不宁,特思家人,总是感到可能不行了。这种心理的阴影,总是无法消除。古人说‘疟不病君子’,这话也许不对,不过,如我等小人打起恶性摆子来,心里确实发慌,想作秀于君子之态,也十分的困难。
据资料,坦桑尼亚面积九十九万平方公里,人口两千四百万,虽近赤道,但大部分国土为高原,非洲第一峰高达5895米的乞力马扎罗山即在该国,雨水充沛,气候也好,作物丰盛,我们常议论,就是不种庄稼,不做农活,在坦桑也绝不至饿死,各处均可见极高大粗壮的芒果树,硕果累累,香蕉、木瓜、木薯、到处可见,玉米、小麦、豆类是随时可以播种,森林面积覆盖亦广,但是,疟疾似乎已经变成了最大的杀手,我们也颇惶惑于为何这一多发的常见的病,人们为何没有好的办法?
十八、荆棘载途
生病之后,我的平和心态大减,所以浩然有归志了。但是工作仍多,因为其间又为业主修一个小型机场。原来不曾修过机场,后来才知道,也是一个修法,无非技术标准要求不同而已。这个机场只供升降一种四个至六个人用的小型双翼机,有业主的人物及洛普兰邀请的专家到项目,包括德、意等国的有钱的承包商,他们都颇不耐烦于乘坐汽车或火车的,就乘座这种飞机。其实是并无所谓航班的,只是不时有一架固定的飞机而已。驾驶员为一意大利人,常与其漂亮女友来我们住地打乒乓球等。
九月中旬,我正式向‘三把’提出,是否可以安排我于近期返国,因为事也不是很多,因之与王试工相约,决定两人一道返回。但‘三把’说,王试工可以回去,我则一定要等明年翻春之后,因为马上要开展油路铺筑工作,而此事似乎又属于我的强项。这之后,‘三把’不时前来,问我此项目之真实看法,我以为预后不良是必然的。‘三把’默然。之后告诉我欧文电站,亦已险象环生,原有之承诺多不能落实,应业主要求,似陈董兼总可能要御驾亲往,前去挂帅了。
‘三把’问我的看法,我说,可能为机制问题,与何人挂帅似无特别关系,如你在此,进度仍不理想,不是你不对,而是不知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呀。于是,我们俩又改谈《圣经》。
王试工走后,我颇不自安,觉得到底少了一位帽儿亲的挚友。于是正式写一申请回国报告。迅速获得批复,是总部讨论,不让离开,明年之后再议。晚上又召开大会,办事处主任讲,‘三把’讲,原经参讲,之后小王经又讲,又说了一大批制度,管理之类的话,原来他们的那位陈董兼总有复电,于工作有责难也。我知道,中川国际公司与乌干达欧文电站及坦桑之基汉斯一号合同,是他们在非的最大项目,双双都不景气,不能不令其感到麻烦。上面责怪下面,下面就直接对准各生产者,所以,才有这次大会。听了讲话,心里的感受是在荆棘载途之中,还来玩这一套,所说的内容大都属于法盲的梦呓,是一些随意性的规定,是一套封建作坊与西方管理中糟粕的混血儿,所以,听后觉得他们无聊。
谁知起床之后,先是马二先生来,问以对开会说法之意见,我倒是直接谈了看法,他慰问了一番。过一会儿,小王经来,表示昨晚上开会决不针对各老同志,他是更是一贯尊重我等等。第三说,目前决不要走,今后走如天气冷,可另改航道,直去成都之票等。又属以写明年之计划安排等,以为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十月开始,雨季已至,时有狂风暴雨,工作之困难亦多,但既已承认不走,当然继续工作,继续生活。不过,颇无聊赖也。偶尔也去看一下电视,但一为连续剧,充满戏说,不能看完;一为外国电影,原文版本,话不懂,所以,只好去看‘看点’了;三则为各类毛片,以为久看无聊。所以,每日一有空暇,就回忆旧事,写了不少的回忆录。
某日又被通知去洛普兰开会,因为伦敦马克先生又来了,伯先生亦在,为记录人员,高监已是木坦戈氏了。伦敦马克先生也不像去年之状态,有一种疲惫之感。讲的内容一为前期工作之回顾,二为今后之安排。我亦未听,之后黄翻说,伦敦先生说,‘如果密斯脱陈的工作不多,今后我们愿请作顾问,’他们将付报酬云。我一笑置之。马二先生告知我,我听伯先生说,伯将离去,原来之结构工程师易人,将更换为一个叫约瑟夫的来搞,伦敦先生说,我应参与其事,因资料应由各普兰提供,我参与实为洛普兰工作,他们之报酬颇丰。
我只好说:“二先生,我一不懂英人规矩,二不懂外人生活,三则无法交流,在此工作已感不耐,那儿还去卖给他人。”这一事的直接效果倒是公司觉得我更不能马上回国了。两天后,听见伯先生已跳槽,我想到伯先生在此的一年多,也怕是天下无人,遂使竖子成名的效应吧。恐怕在此,于我这位中专学生也是如此。
不久之后,在清理资料时,发现监理供应之各种资料亦有问题,于是一个新的头衔又落在我的身上,‘三把’等安排,我专门搞关于索赔的事情。‘索赔’是一个工程监理学中的专有名称,顾名思义,是索取赔偿或要求赔偿的意思,是一种经济行为,也是一项管理业务,对于承包商而言,通常是指通过正当手续要求业主偿付施工中所造成的额外费用。国际上在承包工程中坚持平等原则,所以,只要理由正当,这种事是经常发生的,而且,索赔进行得好,往往可以扭亏转赢,反负为胜。因为项目计算,认为亏损已成定局,于是安排我作此工作,说是今后可以根据赔付额度适当予以奖励。我开始之后,他们除去为我提这方面专门资料外,又有一名三会居士作为我助手。大约两个月,我倒找了他们提供的图纸、规范、合同中的矛盾数十处。他们又要我将索赔事的资料,编一文稿,称之可作今后之教材。我亦奉令行事。
春节前夕,‘三把’以及原经参相继来此告别,问之,为休假也。询以我何时可走,答曰,明年阳春三月,春暖花开之后,也只好如此。小王经来,告以可以暂停索赔工作,转而作决算工作之准备,又只好如此,马上转轨。我想,不过是因为挣钱,听人使换是必然的,于是,又潜心作工程决算图纸。
1996年之2月19日春节,为我六十岁生日期,于国外过年,今凡四度,各有无奈之处,也各有精彩的地方,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