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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大唐新秩序 作者:八宝饭-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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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天抓着冯道一起,致力于编写各种法律,包括已经开始实施的《催税征缴试行条例》、《商贸货值试行条例》以及正在研究并制定出大框架的《山林湖泽田亩诸事宜试行条例》、《民事纠纷审判试行条例》等等。
但在所有条例中,包括最先制定而成相对完善的《前营士兵通行条例》都留有了“议”的原则,这一原则的意思就是“诸罪可议”根本内容其实就是“恩由上出”也就是说如果李诚中认为判罚不妥当,则可“法外开恩”李诚中对这样的法律原则十分反感,他以现代人的思维考虑,认为这样的法律是会留下极大隐患的。他曾经正气凛然的向冯道和张兴重等军政高层大声宣读过自己的心声:这样的法是人治法,非法制法。人治法可以法外开恩。法制法需人人凛遵,包括你,同样包括我!
但是这句话说出来以后,却遭到了以冯道为首的长史府文官和以张兴重为首的营州军重将们毫不犹豫的集体坚决抵制。其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李诚中吐露心声中的最后半句话——“包括你。同样包括我!”
所有法律文本都被李诚中驳回,要求重写。但之后的结果却是小处修改,大处保留,又重新呈到了李诚中面前,其中最重要的“议”这一原则只字未动。如是三次,最终以李诚中的妥协而告终……;这次事件发生在六月初,当时闹得营州高层一片沸沸扬扬。李诚中最后之所以妥协,是因为姜苗一次深夜前来的长谈,这个李诚中最亲密战友和他掏心窝子的说了一番肺腑之言,让李诚中终于明白为什么手下文武在这件事情上会如此坚定的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这番肺腑之言让李诚中触动很深,总结起来就是一个意思:弟兄们和你一起打天下是为了什么?说到底,大伙儿为你李诚中卖命,就是看好你,认为你能给弟兄们带来富贵。人谁无过,犯了错误是难免的,但是如果连你李诚中本人犯了错误都要惩治的话,那弟兄们犯了错误怎么办?当然,造你李诚中的反是肯定要处罚的,也是弟兄们不允许的,谁要是敢对你起二心,不用你发话,弟兄们自然就要了他的脑袋。但是,其他的事情,只要不是太过严重的,是不是也给弟兄们留个余地?
所以李诚中暂时妥协了,他也把自己“建立法治社会”的心思收了收,将目标暂时定为“建立有序社会”上,当然,颁布各种法律的事情依然没有搁置,只不过保留了“议”的原则。但是其他原则他仍然毫不动摇的坚持着,其中就包含“定罪必须以真凭实据”高明博提出的建议很明显违反了这一原则,但是李诚中再次败下阵来,他不得不承认,在有可能危及到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营州政权时,自己真的很难做到“讲证据”哪怕没有任何证据,哪怕这种威胁只是一种可能性,一切都还没证据,一切都还没发生,他也不得不选择立刻动手,以消除这一隐患。
李诚中再次意识到,法治社会的道路何其漫长。
就在高明博得到李诚中的默许,准备着手布置的时候,警备都值守中南海的值星军官进来禀告,品部长老于赖求见。
于赖昨天深夜从崔记货栈出来以后内心一直忐忑不安,这种不安在他偶然看到身后张小花那张面孔的时候立刻加剧,他当时就立刻判断出自己被盯梢了。很多人都不知道,于赖是个记忆力极好的人,他的能够记住半年里所有自己接触过的人和事,张小花这张面孔连续第三次被他看到之后,就马上引起了他的警觉。
于是他在巷口的拐角处袭击了这个最近十天来三次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然后,他极为震惊的看到了那块刻着“行人处经历”五个字的腰牌。
于赖顿时生起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他不敢回家,更不敢去找丹朱木、骨里浑和崔成等人,他躲到一户自己部属的家中,在慌乱和恐惧中度过了一夜。这个夜晚他杂七杂八的想了很多念头——其中包括等天明城门打开之时出城逃走。当天色放亮的时候,饱受精神摧残的于赖看到了正在厨下蒸饼的部属妻子,还有部属那刚刚醒过来正睡眼朦胧的可爱儿子,这一幕温馨的场景让于赖做出一个决定,他决定求见李诚中。
于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见到李诚中,但是以自己所参与的事情而言,只有李诚中这位柳城的主人才能决定是否饶恕自己,所以他只能前来,如果李诚中不见他,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让于赖感到庆幸的是,李诚中竟然真的同意接见他。当值星军官领着他迈入中南海的门槛时,于赖长舒了一口气,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慨。他痛哭流涕的扑到李诚中脚边,以契丹人最隆重的礼节拜服在柳城主人的脚下,亲吻着对方的脚踝,然后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只是希望对方能够饶过自己一命,让自己能够照顾年迈的母亲和羸弱的妻儿……;李诚中觉得这件事情太过戏剧性了,一次谍报人员不小心的行踪暴露,居然引得对方主动投案,说起来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他好言安慰了于赖一番,然后让于赖配合高明博展开抓捕。
高明博当场就抓紧时间询问了几个细节,最后追了一句话:“你是怎么发现身后有人盯梢的?”
当于赖跟随高明博离开中南海的时候,迎面撞见了正等候在门口的丹朱木,两人相视无语,脸上都是一阵尴尬。
当天下午,周坎和刘金厚亲自指挥护军都,展开了一场震动柳城的抓捕行动。
中营护军都的百名护军全副武装的开进了新兵训练营,将正在聚众议事的荣哥及以下二十三名亲信尽数捕获。这些亲信以各种理由和借口请假没有参加于午后开始的新军训练,基本上都是荣哥手下领兵的挞马和军官,他们敏感的意识到了可能出现的危机,于是留下来和荣哥长老商议应对之道,被当场缉捕。荣哥大叫不服,却无人理会,有三名荣哥长老的心腹当场拔刀抗拒,被尽数格杀。
骨里浑的宅邸和崔记货栈被同时查封,骨里浑及家人被尽数投入大牢,家产尽数清点查抄,没入官府库房。崔记留在货栈中的十多名仆役和下人也被一并拘捕,刚刚成立的崔记布坊则被封存,以待公开拍卖。崔成本人则在返回柳城的时候,于东门处被抓获,在其乘坐的大车中现场搜到了十二柄横刀及三张短弓,以及箭矢三壶,于是护军都赶至码头处,将崔氏名下的两艘海船查没。
赵横被行人处带走,罪名是参与谋反;赵原平和崔和两人并未参与其中,但为避嫌,也都暂停了职务,分别被带到教化司,由姜苗本人亲自谈话。
当晚,外出训练的契丹士兵回到新兵训练大营,随即与小凌河流域征募的新军打散,重新进行编制,开始进入为期三个月的预备军训练。
同时,一份紧急军报送到了李诚中面前,军报来自北方指挥部——鹿鸣洼子大捷!


第六十九章 怀远新思维(一)
沧州北八十里,乾宁军,卢龙河北诏讨行辕。
后军都指挥使、行营粮台大使周知裕在旗门处脱下披在身上的雨蓑,接过大帅亲卫递上来的帛巾,擦了擦挂在鼻尖发梢上的雨滴,掀开帅帐的篷帘,迈步而入。
刘仁恭正在全神贯注的处理着帅案上堆积如山的军报,见周知裕进来,道了声:“好问来了?坐。”
便继续埋头批阅。周知裕拣了个墩子坐下,默不作声的在一旁静静等候。
良久,刘仁恭将手头上的军报看完,提笔勾了个圈,写了批语,然后放到一边,这才转向周知裕:“大军粮草还可支撑几日?”
周知裕微微欠身,道:“禀大帅,粮台尚可支撑十五日。但如今多雨,道路泥泞,后续粮草接济乏力。某已调蓟州军开赴会昌,在巨马水畔设立中转粮台,并行文各州,今后各州粮草直接发往会昌,不再经幽州中转。等会昌中转粮台诸事理顺……唔,预计半月之后,便可解决转运之困。其间大军粮草供应不会出现问题,请大帅放心。”
刘仁恭点了点头,半晌后道:“也不知这场雨什么时候停。”
周知裕笑道:“这雨下得好,千万别停才是。”
这是入秋后的首场雨,雨虽不大,但绵绵密密,却连续下了七日,一直未曾停过。这样的绵雨放在南方可能常见,但在北方,却极为稀罕。在刘仁恭、周知裕乃至卢龙军河北招讨行营的所有将领心中。这场雨来得实在是太及时了,正是这场雨阻住了宣武魏博联军北上的步伐,也延缓了两军大战的期限。
刘仁恭不怕与敌人作战,他这辈子打过多少战。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但是这个时候并不是与敌人决战的时机,在敌人士气如虹、军心大振的时刻进行决战,并非明智之举。
德州刺史兼兵马使傅公和战死了,当德州败兵将这一消息传来的时候,义昌军节度使刘守文大哭了三天,刘仁恭心里也极其不是滋味。德州是五月被围的,傅公和派人求援的时候,刘仁恭除了一份“坚守待援”的命令外。没有向德州派出一兵一卒。
刘仁恭并非那种薄情寡义之人,也不是眼看部将身陷绝境而不管不问的统帅,否则他也不可能得到卢龙诸将的支持,坐不到卢龙军节度使的高位。让刘仁恭做出这个决定的根本原因在于。当大军开动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辛辛苦苦恢复了一年,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三万多大军,其实并不堪战。
这些河北子弟不是胆小怯战之辈。也不是身弱体薄之徒,河北兵员的素质是很好的,河北敢战士向来天下知名,但问题是这些士兵从来没有经过战阵。在军营中训练的时候还好。一旦拉出来南下之后,便立刻暴露出了诸多问题。让他们头一阵便对上天下第一的宣武军和享誉百年的魏博牙军,刘仁恭一点信心都没有。
继续深究其里。刘仁恭明白,去年魏州惨败的损失实在太过重大了,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大多葬送在巨马水以南,缺少了那些战斗中坚的支撑,无论是训练还是作战,这支成军已近一年的新兵还是显得太过稚嫩了一些。其实卢龙军还是有一些可堪一战的军队的,只是那些军队都在北方关城沿线备边,这既有防备契丹的实际需要,又有着几分无法明言的原因——卢龙军的大小军头们在去年秋天的整军一事中已经和自己有了隔阂,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将手头上的老兵雪藏了起来……;总之,刘仁恭不能以现在手头上的这支军队去跟葛从周和皇甫峻硬拼,他需要时间抓紧练兵,而德州刺史兼兵马使傅公和,则是为他争取时间的关键,也注定成为了刘仁恭不得不忍痛抛舍掉的弃子。傅公和是刘守文的左膀右臂,是义昌军的重将,不仅与刘守文是结义兄弟,也深得大帅刘仁恭赏识。让他顶在德州一线而不救援,说实话,刘仁恭也十分心痛,可大势所迫,不得不为,与如画江山相比,任何友情和亲情在天下大势面前都可以毫不顾惜。
傅公和不负刘仁恭所望,他率领三千弱军困守孤城,硬是坚持了一个多月,为刘仁恭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城破之际,傅公和仍然在城头奋战,最终与城共亡。
傅公和在德州的坚守除了给卢龙军争取到时间外,对宣武魏博联军造成的损伤也不小,葛从周和皇甫峻拿下德州之后休整了十多日才重新整理好军队,正要挥军北上之际,这场绵绵的秋雨便日夜不停的落了下来,再次将两军决战的时刻向后无限期推延。
听着帐外轻敲泥土的雨声,两人都各自想起了眼前的战事,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这场大战对卢龙军来说,真的有些不容乐观。
周知裕忍不住问:“大帅,不知张监军那边怎么样了。”
刘仁恭摇了摇头:“还没有传回来消息,河东毕竟和咱们有大仇,不是那么容易答允的。”
监军张居翰是在大军启程的时候向刘仁恭提出建议的,他自请到河东求援。当时刘仁恭还没有对自己麾下军队有着现在这么清醒的认识,对战事抱有乐观情绪,再加上卢龙与河东这两年结下的大仇,所以刘仁恭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过他对张居翰主动请缨有些意外,倒是开始重视起了这位朝廷派来的监军使。
但之后刘仁恭逐渐发现了这支成军一年的新军暴露出来的各种问题,开始犹豫起来,这种犹豫在傅公和战死的消息传来时,终于彻底动摇。他决定接受张居翰的提议,让他前往河东求援,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颜面了,只要晋王能够发兵,刘仁恭宁愿放下身段向晋王示好,哪怕丢些脸面也可以接受。
刘仁恭双手在脸颊上搓了搓,努力振作自己的情绪,然后道:“你昨日呈上来的营州战报某都看过了,已经让他们转抄出来,发全军指挥以上军官。当此危难之际,这场大胜可振军心——好问,你调教的好兵啊!”
说着,他脸上不禁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周知裕昨日接到李诚中向他发来的战报后,当时便心下大慰,自己带出来的这个李诚中,总能不断给他带来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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