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新秩序 作者:八宝饭-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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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动横刀向右边那人当头劈了下去,只听“当”的一声脆响,横刀便被对方兵刃嘣开。他百忙中双脚甩脱马镫,从右边扑了下去,将那人扑倒在地,落地的时候,左臂被对方一拳击中,扯动肩头中箭处的伤口,痛得他倒吸凉气,咧嘴就叫了声“啊……”
于此同时,另外一个敌人也绕过战马,几步赶到了面前,挥刀砍向自己的要害。
张兴重危急之中扯着身下的敌人就向一侧翻滚,同时大声召唤着:“来人!斡麻里!老秦!……”
斡麻里听到前方出了意外,吓得三魂去了两魂,那可是整个北方指挥部的最高上官,若是发生了什么不测,可就当真无法收场了!他和两名侦骑就尾随在张兴重身后不远,立刻催马加鞭跃上高坡,一眼便看到了正纠缠在一起的三个人。他马不停速,骑马直接撞了上去,将正在挥刀的敌人冲到一边,然后从马上滚落下来,扑到正在纠缠的两人身边,分辨出敌我之后,大手掰住敌人的脑袋,使劲向后一拖,将两人分开……;这时候已经不断有营州军骑兵和虞候参谋上到了高坡之上,在张兴重“留活口”的命令下,将两名敌人分别擒获。
秦月山等人见张兴重肩上中了箭伤,都吓了一跳,纷纷向他告罪,张兴重心有余悸的摇了摇头,道:“此事不怪你们,是某大意了。”
如张兴重所言,确实不赖别人,完全是张兴重本人大意所致,在没有人先去“清场”的情况下就冒冒失失当先奔过去,结果中了埋伏,差点成为整个北方指挥部中的第一个阵亡者。
不用张兴重吩咐,秦月山立刻命人分别提审两名敌人,片刻之后便即明了。
“契丹乌隗部,兵力一千,由乌隗部俟斤乞活买亲自率领,于昨天黄昏时分抵达的鹿鸣洼子。此行目的是直奔咱们来的,要趁咱们训练之时实施突袭。”
秦月山一脸严肃的将情况以最简单的话语禀告给张兴重。
“乌隗部?他们是乌隗部?没有弄错?”
“斡麻里亲自问出来的,他说是乌隗部,这一点毫无疑问,乌隗部的口音与契丹各部有些不同,带着突厥人特有的短促。”
秦月山解释道。
张兴重感到有些难以理解:“乌隗部不是一直在医巫闾山东边么?他们的作战对象是渤海国的靺鞨人,怎么跑到咱们这边了?还有,他们对咱们的训练地点和时间怎么了解得如此清楚?”
斡麻里奉命来到张兴重面前,他道:“张都虞,没有错,就是乌隗部。对了,刚刚问出来最新的情况,这处高坡是乌隗部警戒地之一,布置了一个小帐的游骑,咱们只捉到两个人,还有两人已经在之前向洼子里的营地赶过去示警了。”
第六十六章 燕郡问题(十一)
张兴重肩上所受的箭伤不算太重,作为军中高级将领,他肩胛处的皮甲中还有一层内甲衬垫,所以箭矢没有穿透,只是没在了肉里。不过刚才和乌隗部游骑的一番打斗加剧了伤势,伤口处撕裂了几处,血流不止。
后勤都的军中大夫还没有赶到,所以几个虞候参谋只是帮他扎紧了伤口,涂抹上伤药,以减缓鲜血渗出的速度。暂时也没有动手拔箭,只是将外面的箭杆折断一半,以免影响他的行动举止。
张兴重任凭虞候们处理伤口,自己却在皱眉苦思。各部已经流水阶报上来了最新的战备情况,各营都已经完成作战准备,进入指定位置。打是肯定要打的,但问题是怎么打?乌隗部的游骑已经发现了营州军的踪迹,并且已经飞马回去禀报了,预计不需要多久,敌人就能反应过来,所以张兴重没有多少时间来权衡这个问题。
如果现在就命令发起进攻,趁敌人没有做好准备之际冲入营地,几乎有十成的把握冲乱敌营。但是黑夜之中难辨敌我,张兴重担心在作战开始后,会出现混战的局面,本军各部之间若是因为分不清敌我而导致伤亡,将会承受极为冤枉的损失。
张兴重想起了当时魏州城下大军溃退时的情形,当时宣武军和魏博军同样是在黑夜中作战,但他们面对的是疯狂逃跑的卢龙军溃兵,于是所向披靡。
片刻之间,张兴重便做出决定。他马上下达命令,投入骑兵营三个都的三百骑兵力,立刻发动对契丹乌隗部的攻击。攻击以践踏和冲击为主,不得恋战。要求保持骑兵队形的严整,在敌营中连续凿穿,让敌军彻底溃散。
三个步卒营则继续向前,进抵敌营半里之处后停止,保持阵型不动,严防敌军向本阵冲击,同时尽可能的抓获奔逃至阵前的俘虏。等天明之后,视情形而定。具体作战指挥下放各营指挥使,若敌军没有彻底溃败,则各营展开攻击,若敌军已经溃散。则各营上马追击。
命令下达,全军立刻行动。三个骑兵都在骑兵营教化使魏克明的带领下,摘下封住战马口鼻的皮罩,解开绑缚在马蹄上的绵草,结成紧密的骑兵队形。从高坡上奔行而下,先是缓步慢跑,越过三个步卒营之间的空隙后,开始发力。草原上立刻马蹄声骤响,震动四野。各步卒营士兵也牵着自己的战马。在军官的口令下向乌隗部逼近……
乞活买睡得并不踏实,作为一个身经百战。带领着部族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打下一片又一片地盘的部落俟斤,这样的状态令他本人都觉得有些惭愧。多少次大敌当前,多少次决定部族命运的决战之时,他都从未如此心慌过,为何在这样一次长途奔袭的夜晚会睡不着呢?更何况这只是一次预料中即将取得大胜的偷袭而已,自己又在紧张些什么呢?
他努力的安慰自己,想要平复下内心中那份隐约的不安,想要尽快睡着,只是效果并不理想,心跳依然会不定时的偶尔加速,眼皮子也总在跳个不停,身子翻来覆去,怎么也进不了梦乡。
从毡毯上爬起,乞活买干脆在驻营地四处转了一圈,然后终于找到了令自己不安的原因。为了更快速到达这里,为了取得更好的突袭效果,他将五百辅兵留在了身后,所以驻地十分简陋,简陋得连一根拦马桩都没有种下,连一根套马索都没有设置,甚至连一个木蒺藜或者一个鹿角都没有,所有士兵就这么暴露在旷野之中。望着这样一个毫不设防的驻地,他的眼皮子跳得更厉害了……;找到了原因的同时,乞活买也同样找到了安抚自己内心的理由:就目前而言,营地防御暂时并不需要,我们是去奔袭敌人的,我们的行踪是很隐秘的,不会有人知道。看看在战马身旁和衣而睡的勇士们,听着周围时起时伏的鼾声,他的内心又稍微安定了一些,再看看启明星的位置,估摸着两个时辰之后天光就要放亮,他决定提前出发,一待东方鱼肚发白,就立刻唤醒勇士们进兵。
两只黑背白腹的大獒蹲立在乞活买的战马旁,泛着绿光的眼珠子一直盯着自己主人的动静,等主人回到身边,才重又将前肢趴下,犬头搭在爪子上,半闭着眼睛睡去。乞活买也闭上了眼睛,思考着将来如何对待荣哥所率领的品部残存族人的问题,用这种方法强迫自己睡着。思考这种令人头痛问题的催眠效果很好,乞活买逐渐进入了半梦半醒的朦胧状态。
也不知过了多久,乞活买忽然被惊醒过来,惊醒他的正是身旁自小养大的两只獒犬。这两只獒犬从趴伏的睡眠状态中猛然站立起来,尖尖的耳朵竖立着,似乎正在倾听什么动静,眼睛望向西方幽深的黑暗处,一动不动。
乞活买连忙坐立起来,向着两只獒犬张望处努力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他侧着耳朵仔细倾听,除了部族武士们的鼾声,四下里静到了极点。他又趴在地下,用耳朵去听大地的震动,却仍旧一无所获。他重新站立起来,看向西方,那里有附近地势最高的一片缓坡,在最高点上,他布置了一个小帐的精锐挞马,他相信这几个挞马的能力,如果有什么意外的,那几名挞马勇士应该会第一时间向自己示警。
身边的两个亲卫被乞活买惊动,立刻爬了起来,手按马刀,和他一起并足眺望。眺望片刻,却没有任何发现,其中一个从火堆边拾起马奶酒袋,递给了乞活买。乞活买接过酒袋往嘴里灌了一口,**辣的火焰在腹中腾起。他睡意全消。
乞活买略带疑惑的抚摸着两只獒犬的脑袋,两只獒犬却都倔强的将他的手顶开,继续向着西方的黑暗处张望,然后同时自喉嗓中发出连续不断的低嚎。“呜——呜——”
两只獒犬是乞活买自小养大的,每次作战时都跟随在他的左右,对于獒犬的习性,乞活买最清楚不过了,这表示獒犬已经觉察到了危险!
乞活买心头一惊,毫不犹豫的对身边两名亲卫道:“快去将勇士们唤醒,千万注意,要小声一些。不要闹出大动静来。”
身处战场之上,在士兵熟睡之时唤醒他们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一个处理不好,就容易引起炸营。两名亲卫都是打老了仗的。当然知晓其中的利害之处,当下分开向两侧而去,以出发为名将军队逐一唤醒——如果毫不忌讳的大声嚷嚷什么“敌袭”之类的蠢话,不用敌人攻打,自己就将崩溃了。两人一边走一边拍打着正在地上酣睡的士兵。同时轻声道:“起来,都起来,准备出发了。”
黑暗中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不多时。两匹战马驰近,正是派往西方高坡处警戒的挞马。两人在驻地旁略略逡巡之后。找到乞活买,立刻滚鞍下马。来到近亲前,低声道:“乞活买大人,有情况。”
乞活买问道:“什么情况?快说!”
其中一人道:“我们在西边高坡上警戒,发现有大群骑兵接近,黑暗中分辨不清楚,但从马蹄声和动静判断,应当不下百骑。乌吞他们两个留在那里继续查探,我们两个先回来禀告大人!”…;不下百骑敌军,从西边过来,两条消息综合在一起,乞活买已经几乎可以断定,这是来自和龙山北麓训练的营州军!乞活买冷汗顿时就冒了出来。至于这些营州军怎么过来的,怎么知道自己行踪等等问题,已经没有工夫去想了。他连忙让人赶紧去催促勇士们起身,并要求各个带兵的挞马和郎君理顺本部,准备应敌。
过不多时,乞活买亲领的近百骑挞马侍从已经聚集到他周围,他吩咐一声上马,便打算先行出阵,在驻地西边建立起一条防线,掩护全军理顺指挥、做好战备。
就在这时,乞活买脚下的两头獒犬不顾一切狂吠起来,如狼嚎一般凄惨的嘶叫传遍了整个鹿鸣洼子。整片驻地也在这阵狂吠中喧闹起来,许多契丹士兵已经隐约猜测出当前的处境,慌乱的呼喊声开始沸腾。沸腾的喧闹声持续片刻之后,忽然间同时静了下去,在这一瞬间,几乎是同时,西边黑暗中传来隆隆的马蹄声,如惊雷一般从远处横扫而至。
契丹士兵中有数人同时大叫:“敌骑!敌骑!”
整片营地立刻炸开了锅,无数契丹士兵惊慌失措在奔走着,刚刚从梦中惊醒的则在寻找自己的战马,早已结束整齐的则骑着马匹寻找统带自己的挞马郎君,更有许多骇破了胆子的,则在营地中漫无目的的前后乱撞,将营地搅得乱成了一锅粥。
转眼之间,大队铁骑从黑夜中踏了出来,马刀和马枪四下挥舞,将一路上的所有契丹士兵踏在铁蹄之下,毫不犹豫的轰然穿过整座营地,身后留下哀鸿遍地。铁骑从黑暗中而来,又踏入黑暗中去,便如来自阎罗地府的幽冥鬼军,将乞活买眼前的一切全部碾为粉碎。片刻之后,轰隆隆的马蹄声再度响起,骑军这次却从黑暗中的另一处涌了出来,继续蹂躏着契丹营地,所过之处片甲不存。
一股冰凉的感觉从乞活买的心底一直透到后背,他张着大嘴目瞪口呆片刻,忽然疯狂大叫:“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死命磕打着战马的马腹,当先不顾一切的追着这支骑兵就冲了过去,他身后的挞马侍从也连忙催马跟上。
乞活买率领挞马侍从死死的辍在这支骑兵的身后,他的努力取得了一定成效,这支骑兵后面的几人被挞马们从马上射了下来,随即被踏为肉泥。还有十几名掉队的则被乞活买带人从身后追上,刀枪并举,纷纷砍死。乞活买大声呼喊邀斗,指望前面的敌军骑队能够停下来和自己厮杀,但敌军骑队却毫不停留,根本不与他缠斗,只是不停的兜来兜去,在契丹士兵的驻地里来回从不同方向进行穿凿,将整个营地搅得乱七八糟。
几次穿凿之后,契丹营地便彻底溃散了,契丹士兵们如没头苍蝇一般四下狂奔,他们已经乱了心神,奔逃之际不辨方向,到处乱撞。乞活买四下望去,到处都是溃逃的人影,已经找不到成建制的队伍。许多乱兵冲撞到乞活买的面前,将他追击的速度慢慢减缓下来。乞活大怒,挥刀狂砍阻拦在自己面前的乱兵,口中大呼:“我是乞活买,速速跟在我身后,再有乱闯者,格杀勿论!”
可是他的喊声淹没在乱阵之中,没有几个人搭理。
望着远处再一次跃入黑暗中的敌军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