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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上品寒士(完结) 作者:贼道三痴-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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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祝氏兄弟来坐谈,继续论白马非马,陈操之摇头笑道:“手谈吧,今日在通玄寺遇到一个高人,与我辩难了三个时辰,多现在嗓子都有些哑了。”

祝英台听陈操之嗓音是有些沙哑异样,奇道:“此人姓甚名谁?能与子重兄辩难三个时辰,定是当今名士。”

陈操之道:“未问其姓名,那人有一部美髯。”

祝英亭眼望乃兄,说道:“莫非是孙绰孙兴公?孙兴公是有一部美髯。”

祝英台摇头道:“孙兴公年届五十,如何能与子重兄作长日之谈?”

陈操之道:“那人未过而立之年——不说他了,英台兄,猜先吧。”

正下棋时,丁春秋从城里来此,说他明日随其父丁异回钱唐,问陈操之有无家书捎带?

陈操之向祝英台说声抱歉,推枰而起,回房去写家书,四伯父陈咸和从兄陈尚上月底便回钱唐了,带了他给母亲和宗之、润儿写的三封信,这次写的是给嫂子丁幼微的信,报平安、说求学和定品之事,至于和陆葳蕤的事,陈操之很想向嫂子说说,请嫂子为他指点迷津,但陆葳蕤的事信上不便写,只有等月底回去再向嫂子说了。

丁春秋今夜便在桃林小筑歇息,次日一早,去徐氏学堂向徐藻博士辞行,感谢徐博士地教导,徐藻亦温言嘉勉之。

刘尚值与陈操之一道随丁春秋入城,相送丁异、丁春秋父子回钱唐,陆纳派了一个属官代表他为丁舍人送行,吴郡士绅也都有人来送,但其中一等士族几乎没有,都是二等士族,不要说寒门与士族的差距有多大,就是次等士族与高门大族之间也有一条看不见却时时能感受到的鸿沟。

陈操之深知自己前路有多难!

送别了丁异父子,陈操之与刘尚值回到桃林小筑,却见陆府的两个执事在草堂前急得团团转,一见陈操之,赶忙奔过来见礼,那个黄胖地陆府执事说道:“陈郎君,快随我去见陆使君,寻不到陈郎君,差点把我急死。”不由分说,拉着陈操之便走,说马车停在桃林外。

陈操之见这两个陆府执事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问:“使君召我何事?莫非是葳蕤娘子地花事?”

那个黄胖的陆府执事上次就来接过陈操之去华亭救治荷瓣春兰,闻言抹了一把汗,笑道:“陆小娘子的花事固然要紧,但也不至于这么急,这次是陆使君要见你,吩咐要尽快把陈郎君请到。”

陈操之不知何事,乘陆府马车来到太守府,早有吏在等候着,说使君已经催了多遍了,便领着陈操之去正厅,往日陆纳接见陈操之都在书房,这次怎么如此郑重其事要在正厅?

陈操之立在厅廊下,等掾吏进去通报,片刻时间,就见陆纳亲自迎出来,略带责备道:“操之你怎么才到,有人等你多时了。”

陈操之深深施礼道:“见过陆使君,操之一早去为丁舍人父子送行去了,得知使君相召,即刻赶来。”

陆纳恍然道:“是是,丁舍人今日离郡,我也差人去送行了的。”携了陈操之的手,并肩入厅,笑吟吟问:“操之,你可知是谁如此着急要见你?”

陈操之答道:“不知。”

就听厅上有人笑了几声,说道:“钱唐陈操之,隔夜就忘了通玄塔上辩难之人了吗?”

说话间,厅上走出一人,凤目含威,美髯飘拂,正是昨日在通玄寺与陈操之辩难地那个青年男子。

陆纳放开陈操之地手,笑道:“操之,他识得你,你可识得他?”

陈操之含笑深深一揖,说道:“若说不识,昨日已通万言;若说识得,尚不知尊姓大名。”

陆纳爽朗大笑,问:“操之可曾听过这样一句话——盛德绝伦郗嘉宾、江东独步王文度?”

陈操之宛若墨画的双眉一扬,凝视那青年男子道:“尊驾便是美髯公郗嘉宾?久仰,久仰。”

那青年男子轻抚颌下长髯,笑问道:“我如何不能是王文度?”

陆纳大笑:“哈哈,郗参军,王坦之哪里有你这样地大胡子,操之足不出郡,也知你髯参军之名,不过这‘美髯公’的称呼倒是第一次听说,操之哪里听来地。”

陈操之道:“一见郗参军,见其飘洒长髯,‘美髯公’三字便脱口而出矣。”

陆纳笑道:“妙哉,这‘美髯公’三字以后便跟定郗参军了。”

陈操之跟着陆纳脱履入厅,分宾主跪坐,望着对坐的美髯男子,心道:“真没想到他便是郗超郗嘉宾,此人是桓温军府第一幕僚,智计深沉,是桓温最为倚重地智囊谋主,桓温英气高迈,很少有能被他推崇的人,在与年方弱冠的郗超交谈后,对其非常钦佩,常说郗超深不可测,遂倾意礼待,郗超也和桓温结下深交,一直在桓温军府效力,桓温地两次北伐,郗超都是主谋之人。”

《世说新语》里多有郗超的逸闻,郗超出身高平郗氏,是东晋老资格的门阀,祖父郗鉴曾任太尉,父亲郗谙是徐州刺史,姑母郗浚嫁的夫君是王羲之,郗氏地声望不在王、谢、桓、庾之下,而郗超更是当世奇才,史称“卓羁,有旷世之度,交游士林,每存胜拔,善谈论,义理精微”,谢安也认为郗超才识在他谢氏诸侄之上。

郗谙信奉天师道,热衷聚敛家财,郗超却信佛教,视金钱如粪土,曾一日散财千万钱,这样看来昨日在通玄寺布施十万钱真不算什么了。

陈操之对郗超说久仰绝非客套话,郗超这样的名门子弟才是姿容、才华、风骨兼备地晋第一流人物,绝非只是会服散裸奔、挥着麈尾竟日清谈、不理实务的所谓名士。

郗超眼望陈操之,笑道:“我奉大司马之命去会稽请谢安石出山,路过吴郡,听闻庾内史染疾,故枉道特来探望,因昨日佛诞,便未进城拜见陆使君,先去礼佛,却遇陈操之,高塔长谈,深感操之渊博善辩,庾内史病得不冤啊。”

说罢,与陆纳一齐大笑,东晋人便是如此,有时讲究雅量、讲究泰山崩于前而目不瞬,有时却又嘻笑怒骂、逞心任性,幸灾乐祸也绝不掩饰,看来这个郗超也对庾希没有好感,这也难怪,庾希视桓温如仇,郗超是桓温谋主,自然对庾希也不会有多少善意。

陆纳道:“此前朝廷数次征召,谢安固辞不出,不知这次郗参军不远千里去请,谢安还会推托否?”

郗超道:“安石不出,如天下苍生何!”忽然话锋一转,问:“操之以为谢安石这次是否会出山?”

陈操之知道后世史载谢安是升平四年出任桓温军府任司马的,升平四年也就是明年,谢安出山的主要原因是谢万北征兵败后被贬为庶人,随即抑郁去世,谢氏门第岌岌可危,谢安才不得不出山,但陈操之奇怪的是,郗超此前都与他论佛谈玄,这时突然以时事相问,不知有何用意?答道:“谢万石能担重任,谢安石则不出。”

郗超目露讶异之色,这十六岁少年有玲珑心吗,怎能看事如此透彻!笑问:“依你看,谢万石能担重任否?”

陈操之道:“郗参军这是取笑我了,朝廷用人,我区区微命,何敢妄议。”

郗超睿智洞察的目光看着陈操之,微笑道:“那先不说这个了,昨日与操之在高塔上说得口干舌躁,却觉意犹未尽,今日还想与操之单独一辩,操之万勿推辞,我明日便要赴会稽,后会难期啊。”

陈操之有种感觉,郗超不会只是和他说黄老、谈佛陀,应该另有话说,当即道:“能听郗参军高论,固所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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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玄心 九十三、因缘
 
小婢短锄的亲兄在前院应值,得葳蕤小娘子吩咐,陈操之每到陆府到他就会赶去惜园报知消息,这就是为什么每次陈操之来到陆纳书房、陆葳蕤随后就会出现的原因。

这次,陈操之还没到陆葳蕤就先从惜园来到前厅了,她知道爹爹已经派人去请陈操之了,说有贵客要见陈操之,问廊下侍候的执事,得知来客是高平郗氏的子弟、大司马桓温军府的参军,不知找陈操之有何急事?

陆葳蕤在正厅隔室屏风后跪坐着,小婢短锄和簪花侍立在她身后,初夏的暖风拂过来,雪白的帷幄水波般荡漾,室内有甜甜的花香,因为陆葳蕤刚从惜园白兰花下来,惜园的上百株白兰都开花了,从花树下走过,头发、衣裳都是香的。

陆葳蕤听到陈郎君的声音了,不自禁的腰肢就是一挺,眼神格外清亮,凝神听陈郎君说话,觉得陈郎君嗓音略显沙哑,又听了一会,才明白陈郎君昨日与这个郗嘉宾辩难了三个时辰,难怪嗓子都说哑了。

又坐了一会,听郗参军说还要与陈郎君辩难,陆葳蕤秀眉微蹙,嘴角含笑,摇了摇头,知道今日是不便与陈郎君相见了,起身出了正厅后门,吩咐短锄的小阿兄取一篮新摘的枇杷果送至门房,交给陈郎君的大个子随从,想想又让送两篮去,她见过冉盛吃麦饼,那真是狼吞虎咽,只怕陈郎君还没见着这篮就被冉盛一个人吃光了。

……

陈操之来到陆府已经是巳时,在厅上略坐了一会,陆府管事便来通报说筵席已备好,陆纳便请郗超与陈操之入席,饮梨花酒、品尝太湖银鱼——

郗超出身高门,素负才望,现在又是桓温军府炙手可热的人物,而且郗超之父郗谙与陆纳颇有些交情,所以陆纳对郗超甚是礼遇,因郗超不喜热闹,所以陆纳也未请郡府官吏、本城士绅相陪。

两廊下有陆府乐妓在吹拉弹唱,主客虽只有三人,但僮仆侍者却有数十,陆氏奢华可见一斑。

执事来报褚丞郎求见,想必是褚俭听闻郗超在此,想来拜会,陆纳一口回绝:“不见!就说我有贵客相陪,褚丞郎若有公务,明日到署衙再说不迟。”

郗超听陆纳口气略显生硬。不免有些奇怪。这吴郡太守与丞郎不睦乎?

陆纳解释道:“这个褚丞郎。心胸狭窄。雅量全无。与操之同为钱唐县人。不思提携后进。却屡次想凌压同乡后辈。先是暗示徐藻博士不收操之入学。后又指使其子挑拨。想利用我侄陆禽与操之敌对。最可恼地是收容被钱唐陈氏逐出宗族地败类陈流。在庾内史面前诬陷陈操之。庾内史不察。当堂就要取消操之地定品资格。以至弄得定品考核时斯文扫地。连我这个吴郡太守也颜面无光。”

郗超丝毫不露惊讶之色。说道:“魏人李康《运命论》有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碓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更何况操之出身寒微。要想有所作为。自然要比别人艰难得多。”

郗超说得很直率。陆纳看了陈操之一眼。深为这俊美多才地少年惋惜。说道:“我欲辟操之为我郡府文学掾。郗参军以为如何?”

州文学掾是闲职。有别于事务繁忙地浊吏。非士族子弟不能担当。而郡府文学掾虽然低一级。但对寒门子弟而言无疑也是极为难得地官职。不是有声望地儒学名士当不得此任。陆纳对陈操之可谓是厚爱有加了。

郗超笑道:“陆使君要留用陈操之吗。我还想禀明桓大司马。征操之入西府呢。”

陆纳自以为郗超是说笑,入桓温军府做司马、参军、记室的都是些什么人?琅琊王氏、太原王氏、陈郡谢氏、高平郗氏、吴郡顾氏,无一不是顶级门阀,在军府历练数载,出来都是坐镇一方的豪强,不是刺史、便是太守,当然了,在军府做供人驱使的浊吏胥曹也未尝不可,但那样又哪有出头之日!便笑道:“入西府何如做我地文学掾清闲,优游诗画,正适合操之,只是操之年龄尚幼,明年吧,明年五月我派人去钱唐征召。”

陈操之谢过陆使君抬爱,郗超笑笑,未再多言,只是让侍者把幕后地乐妓撤去,嫌那音乐聒噪。

陆纳笑道:“等下让操之为郗参军吹奏一曲,操之的竖笛经桓野王夸赞,已名扬江左了。”

郗超讶然道:“操之的竖笛这般精妙吗,江左音律第一的桓伊都赏识操之?”

陆纳即命人去书房取卫协作的《桓伊赠笛图》来,郗超细赏,赞叹不已,说道:“操之渡口候船,心有所感,无意吹之,桓伊江上过,无意听之,此所谓缘法,佛法皆因缘和合而生,音乐之美、知音互感,又何尝不是如此!我现在让操之吹笛娱我,操之仓促间也难有那等逸情,如何能展现音乐之美!真要听操之一曲,也是要机缘地吧。”

陆纳道:“洒脱不拘,圆转无碍,这是支愍度的‘心无意’说,嘉宾入佛深矣。”

陈操之听了郗超这一番话,不禁暗暗感激,郗超这样说其实是对他地一种尊重,音乐是需要心情的,他陈操之又不是乐工,吹笛并非他的职业。

午宴直至未时末方散,郗超先前看了陈操之画的《碧溪桃林图》,得知陈操之住处便是那画中草堂,甚感兴味,便要前去游览,又请陆使君不必相陪,他要与陈操之继续辩难。

陆纳见郗超如此欣赏陈操之,他也很为陈操之高兴,稍微有点奇怪的是,陈操之是天师道信众,为何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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