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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上品寒士(完结) 作者:贼道三痴-第265章

小说: 上品寒士(完结) 作者:贼道三痴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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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盛问:“阿兄,怎么打,折手还是断腿?”冉盛说得很平淡,但冷酷之意显现无遗。 

沈赤黔上前道:“陈师,打死这些败类,我们刚回建康就遇到这等事,真是气愤!”沈赤黔手下十二名私兵个个武艺精熟,是从数千名沈氏庄客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陈操之抬眼望着半山亭,问板栗:“那人不是天师道祭酒卢竦吗,去年被逐出建康,怎么又回来了?” 

板栗道:“陈郎君,这个卢竦是前月底回建康的,近来最受皇帝宠幸,现居住在宫中,传授什么《老子想尔注》,方才说皇帝把这新亭山都赐给他建道场了。” 

陈操之看了看卢竦及其身后的朱灵宝三人,灵光一闪,一个废黜皇帝司马奕的绝好理由跃上心头,心道:“很好,就把这些昏君佞臣、跳梁小丑一并收拾了。”说道:“他们怎么对付黄小统就怎么还施他们,只不要伤及性命,这些人还可利用。” 

冉盛“嚣”地一声抽出腰刀,沈赤黔与其十二名私兵也一齐拔出刀来,跟着陈操之、冉盛向半山亭走去。 

朱灵宝看到铁塔一般的冉盛手执明晃晃的钢刀大步而来,已是吓得双腿打抖,对卢竦道:“卢仙师,他们有刀啊。” 

卢竦虽然吃惊,却也不信陈操之敢杀他们,清咳一声,走出半山亭,拱手道:“来者莫非陈洗马,在下彭城卢竦,昔日与陈洗马有一面之缘,陈洗马手下这般执刀而来,意欲何为?” 

陈操之站住不动,冷冷道:“跪下!” 

卢竦没听明白,眉毛一扬,问:“什么?” 

冉盛沉声道:“叫你这狗才跪下,没听到吗!” 

卢竦勃然大怒,速后两步,冷笑道:“本道首只跪三官帝君,就是皇帝在此我也是不跪。” 

陈操之道:“你们殴打我西府军士,今日就把你们当作山贼打杀了也无不可。” 

卢竦暗暗心惊,西府桓温素来跋扈,陈操之真要杀了他们然后逃回姑孰,皇帝就是想为他报仇也无可奈何,眼见陈操之一众手下目光凶狠、刀锋凌厉,看那样子就不是新兵庸手,他卢竦手下的八名弟子虽然身有武艺,奈何未携兵刃,而且对方人多势众,硬拼肯定是拼不过,大丈夫能屈能伸,就暂忍一时之辱又有何妨,待回到建康再加倍偿还对方便是—— 

一念及此,卢竦换上笑脸,深深施礼道:“陈洗马误会了,卢某并没有对陆小娘子不敬,是卢某的两个弟子不晓事,与那个黄衫少年起了冲突,不慎跌伤了那少年,是卢某御下不严之过,卢某愿出两万钱以赎此过。”心里恶狠狠道:“不信你能得我两万钱用。” 

陈操之不置可否,见卢竦身后一名弟子手里握着一把单刀,想必是刚才从那个西府军士手里夺去的,便道:“那刀是西府军械,还来。” 

卢竦从那弟子手里接过刀,迟疑了一下,还是双手平托刀身,上前两步很诚恳地躬身呈上—— 

冉盛走过去,取过刀一一 

卢竦正要退后一步,蓦觉脖颈一凉,冉盛的左手刀已经压在他右边脖颈一侧,断喝一声:“跪下!” 

卢竦脖颈的大血管青筋一绽一绽,那刀锋只要轻轻一抹,他就要血溅五步,卢竦空有不俗身手也不敢乱动,嘶声道:“你们欺人太甚!” 

冉盛右手刀翻转过来,用刀背在卢竦左手肘关节用劲一击,“嚓”的一声,卢竦左肘被打断,又喝道:“跪下!” 

卢竦断臂痛得浑身冒冷汗,又觉颈侧刀侧微陷入肉,心知此人心狠手辣,哪敢再强硬,忍着屈辱,缓缓跪倒—— 

冉盛瞪着朱灵宝道:“你过来。” 

朱灵宝见冉盛这般凶狠,帝师卢道首都被打断了手跪倒在地,现在又叫他过去,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高拱求饶道:“不干我事,我没有动手打人一一” 

冉盛道:“过来,解下他腰带,将他反绑起来。” 

朱灵宝听说不是要打断他手脚,心下一宽,这个效力讨好的机会不容错过,赶紧膝行至卢竦身后,低声道:“卢道首,得罪了,在下也是被逼无奈。” 

卢竦“哼”了一声,朱灵宝已是麻利地解下卢竦腰带,要将卢竦反绑,卢竦左臂已折,被朱灵宝这么一扭,痛彻骨髓,忍不住叫起痛来,朱灵宝只怕冉盛打他,哪里管卢竦痛不痛,照样绑上。 

冉盛看着卢竦那八个弟子,还是那句:“跪下!” 

计好、相龙二人已先跪下,那八名卢竦的弟子见师尊都屈服了,他们面面相觑,迟疑了一会,也纷纷垂头丧气地跪下。 

冉盛对朱灵宝道:“把这些人都绑上。” 

朱灵宝赶紧遵命去绑人,计好、相龙平时都是惯于谄媚奉迎皇帝的小人,心想不能让朱灵宝独当这美差啊,也膝行而前道:“陈将军,我二人也擅绑人一一” 

冉盛点头道:“绑紧。” 

卢竦的八名弟子虽然怒目而视,却也无可奈何,只有受绑,最后只剩朱灵宝一人无人绑他,上前陪笑道:“陈将军,都绑好了。” 

冉盛一刀背过去,将朱灵宝左肘打断,喝道:“老实跪着。”扭头对沈赤黔等人道:“都看着作甚,把这些狗才左臂都打断。” 

卢竦的弟子方才没敢抵抗,现在又哪里还能还手,一时惨叫声不绝于耳,左臂都给打折了。 

冉盛问陈操之:“阿兄,现在如何处置他们?” 

陈操之回头看了看,葳蕤和小婵她们已经下山去,想必是听不得这些人鬼哭狼嚎,便道:“小盛你领几个人押着他们入城,交给五兵尚书部处置,就说他们殴打西府军士,又对吴郡陆氏出言不逊。” 

板栗道:“我敢作证。” 

陈操之道:“不必你去作证,免得受责。” 

冉盛道:“好,阿兄先与陆小娘子回城去吧,留五个人听我使唤,要不我干脆在这里等丁阿舅、来德他们到来再一起进城。” 

陈操之为了赶来与陆葳蕤相见,一早从二十余里外老盛店快马赶来,留下二十名军士护送丁立诚和来德的车队随后缓行。 

小婵用四尺绢布打了个结,让黄小绕桂在脖子上把断臂维系着,黄小统这时走过来啐卢竦道:“狗贼,还我白隼,还我白隼一一” 

卢竦跪地俯首,一声不吭,咬牙忍耐。 

沈赤黔对那一双白隼飞走了也很惋惜,见黄小统挂在胸前的竹哨,说道:“小统,你吹哨试一试,或许未飞远,能召回来。” 

“没有用的,两只都飞走了就召不回来了,还没养熟呢。” 

黄小统抹了一把眼泪,话虽这么说,还是要试一试,执哨劲吹,一缕尖细的哨音高拔而起,仿佛一根极细的丝线透云直上,这哨音传得极远。 

黄小统憋足了气使劲吹着,竹哨都差点吹裂,然而晴空缈缈,哪里有那雌雄白隼的影子! 

黄小统吹得面皮紫胀,汗水、泪水齐流,犹不肯舍—— 

陈操之道:“罢了,小统,我答应日后再觅一对白隼给你。” 

突见黄小统神色一变,惊喜交集的样子,养鹰人的耳朵对鹰的鸣叫声特别灵敏,他听到了远处天边传来两声短促的鹰鸣,当即兴奋地猛吹竹哨—— 

西边天际,远远的见两粒白点,渐渐变大,转眼成了两只翼展数米的大鹰,往黄小统这边飞了过来—— 

黄小统狂喜,扯掉脖子上挂着的绢布,不顾断臂剧痛,努力伸展双臂,让那两只翱翔归来的雌雄白隼停在他左右肩头—— 

这一刻,少年黄小统神采飞扬。 
 
 
卷五 假谲 六十三、救星

 陆府的双辕马车宽敞华丽,还有淡淡花香,似乎这马车穿过大片大片的花树来到此地,陈操之与陆葳蕤咫尺对坐,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而微微摇晃,车窗外是不断向后逝去的新亭风景,远处大江流淌的声音静听可闻

 陈操之将陆葳蕤双手拢在自己手掌中,感着纤手的细柔温润,轻轻一带,将那双手贴在自己胸前,葳蕤的上身也就倾过来,眼睛睁得大大的,神情娇羞不胜,低低的唤了一声:“陈郎——”

 陈操之离得很近地端详着这个与他有肌肤之亲、白头之盟的温柔女郎,半年不见,略见清度,下巴尖了一些,双眸清澈如故,仔细看,那精致的柳叶眉不时会轻轻一蹙,随即又舒展开来,应是日夜忧思留下的痕迹呀,这爱花成痴的女郎深尝了世情的纷扰和压迫,如今看上去更有让人珍惜的成熟美丽——

 不知为什么,陈操之觉得葳蕤神情里有嫂子丁幼微的影子,也许是因为葳蕤与嫂子丁幼微一样都是温柔而执拗的性子,葳蕤和嫂子丁幼微走的也几乎是同样的路,葳蕤还要更艰难一些——

 这样一想,陈操之就觉得自己很对不起葳蕤,让她受了这么多委屈,若葳蕤只是一个软弱的门阀娇女,只怕现在都不能相见了!

 陈操之跪直身子,一把将陆葳蕤搂在怀里,葳蕤还是很害羞,过了一会才伸手反抱住陈操之的腰,下巴搁在陈操之左肩窝处,腰肢被陈操之搂紧、轻折,秀颈伸仰,喉底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呻吟般的叹息——

 耳鬓厮磨,陈操之道:“葳蕤,我实未料到会出这么多事——”

 陆葳蕤仰起头,用嘴唇轻轻触了一下栋操之的唇,柔声道:“我不是好好的吗,也等到陈郎归来了,流言蜚语总会消散,我倒是担忧陈郎被鲜卑人留住不肯放还。”

 听陆葳蕤说流言蜚语,陈操之便想起谢道韫身份已经泄露,这事总要向葳蕤解释一下的,轻轻松开葳蕤,面对面道:“葳蕤,我有一事要和你说——……

 陆葳蕤“嗯”了一声,双眸盈盈注视着陈操之,她已猜到陈操之要与她说谢家娘子的事了,陆葳蕤很想听听陈操之是怎么看待谢道韫与他之间的感情的——

 “这事我很早就想对你说了”,陈操之墨眉微皱,神情有些踌躇:“葳蕤你现在也已知道了,祝英台便是那陈郡谢氏女郎——”

 陆葳蕤见陈操之眉头微皱小心翼翼开口的样子,心里轻轻一叹,不忍让他劳心择语,说道:“陈郎,这事我都知道了,我也去看望过谢家姐姐,谢家姐姐是个很好的人——”

 陈操之听陆葳蕤称呼谢道韫为谢家姐姐,颇感奇怪,问:“谢家娘子从会稽回来了吗?”

 陆葳蕤道:“陈郎还不知道啊,谢家姐姐上月底回到建康的,她病得很重,京中名医说她身罹‘劳疰’或‘尸疰’之疾。”

 “啊!”陈操之大惊失色,他很清楚“劳疰”、“尸疰”是什么病,那就是肺痨肺结核啊,在“链雾素”发明之前,肺结核就是不治之症,他的兄长陈庆之就是死于这种“尸疰”!

 陈操之呼吸骤然紧促起来,问:“葳蕤你可知谢府都请过哪些医生诊治?”

 陆葳蕤答道:“听说有扬州名医杨泉,还有几名宫廷太医——栋郎,谢家姐姐的病你可以治,是不是?”

 陈操之不答,问:“那些医生怎么说?”

 陆葳蕤看着陈操之的脸色,说道:“名医杨泉与我爹爹是好友,来拜访我爹爹时说起谢家姐姐的病,却道已是无可救药,我不信,陈郎你有办法救她是吗?”

 陆葳蕤不懂医道,虽知虚劳尸疰是极严重的病,但却相信陈操之能治,毕竟她张姨的不孕症也是陈操之治好的,对陈操之难免有些盲目信任。

 陈操之内心痛惜至极,想着三月末那个大雨滂沱的清晨与谢道韫在寿州八公山下挥手作别,而今归来,得知的却是谢道韫病将不起的消息,他不愿意相信这一消息,他也希望自己能妙手回春治好那才高命薄的奇女子,可谢道韫若真患的是肺痨肺结核,他同样是束手无策,葛师的《金篑药方》、《肘后备急方》都提到了“劳疰”或“尸疰”这种恶疾,认为此病不但积月累年,渐就顿滞,以至于死,还具有传染性,虽然也开出了针对的药方,但只能是拖延一些时日,患者最终还是会死去,未有治愈的先例——

 陈操之与陆葳蕤依然双手交握,陆葳蕤感觉到陈操之手心浸出汗水,就知道谢道韫的 病让陈操之感到了极大的忧虑,心也就悬起来,轻唤一声:陈郞——”

 陈操之道:“只盼杨泉误诊,谢道韫患的不是劳疰。”

 陆葳蕤听陈操之这么一说,顿时为谢道韫揪起心来,想说什么却无从开口,一切安慰的言语都无比苍白,那书法屏风后削瘦而努力端坐的剪影却异常鲜明——

 陈操之松开陆葳蕤的手,双手扶膝,手指在膝盖上伸缩起落,象是在按捺箫孔,这是陈操之的习惯,遇到烦难之事,他就会以这种姿态苦思对策,他现在就是在紧张思索谢道韫的病,他知道链雾素是治疗肺结核的特效药,链雾素是从链霉菌析离出来的一种抗生素,但以他所知的那些粗浅常识和东晋的现有条件,是无法制造出链霉素的,这制药绝非是造个往复式风箱那么简单,风箱造得粗糙点无妨,但链霉素却马虎不得,莫说他不知道如何提炼链霉素,就是知道,在时下这种简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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