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儿皇帝:阿斗回忆录-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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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父大奇,收指停琴,问道:“同样?亮今日初使空城计,仲达往昔在何处见识过?”
司马懿道:“千变万化,殊途同归。‘空城计’也不过一出心理战。你骂死王朗之后,我即命参谋部全力研究心理战诸般变化,心理战之攻防进退,已尽皆了然于胸。任你诈计百出,不能摇动我心旌半分。”
相父拍栏赞道:“仲达颖悟绝人,魏国文武虽多,却只有仲达配做我的对手。可惜你我是敌非友。若在天下太平时,我俩定是知交,一块儿品茗论道,指点江山,诚快慰平生也!”
司马懿黯然道:“孔明,你以为我不想吗……”
两人四目交投,互视良久,惺惺之意油然而生。
还是相父先缓过神来,轻咳一声,道:“既然仲达已识破我摆的是空城计,不妨与你说实话,吾身边武将俱已遣往他处,此城确无兵马防守,只余数千百姓。如是者,仲达敢进城否?”
司马懿眉头一皱,面上闪过一丝惧意,随即恢复如常。他捻须微笑道:“孔明,你又想诈我?既是空城,吾有何不敢?难不成是龙潭虎穴?”
相父道:“我劝仲达还是退兵为上,此城比龙潭虎穴更为凶险。进了此城,只怕要有来无回了。”
司马懿不语,手中宝剑一举,身后千军万马奔腾咆哮,气势汹汹杀入城中。相父低声对两名童子道:“A计划失败,执行B计划,行动代号‘楼市风暴’!”
两名童子点头会意,从怀中取出烟火,朝天施放。烟火腾腾,直冲云霄,在空中缤纷绽放,幻化出一个“焚”字。相父塵尾一挥,与两名童子没入城楼阴影中,消失不见。
司马昭统率前锋营冲在最前,司马懿自领中军随后跟进。进得城来,见城中阡陌交通,纵横交错,回首问一名参赞道:“可有携带此城地图?”参赞取出一张帛制地图,道:“大都督,地图早已备妥,所有房屋建筑、桥梁道路,均清清楚楚标注在上面,请大都督览阅。”司马懿道:“好极!”接过地图,翻身下马,属下诸将聚拢到他身边,听他吩咐。
司马懿细细浏览地图,道:“此城有三大要冲,西面一桥、东面一楼、北面一山,均关键所在。司马昭统前锋营夺取西桥,张郃统龙骧营占据东楼,吾自统中军压制北山。三面齐进,在城中心会合。如此一来,则全城尽在我军掌控之中矣!”
众将躬身领命,行了军礼,统兵分头行事。
先说司马昭率军向西,来夺河桥。起先还小心翼翼,缓缓而进,但一路行来,只见到少数百姓,并无士兵,司马昭笑道:“果然是座空城,吾何所惧哉!”遂催军疾进,迅速逼近河滩。正行间,忽然空气中飘来阵阵臭味,令人欲呕。司马昭以袖遮鼻,对一名裨将道:“你去看看,哪里来的恶臭?”裨将遵命而去。
过得片刻,裨将满脸青绿色,捂着肚子回报:“将军,不好了,前哨的弟兄们都中毒了……呕,呕……”言犹未了,整个人从马上滑落下来,抱着肚子蹲在地上一通猛吐。
司马昭被他的呕吐物一熏,也觉头昏脑涨,待裨将略微缓过劲来,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裨将吐得只剩半条命,勉强支撑道:“前,前面那条河,河里全是污染物,粪便、地沟油、死鱼、垃圾、漂得整条河都是。俺一辈子没见过那么脏,那么臭的河。前哨的弟兄们刚接近桥墩,就被臭河熏晕了。俺也被熏得七荤八素……”
司马昭叱道:“胡说!你看道路两旁的百姓,皆是从河岸边过来的,怎么个个神色如常,不见异状?”
裨将道:“那些百姓长期在污染严重的城市中生存,自然练就一副好身板,抵抗力超强!现今我军昏厥者甚多,如何处置,还请将军示下。”
司马昭道:“传令全军,撕下内裳衣角,紧紧绑在鼻端,使尽全力跑步过桥。待过桥后,迅速远离河滩,当可免河臭熏害。”裨将应声“是”,立即跑去传令。
过了一盏茶工夫,前方突然“轰”一声,裨将又气急败坏地奔回来,禀道:“将军,祸事啦,祸事啦。河桥塌了,我军将士死伤惨重!”司马昭骇道:“好端端的,桥怎么会塌?”裨将道:“末将抓到一名河工,此人在桥边探头探脑、鬼鬼崇崇,桥梁定是被他损毁。”司马昭道:“带上来。”
少顷河工带到,司马昭喝道:“大胆刁民,竟敢毁塌桥梁,阻我王师进军!”河工连声叫屈,嚷道:“将军,冤枉啊!俺只是一个河工,刚才去桥边是想看看有无渡船可以过河,俺要到河对面的工地开工。哪知岸边的渡船已悉数被诸葛亮毁去,俺无法过河,所以在桥边徘徊。”司马昭皱眉道:“有桥不走,坐什么渡船?”河工道:“将军有所不知,那河桥修建时,是县太爷的小舅子承包的工程,偷工减料,全城百姓都知道是‘豆腐渣’,所以无人敢走。您却命令大军跑步过桥,就好比几千根铁管捣在豆腐里,能不塌吗?”
司马昭僵立当场,低声自言自语道:“能用豆腐造桥,真是神奇的国度啊……”手一挥,让人放走河工。他思考片刻,吩咐裨将道:“立刻传令前锋营全部退回,远离河桥。派人给大都督报信,就说前锋营进军受阻,暂时止步,等待大都督新的指令。”
再说张郃统龙骧营去占东楼,那龙骧营清一色都是骑兵,人强马壮,趾高气扬。张郃又素来自负,全不把小小空城放在眼里。一彪人引缰纵马,恣意狂奔,好不威风。
正风驰电掣得痛快,跑在最前的骑兵猛地“吁吁”连声,急急勒住马缰。张郃问道:“何故停步?”一名骑兵指着前方三丈开外,道:“将军,你看。”
张郃手搭凉篷,放眼一望,不远处盖着一所简易木屋,木屋的小窗边坐着一个老学究,正在拨打算盘。木屋正上方挂着一副招牌,上书“城东收费站”五个大字。他拍马上前,问道:“敢问这位大伯,从此通过,要收费吗?”
老学究眼皮也不抬,没好气道:“废话,不然咋叫收费站?”
张郃不解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们凭什么收费呢?”
老学究恼了,白眼一翻,道:“修路要不要钱?养路要不要钱?护路要不要钱?哪里都是钱钱钱,这费收得合理得很嘞!”
张郃一寻思,这话也对,便道:“那么要收多少?”
老学究把算盘打得噼啪响,道:“一匹马一两!”
张郃惊得下巴差点脱臼,道:“一匹马一两?我龙骧营有一万骑兵,岂不是要花一万两?”
老学究冷笑道:“谁让你们摆阔气,人人有马骑!要是步兵,只收一半。交钱!不然不准过!”
张郃的脸涨成猪肝色,硬是将心头的怒火强压下去,命令亲兵取出一叠银票,点出一万两给了那老学究。
龙骧营过了“城东收费站”,继续望东进发。不料刚行出数里,又见前面盖着一所简易木屋,张郃心里一咯噔,暗叫不好,难道又是……急忙拍马近前一看,果不其然,木屋正上方也挂着一副招牌,上书“城东收费站乙”六个大字。木屋里坐着一个浑身肥膘的中年妇人。张郃硬着头皮问道:“打这儿通过,也要收费?”
胖妇人和老学究一样,给了张郃一个白眼,道:“你不识字?收费站,当然要收费!”
张郃道:“可是刚才在‘城东收费站’已经收过了。”
胖妇人唾了一口,道:“那是‘城东收费站’,我这里是‘城东收费站乙’,两回事。废话少说,给钱!”
张郃有些挂不住了,沉声道:“我若不给呢?”
那中年妇人抖了抖猪腩般的身子,往马路上一站,伸开双臂,撒泼叫道:“大伙儿快来看呀,魏国大将耍无赖,欺负老百姓啦!”
张郃忍无可忍,勃然大怒,骂道:“老子走路一向都横着走,更别说骑马了。你们收钱竟敢收到老子头上!”说着马鞭一甩,就要发飙动粗。他身旁一员偏将急忙止住,附耳低声道:“将军不可动怒。大都督有严令,入城后须秋毫无犯,以争取民心。更何况我们有任务在身,犯不着为此耽误正事。再给她一万两,就当打发高级乞丐了。”
张郃毕竟是统兵大将,识得轻重。无奈之下又令亲兵点出一万两银票。
张郃连花了两万两买路钱,只道前路定然太平顺利了,谁知一路上收费站竟多如牛毛,每隔二三里就有一处,从“城东收费站丙”一直到“城东收费站癸”,龙骧营的家底大半都成了买路钱。眼看银子哗啦啦地流出去,张郃脸都青了,一声不吭,只管闷头赶路。
行了百余里,离东楼越来越近,张郃振作起来,策马奔在最前。突地,眼前人影一闪,一人朝奔马直撞过来,张郃暗叫不好,急忙“吁”一声,想勒住奔跑的马匹,却已来不及了。只听得“啊”“哎”“哟”“痛呀”,来人跌倒在地,抱着右腿连声惨呼。
张郃慌忙下马,见倒地者衣裳褴褛、身材瘦削,头上斑斑秃秃,是个瘌痢头。他俯身查看瘌痢头的伤势,见其右腿上疤痕累累、血迹点点,伴随着一长串痛苦的呻吟,令人倍觉凄惨。
张郃于心不忍,撕下衣角,替瘌痢头包扎伤口。瘌痢头趁张郃低头包扎时,向路旁的草丛使了个眼色,草丛中登时蹿出一条大汉,扑上前一把揪住张郃,高声嚷道:“好啊,骑马撞伤了人,都撞骨折了,拿块破布包来包去,顶个屁用!”瘌痢头也配合着大声唤起痛来,叫得呼天抢地,直如杀猪一般。
这时龙骧营大队人马已从后头赶了上来,那员偏将见到张郃与一个农夫模样的大汉扭成一团,地上还躺着一个被马撞伤的路人,急忙上前拉开大汉,说道:“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无须动手动脚。”
大汉翻身趴到瘌痢头身上,大哭道:“弟弟呀,一场瘟疫,全家死得只剩下你我相依为命,如今你被撞成这样,叫大哥怎么向死去的爹娘交代啊!是我没照顾好你,我对不起你啊……”边哭边以手捶地,眼泪鼻涕流了一大把。任谁见了,都不免要起恻隐之心。张郃颇感惭愧,满脸内疚,不知所措。
偏将查了查瘌痢头的伤口,心中有数,问大汉道:“既然撞了,已无可挽回,你打算如何解决此事呢?”
大汉正等着有此一问,回道:“这位将军撞伤了我弟弟,这请医生、买汤药、误工费、卧床调养费,七算八算,归拢起来怎么着也得三百两银子吧!”
偏将望着张郃,张郃自认晦气,道:“罢罢罢,三百两就三百两,都被收费站收了那么多了,也不差这三百两。”
大汉喊价三百两,是预备下讨价还价空间的,没想到对方如此慷慨,喜出望外,接过银子点头哈腰,道谢再三,扶起瘌痢头扭头便行。瘌痢头见到白花花的银子,喜得连蹦带跳。大汉一瞧不对,忙低声斥道:“笨蛋,你的腿现在是断的!”瘌痢头醒悟过来,装作一瘸一拐的样子,在大汉搀扶下渐渐走远。
偏将见张郃还在发愣,开解道:“将军不必愧疚,其实你根本没撞到那人瘌痢头。”张郃奇道:“没撞到?那人叫声痛苦万分,不像是装出来的!”偏将笑道:“张将军是实在人,骗子最乐意碰到实在人了。”张郃愈发惊奇,“他们是骗子。”
偏将道:“适才那两人玩的把戏,叫作‘碰瓷’。打个比方,就是拿一个破碗故意去撞人,然后把破碗硬说成古董,强行敲诈勒索。那些人天天在这档事上苦练功夫,对‘碰瓷’的时机把握极准,奔马根本就撞不到他们。刚才我检查过瘌痢头的右腿,好端端的,就是自己在上面抹了点红色的染料,冒充鲜血。”
张郃恍然大悟,怒道:“待我追上去讨回银两,再抽他们几鞭子解气。”说着便要纵马去追。
偏将阻拦道:“张将军,我们给片子三百两,并非是怕了他们,而是可怜他们。朝廷苛捐杂税,盘剥甚剧;又兼边庭用兵,军费无算,民间不堪负重,多有家破人亡、卖儿鬻女。这些骗子虽可恶,却也是贫苦人家,如果有活路,哪条汉子愿意做这种不要皮不要脸的丑事呢?”
张郃颔首称是,道:“我也是苦出身,你说的道理我懂。”他顿了顿,惊异地望着偏将,道:“看你言行举止,颇有才干。你叫什么名字?”
偏将执礼道:“在下姓邓名艾,字士载。”
张郃点点头,率军继续前进。他一日数惊,心有余悸,再也不敢掉以轻心。
终于,东楼遥遥在望,张郃松了口气,正要派兵占领,忽然从斜刺里钻出一个老头,胳膊上戴着红臂章,拦住马队,喊道:“查牌!”
张郃愣了:“查什么牌?”
老头道:“在本城跑马,需本地马牌,外地牌不准进入。如果查到是套牌,一律重罚。”说完绕着张郃的马转了一圈,道:“你们的情况更恶劣,竟然是无牌跑马!罚双倍!”
张郃破罐子破摔,道:“罚吧,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