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者 作者:小撒-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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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班”进行强化培训,为打入延安作准备。进入“汉训班”后,他正式成了一名国民党党员。
在没有接受这个任务之前,他就知道了延安,而且在杨红叶那里听说过,杨红叶有次还问他:“你想去延安吗?”他的回答是,“你去,我就去。”可现在自己不仅是国民党党员还是要打入延安的军统特工。
在军统西安站实习期间他和同伴执行任务,同伴枪杀了晓光的父母,不是他以自己要打入延安为借口救下晓光,晓光可能在年幼的时候已经在军统特工的枪口下毙命。
背上背着晓光,高振麟回到北平,他决心像当初不让杨红叶知道自己是革命青年同志会的成员一样,严密保守了自己是军统特工和国民党党员以及自己去延安的任务,背着晓光和杨红叶母女俩一起奔赴延安。
2
新婚的人应是喜气洋洋的,可高振麟和曹茜茹的蜜月和往常的日子没两样,高振麟特别怕到晚上,因为到了晚上就要和曹茜茹同房,他还没能过了自己心理这一关。所以每天吃过晚饭不久,他就悄悄服下裴俊逸给他的安眠药,而且吃到了三粒,很快就晕乎乎地睡着了。
曹茜茹似一潭深不可测的湖水般平静,她有自己的心事,只是那心事不与人说而已。
早晨,曹茜茹吃完早饭就去学校,下午还是在曹天浩的书房度过。高振麟则是由于服药量过大,时常睡到快中午,就是到了下午,人还是有些犯困,那是药性没过的缘故。好在此时站里没事,大家都在作着撤离的准备。
高振麟这样的状态被其他人以为是夜夜“笙歌”,和他开玩笑,“新婚蜜月,也要注意身体啊!”
“兄弟,来日方长,不要刚结婚就沉溺在床笫之欢里。”
……
宁愿被他们误解和取笑,高振麟心中的苦唯有他自知。杨红叶给他留下一个背影,渐渐模糊,可高振麟还是走不出她的身影。每当夜晚吃药,睡眼蒙眬,躺到曹茜茹身边之时,他似乎总是看到在屋顶有双眼睛看着自己,那是晓光的眼睛。他就看着晓光的眼睛,在心里和他说话:
“晓光,爸爸回不去了啊!你知道吗,爸爸有多么的想你,我不知道等你长大,我们还能相见吗?相逢时,你还认我这个爸爸吗?……”每晚都重复着这样的话,在心里说不了多久,他就昏昏睡去。
虽然顾及过曹茜茹的心情,可高振麟就是说服不了自己,好在曹茜茹也并不强求。
倒是齐淑珍看出他的心事,有天下午他和齐淑珍在家,齐淑珍问:“你每天晚上怎么早早就睡了?”
“我吃药了,裴俊逸给我的药。安眠药。”
“振麟,我知道你不是那么爱茜茹,你是为了工作。茜茹是个好姑娘,你不能这样让她守活寡啊!你是男子汉,你得多担当啊!”齐淑珍拭泪道:“我也知道你心底的苦……”
“齐阿姨,给我时间,我会慢慢习惯的。”
“茜茹可是个心里有数的孩子。”齐淑珍这样提醒高振麟。逡巡四周,见没人,齐淑珍把一张纸条递给高振麟,“把这个交给徐鹏飞。”
那是“古城”写的纸条。纸条仍是王家春的笔迹,这笔迹高振麟太熟悉了。拿到纸条,他就明白“古城”的用意何在了。
高振麟把纸条交给徐鹏飞,他问:“刚收到的?”
高振麟点头,“我一直怀疑是有人模仿家春的笔迹,现在确定无疑了。”
“以前你们做过笔迹鉴定。”
“做过夫人、我妻子、奶妈和我的。”
“没做秦大伟的笔迹鉴定?”徐鹏飞不动声色地问。
“没有。”
“为什么?”
“这个得问站长。”高振麟推诿道。
“你要对我进行笔迹鉴定?”曹天浩愠怒质问徐鹏飞,“你怀疑我监守自盗吗?”
“我不放过任何一个有价值的线索。”徐鹏飞冷静地说,“老曹,别生气,都是为了党国的利益。”
徐鹏飞的铁面无私素来有名,这也是深得戴笠信任的重要缘故。曹天浩只能答应他,又问:“还要做大伟的笔迹鉴定吧?”
徐鹏飞目不转睛看着曹天浩,点点头。
把写好的字交给曹天浩,秦大伟问曹天浩:“他到底想干什么?不去抓共产党,反倒在内部搞这些,这是不利于团结的。”
“由着他去吧。徐鹏飞的脾性,你也是清楚的。”
拿着曹天浩、秦大伟的笔迹和“古城”的纸条反复对比,徐鹏飞似乎在秦大伟的笔迹里发现了异样。但他不能凭视觉断定,要用先进的技术手段来鉴定真伪。用密件加急件的方式,他把纸条、笔迹一起寄往重庆,静等鉴定结果。
晚上,高振麟一般多是在看书,曹茜茹在临摹字帖。
抬头看着专心临摹字帖的曹茜茹,高振麟说:“都这个年代了,你还是用钢笔写字吧。”
曹茜茹微微摇头,说:“我改不了,你不要逼我。”
高振麟起身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盒子,“这是我给你的钢笔,你得学会用钢笔写字。听话!”曹茜茹少有地沉下脸来,冷眼看着钢笔,摇头。高振麟喟叹,“你真固执。”
“我会学!但不是现在。我去洗漱了。”
又要面对同床共眠了,高振麟自知晚上吃药倒头酣睡这样做是不合适的。曹茜茹是他的妻子,作为男人他必须也应该给她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妻子应得的一切。高振麟把曹茜茹按着坐下,给曹茜茹打了洗脸水和洗脚水,自己也洗漱之后一起上床。
“你挺累的吧?”曹茜茹没看他,说,“好不容易你们没事了,你也好好休息吧。”
“是啊,一直有任务、有行动,所以现在站要撤销了,人一懈下来,倒头就能睡呢。”他有些不自然地把胳膊穿过曹茜茹的脖子下面,轻轻搂着她,“我打呼噜吗?”
“打呼噜打得挺厉害的。”曹茜茹笑嘻嘻地说,“有时候打呼噜还把自己给呛着了呢。”
“真的?”
“骗你的。”曹茜茹侧头看一眼高振麟,“我也睡得挺沉的,真是没有听见过晚上你打不打呼噜。”
口吻轻松之下,高振麟触摸到了曹茜茹善解人意的良苦用心。他知道,她这是不想给自己负担,不给自己压力才这样说的。他被打动了,搂紧曹茜茹,“你睡得好,我就放心了。最近怎么不见你和家瑶一起玩儿呢?”
“我,不太喜欢她。”曹茜茹嗫嚅道,“她说话没遮拦,我不习惯。”
“是爱打听咱们俩的事情吧?”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高振麟早有预感,这王家瑶真是秦大伟的贤内助不说,还是秦大伟的好助手,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个门”啊!
“你就是心思太重。”曹茜茹把脸贴在高振麟的脸上,“其实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什么了?”高振麟又本能警觉起来,“就是觉得大伟和家瑶真是般配,家瑶不干我们这行可惜了。”
“嗯。”曹茜茹眨巴着眼睛同意高振麟的说法,“他们算是志同道合吧。”
“还是你好。”高振麟侧过身子,看着曹茜茹说,“不过问政治和时事,过着自己的生活。”
“不是我不过问,是我没有本事过问和参与,不像家瑶有大伟带着他。所以,我就老老实实过日子吧。”曹茜茹说,接着又幽叹,“我知道你结婚之后的心事就是晓光的事情。想想,你那时带着晓光,虽然是任务,但毕竟和他朝夕相处那么多年,有感情也是说得过去的。要是你对晓光没有这份感情,我对你可能还没有这么大的好感。”
“你是想着我们结婚后赶紧有孩子?”
曹茜茹脸一红,脸还有些发热地避开高振麟的凝视,“嗯,我想晓光如不是在延安,我还想让叔叔同意让他来和我们一起生活呢!”
“晓光是个孩子,就是来了又能干什么呢?”高振麟顺着曹茜茹的话,说了实话,“事实是这样,但有人可能会抓住晓光大做文章的!”
“做文章?说你通共?”曹茜茹微微一笑,“唉,你在他们眼皮底下能做什么呢?他们也该想想吧。”曹茜茹打了一个哈欠,有些没兴趣地说,“以前听他说过要考察你,后来就没再说这样的话了。你现在可以放心了,白天在站里他们可以看见你,下班之后有我看着你,他们再怀疑就是过于敏感了。”说完,曹茜茹蜷起身体,像一只温柔的小猫一样窝在高振麟怀里慢慢睡去。
高振麟此时还没有睡意,搂着曹茜茹,睁着眼睛看着暗夜,心里有太多话想找人说,可没人可说。失眠的痛苦他是已经习惯了,习惯到自己不失眠反而奇怪的地步。这晚高振麟没有吃药,不吃药他就失眠,各种心事就会湮没他,有时甚至令他窒息,他忍受着这种窒息,有了这种窒息才能让他想尽各种办法去突围。
曹茜茹枕着他的胳膊在睡觉,时间久了高振麟胳膊有些麻木,他想换一个姿势,又担心惊醒曹茜茹,只好保持着那个姿势。正在为难之时,曹茜茹嘴里嘟囔着翻身,还在低喃呓语,高振麟侧耳聆听,有个词直刺他的耳膜,曹茜茹说了晓光的名字。
她梦见了晓光?
高振麟从后面抱住曹茜茹的身子,鼻子里是她的味道,身体感觉着她身体的温热,那一刻他被曹茜茹的隐忍融化了……
那天晚上之后,高振麟和曹茜茹的感情有了质的变化,在一起的时候两人开始有了一些共同的话题,趁着站里完全被闲置的机会,他开着曹天浩的车载着曹茜茹去了咸阳,在咸阳住了一宿之后又去临潼。到达临潼,高振麟不由想起牺牲的老石,这是老石牺牲后他第一次来到临潼,老石的老婆已经去了延安,他不知道老石的坟墓是不是长满了野草,成了荒冢。他很想去看老石,就试探问曹茜茹:“每年到冬天,这里有个人就给我家提供野味呢,好久没去看他了。”
“他一定枪法很好才能打到野物。”曹茜茹和高振麟漫步在临潼的小街上,“去看看他吧。”
“他已经去世了。”高振麟看着临街的店铺,低声回答,“你想去吗?”
曹茜茹点头,高振麟犹豫起来,曹茜茹赶紧说:“这是我们家的事情,我不会对别人说的。”
高振麟低低地说:“谢谢。”
带着曹茜茹走出临潼城区,老石家离临潼城不远,走了二十多分钟,爬过两道山坡就到了老石的家。
说是家,已经完全破败不堪了。
高振麟记得老石的老婆对他说过,老石就埋葬在屋后,所以牵着曹茜茹的手去到屋后。老石的坟墓不是他想象的荒寂一片,坟墓规整得很好,周围也打扫得干干净净。因为事前没有准备香烛和冥币,高振麟就和曹茜茹在老石的坟前默默地鞠躬。
然后,他们去了柱子家,说是老石的老婆要他来的,又问:“老石的坟墓是你在看管吧?”
柱子点头,“老石对额家可好咧,哪会想到就这么走了!唉,这乱世啊……嫂子也走了,她嘱咐过额看好老石。”
高振麟从口袋里掏出几块银圆,柱子没拒绝,高振麟说:“以后都要麻烦你了。”
3
重新收押了齐淑珍后,曹天浩对她亲自审问:“现在,你该说了吧。”
齐淑珍点头,没看曹天浩,“情报是我到你的书房偷的。”
“谁支使你的?”
“王家春。”曹天浩和秦大伟错愕地看着齐淑珍,齐淑珍说,“王家春是共党,这个他对我说过,我做这些只是为了钱才偷你的情报的。”
心头的震怒不会轻易表现出来的曹天浩咬牙切齿地说:“你胡说,你以为家春死了你就把这一切都赖在他身上吗?就死无对证了吗?”
“我说的是实话。不是他,延安那边是不会知道有个‘汉训班’的。因为他告诉了延安有个叫甘南山的人,共产党顺藤摸瓜抓了你们很多人,包括高振麟在内。”
在脑子里反复回放了王家春在世时的点点滴滴,曹天浩和秦大伟也开始怀疑王家春真是站里的内鬼,是共产党,是“古城”。曹天浩对齐淑珍说:“这个事情你不能再对任何人说。”
放了齐淑珍,曹天浩对秦大伟说:“看来齐淑珍说的是实话,这对我确实不利啊!现在家春死了,齐淑珍没人支使了,也做不了什么了。王家春就是‘古城’,我们可以喘口气了。”
秦大伟更是无语,王家春如果是“古城”,他娶了一个共产党潜伏进军统的人的妹妹做老婆,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痛苦又无奈的秦大伟捂住脑门儿骂:“王家春,我饶不了你。”
两人在房间里静坐着,彼此都有着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的苦涩,这是他们的特工生涯遭受到的最大的打击。
曹天浩和秦大伟自是不会轻易放过齐淑珍的,她说王家春是“古城”,可是王家春已经“殉国”这么久了,在“殉国”之后,齐淑珍又是受谁领导呢?尽管她是从曹天浩的书房里窃取情报,重庆那边一旦知晓,曹天浩一定脱不了干系甚至可能被革职,严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