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临大敌-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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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守江一本正经:“严林,陆军中校,中国陆军狼牙特种大队狙击战术专业教官。他的辉煌战绩是,150发子弹,149个半敌人;他的一生遗憾是,第151个敌人跟他同时发现对方,于是那颗子弹到最后也没打出去,成了纪念品。”
队员们忍不住噗哧乐了。
严林的嘴也咧了一下,但是没笑出来。
孙守江还是一本正经:“我的回答完毕,严教!”
“入列。”严林挥挥手,“他没说错,这是部队教给你们的。都别笑了,严肃点。”
队员们绷住笑。
严林笑笑:“你的脑子也算活的——作为狙击手,最有力的武器是你的大脑。保持好你的头脑灵活,这样可以让你以后送命的几率小点儿。”
“是,严教!”
严林转向队员们,“你们是各个单位选送来的狙击手骨干,回到原来单位还承担着以点带面的种子教官的任务。所以从你们开始,要改掉这个坏毛病!作为军人,该知道的一定要知道,不能比社会上的军事爱好者知道的还少——这就是耻辱了。我不管别人怎么样,凡是在我手下出去的狙击手骨干,个个都要精通本专业!把心思用在训练和作战上,用在实践和理论上,你们都要成为真正的职业军人,职业的狙击手!你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所以我要对你们进行强化训练!——我先要告诉你们,狙击手在面对目标的时候,都要考虑什么?”
队员们看着他。
“韩光,你说。”严林说。
韩光没办法,只好出列,“报告!地心引力,风速风向,瞄准镜的光学曲率,当地气候、温度、湿度等多个方面,都在考虑范围内。”
严林点点头,“那是书本上教给你的,不完全,不过总还是知道点。你们都听见了,要考虑的包括这些方面。所以狙击手致命的一枪,不是光靠感觉,要学会动脑子。你们要在最短时间内,学会这些常识,有一大堆数学公式要背,并且要在各种复杂环境下进行射击体验,你们的时间只有这么多,所以别打算每天休息够……”
第二节
阮文雄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但是他很坦然。面对AO的几乎所有高级主管,他保持着冷静。此刻他没有穿迷彩服,而是合身的西服,还打着领带,只是目光还依然冷峻。他也不在丛林或者荒漠,而是在繁华的巴黎市区,写字楼的会议室里面。
这里是AO的欧洲总部,号称“非洲战略资源公司”的雇佣兵公司其实不在非洲,只是在南非开普敦有个办事处和培训基地。之所以叫非洲战略资源公司,原因有二——第一,创始人是布冯上校,他曾经在隆美尔的非洲军团服役,对非洲情有独钟,最早组成公司的也大多是非洲军团的老兵,有意思的是参与者当中也有退役的英军突击队员,当时他们在战场上可是敌人,战后却成了同事;第二,虽然AO在全球都有业务,但是主要业务范围还是在非洲,不过近年来随着国际战争和动乱事业迅猛发展,亚洲甚至欧洲的巴尔干半岛也成为AO比较活跃的新领域。
AO和世界上其余的雇佣兵公司一样,童叟无欺,拿钱办事,比较喜欢独裁政府和民族内乱。当然由于现实和意识形态的原因,A0不与西方国家为敌,否则连落脚的地方都没了。而西方国家的军情单位也对AO这类公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那里不仅有自己昔日的熟人战友,而且在很多军队和情报单位不便出面的事务上,AO这样的雇佣兵公司就成为马前卒,随着国际战争事业越来越呈现出局部战争和游击反游击战争的常规形态,西方国家的军情单位就越来越重视跟AO这类雇佣兵公司的秘密往来。西方国家的民众很看重战士的生命,往往因为战场伤亡搞的政府下不了台,所以很多危险的活政府不愿意派军队,更愿意花钱找AO这样的公司。他们就得了一个名字“承包商”,跟国内的包工头不同,他们承包的不是工地,而是战争。
阮文雄1993年离开越南人民军,加入AO,从最底层的卒子干起,3年的时间已经是AO秘密行动业务处副主管。他的酬金很高,AO对于这样优秀的人才从来不吝啬金钱。作为一个亚洲人,在白人为王的AO能混到今天这个位置,除了本身素质和战斗经验确实很出色,还有一个原因,是他面前这群高级主管当中的一个人在帮助他。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雇佣兵公司也不例外,有高层的欣赏还是非常重要的。
这个人就是他在前苏联特种部队时期的狙击教官——维卡上校,现在是AO战争事务部总监。
维卡上校是个独眼龙,他的左眼永远留在了阿富汗。他是梁赞空降兵学校的高材生,在伟大的苏联红军服役多年,去过古巴、越南、巴勒斯坦、东德等等许多国家,在全世界和美帝国主义作战,并且传授社会主义小兄弟们和恐怖分子游击战技能,用来抵抗美帝国主义;然后随着伟大的苏联土崩瓦解,伟大的苏联红军也四分五裂,维卡上校就被当年的敌人——血腥的西方雇佣兵招募走了,彻底告别了共产主义理想,上半辈子为共产主义卖命,下半辈子就去为自己卖命。
阮文雄是他的学生之一,也是最欣赏的学生。他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欣赏,并且将自己的看家本领如数招授。狙击手是需要天分的,阮文雄毫无疑问非常具有天分。维卡上校不远万里,又跑到越南去跟自己的学生谈话,终于说服他也告别了越南人民军,跟着自己当了承包商。一起投入到如火如荼的国际战争事业当中,献身于被赶出故土的独裁者、血腥镇压民众的第三世界国家政府、西方军情单位以及财团的金钱。
阮文雄从未失手过,但是这次失手了。
维卡上校早就听完了他的汇报,还是表示理解的。但是公司其余高层未必能够理解,作为一个现代化企业制度的跨国公司,开个听证会还是很有必要的。会前,维卡上校叮嘱阮文雄,不要反驳,不要动怒,因为公司高层都是一些猪头。但是阮文雄还是没想到,会遇到这样弱智的猪头。
“蝎子,你刚才说——因为一群没有武装的中国特种兵,你放弃了营救袭击?”
一个董事不客气地问。
“是,长官。”阮文雄回答。
“为什么?”
“因为这不在我们的预案当中,我们没有应对措施,长官。”
“难道战斗都是你事先能设计好的吗?”
阮文雄看他一眼:“报告长官,敌后营救作战的每一个环节,必须按照预案进行。稍微一个疏忽,都会导致行动的失败。我们身处中国内陆,没有救援,没有支援,一旦纠缠在战斗当中,会全军覆没。”
“但是你想过没有,你一枪没开就撤离,这会对公司声誉造成什么样子的影响?”一个中年女人董事问。
“如果行动失败,公司声誉的损失会更大,长官。”
“但是那是很小的损失!而且公司以往的业绩和以后的业绩都可以将这些弥补!”女董事厉声说,“撤出战斗,我们要按照双倍赔付客户——这是多大的一笔数字,你想过没有?如果战斗爆发,失败,我们只需要偿还一半的酬金。”
阮文雄看她:“但是我们会全军覆没,长官。”
“你们的家人会得到合同规定的抚恤金。”女董事说。
阮文雄的呼吸开始急促。
“好了,你出去吧,我们研究一下关于这次行动的处理决定。”维卡上校打岔,“你在下面酒吧等我,我去宣布处理决定。”
阮文雄把运好的气压回去,转身走了。
酒吧里面,他的队员们都在等待。看他进来,都起立。阮文雄挥挥手,都坐下。他们坐在角落里面,人高马大的黑人白人们围着自己身材矮小的主管。都是忐忑不安。阮文雄坐在那里,一瓶伏特加已经给他准备好。他拿起来,却没喝: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
“我们会被开除吗?”他的观察手、前美国海军陆战队侦察搜索大队退伍兵Alex小心翼翼地问。
“蝎子,我不能被开除!”前美国陆军游骑兵退伍兵、黑人机枪手Turner着急地说,“我的房子贷款有两个月没还了,我会被赶出去的!”
阮文雄看着他们:“你们别担心,所有的责任我一个人承担!”他举起伏特加:“来,喝酒!我们撤出任务区以后,还没有庆祝过——为了活着回来!”
“为了活着回来!”
大家碰杯,一饮而尽。
阮文雄觉得今天的伏特加特别的辣。
维卡上校走进酒吧的时候,阮文雄已经喝的有点高了。其余的战士都在跟女人跳舞,或者去勾引女人,或者跟女人在洗手间野合。阮文雄自己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的灯红酒绿男男女女,拿着伏特加在喝闷酒。他从不找女人,好像亚洲僧侣一样过着清教徒的生活,也不知道挣钱都干吗去了。
维卡上校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
阮文雄看着酒吧里面,用俄语说:“我在想,我这样做值得不值得。”
“值得,你保全了这些战士的生命。”维卡上校把手放在他的肩上,“你不能要求公司的董事,他们只是投资人。”
“我是在想,我为什么要离开自己的军队!”阮文雄的声音很苦涩,“那时候虽然我没钱,我穷的要死,但是我有信仰!虽然这个信仰是谎言,但是总是比没有好!我为了国家战斗,为了军旗战斗,为了光荣的人民军战斗!”
“会过去的,你还年轻。”维卡上校说。
阮文雄奇怪地笑:“你要告诉我——让我滚蛋吗?”
“不是。”维卡上校说,“我说服了董事会,他们同意留下你,但是你不再是主管。你的薪金也降低一半,蝎子,其余的人没有处理。”
阮文雄笑笑:“没有意义了,我打算离开。”
“离开?”
“是的,离开,离开这个血腥的雇佣兵行业。”阮文雄说,“我挣的钱虽然不算多,但是在我们老家也能过上安稳的生活了。我离开,回去,回越南……”
“你无路可退,蝎子。”维卡上校说,“你的名字,已经在越南情报单位的黑名单上。”
阮文雄奇怪地笑:“那我去泰国,去缅甸,也可以去柬埔寨……”
“没有用,蝎子。”维卡上校苦笑,“到哪里都一样,他们不会想到你退出,只会想到你在伪装身份进行行动前期准备。你会被监控,然后到了发现你没有任何价值的时候,会抓你。”
“他们抓的住我么?”阮文雄高傲地问。
“结果还不是一样?你被东南亚情报单位追杀,你不得不再回来。”
阮文雄被问住了。
“蝎子,我相信我的判断——你不会适应安稳的生活的,你是战士!天生的战士,最好的狙击手!”维卡上校动情地说,“这是战士最好的生涯,因为你在不断战斗!当你身边真的没有枪声,没有爆炸,没有直升机的轰鸣,你活不下去的。”
阮文雄在沉思。
“为了一文不值的信仰战斗,和为了自己的战士理想而战斗——这两种行为,哪一个更值得?哪一个不值得?”维卡上校说。
“你不是说你喜欢高尔基么?什么时候改莎士比亚了?”
维卡上校拿起一瓶新的伏特加:“都一样,都是他妈的狗屁文人,却写出了人生的哲理。我不再跟你废话了,蝎子,你自己知道你走不开的。”
酒吧的音乐换了,是蓝调,乐队在演奏。
一个穿着白衣的金发女孩在台上摇摆,拿着麦克,准备唱歌。
阮文雄的眼中有泪花隐约闪动。
“我们都是战士,我们的归宿只有战争。”维卡上校喝酒,“我们为了战争生,也会为了战争亡——学会享受活着的时光吧,去找这个女人,蝎子。”
阮文雄的泪水夺眶而出,他的眼前出现那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京族女孩……
维卡上校看着他:“怎么了?我第一次见你流泪。”
阮文雄没有说话,泪水在不断地流。
女孩正要唱歌,却听见嘶哑的声音在角落响起来,乐队也愣了。
阮文雄用他嘶哑的喉咙在唱歌:
“?em??nglaoxao;?em??ngnh?ai?
?em??ngc???nv?ngai?
C?nm?alaoxao;c?nm?anh?ai?
?i;h?tm?ar?ikhocth?m!
Anh?angn?i?au?Anhth??ngnh?ai?
Bao?emc???nv?nganh
Mongcho??ita;bennhaum?ith?i!
Choh?tm?ar?ih?tbu?n
(中文大意:嘈杂的夜晚;在一个冬天的夜晚我想念你;
这个冬天夜晚我好孤独;没有你。
绵绵的细雨;却看不见你;
哦;雨在哭泣。
你去了哪里;你在哪里?)”
这是一首越南歌曲,从这个男人的喉咙唱出,带着无尽的苍凉。
乐队也停止了演奏,都听傻了。
阮文雄闭上眼……
安宁祥和的越南村庄,水田,水牛……。
穿着白衣的少女被一个男孩追逐着,嘻笑着,她跑到丛林里面……
美军UH1直升机群铺天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