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报英豪 作者:高瞻-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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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戴笠立即向手下吩咐:“开饭!他们不吃算了,我们多吃点!”
十来个人围成一大桌,戴笠也不另开一桌,说是要跟兄弟们同吃。有戴笠在场,加上害怕日本人的飞机万一真的来了,上海站的特务们都有些紧张。按规矩,中午工作餐也不能喝酒,一个个埋头胡乱扒拉了几口饭,便等着戴笠发话。戴笠慢吞吞地吃了一碗饭,拿根牙签悠闲地剔着牙花,心想眼下走也显不出自己的胆识来,便说:“听说这里的澡堂还不错,看看去。”背着手便往外踱步。
特务们大都知道,戴先生好洁成癖,每天必洗两到三次澡,不然就浑身不适、发脾气、摔东西或骂人。知道这个特点的特务,向戴笠报告什么坏消息,必定找他刚洗完澡的时候。
一行人转到先施公司后楼,径直来到二楼的豪华浴室。身穿黄色燕尾服,打着粉红蝴蝶结的侍者早已殷勤地准备停当。戴笠稳步走进去,王树槐领着几个兄弟在门外通往露台的走廊上警戒。
站在露台上,租界外隆隆的枪炮声清晰可闻。这真是场战争奇观,苏州河一河之隔,这边日夜笙歌如人间天堂,那边战火熊熊似人间地狱。王树槐靠在露台上,耳边听着习以为常的爆炸声,突然感到有些不对劲,枪炮声中夹杂有隆隆的马达轰鸣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最后好像到了头顶上。他探出头去往天上一看,不禁大吃一惊:闯入眼帘的是黑压压一片迅速掠过的飞机和数不清的摇摇晃晃当头砸来的炸弹。
“轰炸!”王树槐的话音未落,第一棵炸弹已经开花,接着是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先施公司的主楼在浓烟烈火中摇摇欲坠。
“戴先生!”王树槐不顾一切地冲进浴室,正好看到戴笠光着水淋淋的身子,慌慌张张地从浴池往外爬。不知是浴池壁打滑,还是惊慌失措,他撅着光屁股连爬几次都没爬上来。王树槐赶紧冲过去,双手把戴笠拉出来,拽起就跑。刚冲到露台上,日机立即发现了目标,密集的机关炮子弹爆豆般地追着他们打。戴笠赤身裸体,狼狈地东躲西藏,试图避开来自空中的攻击。两个人很快顺着露台冲下楼梯,绕过横七竖八的障碍物,向先施公司后门跑去。
天空中,第一波攻击已经结束,日机正在重新调整位置,准备发起第二轮攻击。到这个时候,王树槐才注意到戴笠身上赤条条一根纱未沾。他顺手拉下一幅窗帘,披在戴笠身上,循着熟悉的路线,领着戴笠连滚带爬地逃出先施公司的后门,匆匆钻进一直等候在那里的雪铁龙小轿车里。
“走,快走!”戴笠惊魂未定地连连发令。汽车如打昏的兔子般在街上乱窜。身后,先施公司气势不凡的大楼,连同他们刚刚逃生出来的附楼,在巨大的爆炸声中,顷刻间化为一个巨大的火场。
“好险!如果在主楼,我们就死定了!”王树槐从后窗望着天上的飞机说。
“哼,能搞死我戴笠的人,还没生出来!”戴笠满头冒着大汗,咬牙切齿恨恨地说。没想到一语成谶。他一生追随蒋介石,无论在敌方还是在己方,均树敌颇多,想置其于死地的人当不在少数,但的确没任何人得逞。倒是抗战胜利后,因飞机失事,戴笠摔死在安徽戴山困雨沟。戴笠字雨农,死于此地岂非天意?这是后话。
“那个人,在哪里?”戴笠拉起窗帘布一角,擦了擦头上的白泡沫和汗水,下意识地用力裹紧身子。
“我叫人暂时把他扣在三极无线电学校。”
“好,我要马上亲自审问他!”戴笠强作镇定,“今天的事,作为团体机密,谁敢张扬出去,纪律制裁!”
“是!”王树槐悄悄伸了伸舌头。
4。邂逅黑室之父
三极无线电传习所,位于法租界辣斐德路,是特务处在上海设立的一个最秘密的基地,主要用于培养和招募特务处最急需的无线电谍报人员。戴笠多次指示过上海站,不到紧要关头,不准使用这个基地,以免影响特务处的人才大计。眼下大敌当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戴笠此次来上海,就下榻在三极无线电学校。王树槐早就摸透了戴处长的心思,所以自作主张地把叶独开押到了这里。
汽车开进三极无线电学校,王树槐先下车,拿了一套戴笠的军服递进车内,等戴笠穿戴整齐才打开车门问道:“在哪里审问?”
戴笠想了想:“请他到我的会客室。”
有了戴老板这个“请”字,王树槐赶忙跑到关押叶独开的房间,喝令看守给他松了绑,彬彬有礼地把叶独开带到戴笠的会客室,然后躬身退出。
叶独开微笑着抿了一口茶说:“我知道您很快就要找我,因为我听到先施公司的爆炸声了。”
“好一个明白人!”戴笠微笑着走过来,热情地同叶独开握握手,“我叫戴笠,特务处长。说吧,你的来历。”
“简单得很,留学美国哈佛大学的学生,听到日本人发动‘七·七’事变进攻北平的消息,投笔从戎回国抗日,不想到上海就遭遇战争,行李又被小偷窃走,因此动弹不得。偶然得到白、冯二将军行踪的消息,赶来报警。”
“偶然?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戴处长如果要听详情的话,就需要点耐心,让我拣您想听的,从头慢慢道来。”
“我有足够的耐心。”戴笠笑着往椅背上一靠,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四年前考进哈佛,主攻电气专业。哈佛大学的学生社团一直搞得很热闹,也很受校方的支持和鼓励,因此非常活跃,成绩也很大。我在国内就爱好无线电,学的又是电气专业,因此就加入了哈佛大学的无线电爱好者协会。在协会里,大家一同切磋玩无线电的体会,互相砥砺,提高技艺。最有趣的事情,是打开收、发报机,用摩尔斯电码进行无线电聊天。
有一天,哈佛大学一伙爱好者正在线上聊得火热,一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这个人发报手法极为高超,速度奇快,以大多数会员的水平,根本听不明白他的话,更别说抄录下来了。
这个人显然是在有意寻衅,故意用长声悠悠、阴阳怪气的流氓指法,一遍又一遍地说:“哈佛大学徒有虚名,哈佛的无线电爱好者全是聋子加哑巴,没有一个人有资格跟我对话。”在我们无线电爱好者圈子里,被称为聋子和哑巴,就是指这个人既听不懂也不会发无线电报,可以说是很大的侮辱了。
哈佛会员技不如人,当然只有干生气的份儿,谁也奈何他不得。有会员心急如焚地跑来找我。当时我已经是协会的会长了。那段时间,我忙于研制一种新的发报机,很长时间没有用无线电聊天了,不想会有外地的高手打上门来。事关哈佛的荣誉和尊严,我当然要会一会这个神秘高人。
无隙可击的华丽指法,精确入微的点划组合,但是声音飘忽,信号微弱,干扰强烈。凭经验推测,对手至少在千里之外。我迅速调整天线角度,将天线指向西面,信号达到最佳状态。呵呵,我心里一阵兴奋,有机会跟西部牛仔过过招了!安装好我的新式发报机,轻轻往左边一拨,嘀……一长串无线电信号送入空中。我发明的新式发报机,同老式手键的根本差别就在这里,老式手键每一个“嘀”、“哒”声,都必须敲下接通才能发出,掌握这套技术要经过一系列严格的训练。新式发报机通过一组振荡电路自动生成摩尔斯电码的点划信号,左边接通发出连续的嘀声,右边接通发出连续的哒声,控制好左、右接通的时间,就可以轻松地发出规范的摩尔斯电码。
我的这一串“嘀嘀”声,已经把对方震得噤声了。我更来了精神,“聋子哑巴”地呼叫谩骂了对方半晌,他才畏畏缩缩、胆胆怯怯地出来说:“上帝,我今天一定遇到了外星人!”
“NO!”我扬眉吐气地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哈佛学生!以后请你对这个学校尊重一点……”我越发越快,直到他再一次打断求饶。
“你一定掌握了什么新技术!要不然,全美国,不!全世界,没人比我快!可以交流吗?”
哈哈,对方向我示弱了!我决定消遣他一下:“交流?那要看你拿什么东西来了。”
“那首先还是要看你需要什么。”这家伙,鸭子死了嘴壳子还硬。我正想挖苦他几句,突然听到他后面说的一句话,“我是赫伯特·亚德利。”
亚德利!我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所有的无线电爱好者听到这个名字,都会有如雷贯耳的感觉。真的是他吗?全美国无线电爱好者的偶像,《美国黑室》的作者,美国的“黑室之父”赫伯特·亚德利先生!
黑室,是集一个国家最核心的机密、最精干的人力、最精良的设备为一体,专门分析和研究敌对国家的通讯密码的超级秘密机构。比起黑室来,什么情报局、保密局、通信局就像公开单位一样。因为外人对这个机构一无所知,所以才把它形象地称之为“黑室”。我的学长,早期哈佛毕业生温毓庆先生,对亚德利先生推崇备至。这位现任国民政府交通部上海国际电讯局局长的电讯专家,受《美国黑室》一书的影响和启示,在“九·一八”日本野心昭然若揭以后,组织几个亲信好友业余收集研究日本密码,也有了一些眉目。我同温先生在国内就因为共同的无线电爱好而相识。我到美国后,温先生多次来信告诉我,要找机会结识亚德利,这将对中国黑室的开拓性工作有百利而无一害。没想到今天真的通过无线电波,邂逅了这个电讯界的传奇人物。
亚德利领导的美国黑室,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到二十年代末这段时间,几乎破译了所有国家的密码,尤其在同日本的情报战中大获全胜,把日本的军事密码和外交密码翻了个底朝天。战后他还专门写了一本畅销书《美国黑室》,轰动了全美国。这本书重点写的是美国跟日本之间的军事、外交情报战,对一贯刚愎自用的日本人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在书中很多地方,亚德利提到日本密码的时候,故意轻蔑地打上引号,不承认它有密码特质。自以为是的日本人战争失利的创伤上,又被撒了一把盐,他们对亚德利可谓恨入骨髓。
1929年,美国政府颁布了《保障通讯秘密》的新法令,美国黑室因为违反法律,并且偷听别人通讯的“不道德”行为,被美国政府强令关闭。黑室之父亚德利居然就这样失业了。这个人除了精通神秘而无用的无线电谍报外别无所长,只好以写书为生,这才有了《美国黑室》。也正因为此,他和他领导的机构所取得的非凡业绩,才露出了冰山一角。现在,这个无线电通讯领域的泰山北斗级人物,竟然正在同我用发报机手谈,我激动得双手发抖。
“我,我,需要,想当黑客,密码,破译……”
“哈,老兄,你的要价太高了!可以先让我看看你的发明吗?”
“当然!可以让我看看你的黑室术吗?”一听他那线上聊天油子的语气,我内心很快平静下来,也用线上聊天常用的调侃语气回应。
“天赋,破译要的是天赋!你有吗?我从来不跟弱智打交道!”
“哈,你算问到点子上了,本天才啥都缺,就是不缺天赋!”
“那就发挥一下你的天赋吧!”对方不容置疑地说,“给你一份最简单的密码电报,现在是西部时间上午十二点,如果在下午两点之前交不出译文,你就是弱智;如果交出了译文,这笔交易可以考虑!”
“这有何难!”我嘴上不服输,心里却在暗暗发毛,手忙脚乱地抄下了亚德利发过来的密码电报。
5。惊为天人
比起年轻的无线电电报通讯,密码破译学像个饱经世事的老者,它至少比电报早出生五百年。然而,直到电报的出现,这门古老的科学才得以大放异彩。特别是进入二十世纪,随着无线电的发明和电报的普及,在人类生活的许多重要领域,密码破译常常不为外人所知地悄悄扮演着决定性的角色。
亚德利说:想一想吧,在战场上,在谈判桌上,在生活的任何地方,破译了对手的密码,就掌握了他的一举一动,就窥透了他的所思所想,就看见了他的底牌,就好比睁着眼睛捉迷藏,几乎是不可能失败的。
亚德利说:什么战略战术、武器装备、精兵强将、内政外交,通通见鬼去吧,只有破译才是唯一的胜利女神!
亚德利说:我一个人的作用,可以顶五个美军整编陆军师,顶两个日军师团!
亚德利说:只有最愚蠢的猪猡才会为所谓道德,自己刺瞎自己的眼睛,自己堵塞自己的耳朵,自己赶走自己的胜利女神!除非,它的黑室养的是一帮没有天赋的傻瓜!
亚德利极端看重的“天赋”,在我看来,不过是中华文化中“射灯猜谜”的技巧而已。他那封类似于入门考试的电报,我根本就不知所云。这更激发了我不服输的犟脾气,一